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德班氣候峰會(hui) 一如人們(men) 預料地在沉悶的扯皮中度過一周後，中國代表團團長解振華的一番最新表態就像一陣疾風，在會(hui) 場內(nei) 外吹起許多漣漪。

　　在12月5日中國代表團的首場新聞發布會(hui) 上，代表團團長解振華出人意料地表示，中國政府可以接受有法律約束力的全球減排協議，但有五大前提。它們(men) 包括：1.必須要有《京都議定書(shu) 》第二承諾期；2.發達國家兌(dui) 現300億(yi) 美元快速啟動資金和2020年之前每年1000億(yi) 美元的長期資金，盡快啟動綠色氣候基金；對減緩和提供資金、技術轉讓的情況，要建立監督執行機製；3.落實適應、技術轉讓、森林、透明度、能力建設等方麵的共識，建立相應的機製；4.加快對各國兌(dui) 現承諾、落實行動情況的評估，確保2015年之前完成科學評估；5.要堅持“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原則，公平的原則，各自能力的原則，確保環境的整體(ti) 性，各國承擔與(yu) 自己發展階段和水平相適應的責任和義(yi) 務。

　　按照解振華的說法，隻要符合上述五大條件，“這樣的法律文件我們(men) 是願意參加的”。敏感的外電立刻用“軟化”、“鬆動”、甚至“曆史性突破”等字眼兒(er) 來評價(jia) 中國立場的調整。英國《金融時報》的報道稱，“中國最新表態使聯合國氣候峰會(hui) 陷入混亂(luan) ……各國談判代表針對中國此舉(ju) 究竟意味著什麽(me) 展開了辯論。”

　　但迄今為(wei) 止，美國和歐盟談判官員對解振華的表態仍采取一種模棱兩(liang) 可的狐疑態度。例如，美國代表團團長托德？斯特恩稱，解振華所說的新協定究竟意味著什麽(me) ，仍不十分清楚。而歐盟氣候變化專(zhuan) 員赫澤高(ConnieHedegaard)則在自己的Twitter上寫(xie) 道：“對於(yu) 達成一項有法律約束力的協議的必要性，謝部長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言論。這是否意味著中國也將接受法律約束呢？”

　　但更多的人士則將中國展現出來的靈活性視為(wei) 漫長的聯合國氣候談判取得最後成功的一道新曙光。英國氣候變化大臣克裏斯？休恩相信，如果中國真的願意簽署強製減排協議，各方就有望“在德班取得巨大的成果”。甚至歐盟自己也認為(wei) ，解振華的言論“說明有可能取得強有力的結果”。

　　從(cong) 東(dong) 南亞(ya) 的巴厘島到北歐的哥本哈根，從(cong) 拉美的坎昆到南非的德班，圍繞溫室氣體(ti) 減排的討價(jia) 還價(jia) 的會(hui) 場在我們(men) 這個(ge) 看起來一天比一天更暖的星球上足足轉了一圈。盡管一些基本原則——如“雙軌製”談判機製、“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等——得到堅持，一些局部的突破——如資金援助、技術轉讓等——得以落實，但氣候談判在整體(ti) 上已陷入僵局，卻是個(ge) 不爭(zheng) 的事實。

　　11月28日至12月9日在南非德班召開的第17屆締約方大會(hui) （COP17），被視為(wei) 挽救《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和《京都議定書(shu) 》的最後機會(hui) 。1997年達成、2005年開始實施的具有法律效應的《京都議定書(shu) 》的第一階段承諾將於(yu) 2012年底結束，而2009、2010連續兩(liang) 年的哥本哈根和坎昆會(hui) 議均未達成第二期承諾。因此，來自近200個(ge) 國家的談判代表們(men) 若在這個(ge) 兩(liang) 周內(nei) 仍不能敲定一份新的排放目標，那麽(me) 聯合國過去20年來的努力就基本失敗了。

