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立:作為美國精神的喬布斯
發稿時間:2011-10-08 00:00:00 來源:共識網 作者:杜君立
托夫勒在《權力的轉移》一書(shu) 中,將人類社會(hui) 的發展分為(wei) 3個(ge) 階段:暴力社會(hui) 、財富社會(hui) 和知識社會(hui) 。早期野蠻時代和極權主義(yi) 都屬於(yu) 暴力社會(hui) ,所有的權力都來自暴力;在傳(chuan) 統資本主義(yi) 社會(hui) ,金錢代替了暴力,財富是權力主要出處;在後工業(ye) 時代或者後資本主義(yi) 時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知識將成為(wei) 最大權力。在傳(chuan) 統時代,暴力屬於(yu) 強者,財富屬於(yu) 富人;在科技時代,知識屬於(yu) 每一個(ge) 人,即使弱者和窮人。“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暴力金錢可以被壟斷,但知識是難以壟斷的,“知識是最具民主性格的權力來源”。暴力與(yu) 財富都建立在掠奪之上,知識經濟則消除了掠奪,人類社會(hui) 更加文明。
中國政府曾於(yu) 2006年宣布要跨越式發展,在2020年把中國建成“創新型國家”,通過推動本國企業(ye) 的自主創新把中國技術對外依存度從(cong) 70%降至30%。5年多過去了,中國企業(ye) 整體(ti) 上“自主創新能力不足、缺乏核心技術、缺乏自主知識產(chan) 權”的狀況沒有根本改觀。最新數據顯示,“中國光纖製造裝備的100%、集成電路芯片製造設備的85%、石油化工裝備的80%、轎車工業(ye) 設備、紡織機械、膠印設備的70%依靠進口”。中國企業(ye) 無論在國內(nei) 市場還是發達國家市場,在原始創新上的國際競爭(zheng) 力都遠遠落後於(yu) 西方企業(ye) 、甚至台灣企業(ye) 。
1981年美國IBM推出世界上第一台個(ge) 人電腦,1984年,中國長城公司就製造出長城100電腦,而且能識別漢字。1986年,長城公司的520電腦開始中國電腦的產(chan) 業(ye) 化。“25年過去了,美國蘋果的平板電腦仍然征服全球的消費者,IBM的商用計算機進入了雲(yun) 計算,英特爾的芯片、微軟的軟件仍然壟斷全世界,電腦也已經變化出手機、音樂(le) 播放器等琳琅滿目的電子產(chan) 品。我們(men) 那些風雲(yun) 一時的電腦企業(ye) 呢?巨人已經做腦白金了,四通不見了。我們(men) 還有聯想,可聯想10年前就不做電腦了,它是一家電腦銷售公司,台灣企業(ye) 製造,它貼上聯想的牌子賣。(中國的)這些電腦企業(ye) 做了一個(ge) 共同的產(chan) 業(ye) :房地產(chan) 。……聯想不做電腦,但做房地產(chan) 成功,也做金融和投資了。”而那個(ge) 中國官辦機構研發的“世界計算速度最快”的大型電腦,芯片和其他重要器件,都是外國的。
據統計,目前世界64%的財富依賴於(yu) 人力或智力資本,知識性的無形財富已經成為(wei) 人類的主要財富,世界經濟由勞動密集型轉向知識密集型,軟件比硬件更加可貴。正如德魯克所說,“後資本主義(yi) 社會(hui) ”最根本的經濟資源不再是資本或自然資源,也不再是勞動力,而是知識(技術不是知識);知識將成為(wei) 唯一重要的資本,從(cong) 而將人類帶入一個(ge) “個(ge) 人主義(yi) 時代”。雖然“蘋果”是富士康“製造的”,但卻是喬(qiao) 布斯“創造的”;一個(ge) 人的大腦遠遠勝過100多萬(wan) 工人的手,這就是知識的價(jia) 值。
