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中東(dong) 地區國家融入國際經濟體(ti) 係以及國際社會(hui) 的努力從(cong) 未間斷，“阿拉伯之春”運動不會(hui) 改變這一方向；地區各國新政權、新政黨(dang) ，無論其宗教立場如何，都將接受全球經濟的觀點

　　預測總是困難的。不可預見性在全球所有國家都存在；在當今的中東(dong) 地區更是如此。

　　如果有人回頭看看2010年12月作出的2011年預測，會(hui) 發現這些預測沒有一個(ge) 最終成真的：它們(men) 都認為(wei) 盡管中東(dong) 的局勢很緊張、壓力巨大，但是國家和政權看起來都很穩定，2011年不見得會(hui) 有大的變動。

　　然而實際上，2010年12月在突尼斯開始爆發的“阿拉伯之春”運動，已經造成三個(ge) 國家的政權發生變動，還有三個(ge) 國家的政權正處於(yu) 戰爭(zheng) 狀態。這已經完全改變了中東(dong) 地區的政治格局和政治氛圍。

　　北非三國走向民主

　　雖然預測很困難，我們(men) 還是需要去展望未來，試圖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做一些推斷和預估。

　　阿拉伯國家的發展可以分類成很多種途徑。一些國家正在向更民主的製度過渡：突尼斯是第一個(ge) 爆發“阿拉伯之春”運動的國家，而它也成為(wei) 第一個(ge) 向民主製度轉變的國度，至今為(wei) 止這一轉變比較成功。他們(men) 剛剛舉(ju) 行了有組織的選舉(ju) ，無論是伊斯蘭(lan) 教派還是其他世俗政黨(dang) 、左派政黨(dang) 、民族主義(yi) 政黨(dang) ，都表現良好。

　　隨後，突尼斯建立了聯合政府。這個(ge) 例子正麵地表現出一個(ge) 國家如何從(cong) 革命發展為(wei) 有秩序的民主政府。在2012年，突尼斯將可能開始政治和經濟複蘇。

　　同樣在這一轉變進程中的是阿拉伯世界最大的國家——埃及。雖然它仍很可能最終成功地過渡到民選政府，但埃及現在的處境要比突尼斯困難得多。

　　從(cong) 2011年11月開始，埃及就開始舉(ju) 行議會(hui) 的選舉(ju) ，而且將於(yu) 2012年舉(ju) 行總統選舉(ju) 。這樣看來埃及將在2012年擁有一個(ge) 民選的議會(hui) 、一位民選的總統，而且將會(hui) 開始起草新的憲法。

　　但不幸的是，埃及大部分民眾(zhong) 與(yu) 軍(jun) 方勢力——在前總統穆罕默德·胡斯尼·穆巴拉克（MuhammedHosniMubarak）下台後，軍(jun) 方接管了國家權力——之間的局勢又恢複到緊張狀態，甚至爆發衝(chong) 突。軍(jun) 方堅決(jue) 要求在埃及政權和政府中占據一個(ge) 永久性的角色，而抗議者和很多政黨(dang) 則要求軍(jun) 隊迅速將權力移交給民選政府，要求他們(men) 迅速歸入民選政府的領導之下，而不能維持一個(ge) 獨立的權力中心，不能在埃及憲法和政治體(ti) 製中保有決(jue) 定性力量。

　　可以預見的是，從(cong) 1952年以來就統治埃及、控製著全國經濟總量30％的埃及軍(jun) 方勢力肯定希望能保留已有的特權，緊張的局勢將會(hui) 繼續。

　　而且，埃及還可能麵對伊斯蘭(lan) 運動——尤其是很可能在選舉(ju) 中大獲成功而在下一屆政府和議會(hui) 中扮演重要角色的穆斯林兄弟會(hui) ——與(yu) 其他世俗政黨(dang) 之間關(guan) 係的緊張化，後者擔心一旦穆斯林兄弟會(hui) 當權後將對社會(hui) 進行嚴(yan) 厲的管製，甚至可能對自己實行宗教壓迫。

　　對於(yu) 埃及來說，一個(ge) 積極的前景將是，穆斯林兄弟會(hui) 參考並學習(xi) 了土耳其伊斯蘭(lan) 政黨(dang) ，變得更加溫和穩健、更加務實，以及像突尼斯人那樣，與(yu) 其他政黨(dang) 一起分享權力。

　　此外，埃及經濟還將麵對持續挑戰。埃及是一個(ge) 非常大又非常貧窮的國家，無論2012年政局發生什麽(me) 樣的變化，它的經濟還是會(hui) 麵臨(lin) 非常嚴(yan) 峻的挑戰。

　　利比亞(ya) 是阿拉伯世界變動中很重要的一環。

　　2012年，利比亞(ya) 將會(hui) 嚐試從(cong) 革命過渡到民主政府。利比亞(ya) 前領導人卡紮菲下台給該國留下了一個(ge) 缺乏國家機構和社會(hui) 基本管理製度的廢墟，那裏也沒有公民社會(hui) 。

