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寨扼製了創新精神，阻礙了中國邁入創新型國家的步伐，教育，尤其是青少年的教育非常重要，因為(wei) 國家的未來掌握在年輕人手中，而這部分人應該是最有創新精神的一個(ge) 群體(ti) 。因此，改革和重構中國的教育體(ti) 係刻不容緩。

　　在開始本文議論之前，先看下麵一則公益廣告。這則廣告曾在中國某國家級媒體(ti) 上播放很久，描述了一位小學生與(yu) 母親(qin) 的對話：

　　女兒(er) ：今天上語文課，我們(men) 老師批評我了。

　　母親(qin) ：為(wei) 什麽(me) 啊？

　　女兒(er) ：老師問“彎彎的月亮像什麽(me) ……？”，我說像香蕉。

　　母親(qin) ：對啊，彎彎的月亮是有點兒(er) 像香蕉啊。

　　女兒(er) ：老師說：“錯了！彎彎的月亮隻能像小船！”

　　母親(qin) ：……（無語）

　　看到這裏，我相信多數人會(hui) 明白，為(wei) 什麽(me) 我們(men) 這樣一個(ge) 泱泱大國會(hui) 缺少創新精神。上述對話令人悲哀卻又毫不含糊地揭示出，孩子天真的想象力，正處萌芽狀態的創新意識就是這樣被扼殺掉的。類似情形每天都會(hui) 出現在這個(ge) 國家的某個(ge) 課堂上，長期在這種模式下培養(yang) 出來的孩子，我們(men) 能指望他們(men) 搞什麽(me) 創新嗎？不大可能。說實話，這樣的孩子長大以後不“山寨”、不貽害社會(hui) 就已經很不錯了。

　　在上述情景中，小孩講的無疑是真話，屬於(yu) 心裏怎麽(me) 想就怎麽(me) 說之類，然而這卻不是老師希望聽到的話，也不是老師認定的正確的話。老師的批評或許會(hui) 使孩子從(cong) 此變得躡手躡腳，逐步喪(sang) 失孩子應有的天真、爛漫和想象力，孩子率真的天性也因此漸漸泯滅。他們(men) 不再說心裏想要說的話，而是開始揣摩老師喜歡的話，因為(wei) 隻有這樣才能得到老師的肯定和表揚。

　　問題是，我們(men) 要說“正確的”話還是說“真（心）話”？這一問題不要說小學生，即使是成年人也常常糾結。什麽(me) 是正確的話呢？依據上述對話看，正確與(yu) 否全憑老師說了算，老師的答案似乎也不是經過獨立思考而得，而更像是大家喜聞樂(le) 見的。如歌曲“彎彎的月亮”，隻是其中一句歌詞與(yu) 小船有關(guan) ，老師便想當然地認為(wei) 彎彎的月亮隻能像小船。如果刨根問底的話，我們(men) 會(hui) 發現老師講的不僅(jin) 不正確，而且還很荒謬。實話實說的科學家或許會(hui) 提供這樣的答案，“月亮既不像小船，也不像香蕉，月亮就是月亮！”可見，麵對一群富有想象力的孩子，“彎彎的月亮像什麽(me) ”這樣的問題應該有無數種答案，甚至說沒有答案。教師的所謂答案不僅(jin) 抑製了學生的想象力，而且有意無意間還在教唆學生講假話。難怪，現在中國不少小學生就已經懂得了溜須拍馬之術。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倡導的真人教育觀——“千教萬(wan) 教教人求真，千學萬(wan) 學學做真人”，今天已經很難找到踐行者了。

　　在很多場合，由於(yu) 人們(men) 的認識和觀察問題的角度不一，因此，人們(men) 對於(yu) 什麽(me) 是正確的往往會(hui) 持不同意見，而現實也確實存在沒有答案的情景。恰是這一留白為(wei) 人類的想象力提供了無限的空間，展示了世界的豐(feng) 富多彩性，盡管它常常引發人們(men) 的爭(zheng) 執。

