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的曆史演進及當代遺產(chan)

　　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在冷戰結束之前曾經曆三次大的轉型：19世紀之前以中國為(wei) 核心的“朝貢體(ti) 係”；19世紀初到二戰結束，以資本主義(yi) 全球擴張為(wei) 特征的殖民體(ti) 係；二戰結束後到冷戰結束，以美蘇爭(zheng) 霸為(wei) 主要特征的兩(liang) 極體(ti) 係。這些曆史軌跡在現今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轉型中痕跡猶存，並影響著當前和未來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轉型方向。

　　（一）朝貢體(ti) 係及其遺產(chan)

　　19世紀之前，整個(ge) 全球的國際體(ti) 係尚未形成，主要是地區體(ti) 係的存在。在東(dong) 亞(ya) ，就是以中國為(wei) 中心的朝貢體(ti) 係，也有學者把它稱為(wei) “華夷秩序。”②

　　朝貢體(ti) 係是以中國中原帝國為(wei) 主要核心的等級製網狀政治秩序體(ti) 係，它的主要特征是：（1）以中國為(wei) 中心，向周邊國家或地區輻射，“它所倡導的，是以中華帝國為(wei) 中心的輻射

　　關(guan) 係，也是以中華帝國君臨(lin) 天下的垂直型國際關(guan) 係體(ti) 係。”③（2）網狀特征。明朝時，朝貢的國家和部族一度達到了65個(ge) 。與(yu) 此同時，日本對琉球、朝鮮；朝鮮對女真，越南對占婆、南掌等國，也都提出了朝貢的要求，形成了數個(ge) 次級的朝貢中心。（3）在朝貢體(ti) 係影響下，東(dong) 亞(ya) 地區逐漸形成一個(ge) 以漢字、儒家、佛教為(wei) 核心的東(dong) 亞(ya) 文化圈。（4）這一時期少有地區外力量的介入，從(cong) 地緣政治角度來講，陸權在此時占據上風。

　　這種朝貢體(ti) 係是在東(dong) 亞(ya) 地區相對獨立的地緣狀態下形成的比較獨特的地區國際體(ti) 係。英國著名國際關(guan) 係學者馬丁？懷特稱之為(wei) “宗主國—國家體(ti) 係”，以區別於(yu) 現代意義(yi) 上的主權國家所組成的國家體(ti) 係或國際體(ti) 係。①

　　在這種國際體(ti) 係中，雖然中國並沒有對藩屬國實施直接的統治，但作為(wei) 泱泱的“中央大國”憑借其物質和文化方麵的優(you) 越地位成為(wei) 體(ti) 係實際的主導者，有學者認為(wei) 雖然朝貢體(ti) 係的權力運作方式不同，但是從(cong) 形式上來看就相當於(yu) 西方國際關(guan) 係理論中所講的“霸權體(ti) 係”，中國就相當於(yu) “霸權國”③。這個(ge) 體(ti) 係的存在距今雖然已經比較久遠，但是，在今天中國作為(wei) 新興(xing) 國家重新崛起之後，人們(men) 把審視的目光重又轉向了曆史，特別是中國周邊的一些國家擔心是否會(hui) 出現新的類似於(yu) 朝貢體(ti) 係時期的等級製秩序，於(yu) 是，他們(men) 極力拉攏區域外力量來平衡地區新興(xing) 力量的崛起。

　　（二）殖民體(ti) 係及其遺產(chan)

　　從(cong) 19世紀末開始，伴隨著西方資本主義(yi) 國家殖民擴張的鐵蹄，一種以西方國家特別是歐洲國家為(wei) 主導的遍布全球的國際體(ti) 係逐漸形成。東(dong) 亞(ya) 原有的朝貢體(ti) 係被破壞，東(dong) 亞(ya) 大部分國家包括中國成為(wei) 西方資本主義(yi) 體(ti) 係的構成部分，並處於(yu) 體(ti) 係的邊緣。這種殖民體(ti) 係在東(dong) 亞(ya) 地區表現出的主要特征是：（1）區域外力量的進入，瓦解了東(dong) 亞(ya) 地區原有的地緣政治格局。由於(yu) 資本主義(yi) 的全球化推進，使東(dong) 亞(ya) 區域內(nei) 國家不能獨善其身。（2）東(dong) 亞(ya) 區域內(nei) 的日本憑借其海洋國家的優(you) 勢，力量逐漸崛起，進而想擁有地區的主導權，並挫敗了同樣有野心的俄國。但受到外來力量的壓製和地區內(nei) 國家的抵抗。（3）中國與(yu) 邊緣地帶國家（朝鮮半島國家、東(dong) 南亞(ya) 國家）成為(wei) 殖民統治的對象，受到區域內(nei) 、外力量的剝削和壓迫。從(cong) 地緣政治的角度來看，這是海權強盛的時代。

