朝鮮曾經先於(yu) 中國實現了工業(ye) 化，也曾建立一個(ge) 非常現代化的農(nong) 業(ye) ，雖然經曆了上個(ge) 世紀90年代以來的經濟衰退，但仍不乏複蘇潛力

　　對朝經貿應從(cong) 戰略著眼

　　作為(wei) 世界頭號貿易大國，對朝經貿在我國對外貿易中所占份額甚低，遠遠不能與(yu) 韓國相比。2011年，我國對外貿易36421億(yi) 美元，其中對朝貿易56.4億(yi) 美元，占0.15％；對韓貿易2456億(yi) 美元，占6.7％。2012年，我國對外貿易38668億(yi) 美元，其中對朝貿易60.3億(yi) 美元，占0.16％，對韓貿易2563億(yi) 美元，占6.6％。然而，僅(jin) 僅(jin) 根據貿易額及其占比來衡量對朝經貿的重要性是錯誤的，因為(wei) 現實世界中的國際關(guan) 係並不僅(jin) 僅(jin) 包括經濟關(guan) 係一個(ge) 方麵的內(nei) 容。

　　即使不談身為(wei) 周朝諸侯的萁子朝鮮侯國，即使不談漢武帝在朝鮮半島設立漢四郡，至遲從(cong) 隋唐以來，半島局勢就開始納入中原王朝的核心利益，地緣政治基本原理和千百年來的曆史教訓無時不在告誡中國人，中國必須在朝鮮半島擁有一個(ge) 睦鄰友邦。韓國官方和社會(hui) 某些勢力對延邊乃至中國東(dong) 北整個(ge) 東(dong) 半部及烏(wu) 蘇裏江以東(dong) 地區提出領土要求，韓國女運動員在長春舉(ju) 行的亞(ya) 洲冬季運動會(hui) 上公然挑釁中國觀眾(zhong) ，並因此在歸國後被視為(wei) “英雄”而備受追捧，表明此種建立在捏造和歪曲基礎之上的曆史觀和領土野心幾乎已成韓國社會(hui) 共識，韓國某些人更在2011年8月16日悍然宣布成立所謂“間島臨(lin) 時政府”。

　　近年來美韓兩(liang) 國密集軍(jun) 演，高調部署射程1500公裏的玄武-3C遠程巡航導彈（可覆蓋中國京滬等數十個(ge) 大城市），李明博提議開征“統一稅”，2010年8月16日至26日，美韓聯合軍(jun) 演首次加入假設韓國統一部官員接管平壤政權的內(nei) 容。2012年10月7日，韓國政府宣布美國同意修改《韓美導彈協議》，將韓國彈道導彈射程從(cong) 300公裏延伸至800公裏，同時將300公裏射程導彈彈頭重量上限從(cong) 500公斤提高到2噸……所有這一切，讓中國一次又一次看到了美韓某些勢力的野心，深切感受到何謂唇亡齒寒，戶破堂危。

　　雖然朝鮮接二連三的核試驗對中國周邊環境構成了不可忽視的嚴(yan) 重幹擾，理所當然在中國社會(hui) 招致了強烈的反感，但與(yu) 在可預見未來也不具備實戰能力的朝鮮核武器相比，駐韓美軍(jun) 和韓國海軍(jun) 射程上千公裏的巡航導彈對中國東(dong) 部經濟精華區的威脅更為(wei) 實在，更不用說韓國某些勢力圖謀借朝鮮核爆之際將美國核武器引進半島了。盡管目前對朝貿易在中國外貿總額中所占比重微乎其微，但地緣和戰略決(jue) 定了我們(men) 不能將朝鮮與(yu) 那些對華貿易額相當的國家等量齊觀。

　　朝鮮經濟曾經輝煌

　　同時，我們(men) 也不要因為(wei) 朝鮮這些年遭遇的經濟困難而低估該國經濟潛力，特別是不要低估這個(ge) 國家發展開放經濟的潛力。朝鮮這些年的經濟困難並非主動閉關(guan) 鎖國所致，而是暴露了開放經濟和石油農(nong) 業(ye) 的風險。須知朝鮮經濟本來並不封閉，而是相當深入地參與(yu) 了前社會(hui) 主義(yi) 陣營國際分工體(ti) 係，也因此而受益不淺，多年保持著比中國更高的生活水平，某些工業(ye) 比中國更先進，農(nong) 業(ye) 比中國更現代化。

