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校長周其鳳在湖南長沙市第一中學的演講引發爭(zheng) 論，事後證實媒體(ti) 報道有斷章取義(yi) 的成分。周其鳳說的是，“在培養(yang) 世界公民這個(ge) 角度來說，我認為(wei) 美國的教育是一塌糊塗。它培養(yang) 的人，也就是說他們(men) 感到驕傲的是他們(men) 的總統，哪個(ge) 總統懂得尊重人家？就想欺負人家，就想把它的價(jia) 值觀強加於(yu) 人，就想按照美國說怎麽(me) 樣就怎麽(me) 樣辦。所以，從(cong) 這個(ge) 角度來說美國的教育是一塌糊塗”。

    美國培養(yang) 世界公民是否一塌糊塗，是一個(ge) 可以討論的問題。周其鳳認為(wei) 一塌糊塗，因為(wei) 美國總統不懂得尊重人家，“就想欺負人家，就想把它的價(jia) 值觀強加於(yu) 人，就想按照美國說怎麽(me) 樣就怎麽(me) 樣辦”。這樣說，好像美國總統是在把欺負人、強加於(yu) 人當事業(ye) 幹。

    美國總統是一個(ge) 職業(ye) ，這個(ge) 職業(ye) 是否有這樣的職業(ye) 要求，或者容易得這樣的職業(ye) 病，實在是一個(ge) 疑問。我想，任何一個(ge) 總統，傑出也好，平庸也好，總該是以維護國民和國家的利益為(wei) 第一考慮，而非把欺負他國、強加於(yu) 人作為(wei) 事業(ye) 吧。

    不是說美國總統不作欺負他國的決(jue) 策，不推廣其價(jia) 值觀，而是說，欺負人或推廣價(jia) 值觀仍以利益來衡量。話說回來，這樣的利益考量，恐怕也非美國獨有，很難想象世界上有哪個(ge) 國家的總統會(hui) 不顧一切去欺負人或推廣其價(jia) 值觀。一門心思欺負人的，恐怕沒有。一味將價(jia) 值觀強加於(yu) 人的，我看除了“理想主義(yi) 英雄”切·格瓦拉，世界上絕大多數人，如果沒有利益，或者隻會(hui) 帶來害處，都不會(hui) 把自己的價(jia) 值觀強加於(yu) 人。但即便有利益考慮，利益也不能獨行，必得價(jia) 值觀上自認居於(yu) 上風，這才可以給自己爭(zheng) 取推廣的合法性。

    國家層麵的利益也是分層的，有核心利益，有一般利益。首先要區分什麽(me) 是國家利益，什麽(me) 是國家中某一種政治力量的利益；然後要區分核心利益和一般利益。現代國家的理性算計，在於(yu) 能夠比較穩定而有效地辨認國家利益和非國家利益，以及國家利益的不同屬性，少走莫名其妙的彎路。

    也有人說，美國總統並不能夠代表美國教育是否成功，美國總統不是好的世界公民，不表示美國教育培養(yang) 不出世界公民。這當然也是一個(ge) 道理，因為(wei) 任何一個(ge) 國家的教育都可能培養(yang) 出各種各樣的人來。受到最好教育的人也可能犯重罪，連好國民都不算；同時每個(ge) 國家大概都不免有些具有世界情懷的人。

    不過，現代國家，教育首先是培養(yang) 本國公民的製度和體(ti) 係。培養(yang) 國家和民族觀念，培養(yang) 各種技能，掌握各種知識，都是對學生進行合格公民的培訓。而貫穿教育的觀念和價(jia) 值基礎，在不同的國家確實大不相同，其中必有不符合人類共同準則和合乎人類共同準則的區別。這也就是說，哪怕就是培養(yang) 本國公民，教育也仍然有好壞之別，不能說以培養(yang) 本國公民為(wei) 念，就必然不好。例如當代德國的教育告訴人們(men) ，軍(jun) 人是穿製服的公民，服從(cong) 機器可以服務於(yu) 任何長官，而穿製服的公民可能違抗不人道的命令。以培養(yang) 世界公民為(wei) 職誌的國家教育體(ti) 係，現在還沒有出現，恐怕隻要國家還存在，世界還沒有成為(wei) 一個(ge) 國家，這樣的教育體(ti) 係都不會(hui) 出現。

    美國是眾(zhong) 所周知的世界民族大熔爐，接納了世界上最多的種族。這樣的人口構成而形成的“美國愛國主義(yi) ”，恐怕比其他地方的愛國主義(yi) 有更大的包容性，因為(wei) 其內(nei) 部就有著複雜的文化關(guan) 係、族裔關(guan) 係需要妥善處理。美國教育在培養(yang) 世界公民上，即使不說比別的地方更強，恐怕也很難說比別的地方更糟。當然，如果說以“理想世界公民”來看，說美國教育培養(yang) 世界公民一塌糊塗，可能未必不可，隻是別的地方可能更加不足與(yu) 論。

    (作者係長江日報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