　　不過，由於(yu) 有了兩(liang) 年前哥本哈根的教訓（正因為(wei) 那次會(hui) 議把全世界對溫室氣體(ti) 減排的期待提升到了頂點，它的破裂也就格外打擊世人的信心，進而引發出許多陰謀論的猜疑和惡意指責），而中美兩(liang) 個(ge) 世界上最大的溫室氣體(ti) 排放國（美國沒有批準《京都議定書(shu) 》，中國則不承擔剛性減排指標）至今也並沒有絲(si) 毫彌合分歧的跡象，再加上近來日本、俄羅斯、加拿大和歐盟等談判方的冷風頻吹（它們(men) 或多或少地表達了拒絕單方麵延續“義(yi) 務承擔期”的意思，這進一步拉大了與(yu) 中美之間的心理距離）……絕大多數的觀察人士都不看好這次會(hui) 議，他們(men) 普遍認為(wei) ，各國達成全球碳排放協議的希望實在渺茫。

　　雪上加霜的是，這一年裏，日本地震引發了前所未有的核危機、歐洲主權債(zhai) 務危機一浪高過一浪、美國總統大選正在拉開帷幕；而在另一條戰線上，科學界不同政治立場的科學家們(men) 則仍在為(wei) 氣候變化的真實程度以及人類活動究竟是不是它的主因等問題激烈爭(zheng) 吵……所有這些國際經濟、政治和科技的因素似乎都不利於(yu) 今年的德班會(hui) 議。因此，正如一些分析家指出的，全世界對於(yu) 氣候談判的期望值已經跌落到穀底，預計德班會(hui) 把更多的難題留給明年的卡塔爾（聯合國已經決(jue) 定，下屆氣候會(hui) 議在卡塔爾主辦）。

　　這種悲觀情緒甚至也傳(chuan) 染到了各大主要經濟體(ti) 的官方談判代表乃至主持談判的聯合國身上。例如，早在今年3月初，當時的氣候變化談判中國首席代表解振華就公開展望，德班會(hui) 議上關(guan) 鍵議題的談判任務艱巨；就在本周一（28日），本次大會(hui) 中方首席談判代表蘇偉(wei) 也對媒體(ti) 表示，德班全球氣候會(hui) 談“並不是非常樂(le) 觀”。即便東(dong) 道主南非總統祖馬的豪言壯語“在德班沒有什麽(me) 事辦不成”，也提振不了多少士氣。甚至直到會(hui) 議已過半程，聯合國秘書(shu) 長潘基文依然在警告說，德班或許將達不成任何有效協議——“嚴(yan) 重的經濟困境”以及政治分歧意味著，新的全球氣候條約可能“超出我們(men) 力所能及的範圍”。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盡管相互間極度不信任，但所有人也都意識到，我們(men) 共同居住在這個(ge) 星球上，氣候變暖這類全球性的挑戰隻能大家共同麵對。正是這種信念支撐著馬拉鬆式的談判過程得以延續至今，除了一向主張“環保立國”的加拿大突然令人吃驚地揚言要退出《京都議定書(shu) 》外，迄今沒有任何國家提出過終止談判，就像墨西哥總統卡爾德隆在去年這個(ge) 時候說的：“不要讓後人記住我們(men) 的自私”；祖馬現在也強調：“即使德班會(hui) 議無果而終，國際氣候談判進程也不能終止。”

　　二．那麽(me) ，走出僵局的鑰匙究竟在哪裏？

　　我覺得，要回答這個(ge) 問題，首先要問另一個(ge) 問題：目前這種僵局是怎樣形成的？其症結何在？

　　有人認為(wei) ，聯合國體(ti) 係下的國際多邊談判機製是氣候談判的最大攔路虎。因為(wei) 這種決(jue) 策機製意味著，隻要有一個(ge) 成員反對，就無法通過任何決(jue) 議。這種看法無疑是有道理的，但在當下仿佛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主權之上”的國際關(guan) 係理念下，多邊協議又幾乎是唯一可行的途徑。如果沿用民主國家在國內(nei) 政治中普遍采用的那種投票（少數服從(cong) 多數）製，結果一定是：要麽(me) ，多數國家通過的決(jue) 議因少數強權（比如美國就曾拒不批準《京都議定書(shu) 》）置之不理而變成一紙空文；要麽(me) ，它淪為(wei) 超級大國挾持“民意”、將自己的主張強加於(yu) 弱小國家的赤裸裸的霸權主義(yi) 。事實上，世界上行之有效的多邊協議體(ti) 係亦不在少，其中最典型的當屬世界貿易組織（WTO）。當然，它的最近一輪多哈回合談判也同樣陷入了曠日持久的危機，這已是題外話了。