　　在工業(ye) 領域，朝鮮比中國更早完成了工業(ye) 化。早在1970年，工業(ye) 在朝鮮國民收入中的比重就已經達到65％；同年中國GDP構成中第二產(chan) 業(ye) 所占比例為(wei) 40.3％，其中工業(ye) 所占比例為(wei) 36.6％。1978—2010年間，中國GDP構成中第二產(chan) 業(ye) 所占比例在41.3％（1990年）—48.2％（1980年）之間，其中工業(ye) 所占比例在36.7％（1990年）—44.1％（1978年）之間。2000—2011年間，工業(ye) 占比在39.4％（2002年）—42.2％（2006年）之間。

　　在單個(ge) 工業(ye) 部門中，最突出的是朝鮮化纖工業(ye) 曾長期領先於(yu) 中國。朝鮮著名的鹹興(xing) 二八維尼綸廠於(yu) 1961年投產(chan) ，到1970年化纖就占紡織品70％以上；而中國直到1963年才與(yu) 日本倉(cang) 敷人造絲(si) 株式會(hui) 社簽約引進維尼綸成套設備，北京維尼綸廠1967年投產(chan) ，但產(chan) 量規模長期比不過朝鮮同行。1984年5月7日，時任中共中央總書(shu) 記胡耀邦參觀鹹興(xing) 二八維尼綸聯合企業(ye) 時，就很讚賞朝鮮化纖工業(ye) 取得的成就，表示在化纖工業(ye) 方麵中國要向朝鮮學習(xi) 。直到80年代末，筆者的同學中還有人被派往朝鮮留學，學習(xi) 輕工專(zhuan) 業(ye) 。

　　在農(nong) 業(ye) 領域，根據中國學者溫鐵軍(jun) （曾被聯合國請到朝鮮擔任農(nong) 業(ye) 顧問）提供的數據，到80年代，朝鮮已經裝備了6萬(wan) 台拖拉機，從(cong) 而全麵實現了農(nong) 業(ye) 機械化，年收入人均900美元。雖然90年代中期以來，朝鮮農(nong) 業(ye) 蒙受了毀滅性打擊，韓國統計廳公布的聯合國糧農(nong) 組織資料顯示，2010年朝鮮大米、玉米等糧食產(chan) 量僅(jin) 有452萬(wan) 噸，但在朝鮮外部貿易環境正常時期，糧食產(chan) 量1976年便達到了800萬(wan) 噸，人均糧食800斤。即使在蘇聯已經解體(ti) 的1993年，由於(yu) 外貿體(ti) 係尚未徹底破壞，其糧食產(chan) 量仍然創造了913萬(wan) 噸的最高紀錄。

　　在工業(ye) 化和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兩(liang) 方麵都取得長足進步的基礎上，70年代末、80年代初，朝鮮城市化人口比例已達70％。與(yu) 此相對應的是，1978年末我國總人口9.6259億(yi) ，其中城鎮人口1.7245億(yi) ，城鎮化人口比例17.9％；2011年末我國總人口13.4735億(yi) ，其中城鎮人口6.9079億(yi) ，城鎮化人口比例51.3％，首次突破50％大關(guan) ，但仍未達到朝鮮30年前的水平。

　　正是基於(yu) 較高的發展水平，1945年朝鮮半島南北分裂以來第一次正式物資交往就是1984年朝鮮援助韓國，當時朝鮮通過國際紅十字會(hui) 向遭受水災的韓國提供了5萬(wan) 石大米（一石大米=59.2公斤）、50萬(wan) 米布匹、10萬(wan) 噸水泥和一些藥品等救災物資。由於(yu) 蘇聯東(dong) 歐劇變，朝鮮原來參與(yu) 的國際分工體(ti) 係崩潰，這個(ge) 國家才陷入如此經濟危機。特別是建立在石油基礎上的農(nong) 業(ye) 現代化使得朝鮮人丟(diu) 掉了傳(chuan) 統的農(nong) 業(ye) 技術，一旦蘇聯東(dong) 歐劇變導致其外部石油來源大部分斷絕，朝鮮農(nong) 業(ye) 頓時陷入全麵困境，饑荒蔓延。

　　困境中的進步折射朝鮮複興(xing) 潛力

　　盡管如此，在嚴(yan) 峻軍(jun) 事威脅下經曆了近20年經濟衝(chong) 擊和封鎖而仍未發生大規模動亂(luan) ，反而在航天、核技術和計算機網絡開發方麵取得了相當進展。這一事實本身就表明了朝鮮社會(hui) 的凝聚力，也顯示了這個(ge) 國家在渡過難關(guan) 、實現與(yu) 西方大國關(guan) 係正常化之後具有經濟複興(xing) 的潛力。

