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liang) 天，在報紙上看到《收獲》雜誌副主編葉開一篇文章，題為(wei) “大學語文的進退之窘”，說大學語文被稱為(wei) “高四語文”，學生學得厭倦無奈，老師教得灰頭土臉。大學語文的異化，是我們(men) 這個(ge) 國家教育異化的典型表征。（9月7日《東(dong) 方早報》）

　　以“進退之窘”形容大學語文，很貼切。我覺得，這種窘迫與(yu) 尷尬，也不是今日大學語文一時表情。這些年，“炮轟”語文現象始終不絕，學語文也不例外。可以說，我們(men) “國文”教育不僅(jin) 患病久矣，而且患病深矣，從(cong) 小學到大學，從(cong) 根係到枝葉，都像嚴(yan) 重缺少水分，變得黯然失色，呈現一派枯黃灰暗的困窘之態。

　　這個(ge) 水分，說到底，就是文化的源頭活水。“價(jia) 值意識”與(yu) “愛國主義(yi) ”的教育，不僅(jin) 是“從(cong) 娃娃抓起”，還是貫穿於(yu) 我們(men) 教育人生的全部過程，融入到教育內(nei) 容的每個(ge) 角落。大學語文當然也是一個(ge) 大有可為(wei) 的領地。問題是，大學真的不是“高四”，大學生作為(wei) 成年人，要擁有符合時代需要的公民精神，在文化上必須擁有足夠的自由選擇權。

　　梁漱溟曾直呼，“中國文化最大之偏失，就在個(ge) 人永不被發現這一點上。”在我看來，大學恰是一個(ge) 發現個(ge) 人價(jia) 值、分清群己權界的重要階段。讓大學語文走出“工具化”的誤區，以“大語文”的姿態帶領學生麵對文化的豐(feng) 富性，來提升他們(men) 的思想境界、審美情趣、人文素養(yang) ，最終讓即將走上社會(hui) 的大學生成為(wei) 有獨立精神的個(ge) 體(ti) ，這才應該是大學語文擔負的文化使命。

　　把個(ge) 人價(jia) 值發現淹沒於(yu) 集體(ti) 主義(yi) 選擇的洪流中，是一種不尊重人性的表現。“語文”就是尋找個(ge) 人自我價(jia) 值的一種重要途徑。漢語言文學極其博大精深，作為(wei) 人文社會(hui) 科學，大學語文的價(jia) 值不是要局限人的思維眼界，而是要開拓發現人的文化想象空間。梁文道在說到中文大學時，就強調不應固守中文，而在中文本身的“國際化”。要不拒外來文化，反而要把它們(men) 吸收轉化成中文思考的新領域，以寬闊的胸襟泯除地域邊界。而我們(men) 大學語文卻內(nei) 容窄化單一，無法為(wei) 學生提供適應自我發現的價(jia) 值空間。

　　這種大學語文的價(jia) 值定位，注定讓這門學科邊緣化。很顯然，它不可能擁有思想政治理論課的權威，更不可能擁有外語那種專(zhuan) 業(ye) 強勢，於(yu) 是，價(jia) 值偏失也就伴生著教學錯位。可憐的是，中國學生在中小學階段的語文學習(xi) 就掉在“應試教育”陷阱裏，到大學階段仍然無法從(cong) 本土語言中獲得文化自由選擇權的源頭活水。這或者可以用來解釋，麵對世界文化洪流，我們(men) 年輕人為(wei) 何經常顯得一臉茫然，很不自信。沒有足夠的文化支撐，麵對無處不在的文明衝(chong) 突，是很難從(cong) 容轉身的。

　　年輕人需要自信，更渴望優(you) 雅。這裏還是引用哈佛大學前校長查爾斯·艾略特那句話：“我認為(wei) 有教養(yang) 的青年男女唯一應該具有的必備素養(yang) ，是精確而優(you) 雅地使用本國語言。”我們(men) 常常驚歎於(yu) 美國年輕人慷慨激揚或穿透人性的演說，這與(yu) 美國名校很好地延續“經史傳(chuan) 統”大有關(guan) 係。遺憾的是，盡管漢語言文學博大精深，在全球化語境下，也完全可以充當起發現與(yu) 容納各種文化的載體(ti) ，但是，我們(men) 卻以自我閹割與(yu) 自行毀損的方式，讓我們(men) 的青年男女變得一臉窘相，看不到應有的優(you) 雅。

　　優(you) 雅是什麽(me) 呢？這是個(ge) 來自拉丁文的動詞eligere，意思是“挑選”。優(you) 雅給人的感覺，可能會(hui) 是自然的、個(ge) 性的、簡潔的、知性的，但說到底，都是從(cong) 文化藝術的體(ti) 驗中產(chan) 生與(yu) 發展。不能讓人自由“挑選”的大學語文，自然會(hui) 讓這一代年輕人失去文化的自信與(yu) 優(you) 雅。

　　（作者單位：重慶商報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