　　因此，根本的症結還是在於(yu) 氣候談判希望達成的有約束力的協議內(nei) 容。每個(ge) 國家基於(yu) 自身的情況都有各自不同的利益盤算，這其實也很正常，WTO成員也是如此。大體(ti) 來說，在氣候問題上，目前世界上的國家分成三大陣營：作為(wei) 全球唯一的超級大國，美國一直以來對達成剛性的減排指標抱有一種消極的懷疑態度，它總體(ti) 上傾(qing) 向於(yu) 依靠技術進步和市場機製來逐漸緩解人類活動造成的氣候變化；以歐盟和日本為(wei) 代表的大多數發達國家則相信政府應當在其中起更大的作用，因而它們(men) 是達成法律協議的最熱心的成員；以中國為(wei) 代表的新興(xing) 發展中國家則在積極參與(yu) 的同時堅決(jue) 主張，鑒於(yu) 發達國家曆史上對地球氣候環境的欠賬，它們(men) 應該率先和更多付出努力，並在減排的資金、技術等方麵給予發展中國家以補貼和幫助，它們(men) 更多地強調自身的“發展權”。

　　上述這三種主張都包含了重要而正確的見解，它們(men) 實際上各強化了氣候問題的一個(ge) 方麵。但就個(ge) 人而言，我認為(wei) 美國人所持的市場派觀念的真理成分大概是最多的，也是最易行的。縱觀世界能源發展史，煤炭取代木材、石油取代煤炭的過程，基本上都是市場自然選擇的結果，我們(men) 沒有從(cong) 中看到多少政府幹預的成分。這種自發機製為(wei) 什麽(me) 就不能適用於(yu) 可再生能源取代化石能源的過程呢？隨著地球上不可再生化石能源儲(chu) 量的日益枯竭，它們(men) 的價(jia) 格必定會(hui) 越來越昂貴，最終被更具競爭(zheng) 力的其他新型能源所替代。說老實話，我本人對於(yu) 依靠政府幹預來完成全球性的能源替代升級反倒是沒有什麽(me) 信心的，政府不把事情搞砸已經謝天謝地了。

　　問題在於(yu) ，要讓技術進步和市場機製充分發揮作用，前提就是市場信號能夠未經扭曲、並暢通無阻地傳(chuan) 遞到各交易主體(ti) 那裏，其中包括能源的供應者與(yu) 消費者。然而，真實情況是：我們(men) 一邊在不切實際地期盼在國際上簽署一份強製減排的多邊協議，一邊又在國內(nei) 動用巨額國家財政去持續補貼傳(chuan) 統礦石能源的消費。這豈不是滑稽的自相矛盾嗎？在這種情況下，締結強製減排協議所導致的能源使用成本的抬高，一轉眼又被政府補貼所抵消了。

　　一項統計表明，全球每年用於(yu) 對化石燃料補貼的金額總計超過了3000億(yi) 美元。不妨來看看世界上最大的兩(liang) 個(ge) 溫室氣體(ti) 排放國的情況——在美國，石油巨頭通過對國會(hui) 的遊說獲得了每年高達40億(yi) 美元的稅務補貼，而其他各種名目的燃料補貼以及遠比歐洲低廉的汽油稅則被當作是幫助窮人的救濟手段。在中國，成品油價(jia) 格甚至都沒有完全市場化，依然是國家控製的，被稱為(wei) “兩(liang) 桶油”（現在應該是“三桶油”）的幾大國有行政壟斷煉油企業(ye) 因為(wei) 承擔了“社會(hui) 穩定”的政治任務而總有數不清的理由伸手向國家財政索取直接補貼或注資。另外，中國的資源稅改革還剛剛起步，在此之前，國有能源巨頭們(men) 幾乎可以無償(chang) 地將任何一塊國土之下的寶貴的煤炭油氣財富據為(wei) 己有而不必向國家交納一分錢開采費用！與(yu) 這種力度的補貼相比，國家花在電動汽車之類上麵的清潔能源補貼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無論是顯性還是隱形的補貼，它們(men) 都嚴(yan) 重扭曲了礦石能源的價(jia) 格信號和供求關(guan) 係，使之在市場上總是能夠低於(yu) 其真實價(jia) 格出售，最終不僅(jin) 助長了消費者對它們(men) 的依賴和浪費、也增添了溫室氣體(ti) 排放，更使得新能源的技術創新和生產(chan) 在與(yu) 傳(chuan) 統礦石能源的競爭(zheng) 中處於(yu) 嚴(yan) 重的不平等地位而難以發生、發育和成長。美國總統奧巴馬曾經描繪過一幅一舉(ju) 取消這種全球性補貼的宏大藍圖，但受製於(yu) 美國國內(nei) 利益集團的強大遊說力量和大多數選民的情緒，一旦將它付諸實施將注定困難重重，甚至有可能完全泡湯。

