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是觀察全球金融風險的風向標，1971年尼克鬆政府的財長曾經說過這麽(me) 一句話“美元是美國的貨幣，卻是你們(men) 的問題”。去年普京到中國來也說了類似的這樣一句話“美元是美國壟斷地位的寄生蟲”。所以全球金融市場真諦是“隻有看懂美元，才能看懂世界”。

　　在這次金融危機中，美元遭到太多指責，說“美元霸權是這場金融危機的源頭”，“建立新的國際貨幣體(ti) 係”之聲席卷全球。那麽(me) 美元到底發生了什麽(me) ?

　　美元變動的六個(ge) 規律

　　美元是美國國家金融戰略的載體(ti) 。二戰以來，美國通過美元這個(ge) 主權貨幣達到了在全球運轉財富的目的。進入金融資本主義(yi) 階段，美元一共經曆了四次升值，四次貶值，與(yu) 美元變動相關(guan) 聯的是六個(ge) 規律：

　　第一個(ge) 規律，曆次全球金融危機剛剛爆發時，美元都走強，危機之後則呈貶值態勢。從(cong) 1979年以來，國際社會(hui) 一共爆發了三次大的金融危機，每次危機美元都走強，危機之後美元就開始呈貶值態勢。為(wei) 什麽(me) 危機期間美元走強?是因為(wei) 美元是避險資金，美元不僅(jin) 是美國的貨幣，還是世界的貨幣，危機期間現金為(wei) 王，除了黃金還有美元，每個(ge) 人都需要美元。那麽(me) 美元走強會(hui) 給這個(ge) 世界帶來什麽(me) 風險呢?

　　第二個(ge) 規律，曆次美元升值都會(hui) 給新興(xing) 經濟體(ti) 帶來災難性的打擊。第一次美元升值帶來了拉美債(zhai) 務危機，第二次帶來了俄羅斯、巴西、阿根廷金融危機。2008年下半年美元升值，我提前半年做了預測，那就是新興(xing) 歐洲會(hui) 爆發危機，當時我的判斷主要是，俄羅斯的貨幣貶值會(hui) 產(chan) 生貨幣危機。目前又開始了新的變化，從(cong) 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上半年，美元開始走上新一輪的強勢，哪個(ge) 經濟體(ti) 會(hui) 受到災難性的打擊呢?印度、巴西和俄羅斯的貨幣都呈大幅度貶值態勢，如果美元走強時間太長或升值太快，這三大經濟體(ti) 有可能爆發貨幣危機。

　　那麽(me) ，為(wei) 什麽(me) 曆次美元升值都會(hui) 給新興(xing) 經濟體(ti) 帶來災難性的打擊?因為(wei) 在金融資本主義(yi) 階段，全球資金關(guan) 鍵不在總量，而在流向。新興(xing) 經濟體(ti) 相對於(yu) 發達經濟體(ti) 來說，繁榮時候是個(ge) “印鈔機”，危機時候是個(ge) “提款機”。2007年到2008年上半年，全球性通貨膨脹，全球性熱錢開始流向中國，流向新興(xing) 經濟體(ti) 。2009年3月18日美國開始實行量化寬鬆貨幣政策，動用“印鈔機”，立刻表現為(wei) 美元開始貶值，資金大量地流向中國和新興(xing) 經濟體(ti) 。相反的形勢就是2008年下半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並愈演愈烈的時候，各個(ge) 國家都需要資金來救市，而這個(ge) 時候資金恰恰流走了，因美元走強，資金回流到了美國。還有去年底到今年上半年美元又呈升值態勢，全球經濟二次探底的擔憂又使新興(xing) 經濟體(ti) 成為(wei) “提款機”。

　　第三個(ge) 規律，每次美元貶值都會(hui) 給世界經濟某個(ge) 角落帶來泡沫。第一次美元貶值製造了“滯脹”的20世紀70年代，第二次美元貶值製造了上個(ge) 世紀80年代的日本泡沫，第三次造成了美國從(cong) 互聯網泡沫過渡到房地產(chan) 泡沫，第四次美元貶值，也就是從(cong) 2009年3月18日開始，美元這次貶值很快推高了全球的通貨膨脹預期。

　　在這輪的通貨膨脹中，我總結出了輸入性通脹五個(ge) 演進鏈條：第一個(ge) 鏈條，美國量化寬鬆貨幣政策是通貨膨脹的源頭;第二個(ge) 鏈條，美元開始貶值，全球通貨膨脹的發動機發動起來了;第三個(ge) 鏈條，石油和大宗商品價(jia) 格上漲，通貨膨脹的杠杆撬動起來了。第四個(ge) 鏈條，股價(jia) 漲、房價(jia) 漲，通貨膨脹的序幕拉開了。第五個(ge) 鏈條， CPI即消費者價(jia) 格指數開始上漲，通貨膨脹最終從(cong) 後台走向前台，真正讓我們(men) 感受到了通貨膨脹的來臨(lin) 。美國和中國在通貨膨脹上往往表現為(wei) “股價(jia) 漲、房價(jia) 漲、CPI上漲”的周期性特點。

　　第四個(ge) 規律，美元呈“政治經濟周期”，大選之前美元往往走強，大選之後美元往往呈貶值態勢。曆次大選之前美元都走強，但美元走強並不符合美國長期戰略，所以大選之後會(hui) 呈貶值態勢。