　　如果說想象力是與(yu) 生俱來的一種珍貴天性，那麽(me) ，上述對話揭示出，正是當前教育模式扼殺了孩子尚處萌芽狀態的好奇心、想象力和創新意識。說一句不誇張的話，正是這樣一種泯滅人性的教育方式導致了我們(men) 的教育體(ti) 係出現了問題，難出大師，無法培養(yang) 出具有創新精神的世界級人才。這樣的教育方式不僅(jin) 誤人子弟，而且禍國殃民。一些教育專(zhuan) 家發現，現在的學生比30年前的學生弄虛作假的多了，說假話的多了。從(cong) 這一點上看，中國龐大的教育係統不僅(jin) 未培養(yang) 出大師級人物，甚至連符合現代社會(hui) 要求的正常人都快生產(chan) 不出了。為(wei) 此，中國不少有識之士早已指出，當前的教育模式已經阻礙了中國社會(hui) 與(yu) 經濟的健康發展，到了不改革就不行的地步。

　　媒體(ti) 報道，國內(nei) 某知名作家因為(wei) 覺得“學校教育讓人心裏沒底”，認為(wei) 學校不重視對孩子的品德教育，混淆了思想道德與(yu) 品德教育的界限，於(yu) 是在其兒(er) 子上過小學之後便退學回家。自此，這位作家父親(qin) 肩負起教育兒(er) 子的重任，親(qin) 自編寫(xie) 教材，20多年未間斷。這種類似私塾的，自給自足的教育方式，在多數人看來屬於(yu) 典型的“倒行逆施”，但恰是這種看似無力的反抗抽了中國教育模式的一記耳光。

　　目前中國越來越多的有錢家庭，一有條件便會(hui) 選擇送孩子去境外接受教育，不少高考狀元也放棄國內(nei) 名校去香港等地就學，所有這些都反映出學生和家長對中國教育的失望。近幾年，越來越多學生家長開始購買(mai) 幾十年前民國時期出版的小學課本，表達了對當前教材“假大空”的不滿，這種“向後轉”的方式在不少家長看來卻是“麵向未來”的一種選擇，盡管實屬無奈。這些具有諷刺意味的現象著實令人大跌眼鏡，我們(men) 的教育者現在甚至編寫(xie) 不出幾本像樣的受民眾(zhong) 歡迎的教材。

　　應該說，經過30多年的改革開放，中國社會(hui) 與(yu) 經濟等諸多事業(ye) 都得到了長足發展，用硬的指標衡量，變化可列一長串，但一想到學校的大樓並不意味著大師，我們(men) 即刻變得清醒起來，因為(wei) 軟的指標更加重要，尤其對於(yu) 教育這一與(yu) 人類精神生活密切相關(guan) 的“軟”領域更是如此。當我們(men) 對曆史稍作盤點時，發現教育其實是中國諸多領域中最頑固、改革最滯後的一個(ge) 部門，這主要體(ti) 現在教育理念、人才培養(yang) 方式以及辦學自主權等方麵。目前中國教育領域中的關(guan) 鍵問題與(yu) 30年的相比並無多大起色，在某些方麵依舊是鐵板一塊，改革可謂舉(ju) 步維艱，一些束縛人的思想的作法依然存在。

　　1983年，鄧小平為(wei) 北京景山學校題詞：“教育要麵向現代化，麵向世界，麵向未來”。如今30年快過去了，重提鄧小平這句實實在在的口號，反思中國的教育，會(hui) 發現它在某些方麵距離現代化，距離世界，比30年前還要遙遠。一個(ge) 簡單的判據是，無論是現代化還是世界，抑或未來，都包含著對人類共同創造精神財富的認可和接受。教育尤其是初級教育本來應該是超越黨(dang) 派和意識形態的，以培養(yang) 人的品行操守如誠實守信為(wei) 己任。然而，現實是，教育部門至今仍打著“中國特色”的旗號，排斥並拒絕普適價(jia) 值，在教學活動中強力推行愚民教育。最突出的便是，有增無減的意識形態教育比30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種強製洗腦明顯有悖於(yu) “麵向世界”，也和“麵向未來”沒什麽(me) 關(guan) 聯。