　　更重要的是，朝鮮的人力資源基礎相當不錯。這是一個(ge) 繼承了上千年儒家文化和社會(hui) 主義(yi) 國家重視普及教育與(yu) 醫療衛生保障雙重傳(chuan) 統的國家，一貫重視教育，實行免費教育製度。與(yu) 世界其他主要共產(chan) 主義(yi) 政黨(dang) 黨(dang) 旗不同，朝鮮勞動黨(dang) 黨(dang) 旗除了有象征工人和農(nong) 民的錘子鐮刀之外，中間還多了一支毛筆，充分顯示了朝鮮勞動黨(dang) 對知識分子和科學文化的重視。

　　多年來，朝鮮一直保持著15歲以上成人識字率100％的紀錄，而聯合國開發計劃署《人類發展報告》定義(yi) 的“高人類發展水平國家”此項指標平均也隻有93.2％，巴西、印度、南非三個(ge) “金磚國家”目前分別隻有90.0％、62.8％和88.7％，以至於(yu) 印度總統普拉納布·穆克吉也要為(wei) 印度文盲眾(zhong) 多而喟歎不已。

　　美韓方麵屢次聲稱朝鮮網軍(jun) 威脅巨大，將美韓多次重大網絡故障歸咎於(yu) 朝鮮網軍(jun) 。美韓聯合司令部司令、駐韓美軍(jun) 司令詹姆斯·瑟曼於(yu) 2012年10月底聲稱朝鮮網軍(jun) 多達6萬(wan) 人，為(wei) 世界第一。他們(men) 的指責恐怕不乏誇張成分，但也從(cong) 一個(ge) 側(ce) 麵反映出朝鮮為(wei) 跟上世界網絡技術發展潮流付出了很大努力，並且取得了相當的成就。

　　即使在嚴(yan) 重經濟困難之際，朝鮮仍然盡力在教育和醫療保障兩(liang) 個(ge) 方麵維護其人力資源。根據聯合國人口基金參與(yu) 並認可的2008年朝鮮人口普查數據，雖然經曆了蘇聯東(dong) 歐陣營崩潰後的連續多年饑荒，1993—2008年間朝鮮人口仍然年均增長0.85％，從(cong) 1993年的2120萬(wan) 上升至2008年的2405萬(wan) 。雖然多年的經濟困難已經使朝鮮平均壽命縮短，1993年人口普查平均壽命為(wei) 72.7歲，2008年人口普查的平均壽命縮短至69.3歲，但仍然優(you) 於(yu) 全世界多數發展中國家，包括某些“金磚國家”。

　　2006—2011年，朝鮮出生時預期壽命從(cong) 67.0歲提高到68.8歲，在五個(ge) “金磚國家”中低於(yu) 中國和巴西（73.5歲），與(yu) 俄羅斯相等，高於(yu) 印度（65.4歲）和南非（52.8歲）。其嬰兒(er) 死亡率和5歲以下兒(er) 童死亡率也大大低於(yu) 世界平均水平和印度、南非這樣的“金磚國家”。2010年4月世界衛生組織（WHO）總幹事陳馮(feng) 富珍訪問朝鮮後，稱讚朝鮮醫療部門人力資源充沛，衛生體(ti) 係可讓很多發展中國家羨慕，國民可以得到全麵的醫療保健服務，免疫接種及婦幼服務工作尤受稱讚，確實是有據而發。

　　與(yu) 此同時，南非世界杯足球賽已經讓我們(men) 看到了朝鮮人民頑強拚搏的精神。這是一個(ge) 民族、一個(ge) 國家生存發展不可或缺的靈魂，也是目前西方大吹大擂的某些熱門新興(xing) 市場國民所缺乏的品質。在這個(ge) 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上，任何個(ge) 人、任何國家都不能指望永遠不遭遇危機衝(chong) 擊，隻有勇氣、奮鬥精神才是應對危機衝(chong) 擊的最可靠支柱。朝鮮已經度過經濟危機最嚴(yan) 峻時期的考驗，某些熱門新興(xing) 市場一旦遭遇經濟社會(hui) 危機衝(chong) 擊，國民缺乏頑強拚搏精神的致命弱點將使得這些國家原形畢露，阿拉伯國家近兩(liang) 年的動蕩已經充分顯示了這一點。我們(men) 還將在拉美和非洲國家繼續看到這一點。

