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去朝鮮之前，很多人就和我說過朝鮮。核心就是兩(liang) 句話，第一句話，朝鮮窮。窮到什麽(me) 程度，各有各的說法，有的說窮到中國上個(ge) 世紀六十年代，有人說窮到七十年代，有人說窮到八十年代初。也有人說富的，說朝鮮的生活水平達到九十年代，這就是北大有名的教授孔慶東(dong) 。第二句話就是朝鮮個(ge) 人崇拜很厲害。去的地方都是金日成、金正日工作、生活、戰鬥的地方，向偉(wei) 大領袖學習(xi) ，向偉(wei) 大領袖致敬，繼承偉(wei) 大領袖的遺誌等之類，凡是經曆“文化大革命”的人，對這類口號都很熟悉，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就有了去的念頭。一問到朝鮮的旅遊費用，也就3400元人民幣，個(ge) 人也算負擔得起，去就去吧，去了就知道別人說得對與(yu) 不對。

　　於(yu) 是在今年(2011)假期的7月份開始了朝鮮之行。第一天早08：00乘中方旅遊專(zhuan) 列赴朝鮮最大邊境城市新義(yi) 州，辦理出境手續後，換乘朝方火車赴平壤，大約17：30左右抵達朝鮮首都平壤。第二天早到開城，參觀板門店朝鮮戰爭(zheng) 停戰談判場所、停戰協定簽署場、軍(jun) 事分界線(三八線)。南北朝鮮談判場所，在開城風味用餐後參觀高麗(li) 博物館，返回平壤參觀美海軍(jun) “普韋布洛”號間諜船(美海軍(jun) 當時最先進的偵(zhen) 察船之一)，參觀金日成故居—萬(wan) 景台，參觀青少年宮並觀看精彩的表演。第三天乘汽車赴妙香山參觀國際友誼展覽館、普賢寺。午餐後返回平壤後參觀平壤地鐵、中朝友誼塔、凱旋門、金日成廣場、主體(ti) 思想塔等。第四天早餐後參觀民俗紀念品商店，平壤時間10：30乘朝方火車赴新義(yi) 州，17：00左右換乘中方旅遊專(zhuan) 列抵達丹東(dong) 。

　　因為(wei) 到朝鮮隻有四天，自然也就是走馬觀花，談的也就是觀感，自然也就不全，也感受到了這個(ge) 國家確實不一樣，有的與(yu) 傳(chuan) 說的相一致，有的有差異，但差異並不大。聽別人說畢竟不如自己親(qin) 眼所見，所見的東(dong) 西才更為(wei) 真實。但與(yu) 孔慶東(dong) 、鄢浪雲(yun) 的觀感有著本質的不同。

　　第一，自然環境。朝鮮應該還算是農(nong) 業(ye) 國家，到處都是綠油油的玉米和稻子，一望無際，稻田裏有很多白鶴。農(nong) 民的生活也是悠哉悠哉，感覺不像是沒有糧食吃。小孩子們(men) 在水裏抓小魚，大人在河裏洗澡，水清澈見底。農(nong) 村的交通工具基本是自行車，還有很少的老牛車，好一派田園風光。自然環境非常好，沒有汙染。在金日成的誕生地和金日成、金正日的博物館風景如畫，有參天大樹，有歡快的小鬆鼠，有美麗(li) 的鮮花，有各種各樣的小鳥在歡唱，山清水秀，山不高，水不深，心曠神怡。中國人有句話叫做缺什麽(me) 補什麽(me) ，中國缺的就是自然風光，所以看到朝鮮幾乎沒有汙染的農(nong) 業(ye) ，看到朝鮮的田園詩般的自然景象，你會(hui) 不覺眼中一亮，相比起來，中國的汙染實在太嚴(yan) 重了。到朝鮮不讓帶手機，不讓帶電腦，帶相機得提前申請。所以沿途眼到自然風光不少，留下的照片並不多。