“創新是一個(ge) 民族進步的靈魂”(江澤民)。如果說第二次浪潮還屬於(yu) 暴力經濟的話,那麽(me) 第三次浪潮就是知識經濟,完全依靠科技文明,營造了一個(ge) 智能的信息社會(hui) 。在這裏,智慧是一種普遍狀態,比人更加聰明能幹的機器向人們(men) 提出一個(ge) 哲學命題:機器會(hui) 代替一切嗎?機器會(hui) 統治人類嗎?蘇格拉底常常思考“人應當怎樣活著”,技術變革注定會(hui) 改變人們(men) 思考的方式和習(xi) 慣,甚至完全改變人們(men) 的智力水平和身體(ti) 結構。“我願意把我所有的科技去換取和蘇格拉底相處的一個(ge) 下午”,這就是喬(qiao) 布斯的夢想。與(yu) 其說他是企業(ye) 家,不如說他是創意大師;他沒有發明電腦,也沒有發明MP3,也沒有發明手機,但他發明了“蘋果”。他將工業(ye) 美學通過技術發揮到極致,技術的精妙與(yu) 藝術的完美融為(wei) 一體(ti) ,使工業(ye) 品充滿一種動人心魄的靈魂。
拜中國教育所賜,在相當長的一個(ge) 時間內(nei) ,中國都不可能出現喬(qiao) 布斯。一個(ge) 思想被控製的國家,一個(ge) 言論自由得不到基本保護的地區,每個(ge) 人同時必然會(hui) 失去創新的思想動力。同時,“中國的政治體(ti) 製聽任知識產(chan) 權遭到侵犯,鼓勵員工偽(wei) 造學曆,鼓勵公司生產(chan) 假冒商品,研究人員發表虛假的科研成果。這都削弱中國的創新能力”。
知識時代是一個(ge) 精英與(yu) 群氓的時代。一棟大樓固然要許多人來建設,但大樓的“靈魂”即設計者卻無論如何不能是“集體(ti) ”,集體(ti) 隻能從(cong) 事簡單的、機械的勞動,而創造性的勞動永遠需要靠個(ge) 人完成。“群體(ti) 中累加在一起的隻有愚蠢而不是天才的智能”。牛頓和愛因斯坦的工作是不可能靠集體(ti) 完成的;中國人即使人數再多,如果不激發個(ge) 人天才,即使積累一億(yi) 個(ge) 臭皮匠的“集體(ti) 智能”也還是臭皮匠的智能,永遠不會(hui) 勝過愛因斯坦的智能。
知識權力下的第三次浪潮是一個(ge) 創造的時代,一切守舊和重複都將重新落入第二次浪潮的陷阱,淪為(wei) 先進國家的奴仆和奴隸。在創新體(ti) 製下,先進國家製造業(ye) 比例逐年下降,原始工業(ye) 作為(wei) 無技術的落後文明正在從(cong) 民主的富國轉到專(zhuan) 製的窮國中去。出於(yu) 戰略與(yu) 經濟考慮,雖然富國不可能完全放棄製造業(ye) ,但“去工業(ye) 化”的趨勢非常明顯,隻生產(chan) 一些主要商品,而且采用自動化技術,從(cong) 而使用更少的工人。麵向未來,經濟增長將越來越多地來源於(yu) 技術創新,並使這種技術收益被大家共同分享。從(cong) 英國的火車、德國的汽車、美國的電腦到日本的電器,這些新技術並沒有使別人更窮,反而使大家都比以前生活得更好。相對而言,隻有那些不平等的特權社會(hui) ,人們(men) 的財富和機會(hui) 常常被權力剝奪;少數人的富裕完全建立在多數人的貧窮之上,從(cong) 而摧毀了創新精神,最終使這個(ge) 國家走向貧困和失敗。
世界一半人口進入城市用了8000多年,而剩餘(yu) 的一半人口進入城市則隻需要80年。小說家餘(yu) 華樂(le) 觀地認為(wei) ,中國用40年時間,走過了西方資本主義(yi) 從(cong) 黑暗的中世紀到文明的後現代社會(hui) 400年的發展道路。麵對艱難的現實,我們(men) 其實很難從(cong) 今天的西方找到我們(men) 的困惑出處。但如果翻開塵封的巴爾紮克和狄更斯的小說,或者馬克思的《資本論》,那裏處處都是我們(men) 當下苦苦掙紮的鏡像。如果說西方正步入第三次浪潮的話,那麽(me) 中國依然徘徊在第二次浪潮中。美國有喬(qiao) 布斯,中國有史玉柱;美國有“蘋果”,中國有富士康。第二次浪潮的工業(ye) 文明需要龐大的政府作為(wei) 工具,以組織協調整個(ge) 體(ti) 製的運轉。斯大林主義(yi) 和凱恩斯主義(yi) 成為(wei) 第二次浪潮的黃金法則,這是一個(ge) 完美的權力社會(hui) ,所謂民主不過隻是皇帝的新裝。