　　即使是西歐這樣的發達國家，“活在當下，立即消費”的民風也使得他們(men) 隻能繼續“啃老”，消耗祖輩開拓留下的經濟政治遺產(chan) ，卻不可能打開持續發展新天地。加上朝鮮政府擁有強大的動員能力，待到朝鮮徹底度過經濟危機、國際環境正常化之後，這個(ge) 教育普及、人民勤奮守紀、勞動力成本低廉的國家完全有可能成為(wei) 外向型製造業(ye) 領域的一支強勁新軍(jun) 。

　　中國企業(ye) 不應讓美國搶先

　　根據朝鮮經濟和社會(hui) 複興(xing) 的潛力，中國企業(ye) 不能漠視這個(ge) 市場，同樣的道理對西方企業(ye) 也一樣成立。開辟新市場本身就是企業(ye) 家不可遏製的內(nei) 在衝(chong) 動，企業(ye) 家眼裏的朝鮮並不例外，重要戰略地位更大大提高了開拓朝鮮市場的重要性。盡管美國政府和主流輿論每天對朝鮮惡語相向，但這些並不表明美國企業(ye) 就不會(hui) 探索門路打開朝鮮市場，不表明美國政府就不會(hui) 試探與(yu) 朝鮮改善關(guan) 係。

　　實際上，從(cong) 美國總統卡特1994年、2010年兩(liang) 度訪朝，到2010年3月天安號事件發生後美國一些專(zhuan) 家試圖訪問朝鮮，美國內(nei) 部始終存在一股勢力主張與(yu) 朝鮮開展接觸、交流而不是對峙，朝鮮也一直對西方遊客開放，某些做法還顯得相當“體(ti) 貼”。中國學者熊蕾2010年訪朝時，她所乘高麗(li) 航空公司北京至平壤航班滿員，除了她那一團中國人和個(ge) 別朝鮮人，都是西方遊客，其中不少美國人。為(wei) 了讓這些通過正常途徑到朝鮮旅遊的美國人回國後免於(yu) 麻煩，朝鮮方麵特地給他們(men) 另紙簽證，以免在他們(men) 的護照上留下前往“敵對國家”的痕跡。至於(yu) 2013年邀請美國前籃球明星羅德曼訪問，甚至不顧羅德曼的奇裝異服及其劣跡必然招致朝鮮民眾(zhong) 反感，更充分體(ti) 現了朝鮮決(jue) 策層突破對美關(guan) 係的迫切心態。

　　中國與(yu) 朝鮮關(guan) 係進一步緊密，中朝經貿進一步深化擴大，朝鮮經濟基本麵繼續改善，將促使美國等西方大國邁出對朝擴大接觸、交流的步伐，從(cong) 而進一步改善朝鮮的外部環境，進一步提高開發朝鮮市場未來成功的概率。天安艦號事件後美國政府阻止了美國專(zhuan) 家的訪朝要求，金正日2010年8月訪華後卻批準一個(ge) 由美國專(zhuan) 家組成的代表團9月18日起訪問朝鮮6天，與(yu) 朝鮮官員討論兩(liang) 國“民間”經濟合作和人道主義(yi) 援助，代表團成員包括朝鮮問題全國委員會(hui) 負責人卡琳·李和加利福尼亞(ya) 大學全球衝(chong) 突與(yu) 合作研究所主任蘇珊·舍克等人。

　　隨著緬甸官方政策發生變化，開始比較積極地試探接觸西方，美國內(nei) 部主張與(yu) 朝鮮接觸的勢力還會(hui) 受到進一步的鼓舞。與(yu) 此同時，也隻有不斷給中朝友誼充實新的內(nei) 容，中朝友誼才能不斷鞏固發展，這一點與(yu) 對朝鮮一意孤行的極端行為(wei) 實施適度製裁可以並行不悖。

　　就總體(ti) 而言，我們(men) 如能早日介入朝鮮經濟複興(xing) ，雖然要承擔較多不確定性，但可望得到較多機會(hui) 。如果我們(men) 及早介入朝鮮經濟複興(xing) 打下堅實基礎，未來西方認識到無法武力顛覆朝鮮而不得不承認現實與(yu) 朝鮮關(guan) 係正常化時，他們(men) 的企業(ye) 也將需要依托中國才能開拓朝鮮市場。我們(men) 不要浪費時間和自己的地緣、人緣優(you) 勢。無論是企業(ye) 還是政府，在規劃發展策略時需要前瞻，而不是被動地隨大流，須知任何人更信任的都是與(yu) 其“共苦”者而不是“同甘”之輩。願中國投資者積極穩妥抓住這一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