　　盡管16世紀初西方殖民者就開始了對東(dong) 方國家的滲透，但從(cong) 體(ti) 係的角度來看，直到19世紀全球體(ti) 係才得以形成。在殖民體(ti) 係時期，實際上取代中國而主導東(dong) 亞(ya) 地區的是西方列強，東(dong) 亞(ya) 國家被置於(yu) 西方文明的影響之下，雖然東(dong) 亞(ya) 國家在抵禦西方影響的同時極力維護著自己的特色，但是，不管是後來作為(wei) “西方一員”的日本，還是作為(wei) 新興(xing) 工業(ye) 化國家的韓國和東(dong) 南亞(ya) 國家，以及擁有古老文化的中國，由於(yu) 西方國家的侵入，都不可避免地受到西方思想和觀念的影響，“那些與(yu) 西方接觸最密切的民族已極其明顯地表現出西方的影響。”④

　　從(cong) 此，在殖民體(ti) 係之下，東(dong) 亞(ya) 地區成為(wei) 東(dong) 西方文明對抗和交融的重要地區，東(dong) 西方文明特別是價(jia) 值觀和發展道路的衝(chong) 突始終表現在東(dong) 亞(ya) 地區國家間關(guan) 係以及東(dong) 亞(ya) 各國的發展曆程之中。因此，這種曆史現實決(jue) 定了21世紀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的轉型不會(hui) 是東(dong) 方文明簡單的複歸，而必定是東(dong) 方文明與(yu) 西方文明重新整合的過程。⑤

　　（三）兩(liang) 極體(ti) 係及其遺產(chan)

　　二戰結束到冷戰結束，是兩(liang) 極對抗時期。在全球國際體(ti) 係層麵上表現為(wei) 以美國為(wei) 首的資本主義(yi) 陣營和以蘇聯為(wei) 首的社會(hui) 主義(yi) 陣營的對抗，以及美蘇兩(liang) 個(ge) 超級大國之間的對抗與(yu) 鬥爭(zheng) 。這種對抗的形勢在東(dong) 亞(ya) 地區的表現尤其明顯，表現在：（1）在整個(ge) 世界兩(liang) 極格局下，東(dong) 亞(ya) 地區也被人為(wei) 地分割成對抗的兩(liang) 方，成為(wei) 兩(liang) 個(ge) 超級大國相互鬥爭(zheng) 的前沿陣地，區域的地緣整體(ti) 性被破壞。（2）美國為(wei) 了其全球利益的實現，通過一係列的同盟條約，將美國的力量介入到東(dong) 亞(ya) 地區，以更有效地製衡蘇聯和中國。（3）從(cong) 地緣政治角度來看，在東(dong) 亞(ya) 對抗的兩(liang) 極中，明顯地表現出陸權與(yu) 海權的對抗性質。雖然在兩(liang) 極格局下，由於(yu) 蘇中分裂、中美友好使力量結構有所改變，但都沒有改變兩(liang) 極對抗的基本格局。（4）在美、蘇的爭(zheng) 霸中，中國的地緣核心地位開始顯現出來。

　　冷戰後，大國比較集中的東(dong) 亞(ya) 地區日益成為(wei) 世界矚目的焦點，不僅(jin) 是因為(wei) 這一地區繁榮發展的經濟，更因為(wei) 這一地區是冷戰遺產(chan) 遺留最嚴(yan) 重的地區。兩(liang) 極體(ti) 係為(wei) 東(dong) 亞(ya) 地區帶來了兩(liang) 大遺產(chan) ：一是地區的離散性特征仍然明顯存在，二是作為(wei) 區域外國家的美國在這一地區的存在變得常態化，雖然許多經濟合作問題和安全熱點問題迫使各國聯合起來，形成多邊組織，但是兩(liang) 極體(ti) 係的遺產(chan) 在東(dong) 亞(ya) 地區的整合始終進展緩慢。

