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段時間，西方國家接連發生一係列令世人震驚的事件：美國信用評級近百年來首次遭下調，歐洲主權債(zhai) 務危機持續惡化，挪威發生死傷(shang) 慘重的槍擊爆炸案，英國爆發幾十年未見的大規模街頭騷亂(luan) 。種種困境和亂(luan) 象表明，在國際金融危機的沉重打擊下，西方正在經曆深刻的製度性危機。

　　經濟難脫困境

　　從(cong) 金融危機爆發到現在已經3年過去了，西方各國經濟不僅(jin) 複蘇乏力，而且深陷困境。更糟糕的是，目前根本找不到解決(jue) 問題、走出困境的辦法和出路。

　　首當其衝(chong) 的是債(zhai) 務困境。金融危機後西方發達國家財政赤字與(yu) 主權債(zhai) 務攀升至二戰結束以來最高，債(zhai) 務占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的比重飆升了近21個(ge) 百分點。評級機構穆迪的一項研究表明，2007年到2010年全球公共債(zhai) 務將增加約15.3萬(wan) 億(yi) 美元，其中八成來自西方七國集團。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則警告，二十國集團中的發達經濟體(ti) 到2014年的政府債(zhai) 務水平可能達到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的118%。今年5月美國國債(zhai) 達到14.29萬(wan) 億(yi) 美元的上限，目前財政赤字占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比重10%，國債(zhai) 總額占2010年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比重約100%。奧巴馬總統簽署提高債(zhai) 務上限與(yu) 削減財政赤字的法案，化解了債(zhai) 務違約的“近憂”，卻迎來市場對財政赤字能否真正削減的“遠慮”。美國一半以上的州債(zhai) 台高築，有的州瀕臨(lin) 破產(chan) ，隻能靠舉(ju) 債(zhai) 度日，加利福尼亞(ya) 州窘迫的財政狀況甚至迫使州政府提前釋放了4萬(wan) 多名輕罪犯人，密歇根州一些城市裁減了1/3的警察以減少支出。在歐元區，主權債(zhai) 務危機持續蔓延，繼希臘、葡萄牙和愛爾蘭(lan) 之後，其第三、第四大經濟體(ti) 意大利、西班牙也被認為(wei) 有可能麵臨(lin) 債(zhai) 務違約，法國的債(zhai) 務風險也令人擔憂。有經濟學家預測，未來20年發達國家將持續麵臨(lin) 高債(zhai) 務困擾。事實上，美國和歐洲許多國家的經濟增長早就深陷債(zhai) 務依賴模式，隻能通過借新債(zhai) 還舊債(zhai) 來解決(jue) 經濟和財政問題。為(wei) 應對債(zhai) 務危機，美國一再實行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致使全球流動性嚴(yan) 重泛濫，導致新興(xing) 市場資產(chan) 泡沫風險上升，不利於(yu) 世界經濟總體(ti) 複蘇進程。

　　“無就業(ye) ”複蘇也是普遍困擾西方國家的“危機後遺症”。美國今年二季度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增長率僅(jin) 為(wei) 1.3%，6月個(ge) 人消費支出縮減0.2%，個(ge) 人收入增幅也下降到0.1%；7月失業(ye) 率好於(yu) 預期，但仍高達9.1%。有學者分析指出，美國的實際失業(ye) 率大大高於(yu) 官方公布的失業(ye) 率，因為(wei) 官方的統計模型不科學、不切合實際。歐盟失業(ye) 率仍在9.4%左右，其中德國7%，西班牙高達21%，葡萄牙經濟則仍在負增長。英國前首相戈登·布朗指出，未來10年歐洲和美國將麵臨(lin) 巨大的失業(ye) 問題。經濟複蘇難以拉動就業(ye) 和消費，消費低迷反過來影響經濟複蘇，為(wei) 克服債(zhai) 務危機而采取的緊縮減赤措施又加劇了這種惡性循環，這就是西方經濟麵臨(lin) 的難以擺脫的困境。

　　美聯儲(chu) 前主席格林斯潘坦承：“大銀行和高收入的富人們(men) 雖已享受到‘經濟複蘇’，而實體(ti) 經濟的中小企業(ye) 和相當大一部分勞動力，卻無法擺脫經濟困境並且仍然在艱難中掙紮”。格林斯潘指出的這種現象，恰恰折射出西方經濟製度的本質。