　　至此我們(men) 便懂得，圍繞氣候變化問題，當前正確和迫切的做法其實不是規定強製減排的目標，而是首先剝除各國政府加諸傳(chuan) 統化石能源之上的巨額補貼，給清潔能源產(chan) 業(ye) 的發展創造一個(ge) 良好的環境，讓它們(men) 最終自然地取代礦石能源——我們(men) 甚至未必需要花太多錢去補貼它們(men) ，我們(men) 隻要消除市場中的扭曲、停止對清潔能源的變相打壓就能做到這一點。

　　為(wei) 此，各國需要簽署一份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協議，限期逐步減少直至徹底取消對礦石能源的補貼。它所遵循的基本原則頗類似於(yu) WTO，後者也隻要求締約國降低進出口關(guan) 稅、禁止各種出口補貼。其實，隻要真正不折不扣地踐行了這些承諾，用不著刻意製訂什麽(me) “鼓勵政策”，國際貿易就一定會(hui) 依靠市場的自發力量活躍和繁榮起來。

　　如果企業(ye) 和消費者有朝一日發現，生產(chan) 和使用綠色能源是有利可圖的，而非僅(jin) 僅(jin) 出於(yu) 社會(hui) 施加的道德責任，那麽(me) 新舊能源的替代升級就自然會(hui) 水到渠成。曆史經驗告訴我們(men) ，技術進步和市場機製是完全有可能幫助我們(men) 實現這個(ge) 目標的。

　　實際上，曆史經驗還告訴我們(men) ，阻礙這種進步的最大力量正是來自政府自身，盡管全世界的政府都無一例外地一邊高唱著清潔能源的讚歌，一邊在哥本哈根、坎昆和德班以及未來什麽(me) 其他的會(hui) 場上討價(jia) 還價(jia) 。19世紀末電燈已經發明後，英國議會(hui) 曾經在相關(guan) 利益集團的劫持下通過了一個(ge) 在馬路上禁止使用電燈以保護傳(chuan) 統煤氣燈的法案。幸運的是，與(yu) 今天的政府相比，當時的政府普遍要小得多，所能調動的資源也十分有限，因而無力長久地阻礙技術進步通過市場機製贏得最後的勝利。100多年後的今天，不管是民主的還是威權的，世界上絕大多數政府控製社會(hui) 的廣度和深度、調動資源的能力都是當時維多利亞(ya) 女王的大不列顛帝國政府不能同日而語的。如果說人類能源史上的最新一次轉型升級的結果很可能比以往更加令人悲觀的話，原因就在於(yu) 此。

　　即便如此，由於(yu) 試探性地借用了一些帶有市場色彩的手段，如碳排放交易、氣候債(zhai) 券、綠色氣候基金等等，近年來世界各地的清潔能源已經獲得了驚人的增長速度。據統計，2010年全球的清潔能源投資增幅高達創紀錄的30%，總額為(wei) 2430億(yi) 美元。目前，非化石燃料能源已經占到了世界新增發電能力的一半左右，這是一個(ge) 巨大的轉變。

　　三．現在讓我們(men) 再回到談判機製問題。

　　我認為(wei) ，要從(cong) 無到有地建立一份氣候問題國際協議，聯合國的多邊框架的確不是一個(ge) 好的平台。一年前坎昆會(hui) 議時《華爾街日報》就提出過的一項建議值得充分重視：從(cong) 現在起，我們(men) 應該將重心轉移到要為(wei) 減排負主要責任的少數大國身上。隻要這些國家之間達成了切實可行的協議，事情就算基本搞定了；反過來說，也隻有這些國家才擁有相應的資源去做成一些實事。