　　總之，從(cong) 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的曆史演進過程可以看出，無論是朝貢體(ti) 係、殖民體(ti) 係、還是兩(liang) 極體(ti) 係，東(dong) 亞(ya) 地區的國家地位都是不平等的，大部分國家都要服從(cong) 於(yu) 少數強國的全球戰略安排，不能表達自己的利益需求；外部力量的介入也增強了這一地區的複雜性。而曆史演變中的遺產(chan) 都將對現今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轉型產(chan) 生影響，最終形成為(wei) 獨特的地區國家關(guan) 係體(ti) 係。

　　二、當前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轉型的主要特點

　　冷戰後，經濟全球化進一步加深，地區一體(ti) 化的發展成為(wei) 各國利益實現的重要舞台。在東(dong) 亞(ya) 地區，由於(yu) 中國作為(wei) 新興(xing) 力量的崛起，美國“重返亞(ya) 洲”，使東(dong) 亞(ya) 地區的國際互動關(guan) 係發生了變化；美國的強化介入使東(dong) 亞(ya) 地區整合過程中，必然加入區域外的力量和西方觀念的滲透；而在權力結構變動的背後，區域經濟的整合及合作對體(ti) 係轉型的影響比較明顯；一些機製化組織的確立一方麵帶來了地區的穩定性，另一方麵也使地區國家間的競爭(zheng) 複雜化。

　　（一）中國作為(wei) 新興(xing) 國家與(yu) 地區各種力量之間關(guan) 係的持續調整

　　新興(xing) 國家，不僅(jin) 是指那些在經濟全球化過程中不斷崛起的國家，而且還有一個(ge) 內(nei) 涵就是主要指新崛起的非西方國家。按照西方的權力轉移理論，新興(xing) 國家崛起後必然改變權力格局，首先其會(hui) 追求地區霸權，進而追求世界霸權。但是，冷戰後特別是新世紀以來，“與(yu) 一些西方人士大力渲染的新興(xing) 大國必將挑戰現有主導大國的預言相反的是，新興(xing) 大國選擇了在現有國際體(ti) 係基礎上進行改善和發展的方針”⑥。

　　在東(dong) 亞(ya) 地區，中國自改革開放以來，經濟迅猛發展，目前GDP總值已經超過日本成為(wei) 世界第二大經濟強國，隨之，中國的軍(jun) 事實力和文化的影響力也在逐步提高。在這種情況之下，“如何處理國際權力互動已成為(wei) 中國亟需應對的挑戰。”⑦

　　首先，中國在努力調整與(yu) 區域內(nei) 的國家關(guan) 係。以和平的姿態與(yu) 周邊國家進行交往，消除周邊國家的曆史疑慮；推行安鄰、富鄰、睦鄰的政策，積極與(yu) 周邊國家進行安全和經濟、文化等方麵的合作；努力為(wei) 東(dong) 亞(ya) 國家乃至東(dong) 亞(ya) 地區的整體(ti) 發展作貢獻。

　　其次，中國在努力調整與(yu) 舊有體(ti) 係主導國—美國的關(guan) 係。美國《新聞周刊》一篇題為(wei) “中國世紀”的報道稱：“過去的400年，世界上曾經有過全球力量的兩(liang) 次巨大變化。第一次是歐洲的崛起。第二次是美國的崛起。如今中國的崛起，外加印度的崛起和日本持續的影響力，標誌全球力量的第三次巨大變化，即亞(ya) 洲的崛起……。”⑧

　　但中國作為(wei) 新興(xing) 國家采取與(yu) 美國不對抗不衝(chong) 突的政策，力求通過外交、經濟、法律的方式調整雙邊關(guan) 係，以維護當代國際體(ti) 係轉型的和平性和建設性。⑥中國從(cong) 現實和長遠利益出發，避免“大國政治的悲劇”發生。

　　再次，中國對自身戰略定位進行調整。中國堅持和平發展的方針，代表新興(xing) 的發展中國家利益，是地區安全穩定的維護者，地區經濟繁榮的建設者，地區地緣整合的推動者。

　　作為(wei) 新興(xing) 國家，中國在各種權力和利益關(guan) 係的調整中發揮著影響力，很多國際事務特別是東(dong) 亞(ya) 地區事務若沒有中國的參與(yu) 則很難有效。

