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cong) 今年開學到現在，全國各地中小學生頻現自殺事件[1]，而且似乎成上升趨勢[2]。我在網上用“學生自殺”搜了一下，竟然發現了一個(ge) 網站專(zhuan) 門紀錄“2011年大學生自殺事件”，自殺的已經有40多位了。估計學生（特別是小學生）自殺的新聞在很所地方也成了密不公布的國家機密，也就是說有很多消息我們(men) 還是不知道的。

　　關(guan) 於(yu) 孩子們(men) 為(wei) 什麽(me) 自殺，也是眾(zhong) 說紛紜。有的說孩子的學習(xi) 壓力太大；有的說現在的孩子不懂得感恩，不知道他們(men) 的自殺會(hui) 給他們(men) 的父母帶來多麽(me) 大的痛苦；還有的說現在的孩子太嬌氣，日本的孩子比中國的孩子的學習(xi) 壓力大多了。言外之意是，中國的孩子們(men) 自殺既不能怨老師和父母，更不能怨國家和政府。換言之，要對孩子進一步加強教育。這些解釋有的來自老師，有的來自父母，還有的來自於(yu) 著名教育家。我不能說這些詮釋不是沒有道理，但是所有的解釋好像缺少了點什麽(me) 。至於(yu) 到底缺少了什麽(me) ，我一直沒有找到頭緒，直到我看到了那條關(guan) 於(yu) 爛菜葉子的新聞[3]。

　　10月13日上午，位於(yu) 遵義(yi) 中心城區中華路的遵義(yi) 東(dong) 風小學門口，送孩子上學的家長意外發現，學校食堂采購的蔬菜竟竟是爛得隻剩半截的青椒、已破皮淌水的西紅柿、發黑的菜幫爛葉、發出酸味的豆腐。後來家長們(men) 還發現學校裏的大米是發了黴的、豬肉也是開始發綠、腐爛。激憤之下，眾(zhong) 多家長堵住校門討說法，導致遵義(yi) 一條主幹道被阻斷達4個(ge) 小時。事發後，紅花崗區區委書(shu) 記前往現場，當場表態對遵義(yi) 東(dong) 風小學校長就地免職，相關(guan) 部門立即組成調查組調查該校食品衛生安全。

　　那些教育家們(men) 也許分析得沒錯，日本的孩子的學習(xi) 壓力可能比中國學生們(men) 大得多，但是日本的學校絕對不會(hui) 給孩子們(men) 吃這種垃圾，美國的學校也不會(hui) ，德國、英國、法國等國家也絕對不會(hui) 。恐怕印度、越南這些國家也不會(hui) 。我相信給孩子們(men) 吃這些垃圾的學校絕對不止遵義(yi) 東(dong) 風小學一家。也許其他學校不如東(dong) 風小學那樣猖狂，但是或多或少肯定都存在這樣的問題。

　　也許有博友要問，這爛菜葉和自殺有關(guan) 聯嗎？我相信沒有直接的關(guan) 聯。但是這些爛菜葉和其他眾(zhong) 多的事件在不斷地向他們(men) 傳(chuan) 達這樣一個(ge) 信號：孩子們(men) 不是歌裏麵所唱的祖國的花朵和主人翁，相反，他們(men) 是可以被忽視、被作賤、甚至被犧牲的。我各試舉(ju) 一例。

　　例一：被忽視。2011年4月6日，江蘇省教育廳召開新聞發布會(hui) ，公布了2010年江蘇學生的體(ti) 質監測結果。其中中小學生近視一項，問題非常嚴(yan) 重，蘇南學生的近視率竟然高達93.7%[4]。當然，我不是在批評敢於(yu) 揭露問題的江蘇省教育廳——近視問題已經不是一個(ge) 學校、一個(ge) 地區、一個(ge) 省的問題——這是一個(ge) 全中國的問題。我這裏要說的是圍繞孩子們(men) 的教育、升官產(chan) 業(ye) 鏈是巨大的，而這些產(chan) 業(ye) 鏈往往是以犧牲孩子們(men) 的眼睛為(wei) 代價(jia) 的。這個(ge) 問題年年講，但孩子們(men) 戴眼鏡的是越來越多。

　　例二：被作賤。“為(wei) 了應付領導，讓我們(men) 下雨天在操場做操！”10月14日上午，淮南一中有學生在微博上表示不滿，懷疑學校這樣做是為(wei) 了迎接上級領導的檢查。據了解，當天上午，淮南市教育局確實是在對淮南一中進行教育督導評估檢查。根據學生們(men) 的描述，當天上午的雨比較大，學生們(men) 冒雨在操場上站了10多分鍾。一名學生除了發文字描述了當天上午學生冒雨做操的情況，還發了張圖片，稱“有圖有真相”，圖片中雖然看不出雨下得有多大，但地麵是濕的，一部分同學用衣服將頭包起來站在操場上[5]。

