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統一的財政”等歐元區製度性缺陷是導致當前歐債(zhai) 危機產(chan) 生、蔓延及惡化的主要原因，化解歐債(zhai) 危機首先應從(cong) 克服歐元區存在的諸多製度性缺陷入手。其中，建立“財政聯盟”，是解決(jue) 歐債(zhai) 危機的一把“金鑰匙”，也是歐盟朝著正確的方向邁出的第一步。歐盟“財政一體(ti) 化”，這是化解當前歐債(zhai) 危機的治本之策。

　　在剛剛結束的歐盟峰會(hui) 上，歐盟內(nei) 除英國之外的26個(ge) 成員國經過談判同意締結具有較強法律約束力的“財政契約”，通過政府間的協議約束，加強歐盟成員國的財政紀律。至此，歐盟開始觸及導致歐債(zhai) 危機的主要根源——統一的貨幣政策與(yu) 分化的財政政策，並朝著克服歐元區這一結構性缺陷的正確方向邁出了第一步。確實，推動歐盟朝著“財政一體(ti) 化”方向邁進，也有望成為(wei) 當前解決(jue) 歐債(zhai) 危機的一項治本之策。

　　歐元區五大製度性缺陷導致歐債(zhai) 危機

　　從(cong) 一些數據看，歐元區整體(ti) 的財政基本麵要強於(yu) 美國，並且，歐元區各國也在發達國家中率先進行了財政調整。但是，主權債(zhai) 務危機卻首先發生在歐元區，曆時兩(liang) 年也沒有得到解決(jue) ，且有繼續蔓延、深化之勢。究其原因，主要是由歐元區的一些製度性缺陷所致。

　　回顧曆史，歐元區的形成，是歐洲各國在戰後麵對歐洲的現實共同做出的一項政治和經濟決(jue) 定。原本設想是在各國政治、法律、經濟製度相對獨立的狀況不作根本改變的情況下，統一市場、統一貨幣以及生產(chan) 要素的自由跨境流動將促進泛歐意識和認同感的逐漸形成，以此促進歐洲各國經濟、文化及基本製度的趨同。

　　10多年的實踐表明，統一貨幣曾一度帶來成員國利率的趨同以及銀行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的泛歐化，但各國的經濟結構和償(chang) 付能力差異卻很難趨同。特別是歐元區沒有“統一的財政”，因而也就沒有統一的國債(zhai) 市場。另外，區內(nei) 宏觀監控，尤其是對各成員國公共和私人部門債(zhai) 務積累的監測、管理和控製嚴(yan) 重缺失，且缺乏相應的危機應對機製，導致歐元區邊緣小國的主權債(zhai) 務問題演化為(wei) 影響全球經濟金融穩定的一場歐債(zhai) 危機。

　　目前看來，歐元區的製度性缺陷主要包括以下五個(ge) 方麵：

　　第一，歐元區各成員國經濟競爭(zheng) 力差異較大，且缺乏自主調控的經濟手段。歐元區經濟存在結構性問題，各成員國間的經濟競爭(zheng) 力差異較大。歐元區的成立使內(nei) 部實際匯率及競爭(zheng) 力兩(liang) 極分化。在歐元區成立之初，德國、荷蘭(lan) 、奧地利和法國等核心國家采用匯率相對較低的歐元，並從(cong) 出口中大幅受益，競爭(zheng) 力也漸次增強，且工資增長落後於(yu) 生產(chan) 率增長，單位勞動成本下降，導致實際匯率貶值和經常項目盈餘(yu) 增加。由於(yu) 這些核心國家的主要出口對象是歐元區其他國家，歐元區總體(ti) 上是進出口平衡的，這些國家不會(hui) 因為(wei) 對其他歐元區成員國的經常項目順差而遭受匯率升值之苦。包括希臘、意大利、葡萄牙和西班牙等國在內(nei) 的南歐諸國則相反，經濟競爭(zheng) 力一直低於(yu) 德國等北方國家，成立歐元區並未解決(jue) 這一根本性問題，反而由於(yu) 利率、匯率的統一使南歐諸國無法再通過貨幣貶值來提高競爭(zheng) 力，實際匯率升值，經常項目赤字惡化，由此導致私人、公共部門債(zhai) 務積累以及經常項目赤字或財政缺口，在金融危機後變得不可持續。