　　（二）美國作為(wei) 區域外國家在東(dong) 亞(ya) 地區影響力的持續存在

　　在東(dong) 亞(ya) 地區，東(dong) 西方文明在此碰撞之後，產(chan) 生了一個(ge) 重要效應，那就是在東(dong) 亞(ya) 國家獨立之後，在發展道路的選擇方麵出現了分化，一些國家更貼近西方，如日本、韓國、菲律賓等，一些國家則尋求獨立自主，但也在某種程度上受到了西方文明的影響，如中國、越南等。而在現實的國家行為(wei) 方麵，就出現有些國家更傾(qing) 向於(yu) 西方，特別是作為(wei) 西方代言人在東(dong) 亞(ya) 地區存在的美國。同時，東(dong) 亞(ya) 地區是冷戰遺產(chan) 保留最多的地區，其中一個(ge) 重要表現就是美國與(yu) 日本、韓國、菲律賓的同盟關(guan) 係的延續。實際上，從(cong) 西方統治者殖民入侵開始，“美國就和東(dong) 亞(ya) 地區國際體(ti) 係的變遷發生了十分密切的關(guan) 係，或者說美國在東(dong) 亞(ya) 地區國際體(ti) 係變遷過程中扮演了一個(ge) 十分重要的推動者角色。”⑩

　　現在，美國對東(dong) 亞(ya) 的影響是全方位的。2009年，美國高調提出“重返亞(ya) 洲”，實際上是有一整套包括軍(jun) 事、安全、政治、經濟的戰略思考，不隻是為(wei) 了遏製中國。2012年美國國防部長帕內(nei) 塔在亞(ya) 洲安全會(hui) 議上提出了美國在亞(ya) 太地區“再平衡”戰略、加強同盟關(guan) 係、加強與(yu) 中國的合作等外交戰略。鑒於(yu) 美國自身的實力以及在東(dong) 亞(ya) 的常態化存在，美國重返亞(ya) 洲為(wei) 東(dong) 亞(ya) 地區國際體(ti) 係轉型必然起到塑造作用，其必然對東(dong) 亞(ya) 地區國家間的權力互動關(guan) 係產(chan) 生巨大影響，而且這種影響會(hui) 在未來相當長的時期內(nei) 持續存在。

　　（三）區域經濟整合與(yu) 權力結構調整共同塑造著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

　　與(yu) 過去單純的力量對比變化所引發的體(ti) 係轉型不同，經濟整合力量對體(ti) 係轉型的影響越來越明確地顯現出來。過去經濟的力量和軍(jun) 事力量一起主要是作為(wei) 一個(ge) 國家綜合實力的組成部分被看待的，而現在，由於(yu) 經濟全球化的發展，國家之間的相互依存關(guan) 係日益加深，經濟力量更多地表現在聯係之中，各國的國家利益更多地是在經濟的相互依存網絡中實現的。

　　在東(dong) 亞(ya) 地區，雖然還不存在一個(ge) 地區性的經濟一體(ti) 化機製，但是各種形式、各種層麵的經濟合作已經展開，因此，在東(dong) 亞(ya) 各國權力競爭(zheng) 的背後，是相互間的利益交織，從(cong) 而使國家間的互動和競爭(zheng) 更加錯綜複雜。在東(dong) 亞(ya) 地區，地緣政治和地緣經濟是錯位的，脫節的，地緣政治的主導作用比較強，而地緣經濟對政治的塑造作用又比較弱，使地緣政治和地緣經濟的矛盾性比較突出。兩(liang) 者對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轉型的影響作用都很大，經濟合作的需求使過去生硬的權力競爭(zheng) 變得柔性化，而經濟的整合與(yu) 地緣政治權力關(guan) 係的變遷，兩(liang) 者共同塑造未來東(dong) 亞(ya) 地區的國際體(ti) 係。

　　（四）東(dong) 亞(ya) 在體(ti) 係轉型過程中穩定性與(yu) 對抗性並存

　　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的轉型需要將國際互動關(guan) 係機製化，形成模式，作為(wei) 體(ti) 係轉型的基礎。在冷戰結束以後，伴隨著地區多邊主義(yi) 的發展，一些地區性多邊組織、會(hui) 議、論壇等國際製度紛紛出現並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如亞(ya) 太經合組織（APEC）、朝核問題六方會(hui) 談、10＋1、10＋3、東(dong) 盟地區論壇、東(dong) 亞(ya) 峰會(hui) 、中日韓合作等，這些國際機製在不同領域、不同範圍對東(dong) 亞(ya) 地區國家間的互動提供了平台和製度保證，這些不同形式的國際組織的存在，給處於(yu) 體(ti) 係轉型時期的東(dong) 亞(ya) 地區帶來了一定程度的穩定性。