　　從(cong) 體(ti) 製上看，中國教育實行的仍是計劃經濟時代的那套東(dong) 西，這是導致目前教育弊端的罪魁禍首。過去幾年，社會(hui) 各界有識之士紛紛對中國教育領域存在問題進行過清算和鞭撻。如有學者指出應該取消教育部，設立一個(ge) 教育督管委員會(hui) 即可。理由是，當前教育部門開展應試教育，扼殺個(ge) 性；排斥經典，導致教材質量的降低；自我授權，濫用公權；設租尋租，導致腐敗；製造地區歧視，褻(xie) 瀆平等；破壞弱勢群體(ti) 的教育，壓製民間教育。另一些學者認為(wei) ，當今的中國教育還不及1949年的情形，並指出中國教育的最大失敗是說假話不臉紅。總之，目前的教育體(ti) 製導致了整個(ge) 國家教育質量低下，貽誤了中華文明的未來。

　　這幾年，社會(hui) 各界對中國教育的批評不絕於(yu) 耳，教育也成為(wei) 社會(hui) 公眾(zhong) 抱怨最多的領域之一。一些學者在提到中國教育存在的問題時，還不惜用最“惡毒”的辭藻，如有專(zhuan) 家暢快地痛斥道，中國教育要麽(me) 是“死要麵子”，要麽(me) 是“死不要臉”。結果是，中國教育死路一條。中國教育體(ti) 製中存在一種類似“皇帝新衣”的機製，這一機製會(hui) 使得最初的“死要麵子”完成向“死不要臉”的神奇轉換。例如，人人都知道目前學校設置的一些課程無用，應該取締，但人們(men) 又無可奈何。因為(wei) 對當事人學生而言，如果拿不到這些乏味課程的學分，就畢不了業(ye) 。中國教育如此這般的“死要麵子”必然會(hui) 走向另一種極端，因為(wei) “死要麵子”的人為(wei) 了圓一個(ge) 謊往往會(hui) 炮製一個(ge) 更大的謊，結果距離真相越來越遠，此時再抱著本就不存在的“皇帝新衣”便屬於(yu) 不擇不扣的“死不要臉”了。

　　類似例子還有很多，教育領域近幾年爆出的腐敗案件和醜(chou) 聞充分說明上述指責並非空穴來風。我們(men) 還可以引用一位外國同行的話，耶魯大學前校長施密德特公開撰文嚴(yan) 厲批評中國的教育者，稱“我們(men) 沒有理由尊重他們(men) ，因為(wei) 他們(men) 既不為(wei) 人師表又不教書(shu) 育人，實際隻是在教育崗位上發自己的財！”這樣一句出自外國同行通徹的話語，估計會(hui) 令中國不少的教育者無地自容，顏麵丟(diu) 盡，如果他們(men) 還有些羞恥心的話。

　　既然教育要“麵向世界，麵向未來”，我們(men) 就需要首先弄清國外尤其發達國家辦教育的理念，並切實落實那些經過國外同行證明是行之有效的作法，隻有這樣，中國的教育才能麵向世界，也才能跟上國際潮流。我們(men) 要特別警惕那些以中國國情特殊為(wei) 名，實則排斥國外先進經驗和普適價(jia) 值的做派。

　　提到西方國家的教育理念，不能不提到尼采。這位對西方社會(hui) 乃至人類文明都有重要影響的哲學家強調，教育的真正目的是培養(yang) 出有創造力的個(ge) 體(ti) ，這些個(ge) 體(ti) 能夠為(wei) 其生命、信仰和價(jia) 值承擔責任。當今西方主流的教育理念與(yu) 尼采所宣揚的人性真實（human authenticity）本質上是相通的，尼采的“成為(wei) 你自己”早就是教育研究領域的一個(ge) 熱門命題。這裏的“authenticity”有誠實、可信賴和真實之意。反觀中國的教育，有多少是圍繞誠實、可信和真實而設計和努力的呢？中國社會(hui) “正能量”的缺失，教育部門應該承擔怎樣的責任？依照尼采的教育哲學，那種抑製人性自由發展，導致人不誠實的教育模式都必須立刻廢止，這種教育模式培養(yang) 出來的人，永遠也不可能成為(wei) 具有創造力的個(ge) 體(ti) ，更不可能為(wei) 生命、信念和價(jia) 值承擔什麽(me) 責任。

　　在2012年“教師節”來臨(lin) 的時刻，重新審視中國教育存在的問題是有益的。隻有對當前百病纏身的中國教育體(ti) 係進行一次徹底的大修，中國教育才能勝任未來中華崛起的需要，才能承擔起民族振興(xing) 的重任。否則，一切皆無從(cong) 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