　　與(yu) 埃及或者突尼斯相比，利比亞(ya) 是一個(ge) 更年輕的國家。國家統一（包括地域和部族之間的統一）是利比亞(ya) 麵臨(lin) 的最具挑戰性的難題。而且利比亞(ya) 的起義(yi) 是全副武裝的（突尼斯和埃及經曆的都是非武裝抗議），所以這些在革命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武裝團體(ti) 現在也要求分享大量的權力。解除他們(men) 的武裝、過渡到和平的民選政府和重建國家將是一大挑戰。

　　然而，利比亞(ya) 擁有大量經濟資源來加速重建，也擁有很多的朋友，而且處在一個(ge) 相當有利的環境之下——它與(yu) 突尼斯和埃及交界，與(yu) 非常願意提供幫助的歐洲相鄰。所以盡管它麵臨(lin) 眾(zhong) 多挑戰，我對於(yu) 利比亞(ya) 的前景仍持樂(le) 觀態度：它將能避免最壞的情況，建立穩定而安全的社會(hui) ，最終使其經濟再次繁榮，開始建立有效運作的政治體(ti) 製。

　　海灣地區危機

　　敘利亞(ya) 和也門是阿拉伯世界東(dong) 部的國家，也是2012年值得關(guan) 注的國家。

　　也門多年以來都處在各種危機之中，現在民眾(zhong) 和政府間的對立使得政治和社會(hui) 經濟環境雪上加霜。海灣合作委員會(hui) 試圖通過談判解決(jue) 這一危機，但至今仍未成功。

　　總統阿裏·阿卜杜拉·薩利赫（AliAbdullahSaleh）在2011年11月簽署下台協議離開這個(ge) 國家。他的離開會(hui) 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也門局勢的壓力，但這也會(hui) 留給也門一個(ge) 廣泛而深入的政治、社會(hui) 、經濟危機的聚合體(ti) 。

　　也門在“阿拉伯之春”運動爆發前已經處於(yu) 崩潰的邊緣，現在更是如此。若也門最終崩潰，將給海灣國家帶來嚴(yan) 重的難民潮問題。而且，基地組織帶來的風險越來越大，它在也門擁有的影響力已經大於(yu) 其安身立命之所需。

　　另一方麵，也門還存在著北部地區的侯賽因部族武裝叛亂(luan) 和南部地區的分裂主義(yi) 運動，這些都關(guan) 係到也門是否能作為(wei) 一個(ge) 國家而存在，是否將成為(wei) 另一個(ge) 索馬裏。也門將在2012年度過非常困難和危險的一年。

　　2012年的敘利亞(ya) 同樣是處在危險中的國家。

　　它的政權已經被敘利亞(ya) 起義(yi) 勢力包圍了數月之久，正在為(wei) 生存而戰。跟埃及或是突尼斯政權不一樣的是，這個(ge) 政權堅持了下來，其內(nei) 部沒有重大的背叛或是分裂。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其社會(hui) 基礎——即自身命運與(yu) 政權命運交織在一起的阿拉維派係——大力支持著這一政權和其安全部門。

　　這是一場殘酷的鎮壓，數以千計的敘利亞(ya) 人被殺，還有數以萬(wan) 計的人們(men) 被逮捕和拷打。起義(yi) 還在持續，而且非常強大，在全國範圍內(nei) 蔓延，無論是在北部、中部，還是南部、西部。起義(yi) 不會(hui) 消退，已有數百萬(wan) 敘利亞(ya) 人投入其中。

　　但是，這也並不是一場全國性的革命。盡管數個(ge) 近鄰城市和鄉(xiang) 村都投入起義(yi) ，但大馬士革和阿勒波兩(liang) 大城市並沒有舉(ju) 起義(yi) 旗。

　　敘利亞(ya) 在這個(ge) 地區已經失去了很多朋友，在這一切發生之前，它曾經與(yu) 土耳其和很多海灣國家有著很好的關(guan) 係，甚至與(yu) 歐盟和美國建立了外交關(guan) 係。現在的敘利亞(ya) 在國際和本地區都更加孤立，雖然它與(yu) 伊朗、並通過伊朗與(yu) 伊拉克以及黎巴嫩的真主黨(dang) 保持著牢固的關(guan) 係。

　　這個(ge) 政權在2012年麵臨(lin) 著很艱難的任務：它既無法戰勝起義(yi) 者，看起來又不願意做出政治上的妥協。2012年，敘利亞(ya) 很可能落入政治高壓和國內(nei) 暴亂(luan) 的泥潭，甚至有可能陷入大範圍的內(nei) 戰之中。

　　一個(ge) 更可取的解決(jue) 辦法是，敘利亞(ya) 政權在國內(nei) 和國際壓力下做出讓步，提出一份不同於(yu) 現在的政治協議，創造一個(ge) 新的政治局麵。但這些不太可能發生。所以，在2012年，這個(ge) 政權很可能最終倒台，留給敘利亞(ya) 一個(ge) 困難而且可能充滿暴力的轉型期。