　　第二，吃。在朝鮮羊角島大酒店，那吃得好，住得好。離開這個(ge) 酒店，想大吃大喝基本不可能。到了朝鮮，才知道中國的胖子多，手機多，網吧多，飯店多，超市多，商品多，狗多，因為(wei) 這些，他們(men) 很少有。在我們(men) 走的四天行程中，隻看到有一處賣水果的，香瓜五塊錢一個(ge) ，大概五斤左右的西瓜三十塊錢一個(ge) ，其它的地方也有賣水果的，用人民幣算的話蘋果五塊錢一斤，這在朝鮮已經非常貴了。看到朝鮮人民吃的東(dong) 西就是冰棍而不是雪糕，我們(men) 用人民幣買(mai) 雪糕人家不賣。他們(men) 吃的糧食還是憑票供應。如果不帶礦泉水，幾個(ge) 小時的路程，渴了沒水喝。朝鮮水很多也很幹淨，就是沒有賣礦泉水的。好不容易看到水了，10元人民幣一瓶。如果不帶小食品，隻有餓著，到吃飯時，飯也是不夠吃的，但朝鮮鹹菜隨便吃。如果不帶小食品，就得餓著。因為(wei) 一旦車動起來，看不見哪裏有賣東(dong) 西的，好不容易看見了，人家又不賣給你。如果不帶小學生用品就會(hui) 很尷尬，尤其是吃的，因為(wei) 有朝鮮小學生表演，表演完了之後得感謝。但也不像有些人說的朝鮮人沒有胖子，麵黃肌瘦什麽(me) 的。中國有錢隻能在朝鮮指定的專(zhuan) 門為(wei) 外國人準備的商店消費，比在中國買(mai) 東(dong) 西還貴。舉(ju) 個(ge) 例子說吧，一小袋幾乎可以一口吞下去的鬆籽二十塊人民幣。

　　第三，福利製度。我們(men) 沒到朝鮮之前，丹東(dong) 就有老太太給我們(men) 推銷說，給朝鮮的孩子帶點東(dong) 西吧，東(dong) 西就是一小袋鉛筆，十元錢一小袋。教育是免費的，可免費到鉛筆都缺，再免費的教育也得有個(ge) 問號吧。朝鮮經常引以為(wei) 自豪的是上學、房子、醫療是免費的，這個(ge) 我相信，也看到了，也聽導遊說了。前提是在蛋糕很小的情況下，免費又能免到什麽(me) 程度呢？在沒到朝鮮之前，中國導遊也對我們(men) 說，給朝鮮的小孩子帶點吃的，帶點紀念品，當這些可愛的小孩子們(men) 把紀念品和吃的東(dong) 西拿在手裏時都非常高興(xing) ，看來免費不能建立在小蛋糕的基礎上。

　　第四，行。在朝鮮，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遊客一旦住進賓館，就不能出去。有三個(ge) 遊客晚上冒險出去，倒也沒什麽(me) 事，回來說朝鮮也有賣食品和水果的，很貴。就是按人民幣換算也屬於(yu) 高物價(jia) 了，比如一個(ge) 蘋果五塊錢。有意思的是，這三位老兄從(cong) 哪個(ge) 商店出來，哪個(ge) 商店就關(guan) 門了，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麽(me) 原因，時間是晚上九點。坐的旅遊車也很好，就是路況不好，不是高速公路，類似於(yu) 我們(men) 過去所說的柏油馬路，在朝鮮就叫做“高速公路”感覺是好幾年沒修了，睡著時一不小心就顛簸得撞玻璃，比蒼蠅慘多了。

　　第五，政治。導遊是很高度政治化的，思想覺悟高。朝鮮的導遊一說到美國，言必稱美帝國主義(yi) ，他們(men) 對外麵的世界了解很少。

　　凡是美麗(li) 漂亮的地方不是金日成出生的地方就是紀念金日成的地方，他們(men) 活著享受著權力給他帶來的榮耀，死了也讓榮耀寫(xie) 在每一個(ge) 朝鮮人的身上、心上。每一個(ge) 朝鮮人都是為(wei) 金日成而活，現在又為(wei) 金正日而活，朝鮮人沒有尊嚴(yan) ，隻有金家父子有尊嚴(yan) 。導遊隻讓拍照與(yu) 金日成、金正日有關(guan) 的內(nei) 容，其它的景色不讓拍照，即使拍照了到新義(yi) 州時，導遊也會(hui) 把所有的相機拿去進行全麵檢查，他們(men) 認為(wei) 不合適的內(nei) 容和不好的內(nei) 容全部刪掉，感覺他們(men) 這個(ge) 民族很不自信，不願意讓別的國家的人說他們(men) 不好。他們(men) 不知道，他們(men) 這樣刪相片，隻會(hui) 讓人感覺朝鮮更不好。

