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評價(jia) 一項政策的成功與(yu) 否，不在於(yu) 其是否有效，而在於(yu) 它是否傳(chuan) 達了一種信息或者一種姿態。教育部日前公布的“就業(ye) 率連續兩(liang) 年低於(yu) 60%的專(zhuan) 業(ye) ，調減招生計劃直至停招”就是這樣的政策。

　　前就業(ye) 率的統計是各個(ge) 高校自行上報的，沒有獨立第三方的數據。也就是說即使某個(ge) 專(zhuan) 業(ye) 實際零就業(ye) 率，如果大學自己不想停招，也有辦法讓就業(ye) 率超過60%的，學生“被就業(ye) ”並不是新聞。所以說教育部的政策並沒有操作性。另外，就業(ye) 率的定義(yi) 也很模糊，到底是初次就業(ye) 率還是半年後、一年後就業(ye) 率。如此政策，其有效性還用論證嗎？

　　教育部的官員自然不是糊塗，這項政策背後的意義(yi) 並非真的停辦什麽(me) 專(zhuan) 業(ye) ，而是向大學的管理者以及公眾(zhong) 傳(chuan) 遞一個(ge) 信息：我們(men) 大學教育的指揮棒依舊是市場，大學教育的首要任務是解決(jue) 就業(ye) 問題。而教育部則是另外一隻看不見的手，市場失靈時，出手調節。一句話，大學教育得聽兩(liang) 個(ge) “老大”的，市場和教育部。我們(men) 之前的教育產(chan) 業(ye) 化，就是遵循了這樣的思路。

　　誠然，教育部作為(wei) 中國教育的主管部門，理應對大學的辦學方向等起到指導性作用。而一個(ge) 大學、專(zhuan) 業(ye) 是否是好的大學、專(zhuan) 業(ye) ，一個(ge) 重要的指標就是就業(ye) 率。大學教育的功能之一，就是社會(hui) 服務功能，其中包含的就是培養(yang) 出社會(hui) 急需之人才，一個(ge) 專(zhuan) 業(ye) 如果畢業(ye) 生無處就業(ye) ，那麽(me) 勢必影響自己的招生，其必然結果是減招和停招。但是我們(men) 的大學教育，不能僅(jin) 僅(jin) 局限於(yu) 這一個(ge) 功能？如果專(zhuan) 業(ye) 的設置隻看市場需求這一根指揮棒，那我們(men) 的大學就不是大學，而是職業(ye) 技術學校，這顯然是歧途。

　　麥可思研究院發布的《2011年中國大學生就業(ye) 報告》中的數據顯示，2011年本科就業(ye) 紅牌警告專(zhuan) 業(ye) （即失業(ye) 量較大，就業(ye) 率較低，且薪資較低的專(zhuan) 業(ye) ）中的前10個(ge) 專(zhuan) 業(ye) ，包括：動畫、法學、生物技術、數學與(yu) 應用數學、國際經濟與(yu) 貿易等。如果按照上述邏輯，那麽(me) 法學和數學等專(zhuan) 業(ye) 就麵臨(lin) 被取消的可能，這對於(yu) 一個(ge) 大學來說，是不可想象的。

　　大學教育的功能到底是什麽(me) ？19世紀的牛津學者紐曼在其名著《大學的理念》中認為(wei) 大學的功能在於(yu) 提供“博雅教育”，目的在於(yu) “性格之塑造”，即學如何做一有理想有價(jia) 值之人。後來大學的功能又被充實為(wei) 人才培養(yang) 、科學研究、服務社會(hui) 三個(ge) 緊密聯係的內(nei) 容。一個(ge) 真正的大學，不僅(jin) 僅(jin) 是知識的加工廠，還是一個(ge) 價(jia) 值觀、傳(chuan) 統和社會(hui) 文化的守護者，同時又是新學術、新思想、新文化的發源地。

　　所以，能找到工作僅(jin) 僅(jin) 是大學教育功能很小的組成部分。而我們(men) 卻將這個(ge) 小功能放大為(wei) 我們(men) 當下大學的全部功能，使得大學的精神更加功利性——缺什麽(me) 生產(chan) 什麽(me) 。我們(men) 的教育宏觀指導圍繞市場轉、大學的專(zhuan) 業(ye) 設置圍繞市場轉，連學生的學習(xi) 也圍繞著市場轉。所以當年熱門的法學、英語經過幾年就出現人才過剩，變成了就業(ye) 率低的冷門專(zhuan) 業(ye) ，這就是大學教育功利性的惡果。重視就業(ye) 率沒什麽(me) 不對，但是大學的教育就是為(wei) 了就業(ye) 率，就是大大的偏差。

　　大學精神的異化不僅(jin) 僅(jin) 表現在專(zhuan) 業(ye) 的跟風式設置上，還同時表現在大學的行政化和官僚化上——校長有行政級別，設什麽(me) 專(zhuan) 業(ye) 、開什麽(me) 課政府部門說了算。大學“去行政化”改革曆經多年，為(wei) 什麽(me) 未見起色，根本性原因就在於(yu) 我們(men) 對大學精神的理解上出現了偏差。這種偏差的糾正僅(jin) 僅(jin) 憑借南方科技大學等幾所另類大學的出現就能實現的，而是自上到下整個(ge) 社會(hui) 對大學精神的再認識。

　　大學精神的回歸，首先就是大學的事情應該大學說了算，大學專(zhuan) 業(ye) 的設置也應以教育的性質、社會(hui) 整體(ti) 發展的需要為(wei) 導向。大學的老大應該是大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