　　敘利亞(ya) 的改變也很可能顯著地改變地區力量平衡格局。

　　敘利亞(ya) 近30年來一直是伊朗的主要盟友，它們(men) 的同盟幫助建立和強化了黎巴嫩真主黨(dang) ，甚至把觸手伸到了巴基斯坦的伊斯蘭(lan) 抵抗運動（哈馬斯）和以色列邊境。一旦伊朗失去了敘利亞(ya) 的支持，它對敘利亞(ya) 、黎巴嫩、巴基斯坦甚至以色列的影響力將會(hui) 大幅削弱，這將可能是伊朗自兩(liang) 伊戰爭(zheng) 以來遇到的最大的挫折。敘利亞(ya) 的新政權將更可能與(yu) 土耳其及一些海灣國家結成同盟。雖然保持與(yu) 伊朗的關(guan) 係，但不會(hui) 是像以前那樣深入的同盟關(guan) 係。所以，敘利亞(ya) 政局若發生改變，很可能將同時改變中東(dong) 地區的格局。

　　發生在這一時段的另一個(ge) 重要的戰略變化是美軍(jun) 撤出伊拉克，撤軍(jun) 將在2011年底完成。

　　結合敘利亞(ya) 可能發生的變局來看，2012年的東(dong) 阿拉伯世界將在兩(liang) 個(ge) 重要國家——伊拉克及敘利亞(ya) ——發生重大改變。若伊朗失去了在敘利亞(ya) 的影響力，那麽(me) 它為(wei) 了彌補這一損失，很可能將在伊拉克加倍施加影響，尤其是在美軍(jun) 撤離之後。而敘利亞(ya) 也將與(yu) 土耳其走得更近。這樣我們(men) 將可能見證中東(dong) 力量格局的重大轉變，其程度甚至可以與(yu) 2003年美軍(jun) 入侵伊拉克時發生的變動相當。

　　從(cong) 經濟層麵上來說，油價(jia) 很可能保持高位，這些地區國家的石油開采也將不間斷地運轉。有一種擔憂是說伊朗可能遭受直接軍(jun) 事打擊而致使石油開采中斷、大幅影響油價(jia) ，在我看來這也僅(jin) 僅(jin) 是一個(ge) 恐嚇而已，伊朗明年不太可能會(hui) 遭受攻擊。

　　最後一個(ge) 需要討論的問題是伊朗。伊朗馬上就要麵對一些挑戰和危機了。2009年伊朗國內(nei) 就發生了大範圍的、跨地區跨部門的民眾(zhong) 與(yu) 政權間的對抗運動，就像現在“阿拉伯之春”運動中發生的那樣。這種緊張的態勢一直在持續而且愈演愈烈。

　　在政權強硬派內(nei) 部，最高領袖阿裏·哈梅內(nei) 伊與(yu) 其支持者是一方，總統艾哈邁迪-內(nei) 賈德(AliKhamenei)及其支持者是另一方，宗教領導和世俗強硬派之間同樣矛盾重重。這種矛盾帶給伊朗政局的影響是不可預知的，也是需要密切關(guan) 注的。現在還不能確定這是否會(hui) 影響其對外政策。伊朗仍在國際社會(hui) 的嚴(yan) 厲的製裁之下。這些都將影響伊朗及其經濟和民眾(zhong) 。所以伊朗的境地有些自身難保。

　　非常難以預測2012年它將發生哪些變化，但情況不太可能還像現在這樣。要麽(me) 最高領袖獲得了更強大的影響力，要麽(me) 伊朗民眾(zhong) 的地位得到進一步提高，要麽(me) 局勢向其他方向的發展，甚至在伊朗從(cong) 未斷絕的民眾(zhong) 抗議也有再次抬頭的可能。

　　盡管如此，使中東(dong) 地區國家融入國際經濟體(ti) 係以及國際社會(hui) 的努力數年來從(cong) 未間斷。

　　石油輸出國希望融入是因為(wei) 需要為(wei) 它們(men) 的能源資源找到市場，而非石油出口國基於(yu) 對投資資金和出口市場的渴求也同樣向這一方向努力。“阿拉伯之春”運動不會(hui) 改變這一方向。

　　現在新當權的政黨(dang) ，以及因阿拉伯世界革命繼續而產(chan) 生的更多的新執政黨(dang) ，無論是伊斯蘭(lan) 教徒還是非伊斯蘭(lan) 教徒，都接受經濟全球化的觀點。一個(ge) 保守主義(yi) 的政府同樣可以擁有全球化的經濟參與(yu) 和全球計劃，土耳其就是很好的先例。中東(dong) 國家將繼續跟隨和響應全球經濟力量格局的東(dong) 移，與(yu) 中國的經濟交往仍將緊密。

　　同樣的，其他新興(xing) 市場國家——印度、巴西或其他國家——也將在中東(dong) 國家的新經濟觀點與(yu) 經濟前景中占據一席之地。海灣國家已經這樣做了最少20年。

　　我們(men) 可以預見的是，像埃及這樣需要大量外國投資和國際市場的國家，會(hui) 學習(xi) 土耳其的經驗，與(yu) 中國及其他新興(xing) 市場國家建立比以往更深入的經濟交往關(guan) 係。

　　作者為(wei) 卡耐基國際和平基金中東(dong) 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