　　第二，歐元區國家沒有嚴(yan) 格的財政紀律及相應的監督機製。在歐盟成立之時，希臘在高盛的幫助下就以作假方式取得了加入歐盟的資格。在隨後的10多年間，多國甚至包括德法等核心國家的財政赤字和公共債(zhai) 務均超過《馬斯特裏赫特條約》規定的上限，但是歐盟卻沒有相應的監督和懲戒機製，導致南歐諸國的政府債(zhai) 務負擔嚴(yan) 重超標。

　　第三，歐洲央行的政策目標是維護價(jia) 格穩定，不發揮維護金融穩定的職能。一般而言，央行除了要維持價(jia) 格穩定外，維護金融穩定也是其重要職責，特別是2008年全球性危機以來，這一點受到了各國央行的格外重視。但是，由於(yu) 歐洲央行並不是一個(ge) 主權國家的中央銀行，而是由17個(ge) 歐元區主權國家的中央銀行根據本國人口和經濟總量決(jue) 定的“股份製”央行，其利潤和損失也是據此在各個(ge) 成員國之間共同分擔的。如果歐洲央行利用其天然擁有的貨幣創造職能來救助債(zhai) 務危機，即發揮一般主權國家中央銀行具有的“最後貸款人”功能，其可能產(chan) 生的損失將要由各國按比例分擔，顯然，歐洲央行的最大股東(dong) ——德國對此是極力反對的。相比之下，2008年次貸危機演化為(wei) 國際金融危機時，正是美聯儲(chu) 采取果斷的、先發製人的政策策略，才有效地阻止了危機的進一步蔓延與(yu) 深化。

　　第四，沒有有效的危機管理機製。在歐洲金融穩定基金（EFSF）成立前，歐元區沒有一個(ge) 跨國的轉移支付及金融救助機製，沒有全區域的銀行和金融機構破產(chan) 機製，更沒有區域內(nei) 的主權債(zhai) 務重組機製。按照《裏斯本條約》規定，歐盟成員國不承擔跨國救助義(yi) 務。

　　第五，公共決(jue) 策程序繁冗。由於(yu) 各國政治、經濟主權獨立，執行能力各異，法律、監管體(ti) 係分割，重大問題又需要17國議會(hui) 一致通過，在有關(guan) 跨國救助的決(jue) 策上，援助國受到國內(nei) 納稅人的反對，受援國國內(nei) 民眾(zhong) 也反對通過為(wei) 得到援助而必需的財政緊縮。這樣，危機救助受到了公共決(jue) 策程序繁冗的製約，救助時機一再錯失。正是上述的危機管理機製的缺失以及歐盟（歐元區）公共決(jue) 策程序的繁冗使當前的歐債(zhai) 危機愈演愈烈。

　　正是上述製度性缺陷很大程度上觸發了歐債(zhai) 危機。因此，隻有從(cong) 克服當前歐元區存在的製度性缺陷入手，才能找到有效解決(jue) 當前歐債(zhai) 危機的治本之策。

　　解決(jue) 歐債(zhai) 危機取決(jue) 於(yu) 歐盟“財政一體(ti) 化”進程

　　從(cong) 目前來看，歐債(zhai) 危機仍在繼續惡化，危機已蔓延到歐元區第三大、第四大經濟體(ti) 的意大利和西班牙，並有外溢到歐元區周邊國家的趨勢。這樣，即便按今年10月27日達成解決(jue) 歐債(zhai) 問題的一攬子方案也難以完全化解歐債(zhai) 危機，因為(wei) 1萬(wan) 億(yi) 歐元的救助規模與(yu) 救助力度仍然不足以給市場充分的信心。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不能盡快化解歐債(zhai) 危機，歐元區將可能麵臨(lin) 解體(ti) 的潛在風險。但是，歐元區解體(ti) 可能形成的經濟和社會(hui) 成本是巨大的，這也是任何一個(ge) 歐元區成員國都不願承受的。相反，歐元區的繼續存在，卻是有利於(yu) 每個(ge) 成員國的。所以，歐元區成員國都希望看到能盡快解決(jue) 當前愈演愈烈的歐債(zhai) 危機。

　　事實上，作為(wei) 僅(jin) 次於(yu) 美國的全球第二大經濟體(ti) ，歐元區是有足夠的資源來解決(jue) 歐債(zhai) 危機，但解決(jue) 歐債(zhai) 問題首先且必須以歐洲國家為(wei) 主。隻不過是，從(cong) 本質上看，歐債(zhai) 危機的解決(jue) ，在短期內(nei) 是救助成本的分攤問題，從(cong) 長期看是歐元區“財政的一體(ti) 化”問題，這是一個(ge) 製度建設問題。

