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諸多的教育問題，大家都認為(wei) 需要改革，都希望很快改革，也沒有人反對改革，也在不斷地改革，但改來改去，依然是家長學生不滿意，校長教師不領情，社會(hui) 輿論不叫好，本想淡化的“應試傾(qing) 向”，不僅(jin) 不減，反而變本加厲，愈演愈烈，人們(men) 始終不滿意教育改革取得的“成果”。

　　教育本是百年樹人，現在則是通過不斷地應試競爭(zheng) 扼殺學生的創造性和想象力，充滿著極端的功利主義(yi) 。究其原因，不外乎三條。

　　一是源自社會(hui) 的壓力。“沒有高考，你拚得過富二代嗎？”這句口號之所以在準備參加高考的學生中流行，就是因為(wei) 不合理的教育資源分配已經造成城鄉(xiang) 之間、階層之間巨大的落差，如果連高考這難得的一個(ge) 公平競爭(zheng) 途徑都消失的話，平民子弟向上流動的機會(hui) 就更少。高考的升學競爭(zheng) 其實是社會(hui) 問題在學校的反映，是“社會(hui) 焦慮”在教育領域的集中性映射。

　　二是源自家長的驅使。獨生子女政策的實施，迫使家長對孩子未來的關(guan) 注度“高度警惕”，隻能“成功”，不可失敗，希望孩子上大學，上重點大學，有好的就業(ye) ，這已成為(wei) 社會(hui) 的通識。所謂的“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之說，更是把升學競爭(zheng) 延伸到了學前教育，從(cong) 幼兒(er) 園開始，各種名堂的擇園、擇師、比賽、排名就已經“白熱化”，臨(lin) 近中考、高考的學校教育，“決(jue) 戰決(jue) 勝”的氛圍也就自然濃厚起來，家長熱切的“願望”自然會(hui) 轉嫁給“無奈”的學校。

　　三是源自評價(jia) 的誘導。教育的政績靠升學，學校的生存靠升學，校長的升遷憑升學，教師的業(ye) 績憑升學，學校、老師的本事自然要集中發揮在引導學生通過中高考的方向上，中高考的“達線率”已經成為(wei) 基礎教育水平的衡量“標杆”，成為(wei) 學校好壞的“標尺”，成為(wei) 教師是否優(you) 秀的“標簽”。各個(ge) 學校為(wei) 了拚升學率，爭(zheng) 先恐後，不惜手段，互相詆毀者有之，弄虛作假者有之……社會(hui) 把壓力傳(chuan) 遞給教育行政部門，教育行政部門又把這個(ge) 壓力傳(chuan) 遞給學校，學校再傳(chuan) 遞給每一個(ge) 老師，老師再傳(chuan) 遞給每一個(ge) 學生，層層加壓，學生都變成了考試機器，喪(sang) 失了青年人應有的生氣與(yu) 活力，也失去了未來的競爭(zheng) 力、創造力，在我們(men) 擔心與(yu) 害怕孩子“不要輸在起跑線上”的時刻，實際上我們(men) 的孩子已經輸在“起跑線上”了！

　　近日，由國務院參事室、光明日報社等單位共同主辦的“為(wei) 了孩子健康快樂(le) 成長”的教育論壇，聚集教育界內(nei) 外350餘(yu) 名有識之士，圍繞論壇主題，就更新教育觀念、深化教學改革、創新教育體(ti) 製機製、完善社會(hui) 經濟政策等問題進行了深入討論，為(wei) 推動基礎教育改革發展獻計獻策。論壇就尊重學生固有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激發他們(men) 自主學習(xi) 的興(xing) 趣，在不斷追求新知中體(ti) 驗人生快樂(le) ，讓孩子們(men) 擁有一個(ge) 歡樂(le) 、幸福而富有意義(yi) 的童年等問題作了深入探討。其實，類似主題的論壇，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hui) 是最後一次。因為(wei) ，讓孩子健康快樂(le) 成長，是每個(ge) 家庭的強烈願望，也是每一位老師的真誠期待，但現實生活中存在的學生“負擔重”、“擇校熱”等問題，則使家長焦慮、學生鬱悶、教師困惑、社會(hui) 迷茫，大家痛恨至極，又不得不樂(le) 此不疲。中小學教育麵臨(lin) 的一係列亟待解決(jue) 的深層次矛盾和問題，期待著根本性的改革，尋找教育改革的根本出路，需要全社會(hui) 的思考。