　　例三：被犧牲。1994年12月8日，克拉瑪依市教委和新疆石油管理局教育培訓中心在克拉瑪依市友誼館舉(ju) 辦迎接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兩(liang) 基”（基本普及九年義(yi) 務教育、基本掃除青壯年文盲）評估驗收團專(zhuan) 場文藝演出活動。全市7所中學、8所小學的學生、教師及有關(guan) 領導共796人參加。在演出過程中，18時20分左右，舞台紗幕被光柱燈烤燃，火勢迅速蔓延至劇廳，各種易燃材料燃燒後產(chan) 生大量有害氣體(ti) ，由於(yu) 友誼館內(nei) 很多安全門緊鎖，從(cong) 而釀成325人死亡，132人受傷(shang) 的慘劇，死者中288人是學生，另外37是老師、家長、工作人員和自治區教委成員。就在大火燒著的時候，克拉瑪依市教委的一名女領導（原新疆石油管理局教育培訓中心黨(dang) 委副書(shu) 記況麗(li) ）在台前喊：“大家坐好，不要動，讓領導們(men) 先走!”在她的指揮下，觀看這次演出的除自治區驗收團20多人外，還有新疆石油管理局副局長方天錄（克拉瑪依當時是個(ge) 僅(jin) 有20萬(wan) 人口的油城，新疆石油管理局的副局長相當於(yu) 市長。）、克拉瑪依市副市長趙蘭(lan) 秀、原克拉瑪依市教委副主任唐艦、原新疆石油管理局教育培訓中心黨(dang) 委副書(shu) 記況麗(li) 、市教委普教科科長朱明龍、市教委普教科副科長趙征、友誼館副主任阿不來提卡德爾、友誼館的服務人員陳惠君、努斯拉提玉素甫江，還有市教委、局教育培訓中心、市局總工會(hui) 等20多名副處以上的幹部，以及場內(nei) 工作人員迅速撤出火災現場，他們(men) 中隻有個(ge) 別人灼傷(shang) 。

　　僅(jin) 僅(jin) 因為(wei) 一句讓領導先走讓300多人失去了逃離的機會(hui) 。大火發生數分鍾後，全場斷電，並且唯一的逃生卷簾門被大火燒壞，落下數百人被困在封閉的場內(nei) ，無法逃生！

　　在大火時，況麗(li) 被指不指揮打開所有安全門和組織學生疏散，隻顧自己逃生。她憑借著對友誼館地形的熟悉鑽進了廁所，又憑著成年人的力氣，把原本可塞三十人以上的廁所反鎖頂上，任憑孩子們(men) 哭喊也絕不開門；事後在廁所門外地上發現一百多具學生屍體(ti) 。她還驕傲地告訴記者，“自己的逃生知識有多豐(feng) 富”。（注：也有用自己的身體(ti) 保護學生而自己被燒得麵目全非的老師。[6]）

　　固然孩子們(men) 自殺無論如何是不對的，他們(men) 自殺的理由在我們(men) 成人的眼裏也許非常荒唐（比如為(wei) 了不做作業(ye) ）。但是我們(men) 不能否認：當孩子們(men) 在自殺前的那一刹那，不管他們(men) 的理由有多麽(me) 地荒唐，這個(ge) 世界已經沒有什麽(me) 可以讓他們(men) 留戀的了。

　　至於(yu) 什麽(me) 可以讓孩子們(men) 在走上絕路前稍微猶豫一下，恐怕不同的孩子有不同的答案，恐怕有些不懂事的孩子還會(hui) 說：少做點作業(ye) 。但是我們(men) 做家長、做老師和被別人稱為(wei) 教育家的千萬(wan) 不要拿孩子們(men) 這些不懂事的話來批評孩子們(men) 因此走上絕路。我們(men) 應更多地反省自己為(wei) 什麽(me) 不給孩子創造出更多的快樂(le) 、幸福和對生活的留戀。如果我們(men) 已經給孩子們(men) 創造出很多的快樂(le) 、幸福和對生活的留戀，麵對孩子們(men) 一個(ge) 接一個(ge) 的跳樓，我們(men) 是不是應當多一點傷(shang) 痛、哀悼、吸取教訓，而不是推諉和指責？

　　孩子們(men) 是幼稚的、不理智的。他們(men) 是在用他們(men) 的小小的心靈去感知這個(ge) 世界。生活可以讓他們(men) 感知酸苦辣，但是不能剝奪他們(men) 的甜蜜和美好。換言之，你可以不顧他們(men) 的眼睛（讓全中國的孩子們(men) 都是近視眼），但底限是你不能把用來喂豬喂狗的東(dong) 西用來喂孩子、讓孩子為(wei) 大人去墊背。如果我們(men) 讓孩子們(men) 多感覺一些美好，少感覺一些醜(chou) 惡。也許此消彼長之下，在孩子們(men) 要跨出那再也收不回來的腳步之前，那多出來的一點點美好會(hui) 足以讓他們(men) 猶豫和留戀一下。如果“少做作業(ye) ”可能會(hui) 動搖國本（假設在我們(men) 的鄰國日本，他們(men) 的作業(ye) 比我們(men) 還多——不知哪位熟悉日本的博友是否可以研究一下日本孩子的家庭作業(ye) ），但我相信我們(men) 能夠給孩子們(men) 營造出更多的美好和甜蜜——我們(men) 給孩子們(men) 帶來的美好與(yu) 甜蜜應當遠比少做作業(ye) 來得多。當然，不同的孩子對美好有不同的理解和感受。對有的孩子來說，美好可能就是做個(ge) 跳房子的遊戲、一個(ge) 寵物小倉(cang) 鼠或者父母的一個(ge) 擁抱。但是，有一個(ge) 美好和甜蜜對於(yu) 孩子們(men) 來說是共同的，那就是少吃一頓用來喂豬喂狗的爛菜爛豬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