　　歐債(zhai) 危機之所以延宕至今仍然懸而未解，主要是由於(yu) 利益各方仍在利用歐盟現有機製尋求博弈，這也是由歐元區存在的諸多製度性缺陷所決(jue) 定的。因此，要從(cong) 根本上化解歐債(zhai) 危機，就必須從(cong) 克服缺乏“統一的財政”等現有歐元區製度性缺陷入手。

　　值得欣喜的是，歐盟尋求建立更緊密的財政聯盟，表明其已看到化解歐債(zhai) 危機的正確路徑，因為(wei) “統一的貨幣政策與(yu) 分化的財政”這一製度性缺陷是導致歐債(zhai) 危機產(chan) 生的最主要原因。在最近召開的歐盟峰會(hui) 上，歐盟除英國之外的26個(ge) 成員國同意締結具有較強法律約束力的“財政契約”，可以說，這是朝著“財政一體(ti) 化”方向邁進了一大步。這次歐盟峰會(hui) 上取得的積極成果——“財政聯盟”雛形初現，也標誌著歐盟在解決(jue) 歐債(zhai) 危機問題上已真正開始“治本”。

　　但問題是由於(yu) 歐盟有關(guan) 強化財政聯盟達成的新協議要在明年3月份前才能簽署，這一“財政契約”可能會(hui) 麵臨(lin) 時間和市場的雙重考驗。因此，在目前歐元區“財政聯盟”尚未建立的情況下，特別是當歐元區麵臨(lin) 流動性緊縮和經濟下滑等多重風險時，歐洲央行應當且可以發揮歐元區“財政聯盟”的作用，並且還應當讓歐洲央行能真正發揮“最後貸款人”的作用。

　　之所以歐洲央行當前能夠暫時發揮歐元區“財政聯盟”的作用，主要是因為(wei) 歐洲央行由17個(ge) 成員國央行所有，這些央行在財政上又隸屬於(yu) 各國政府。當然，德國的態度也至關(guan) 重要，因為(wei) 德國一直以來反對歐洲央行發揮“最後貸款人”的功能。但是，德國國債(zhai) 拍賣在11月23日遇冷，這一事實或能讓德國清醒地認識到，隨著歐債(zhai) 危機愈演愈烈，德國也將難以“獨善其身”。

　　確實，眼下歐元區最需要做的事情包括，一是對諸如希臘這樣已經陷入償(chang) 債(zhai) 危機的國家，利用歐洲金融穩定基金（EFSF）、IMF等救助機製，以相應的財政緊縮為(wei) 救助前提條件，進行“刮骨療毒”式的整治與(yu) 救助；二是對諸如意大利、西班牙等有償(chang) 債(zhai) 能力但目前有流動性風險的國家以及歐洲銀行業(ye) ，承諾發揮歐洲央行的“最後貸款人”功能，采取果斷措施阻斷危機的傳(chuan) 染與(yu) 蔓延，以重建市場的信心。

　　由於(yu) 意大利、西班牙等國的基本麵良好，有償(chang) 債(zhai) 能力，隻是在當下市場信心低落而使其麵臨(lin) 流動性問題，希臘、愛爾蘭(lan) 和葡萄牙則存在償(chang) 債(zhai) 能力的問題，這是兩(liang) 種不同性質的問題。也就是說，意大利、西班牙的主權債(zhai) 務問題是可以通過向“最後貸款人”借貸的方式來解決(jue) 的，風險是可控的。盡管目前歐洲央行正在實施證券購買(mai) 計劃，大量購入意大利和西班牙國債(zhai) ，但力度顯然不夠，歐洲央行目前的舉(ju) 措，隻能緩解危機而無法阻斷危機的蔓延。

　　事實上，《歐盟運作條約》已有相關(guan) 規定。在賦予歐洲係統各央行（以及歐洲央行）的“基本任務”中，包括“促進支付體(ti) 係的順利運作”，以及“促進成熟政府順利采取政策來維護金融係統穩定”。美聯儲(chu) 在2008年秋冬季金融危機惡化時也是利用《聯邦儲(chu) 備法》第13條第3款的緊急條款向銀行業(ye) 以外的機構提供流動性。

　　由上分析，歐盟在化解歐債(zhai) 危機問題上已找到了鑰匙——推進歐元區財政一體(ti) 化進程。要推動建立包括歐元區在內(nei) 的歐盟“財政聯盟”，還需要發揮歐洲央行的作用。展望未來，盡管走向真正的財政一體(ti) 化將是一個(ge) 艱難而漫長的過程，但這是歐盟朝著“歐洲一體(ti) 化”這一終極目標邁進所做的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