　　當前，隨著義(yi) 務教育的普及，以及高等教育的大眾(zhong) 化，普通高中教育改革的時機已經成熟，高考選拔突破性改革的時機已經到來。如何抓住高中學生身心發展的階段性特征，促進高中生的學業(ye) 成績與(yu) 興(xing) 趣愛好、職業(ye) 傾(qing) 向、未來發展的最佳匹配，追求適應每一個(ge) 學生發展的高中教育，體(ti) 現全麵育人的獨特性，成為(wei) 今天普通高中教育責無旁貸的職責，也為(wei) 整個(ge) 教育體(ti) 係的調整、高考的進一步改革，提供了新的平台與(yu) 機遇。

　　教育改革的首要任務依然是“教育觀念”的“革命”。我們(men) 國家從(cong) 上世紀80年代就推行素質教育，提出要在教育教學中注重學生素質發展的要求，促進人的全麵發展。但是，30多年的實踐表明，素質教育的推行舉(ju) 步維艱，應試教育倒是踏踏實實，其根源還是教育行政管理的推波助瀾和單一教育評價(jia) 體(ti) 係的導向驅使。現實的困境是，教育行政領導實施全麵育人、素質評價(jia) ，但學校的升學率下降怎麽(me) 辦？學校不願教師和學生壓力太大，但升學成績降低怎麽(me) 辦？教師不願讓學生太苦，學生成績下降怎麽(me) 辦？家長不願讓孩子太苦，但將來上不了好的學校怎麽(me) 辦？解決(jue) 這一切問題的思路都應該回歸到“教育的本源”。我們(men) 辦教育，到底是為(wei) 了什麽(me) ？教育規劃綱要提出，要樹立全麵發展的觀念、人人成才的觀念、多樣化人才的觀念、終身學習(xi) 的觀念、係統培養(yang) 的觀念，教育改革的難點就是如何使之成為(wei) 校長的辦學理念、教師的教育理念、家長的育兒(er) 理念。

　　當今世界正處在大發展、大變革、大調整時期，時代和社會(hui) 向基礎教育的改革發展提出了新的要求，如何在快速發展、充滿競爭(zheng) 的社會(hui) 中為(wei) 孩子營造一個(ge) 健康快樂(le) 的成長環境和教育氛圍，成為(wei) 擺在每一個(ge) 教育工作者和家長麵前的大考題。如果我們(men) 沒有對現行教育機製清醒的反思，就會(hui) 貽誤時機，貽害未來。以應試為(wei) 目標的教育使學生的頭腦中充滿死記硬背的知識，心中充滿生活的焦慮，對人的精神幸福越來越陌生，距離人性意義(yi) 越來越遙遠。隻有告別這種難受、忍受、煎熬，才能回歸教育的本色。有學者慨歎，如果中國的教育再不改變，人種都會(hui) 退化，這就像土豆要退化一樣。因為(wei) 我們(men) 教育出來的學生，再過10年，他就是老師，然後他再接著用這一套方法去教育下一代，這樣一代一代教下去的話，教育就是在不斷摧毀人。因此，全社會(hui) 的“教育覺醒”已是迫在眉睫，時不我待。

　　其次，要降低學校教育對“升學”評價(jia) 的依賴。高考是基礎教育的最後、最高等級的考試，與(yu) 每一所高中有著“剪不斷，理還亂(luan) ”的關(guan) 係，以升學為(wei) 價(jia) 值主導的排名競爭(zheng) 的功利文化，是高中教育麵臨(lin) 的最大挑戰，也是高考對整個(ge) 基礎教育具有強大導向作用的原因所在。當下在很難讓高考競爭(zheng) “降溫”的背景下，當盡快推進高考的“社會(hui) 化”，降低學校教育對“升學”評價(jia) 的依賴。

　　高考社會(hui) 化，就是實現“教育與(yu) 考試”的分離，普通高中完成學生的會(hui) 考畢業(ye) ，學生憑借高中畢業(ye) 證書(shu) 回戶籍所在地報考，讓高考程序與(yu) 考生原讀高中學校脫鉤，淡化單個(ge) 高中校的高考升學率，使學生的高考成績不再成為(wei) 衡量高中教育質量的“最高”指標。這是一個(ge) 比較好操作的高考改革手段，它有助於(yu) 解除高考成績作為(wei) 學校教育的終極目標和唯一評價(jia) 標準的錯誤定位；有助於(yu) 緩解高考成績對每個(ge) 校長、每個(ge) 教師的緊箍咒般的壓力和控製；它能驅散高中、初中以至小學校園裏永無止境的高考戰的硝煙，把學校校長、老師從(cong) 高考這架戰車上解脫下來，給老師們(men) 一個(ge) 正常的社會(hui) 環境和工作環境，讓老師們(men) 以清醒的頭腦對學生進行科學的、全麵的素質教育。