　　但是，一些多邊組織、會(hui) 議和論壇的成立是基於(yu) 某一大國之目的的，從(cong) 而使這些組織之間也存在著隱性的競爭(zheng) ，如在10＋3、中日韓合作等東(dong) 亞(ya) 地區組織框架外，美國在東(dong) 亞(ya) 地區極力推動加入TPP（跨太平洋經濟合作組織），從(cong) 而帶來了地區國家互動的複雜性。

　　目前東(dong) 亞(ya) 地區存在的錯綜複雜的國際組織，涉及的領域、範圍、作用都有所不同，有本地區的聯合，也有跨地域的；有政治合作，也有經濟的、文化的；有整合作用的，也有分化的；但總體(ti) 來講對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轉型是有利的。

　　三、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轉型的趨勢

　　從(cong) 以上特點的總結和分析中可以看出，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轉型將是一個(ge) 複雜的過程。這種複雜性主要體(ti) 現在這樣幾個(ge) 方麵：一是主導國問題。未來的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是否一定要存在一個(ge) 主導國。如果有，那麽(me) 哪個(ge) 國家有可能成為(wei) 主導？或者哪兩(liang) 個(ge) 國家共同主導？如果沒有，會(hui) 是什麽(me) 形式的體(ti) 係？地區共同體(ti) ，還是東(dong) 西共治？二是經濟與(yu) 政治的關(guan) 係問題。經濟與(yu) 政治的不重合，特別是政治對抗因素的明顯存在，帶來地區國際互動的複雜性。以經濟的整合改造地緣政治的對抗是否是東(dong) 亞(ya) 合作的出路？是否可行？三是利益協調與(yu) 共識問題。在東(dong) 亞(ya) 地區存在著諸多的曆史記憶以及現實矛盾，這些實際的和潛在的矛盾對未來東(dong) 亞(ya) 地區國際體(ti) 係的建構會(hui) 有重要影響，不是短時期內(nei) 可以消除的。

　　針對這樣一些問題，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轉型的趨勢可以概括為(wei) 三個(ge) 主要方麵，即“兩(liang) 國關(guan) 係的調整，兩(liang) 種體(ti) 係的博弈，一個(ge) 共識的構建。”

　　（一）中美關(guan) 係將是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轉型的主線

　　目前，“中美關(guan) 係已遠遠超越了雙邊的範疇而涉及國內(nei) 、多邊、地區、跨地區和全球等領域。因此，中美兩(liang) 國需從(cong) 戰略的高度和長遠的角度來看待兩(liang) 國在國際體(ti) 係問題上的互動。”在東(dong) 亞(ya) 地區，由於(yu) 美國高調重返亞(ya) 洲，強化了對亞(ya) 洲的介入力度，強化了原有的同盟關(guan) 係，因此，美國在東(dong) 亞(ya) 的影響力不是下降，反而在上升；中國作為(wei) 新興(xing) 國家在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轉型及地區事務中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但在國家和地區利益方麵需要與(yu) 美國相協調。中美通過現有的雙邊和多邊機製不斷就共同關(guan) 心的問題進行交流與(yu) 磋商，兩(liang) 國利用如中美元首會(hui) 晤、中美戰略與(yu) 經濟對話等雙邊機製，聯合國、APEC會(hui) 議、G20等多邊機製，近些年來接觸頻繁，保持著順暢的溝通關(guan) 係。

　　但是中美之間需要磨合的方麵有很多，如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轉型的方向性問題、意識形態問題、中美之間相互信任問題等。目前中美協調是大局，共識可以在協調中逐步建立。正如美國國防部長帕內(nei) 塔所說：美國和中國都不會(hui) 那麽(me) 天真地看待兩(liang) 國的關(guan) 係，我們(men) 都清楚地知道兩(liang) 國存在的差異和分歧，但是我們(men) 同時也知道，隻有保持溝通和交流，不斷加強兩(liang) 國在軍(jun) 事、外交關(guan) 係等方麵的合作，在求同存異的基礎上，和平地解決(jue) 兩(liang) 國間存在的分歧，才能實現共同繁榮。