　　政治深陷僵局

　　一個(ge) 明顯的事實是，近年來幾乎每個(ge) 西方國家政府的支持率都在下滑。

　　美國民主、共和兩(liang) 黨(dang) 在債(zhai) 務上限爭(zheng) 論中表現出的“痛苦、分歧和失調”震動了世界，美國主權信用評級被下調在全球引起軒然大波。奧巴馬總統說，美國這個(ge) 國家沒問題，有問題的是美國的政治；他敦促美國國會(hui) 拯救經濟，呼籲政治領袖們(men) 著眼於(yu) 下一代，而非下一次選舉(ju) 。標準普爾在發表的聲明中透露，美國政治決(jue) 策過程中的不確定性增加、對美國政治決(jue) 策機製的信心下降，是其決(jue) 定下調美國信用評級的基本原因。美國有限電視新聞網主持人紮卡利亞(ya) 稱，美國政治製度中解決(jue) 問題的能力在大大下降。國際社會(hui) 也對美國兩(liang) 黨(dang) 表現反應強烈，輿論認為(wei) 發生在華盛頓的不隻是一場經濟危機，更是一場政治危機：美國兩(liang) 黨(dang) 將政黨(dang) 爭(zheng) 鬥置於(yu) 世界經濟安危和各國利益之上，損害了美國的聲譽，也動搖了世界對美國政治製度的信心。

　　一位前歐洲國家政要在評價(jia) 危機應對政策時指出，歐洲政治被選舉(ju) 政治劫持，政府在製定和實施經濟政策時過多考慮政治和選舉(ju) 因素，罔顧經濟客觀規律和國家長遠發展需要。德國媒體(ti) 也評論說，在政府領導人看來，“連任比責任更重要”。債(zhai) 務危機前，歐洲國家為(wei) 取悅選民、爭(zheng) 取選票，盲目增加福利、推高債(zhai) 務；債(zhai) 務危機發生後，受相關(guan) 國家國內(nei) 政治矛盾牽製，以及受到歐洲國家與(yu) 歐盟政治決(jue) 策之間衝(chong) 突的影響，債(zhai) 務危機久拖不決(jue) ，引發民眾(zhong) 對現存政治結構的不信任和對政治體(ti) 製效率的質疑。比利時甚至發生因政治僵局導致國家一年多時間無法組成新政府的事情。美國《時代》周刊發表《民主能解決(jue) 西方的經濟問題嗎？》的文章指出：“大西洋兩(liang) 岸的政治問題有著相同的症結——即現代民主國家選舉(ju) 政治的要求”，“西方政客們(men) 將選舉(ju) 勝利這種狹隘的利益看得重於(yu) 更大的國家長遠利益。他們(men) 關(guan) 心的不是削減赤字、提高經濟競爭(zheng) 力，抑或推動歐洲一體(ti) 化進程，他們(men) 的眼光最遠也就是停在下一次選舉(ju) 計票上。”

　　這裏再舉(ju) 一個(ge) 稍遠一點的例子。2009年，美國加利福尼亞(ya) 州的財政赤字高達數百億(yi) 美元。為(wei) 緩解財政危機，當年5月19日，加州進行了7項全民公決(jue) ，其中6項涉及加稅，1項涉及凍結公務員工資，結果，涉及加稅的6項條款全部被否決(jue) ，隻有凍結公務員工資的1項獲得通過。人們(men) 不禁會(hui) 想：這樣的“民主製度”究竟能解決(jue) 什麽(me) 問題？但願美國不會(hui) 用全民公決(jue) 的方式決(jue) 定是否償(chang) 還其所欠外債(zhai) 。

　　社會(hui) 動蕩不安

　　與(yu) 美國政府靠舉(ju) 債(zhai) 度日一樣，美國多數家庭長期以來也習(xi) 慣於(yu) 舉(ju) 債(zhai) 消費。儲(chu) 蓄不足使美國人對經濟蕭條的承受力很差，經濟衰退會(hui) 迅速演變為(wei) 社會(hui) 不滿。經濟遲遲走不出困境，使70%的美國人認為(wei) 國家正走在錯誤的道路上，將近2/3的美國人認為(wei) 這個(ge) 國家正在衰落。《紐約時報》專(zhuan) 欄作家戴維·布魯克斯撰文指出，美國人不再信任其政治製度的可靠性，而這一製度是整個(ge) 政府的根基之一，這種信任的喪(sang) 失導致整個(ge) 國家陷入複雜而陰鬱的情緒，焦慮、悲觀、羞愧、無助並且戒備心強。

　　金融危機以及反危機緊縮財政措施，也使歐洲社會(hui) 久已存在的福利、就業(ye) 、移民等問題凸顯、激化，導致民眾(zhong) 示威遊行不斷，歐洲社會(hui) 穩定和多元文化融合受到衝(chong) 擊。多年來歐洲福利製度一直麵臨(lin) 變革壓力，在金融危機衝(chong) 擊下更是難以為(wei) 繼，各國紛紛推出福利削減措施，引發民眾(zhong) 不滿。2010年以來，先後爆發了希臘反緊縮示威及騷亂(luan) 、法國數十萬(wan) 民眾(zhong) 反對提高退休年齡遊行和多行業(ye) 大罷工、英國民眾(zhong) 抗議學費上漲、西班牙民眾(zhong) 抗議高失業(ye) 率以及全歐反對削減社會(hui) 福利大遊行等大規模抗議活動。此起彼伏的民眾(zhong) 抗議不隻是因為(wei) 福利被削減、生活水平下降，更是為(wei) 了反對社會(hui) 不公，反對“讓普通民眾(zhong) 為(wei) 資本家的貪婪和政府的無能埋單”。