　　隻有做到學校自主組織教學、社會(hui) 機構組織考試、學校依法自主招生，教育才能從(cong) 應試的怪圈中解放出來，才有可能關(guan) 注學生的個(ge) 體(ti) 特長和興(xing) 趣發展，學生也才能擺脫單一的成才模式，從(cong) 繁重的課業(ye) 負擔中解放出來。高考的“社會(hui) 化”，焦點在教育行政主管部門，他們(men) 出於(yu) 自身利益的考慮，始終不想放棄對高考的“控製權”，總希望牢牢把握這一“緊箍咒”，進而對各級各類學校施加權力影響力。這個(ge) “魔咒”不解除，教育改革依然無出路。

　　第三，要真正體(ti) 現課程計劃的“法規”作用。如果把中學教育改革比作一輛“馬車”，課程改革和高考改革就是它的兩(liang) 隻“輪子”，這兩(liang) 項改革時有進展，但卻很難匹配，互相掣肘的現象時有發生。國家製定的“課程標準”，具有“國家法規”的權威性和約束性，初高中的教育教學本應不折不扣地遵照執行。但是，初高中出於(yu) 升學競爭(zheng) 的“功利”目的，幾乎所有的學校在課程開設上都要“偷工減料”，都會(hui) 對課程計劃的實施大打折扣，中高考“試題”的引領力與(yu) 號召力，遠遠超越國家的“課程計劃”，你考什麽(me) ，我教什麽(me) ；你怎麽(me) 考，我怎麽(me) 教，初高中教育完全異化為(wei) 應對中高考的“考試性”教育。

　　近年來，各地也不斷推出新的課程改革，但很快都被淹沒在“考試”的泥淖中。2008年江蘇省推出“普通高中學業(ye) 水平測試”的重要舉(ju) 措，通過加強多元評價(jia) ，促進高中學生全麵發展，以利於(yu) 高校更加科學、自主地選拔人才，力圖改變高考一考定終身的狀況。然而，由於(yu) 成績等級與(yu) 高考直接掛鉤，關(guan) 乎考生的前途命運，在實行過程中，學業(ye) 水平測試卻演變成了另一種高考。有的中學甚至違背課程計劃，打亂(luan) 正常教學秩序，停掉幾周的課，給“小高考”讓路；不少學校多次組織模擬測驗和考試，讓學生們(men) 演習(xi) 、練兵。課程改革成為(wei) 幻影，高考指揮棒還是決(jue) 定課改能否達成目標的關(guan) 鍵。

　　第四，要不遺餘(yu) 力地繼續推進教育均衡。擴大多樣化優(you) 質教育的供給、給學生提供更多教育選擇的機會(hui) ，是緩解擇校現象、減輕學生課業(ye) 負擔的治本之策。而優(you) 質、特色教育的培育和運行，需要更多的資源投入和更高的運行成本，它需要政府的資源和財力，需要有效地推進與(yu) 調節“均衡”的政策。政府要理清責任，提供基本的公共服務，教育主管部門不能搞所謂的重點校、示範校，客觀上去鼓勵擇校，公共財政和納稅人的錢更不能用於(yu) 支持擇校。緩解擇校現象的根本出路，在於(yu) 利用市場機製調動盡可能多的社會(hui) 和私人資源，擴大多樣化的優(you) 質教育供給，為(wei) 擇校者提供家庭分擔全部或大部分教育成本的教育服務。

　　與(yu) 此同時，政府要加大力度給予各級各類學校辦學的自主權，重新審視對教育質量的界定與(yu) 評估，采取有效措施引導學校教育促進學生全麵發展。各級各類學校要關(guan) 注課程結構與(yu) 育人模式的構建，提供全新的、更為(wei) 寬廣的育人平台和發展環境，提升教育教學質量與(yu) 效益。廣大的家長則要加強學習(xi) 與(yu) 思考，從(cong) 教育實踐出發，著眼於(yu) 孩子的未來，深入理解“成功”與(yu) “幸福”的含義(yi) ，正確理解“家長”的角色與(yu) 任務，讓孩子成為(wei) 一個(ge) 具有獨立思想的公民，會(hui) 為(wei) 自己的生活作出選擇，會(hui) 為(wei) 自己未來的責任做準備。

　　總之，當教育已成為(wei) 逐利的工具，人們(men) 忘記教育本源的時候，政府當責無旁貸地予以糾偏與(yu) 校正，而不應再“助紂為(wei) 虐”。要擺脫中高考對普通教育的“綁架”，要逐步淡化學校對高考升學率的依賴，有體(ti) 製機製的保障，同時也要提升全社會(hui) 對教育終極目的的認識與(yu) 把握，真正體(ti) 現教育為(wei) 人生幸福奠基的作用。■

　　(作者單位：杭州市人大常委會(hui) 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