　　導遊總說金日成好，金正日好，金日成是金太陽。還說金日成是主席，沒有人能超過他，以後的接班人就不能叫主席了。金正日就是總書(shu) 記，總司令，委員長。一路上不是金日成的頭像就是金日成和金正日的頭像，還好，他們(men) 沒有揮手像，有時金日成叉著腰，有時候拿著一支煙，沒有看到毛澤東(dong) 揮手我前進的那種頭像。我問導遊，金日成的屍體(ti) 埋在哪，導遊的政治覺悟超乎我的想像，她說，他的遺容放在平壤的水晶棺裏，可惜那個(ge) 地方正在大修，這次不能領大家去了。在參觀金日成館的時候，有一個(ge) 金日成蠟像，導遊要求參觀的人都得向這個(ge) 蠟像鞠躬，不過我沒有鞠躬，事後同伴告訴我，我這樣做是危險的。當時我們(men) 前邊有一群美國和歐洲人，也要求他們(men) 鞠躬的，不過他們(men) 沒有鞠。在金日成故居地參觀時，有一個(ge) 破舊的房子，當時正內(nei) 急，就問導遊，那個(ge) 房子是不是廁所，導遊很生氣地說，那是金日成小時候的家！我這一問話大煞了人家的風景。

　　之所以去妙香山，是因為(wei) 有金日成和金正日的兩(liang) 個(ge) 館，那裏有外國人送給他們(men) 的各種各樣的禮物，非常豪華，技術先進，管理也先進，但不讓拍照。如果沒記錯的話，就是有一幅畫，畫是徐悲鴻的畫，字卻是郭沫若的字，郭的字是給金日成討好的字，滑稽的很。一幅畫就這樣被糟蹋了。妙香山，我們(men) 參觀了一個(ge) 寺，寺周邊景色非常宜人，寺裏麵沒幾個(ge) 人。我們(men) 好奇地問導遊，這麽(me) 好的地方，這麽(me) 有靈氣的地方，為(wei) 什麽(me) 沒有看見有人燒香，導遊回答，公民信仰自由。我們(men) 又問，寺內(nei) 人員工錢從(cong) 哪裏來，導遊說，他們(men) 都是朝鮮人民共和國公民，國家給掏錢。

　　在朝鮮，我們(men) 最強烈的感覺就是不自由。拍攝不自由，買(mai) 東(dong) 西不自由，不讓我們(men) 接近他們(men) 不想讓我們(men) 看到的東(dong) 西。沒有辦法上網，手機都不讓帶，就是朝鮮人他們(men) 也隻能上他們(men) 國內(nei) 的網，國外的網上不了。朝鮮仍然告訴我們(men) 一個(ge) 基本事實，自由就得限製權力，自由就是權力不能自由，權力一自由，公民就不會(hui) 有自由，公民就會(hui) 變成臣民，臣民隻有獻媚才能求得安全，這是一個(ge) 權力自由遞增鏈條，也是一個(ge) 公民自由遞減鏈條。朝鮮的權力太自由導致了外國遊客的極端不自由。到了朝鮮，才知道無自由是如此的無聊，才知道自由的寶貴。幸福是最重要的，沒有自由的幸福不是真幸福。選擇是最重要的，沒有自由的選擇就不是真正的選擇。尊嚴(yan) 是最重要的，沒有自由的尊嚴(yan) 就是偽(wei) 尊嚴(yan) 。

　　不過，無論持有什麽(me) 樣的價(jia) 值觀，朝鮮都值得一去，去了就會(hui) 有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