　　第五個(ge) 規律，針對不同的經濟體(ti) ，美國采取不同的美元戰略。概括起來可分為(wei) 兩(liang) 大類：一類是強美元政策：主要是針對資本順差國，如歐洲。歐洲在經濟結構上與(yu) 美國非常相似，都是金融大國，在國際市場上與(yu) 美國爭(zheng) 奪融資環境。對這類國家，美國采取強美元政策，通過打壓歐元，讓全球資金流回美國。另一類是弱美元政策：這主要是針對貿易順差大國，如日本和中國，這類國家既是製造業(ye) 大國，與(yu) 美國爭(zheng) 奪就業(ye) 機會(hui) ，又是外匯儲(chu) 備大國，是美國主要債(zhai) 權國。對這類國家，美國往往采取貿易戰，重創其出口，以振興(xing) 美國製造業(ye) ，解決(jue) 就業(ye) 問題;同時，逼迫這些國家貨幣升值，減輕美國債(zhai) 務壓力。

　　第六個(ge) 規律，美元是商品波動的指揮棒，美元與(yu) 油價(jia) 呈負相關(guan) 關(guan) 係。在經濟正常運行情況下，金價(jia) 與(yu) 美元呈負相關(guan) 關(guan) 係。黃金呈商品屬性，它跟石油和大宗商品一樣，隻是一個(ge) 投資品。在什麽(me) 特殊情況下黃金和美元呈正相關(guan) 關(guan) 係呢?那就是在戰爭(zheng) 與(yu) 危機階段，美元與(yu) 金價(jia) 呈正相關(guan) 關(guan) 係，那時候黃金又回歸到貨幣屬性。中東(dong) 戰爭(zheng) 如果一打響，金融危機如果明確表現為(wei) 危機全麵爆發，一定表現為(wei) 美元走強、金價(jia) 也走強。

　　防範美元升貶值的中國策略

　　首先，因美元升貶引起的資金流向變化，中國應采取不同的策略。一方麵，當美元升值時，資金異常流出，中國就變成提款機。這種情況會(hui) 對我們(men) 的實體(ti) 經濟帶來打擊，這時候我的建議是采取“盯住美元”的策略，美元升人民幣升，美元貶人民幣貶。在東(dong) 南亞(ya) 金融危機時期，中國政府在國際上承諾人民幣不貶值，當時理解為(wei) 政治承諾，現在看來恰恰是一種策略。這次次債(zhai) 危機期間，人民幣雖然有過短暫的貶值，但總體(ti) 看，人民幣與(yu) 美元匯率保持穩定態勢。

　　另一方麵，當美元貶值時，“熱錢”大量地流入，這對於(yu) 中國來說是一個(ge) 印鈔機，加上人民幣匯率升值的壓力，大量的熱錢流進來，會(hui) 助推我們(men) 的通貨膨脹。這個(ge) 時候建議開征“短期資本交易稅”，短期資本交易稅能夠讓短期投資變成長期投資，智利曾采用這種方法，很好地應對了熱錢的大量湧進。

　　其次，建議設計一個(ge) 讓美國獨自承擔匯率和通脹風險的特殊機製。我希望能夠設置一個(ge) 規避美債(zhai) 風險之根本對策。對於(yu) 匯率風險，我建議發行“奧巴馬債(zhai) 券”;對於(yu) 通脹風險，我建議發行“通脹聯動式國債(zhai) ”。

　　“奧巴馬債(zhai) 券”是一種以“非美元計價(jia) ”的債(zhai) 券。此設計主要是借鑒“卡特債(zhai) 券”的曆史經驗。如果美國有發行“奧巴馬債(zhai) 券”的意向，接下來中國可以提供兩(liang) 種可供選擇方案：第一套方案：直接發行“以人民幣計價(jia) 的債(zhai) 券”。這種方式可以將對外提供資金、規避匯率風險和促進人民幣國際化結合起來。第二套方案：美國以其他幣種如日元和瑞士法郎等發行債(zhai) 券，中國購買(mai) 這類債(zhai) 券。這將直接提高中國外匯儲(chu) 備資產(chan) 中的多元化水平，完善外匯儲(chu) 備的幣種結構。

　　“通脹聯動國債(zhai) ”是美國財政部發行的一種根據通貨膨脹指數調整收益率的債(zhai) 券類型，能夠有效排除債(zhai) 券投資者因為(wei) 美元通貨膨脹蒙受的損失。從(cong) 國際上來看，“通脹聯動國債(zhai) ”最早產(chan) 生於(yu) 20世紀70年代的高通貨膨脹國家，如巴西、智利、墨西哥、以色列、土耳其等，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美國政府雖於(yu) 2009年8月4日開始就向中國承諾將繼續發行通貨膨脹保值債(zhai) 券(TIPS)，但這隻解決(jue) 了增量問題，中國還有巨額的存量美債(zhai) 仍然存在貶值風險。為(wei) 了從(cong) 根本上解決(jue) 美元貶值引發的通脹風險，中國應堅決(jue) 要求美國政府將中國持有的存量美債(zhai) 置換成“通脹聯動國債(zhai) ”，防止美債(zhai) 泡沫破滅的風險。

　　(作者為(wei) 國家行政學院經濟學教研部副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