作為(wei) 世界工廠,中國製造業(ye) 屬於(yu) 技術低端的加工生產(chan) ,準確地說,是世界加工廠。前商務部長薄熙來坦言,中國要出口1億(yi) 條褲子才換回美國一架波音747。對中國來說,隻有中國製造沒有中國創造,離開了西方的科技支持,中國製造亦無從(cong) 談起。據說全世界每年申請的發明專(zhuan) 利,美國占40%強,中國不到1%。中國是世界最大的皮包和服裝生產(chan) 基地,但中國沒有LV、古奇和阿瑪尼。亦官亦商的官辦企業(ye) 繼續以壟斷和低技術獲得巨額暴利,卑微的私企在壟斷官企和跨國公司的擠壓中艱難求生。全球化並沒有導致“曆史的終結”,卻導致了“西方的衰落”,資本與(yu) 技術的加速流動改變了以往以國家為(wei) 主體(ti) 的全球產(chan) 業(ye) 分工和貿易模型,亞(ya) 洲稱為(wei) 後工業(ye) 時代的新大陸。作為(wei) 經濟全球化的最大贏家,中國具有競爭(zheng) 力的產(chan) 業(ye) 無一例外都被西方跨國公司主導。
正如美國經濟學家保羅·克羅格曼講的:“進步的真正源頭是那些鐵石心腸的跨國公司和貪得無厭的企業(ye) 家。雖然他們(men) 隻關(guan) 心如何利用廉價(jia) 勞工帶來的獲利良機,但他們(men) 的行動無意間帶來了改善大眾(zhong) 生活的直接後果。”後發的中國經過30年狂追,基本完成了工業(ye) 化過程,盡管比英國晚了150多年。美國就像當年的英國一樣,以為(wei) 隻要每個(ge) 人買(mai) 一支牙刷,美國就可以賣給中國10億(yi) 支牙刷,然而實際上卻是中國人把牙刷賣給美國。“鐵娘子”撒切爾夫人曾經斷言中國成不了超級大國,“因為(wei) 中國沒有那種可以用來推進自己的力量,進而削弱我們(men) 西方世界具有傳(chuan) 染力的思想體(ti) 係;今天中國出口的是電視機,而不是思想觀念。”柏拉圖有句名言:“思想永遠是宇宙的統治者。”
在中國,人人都在爭(zheng) 著當官發財而不是搞研究創新。在全世界房地產(chan) 一片蕭條的背景下,中國房地產(chan) 市場10餘(yu) 年紅旗不倒舉(ju) 國狂歡。從(cong) 圈地到賣地到融資到驗收,權力資本通過房地產(chan) 這個(ge) 三極管得到最大可能的能量放大。毫無技術含量的房地產(chan) 大潮使中國那丁點兒(er) 廉價(jia) 的人力資本在權力資本麵前失去最後一點尊嚴(yan) ,白領因房為(wei) 奴故稱“房奴”。遍布中國南北的那些萬(wan) 裏長城般浩大的高科技產(chan) 業(ye) 園和阿房宮式的大學新校區,無一不是權力資本搞的房地產(chan) 項目和形象工程,一切都與(yu) 真正的人力資本無關(guan) 。
10年前,一個(ge) 叫史玉柱的計算機專(zhuan) 家把一種叫腦黃金的飲品賣給全中國人,廣告詞是“讓一部分中國人先聰明起來”。巨人不幸趴下了,旋即又鯉魚打挺站了起來。10年後,腦黃金變成了腦白金,前度劉郎今又來,仍是中國賣得最火最瘋狂的玩意兒(er) ,也是中國最諷刺最厚黑的喜劇。對中國人的腦袋來說,聰明或許已經不重要了,收禮才是重要的。從(cong) 此中國國家電視台每天都在聲嘶力竭地呼籲:“收禮隻收腦白金”。腦子的功能本是生產(chan) 智力,在中國文化中竟可以淪為(wei) 吃飯的家夥(huo) 。美國可以誕生喬(qiao) 布斯,中國隻能產(chan) 生史玉柱。史玉柱朝三暮四的詭異成功,證明中國已經陷入一種對智力的病態焦慮和對權力的病態迷戀。