　　就業(ye) 問題一直是西方社會(hui) 麵臨(lin) 的重大問題。一位法國學者曾斷言，如果找不到失業(ye) 問題的解決(jue) 辦法，資本主義(yi) 將會(hui) 自行瓦解。反危機緊縮政策導致失業(ye) 人口尤其是社會(hui) 中下階層和年輕的失業(ye) 人口大幅增長。據德國媒體(ti) 報道，2011年6月，歐盟國家15歲到24歲之間青年失業(ye) 者總數超過500萬(wan) 人，平均失業(ye) 率為(wei) 20.5%，西班牙和希臘的青年失業(ye) 率分別高達45.7%和38.5%。大批找不到工作的年輕人對社會(hui) 不滿，對政府失望，對前途迷茫，很容易成為(wei) 社會(hui) 動亂(luan) 因素。近期英國多地爆發的大規模騷亂(luan) 就震撼了整個(ge) 西方社會(hui) 。

　　移民問題也因金融危機和經濟困難而凸顯。歐洲社會(hui) 一直試圖實現社會(hui) 多元化和多元文化融合，以體(ti) 現歐洲社會(hui) 模式的優(you) 越性和包容性。但是近年來，受失業(ye) 率攀升和社會(hui) 福利削減影響，反移民情緒普遍上升。法國高調驅逐境內(nei) 羅姆人，比利時等國立法禁止在公共場合穿戴穆斯林服裝，德國總理默克爾宣稱德國構建多元文化社會(hui) 的努力“徹底失敗”。挪威發生的槍擊爆炸案表明，西方國家社會(hui) 矛盾凸顯，激進和排外思想抬頭，為(wei) 極端主義(yi) 和暴力恐怖活動滋生蔓延提供了土壤和機會(hui) 。

　　變革壓力加劇

　　事實表明，金融危機帶給整個(ge) 西方世界的，不隻是經濟問題，而且是政治問題、社會(hui) 問題和國家發展方向問題。西方國家一向引以為(wei) 傲、一直不遺餘(yu) 力向別國推銷的經濟、政治和社會(hui) 發展模式，在金融危機的衝(chong) 擊下，光環黯淡。

　　有西方學者和前政要指出，西方目前缺乏具備戰略眼光的政治家，缺乏係統全麵的戰略思考和安排，缺乏重大的哲學思考，“短視、功利和表象化充斥社會(hui) 各個(ge) 領域”。西方社會(hui) 實際上存在著嚴(yan) 重的意識形態禁錮，隻有很少數的政治家和學者能夠比較客觀地分析西方製度和體(ti) 製存在的問題，能夠理性地分析西方目前的處境和能從(cong) 其他國家那裏學到些什麽(me) ，“執政者則醉心於(yu) 眼前力量對比表麵的優(you) 勢，千方百計迎合西方公眾(zhong) 既自負又恐懼的心理。”思想的僵化必然導致製度的僵化。西方目前的困境和僵局，正是其製度喪(sang) 失生機和活力的反映。

　　盡管如此，西方經濟和政治製度的弊端還是在金融危機的衝(chong) 擊下暴露無遺。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指出：資本主義(yi) 製度已經偏離平衡越來越遠，以至發生結構性危機，將導致經濟的、政治的、社會(hui) 文化的無序的動蕩，當前這套製度已經無法繼續下去；本次金融危機使“華盛頓共識”失去主導地位，凸顯了資本主義(yi) 製度固有的不穩定性，美國式資本主義(yi) 已經從(cong) 神壇上跌落下來；資本主義(yi) 追求利潤最大化的資本積累模式已逐漸陷入僵局，新自由主義(yi) 、全球化、舉(ju) 債(zhai) 、財政赤字、軍(jun) 事擴張5條“逃生之路”非但未取得成功，反而加劇了矛盾，資本主義(yi) 在某種程度上已達到了極限，西方政治模式和意識形態霸權已經終結；中國等新興(xing) 國家的崛起，不僅(jin) 是新的經濟和政治力量的崛起，也包括觀念和模式的國際競爭(zheng) 。一個(ge) 無法否認的事實是，西方國家的製度和體(ti) 製正麵臨(lin) 越來越大的變革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