　　（二）以經濟來塑造政治將是體(ti) 係轉型的重要方式

　　由於(yu) 東(dong) 亞(ya) 地區地緣政治與(yu) 地緣經濟分裂狀態的存在，帶來地區體(ti) 係轉型的複雜性。實際上，在東(dong) 亞(ya) 地區存在著兩(liang) 種國際體(ti) 係或曰國際互動方式，一是以經濟整合為(wei) 核心的經濟一體(ti) 化的國際體(ti) 係，另一個(ge) 是以權力對抗為(wei) 特征的地緣政治體(ti) 係，兩(liang) 種體(ti) 係相互交織，相互影響。但由於(yu) 地緣政治方麵的互動更具強勢，使經濟整合受到很大阻礙。

　　以經濟一體(ti) 化的發展來改造地緣政治，是否是東(dong) 亞(ya) 地區減少對抗，逐漸走向合作的途徑，這是值得思考的問題。目前，10＋1、10＋3的機製已經建立起來，而要進一步推動地區的經濟整合，關(guan) 鍵就是如何實現中日韓自貿區建設問題。先推動經濟合作，增進國家間的共同利益，然後在此基礎上緩和並改變地緣政治格局，如中日韓自貿區建設的推進可以改變美日、美韓同盟關(guan) 係所帶來的對抗性質，軟化軍(jun) 事色彩。

　　這裏不用新功能主義(yi) 經濟“外溢”這個(ge) 詞匯，是因為(wei) 這個(ge) 詞匯更多反映的是一個(ge) 從(cong) 經濟到政治的自然而然的過程，而在東(dong) 亞(ya) 地區則要發揮各國的主觀努力來推動這一進程的實現，它應該是一個(ge) 改造的過程，而在這個(ge) 過程中中國應發揮主要的推動作用。

　　（三）利益協調與(yu) 共識的建立將是努力的主要方向

　　除了現實利益的協調之外，一個(ge) 共識的建立是比較困難的事情。首先，因為(wei) 在東(dong) 亞(ya) 地區，存在著太多不愉快的曆史記憶。近代以來，大國之間進行了不同形式的爭(zheng) 鬥，如中日對抗、日美與(yu) 俄對抗、美蘇中與(yu) 日對抗、中蘇與(yu) 美日對抗、美中日與(yu) 蘇對抗等，西方列強及日本對中國及東(dong) 南亞(ya) 國家的侵略等，這些曆史記憶在現實國家關(guan) 係中也會(hui) 以各種不同的衝(chong) 突方式出現，如對曆史問題的再認識、領土主權爭(zheng) 端、民族主義(yi) 等。

　　這些曆史記憶和現實矛盾往往糾結在一起，帶來國家互動過程中的複雜性因素。關(guan) 鍵問題還是要加強交流關(guan) 係，在互動中增進共同利益，在互動中建立共識。其次，在東(dong) 亞(ya) 地區東(dong) 西方文明的碰撞始終存在，它決(jue) 定了一些國家走什麽(me) 道路的問題，也決(jue) 定了地區體(ti) 係的發展方向。但針對東(dong) 亞(ya) 地區東(dong) 西方文明的矛盾與(yu) 整合，也不必去刻意改造，因為(wei) 經過了曆史和現實的發展，一些西方文明的東(dong) 西已經與(yu) 本土文化交融在一起，而不是單獨存在的形態了。也許在東(dong) 西方文明的重新整合中，“東(dong) 亞(ya) （擴而廣之包括印度）的傳(chuan) 統文明中蘊涵的追求和諧與(yu) 秩序的因素的潛在力量可能得到發揮。”

　　那時，屬於(yu) 東(dong) 亞(ya) 的獨特的價(jia) 值觀念就會(hui) 產(chan) 生並作為(wei) 地區共識的基礎。總之，我們(men) 所要追求的未來的東(dong) 亞(ya) 國際體(ti) 係應該是向著和諧、合作、秩序的方向發展。它不是任何國家的霸權體(ti) 係，而是地區整體(ti) 製度化的一種建構。在東(dong) 亞(ya) 這塊擁有獨特曆史和文化的地區，也許會(hui) 為(wei) 世界創造出獨特的國際互動體(ti) 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