　　事實是：聯合國有192個(ge) 成員國，但美國和中國這兩(liang) 個(ge) 超級國家所排放的溫室氣體(ti) 就占到了全球總量的40％以上。如果再把範圍擴大到20國集團，那麽(me) 這一比例將上升到80％。這二十個(ge) 國家的GDP、貿易和人口總量分別占全球總量的85％、80％和70%，假如它們(men) 之間談成了，其他那172個(ge) 國家就算繼續毫無作為(wei) ，它們(men) 的那點排放對氣候變化的貢獻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更何況，在大國的胡蘿卜加大棒之下，小國是不可能不跟著一起走的。

　　而要實現這個(ge) 目標，當下的重中之重是美國和中國之間必須率先求得妥協。國際上不是有人一直在主張G2主導的世界秩序嗎？至少在氣候談判的領域內(nei) ，G2可以試探性地先行一步，它應當通過G20來發揮作用，自己則充當G20的基石。歐洲和日本以及加拿大、澳大利亞(ya) 等國原本就一直願意並要求簽署國際減排協議，隻要中美兩(liang) 國取得一致，它們(men) 那裏不可能存在太多障礙。

　　美國的主要問題是國內(nei) 政治，基本可以預計的是，明年麵臨(lin) 大選的美國，在本次德班會(hui) 議上不會(hui) 支持任何帶有法律條約意味的協定。這裏我不展開論述了。

　　就中國而言，有一個(ge) 轉變雖然巨大，但或許是必須的——長期以來，中國一貫反對製定強製性減排目標，支持自願減排目標。事實上，中國已經鄭重宣布了到2020年單位GDP溫室氣體(ti) 排放比2005年下降40％-45％的承諾。由於(yu) 有了中國的帶頭，巴西也已承諾，在正確的幫助下減少36%的碳排放濃度……然而，在對中國缺乏必要信任的西方國家看來，因為(wei) 難以從(cong) 外部監督，中國的承諾就是沒有實際意義(yi) 的。換言之，要想與(yu) 美國達成協議，未來我們(men) 同意接受國際核查和監督，恐怕是在所難免的。

　　對近先代曆史上飽受帝國主義(yi) 欺淩、因而對“主權”概念抱有病態般珍視的中國來說，這在麵子上可能的確有些過不去。但國際監督絕不是單向的，而是對等的，也就是說，既然中國答應接受國際核查，那麽(me) 美國、歐盟和日本同樣也必須如此。

　　另外，簽署強製減排（按照我前麵的主張，實際上應當是強製削減礦石能源補貼）協議也絕不可能意味著中國與(yu) 美國（還有其他發達國家）的權利義(yi) 務是相同的。關(guan) 於(yu) 發達國家應當承擔更多義(yi) 務這一基本原則，包括美國在內(nei)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ge) 國家表示過反對。因此，“強製”與(yu) “自願”之間的不同，無非就是“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當中的那個(ge) “區別”的多少而已——它是“量”而非“質”的不同。況且，中國對世界承諾的未來15年減排40%的目標是不附帶任何條件的，換句話說，就算氣候變化國際談判徹底失敗，中國也會(hui) 單方麵獨立完成這一目標。既然已經有了這個(ge) 前提，我們(men) 看不出中國為(wei) 何必須堅持拒絕簽署強製減排協議。當然，強製減排的目標仍有待討價(jia) 還價(jia) ，而且應當比自願減排的目標要低。這個(ge) 道理，相信西方國家也是不難接受的。

　　值得欣喜的是，盡管美國在這方麵的態度依然故我，但正如本文開頭所指出的，中國政府態度的轉向仍是值得信息的，這是一個(ge) 將事態納入良性循環的良好開端。雖然沒有美國的參加，事情依然不會(hui) 成，但如果中國和歐盟能夠率先談妥，那將使美國陷入更加孤立的境地，更大的壓力或許將迫使它也不得不改弦更張。這就是多邊談判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