“因為(wei) 所有的事情——榮譽、聲望、對尷尬和失敗的懼怕——在麵對死亡的時候都將煙消雲(yun) 散,隻留下真正重要的東(dong) 西。在我所知道的各種方法中,提醒自己即將死去是避免產(chan) 生上述想法的最好辦法。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沒有理由不聽從(cong) 你內(nei) 心的呼喚。”喬(qiao) 布斯曾經對斯坦福大學的學生們(men) 說:“你們(men) 的時間有限,所以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別人的生活裏。不要被條條框框束縛,否則你就生活在他人思考的結果裏。不要讓他人的觀點所發出的噪音淹沒你內(nei) 心的聲音。最為(wei) 重要的是,要有遵從(cong) 你的內(nei) 心和直覺的勇氣,它們(men) 可能已知道你其實想成為(wei) 一個(ge) 什麽(me) 樣的人。其他事物都是次要的。”
如果說上世紀90年代是微軟的天下,那麽(me) 進入21世紀以來,後來居上的蘋果,已經成為(wei) 美國的象征和全世界的科技標杆。喬(qiao) 布斯7次登上《時代》雜誌封麵——“他改變了世界。”互聯網的影響遠遠超過了電腦本身,它以軟件的名義(yi) 使技術更加抽象和獨立,地球因此進一步大大“縮小”和變平,全人類實現了無成本的信息交流和知識共享。人們(men) 的生產(chan) 、生活、工作、學習(xi) 、思維等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知識經濟將人類帶入一個(ge) “信息時代”。互聯網時代的知識不僅(jin) 超越了政治,甚至超越了物質,變成赤裸裸的真理,這將帶給中國自從(cong) 孔子時代之後的又一次大啟蒙運動。如果說第一次啟蒙使中國走出了蒙昧,走進了野蠻;那麽(me) 第二次啟蒙將使中國走出野蠻,走進文明。
從(cong) 福特的T型車、萊維特的安居房到喬(qiao) 布斯的個(ge) 人電腦,張揚的平民精神是美國與(yu) 古老歐洲最大的不同;所謂“美國夢”就是讓一種更好的生活方式讓更多的人享有,而不隻是少數貴族的禁臠。從(cong) 亨利福特到愛迪生,從(cong) 比爾蓋茨到喬(qiao) 布斯,美國精神始終是一種平民精神和草根精神。創新的背後,是一個(ge) 健全的人格對智慧的崇拜,和對特權的反抗。對一個(ge) 人人想當官的中國人來說,喬(qiao) 布斯永遠是一個(ge) 異端。在中國,雖然人們(men) 喜愛“蘋果”,但並不代表喜歡喬(qiao) 布斯。
史蒂夫·喬(qiao) 布斯(StevePaulJobs),1972年高中畢業(ye) 後,在俄勒岡(gang) 州波特蘭(lan) 市的裏德學院隻念了一學期的書(shu) ;1974年喬(qiao) 布斯在一家公司找到設計電腦遊戲的工作。兩(liang) 年後,時年21歲的喬(qiao) 布斯和26歲的沃茲(zi) 尼艾克在喬(qiao) 布斯家的車庫裏成立了蘋果電腦公司;1985年獲得了由裏根總統授予的國家級技術勳章;1996年,蘋果公司重新雇用喬(qiao) 布斯作為(wei) 其兼職顧問;1997年9月,喬(qiao) 布斯重返該公司任首席執行官。1997年成為(wei) 《時代周刊》的封麵人物;2009年被財富雜誌評選為(wei) 這十年美國最佳CEO,同年當選時代周刊年度風雲(yun) 人物之一。2011年8月24日,喬(qiao) 布斯提出辭職。2011年10月6日,喬(qiao) 布斯去世,享年5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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