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平權運動遇上市民權利
發稿時間:2011-08-24 00:00:00 來源:東(dong) 方早報 作者:牛克
從(cong) 6月起,北京教委陸續關(guan) 停了30多所民工子女學校,引起了軒然大波。北京的處理是這樣的:五證齊全的孩子到公辦學校就讀,不齊的到委托辦學的民辦學校就讀。
這隻是問題的第一個(ge) 層麵,並不是政府提供了學校讓農(nong) 民工子女受教育,就解決(jue) 了所有問題。農(nong) 民工子女教育問題,往深裏說就是平等權的實現:在城市與(yu) 農(nong) 村之間,在發達地區與(yu) 欠發達地區之間。這是kaiyun官方地址30多年之後,必須直麵的大問題,農(nong) 民工子女的教育權,隻是一場規模宏大的“平權”變革的開始,一如上個(ge) 世紀美國的“平權運動”,就是從(cong) 黑人爭(zheng) 取入學權開始的。
可這也是一個(ge) 複雜、曲折的利益重新分配的過程。舊的標準將改變,新的標準有賴於(yu) 社會(hui) 成員的共同摸索,實現社會(hui) 和諧、共富的雙贏。正義(yi) 的華麗(li) 語言,不能隻在天上飛翔,關(guan) 鍵在於(yu) 讓它“軟著陸”,讓更多人認同它,而不是引起新的矛盾。
公平,並不簡單,難以一蹴而就,需要一個(ge) 磨合、妥協的過程。目前,北京市僅(jin) 朝陽、海澱兩(liang) 區就有8000個(ge) 農(nong) 民工子女需要分流,這引發了北京學生家長的反彈。
筆者觀察了北京家長在某“幼升小”論壇上的言論。家長的話講得很直白:“XX小學本來不錯,生源都是海澱事業(ye) 單位的子弟,自從(cong) 開始成為(wei) 定點接受民工子女的學校,現在不算好學校了。”有的家長說,早知道學校收農(nong) 民工子女,他們(men) 就不會(hui) 選這個(ge) 學校,但是教育局是在學校結束報名之後,才搞分流的,侵害了家長的選擇權……
有的家長是赤裸裸地歧視,但有的訴求並非沒有道理。“既得利益”在如今是一個(ge) 貶義(yi) 詞,但平衡不同利益訴求,才能推進中國的進步。中國曆史上暴風驟雨式變革的教訓,應當記取;唯有漸進的獲得廣泛共識的進步,才是穩固的。
換位思考一下,你作為(wei) 家長花錢買(mai) 了“學區房”,又花大價(jia) 錢給孩子報了學前班,通過了“好學校”的麵試;但就在開學之前,原本不屬於(yu) 本學區的孩子也能入學,你會(hui) 不會(hui) 有想法?雖然說公辦教育應該均衡化,不該有好壞之分,但就連美國也沒解決(jue) 這個(ge) 問題,中國人到了美國死活也要在好學區買(mai) 房子,就為(wei) 了讓孩子上好學校。“昔孟母,擇鄰處”,中國人這樣,美國人也未能免俗。去年本人買(mai) 房,看到小區裏有配套的小學,就向鄰居打聽學校的“好壞”。有好心大媽就介紹:這小學原來不錯,現在不靈了,因為(wei) 接收了太多打工子弟。
客觀地說,一些農(nong) 民工子女教育基礎差,家長對孩子的教育期待不高,進入公辦學校,的確會(hui) 影響學校的整體(ti) 成績。承認這些“差別”的存在,承認家長的這些現實考量,並不能簡單地扣上“歧視”的帽子——權利和特權之間那根細細的紅線,需要在公共事件中由大家共同博弈,取得共識。
目前基於(yu) 農(nong) 民工子女的教育條件、經濟條件,教育部門采取了分班,乃至分校的管理模式,這便於(yu) 安排教學和課外活動。但將農(nong) 民工子女專(zhuan) 門分班,這是不是一種歧視呢?至少很容易產(chan) 生“誤解”。比如,去年有某媒體(ti) 報道上海市高境三中“歧視”新接納的農(nong) 民工子女:校服有差別、課本不一樣、就餐時間不一樣。之後,校方做了澄清:新接納這些孩子,來不及訂製校服,所以穿的是市場上現購的校服;因為(wei) 這些孩子不能參加上海中考,所以教材選擇不同;吃飯時間有先後是因為(wei) 食堂空間有限,不得不分批吃……
指出一種“歧視”不難,難的是妥善解決(jue) 。比如有人爆料說,北大留學生宿舍與(yu) 中國學生宿舍天差地別,前者像是賓館。那怎麽(me) 辦呢?都改成留學生那樣的宿舍?留學生的宿舍住宿費一個(ge) 月是1350元,必然有的學生承擔得起,有的承擔不起。那麽(me) ,又會(hui) 形成富學生、窮學生的對立,這也是歧視。
事實上,據複旦大學熊易寒博士所做調查,就讀於(yu) 公辦學校的農(nong) 民工子女,相對於(yu) 就讀於(yu) 民辦學校的,更強烈地感到被歧視,從(cong) 而引發他們(men) 的自我放棄,乃至反學校文化。而也有不少農(nong) 民工子女學校的校長是“老板”,辦學校不是辦教育而是為(wei) 了賺錢。(見《城市化的孩子:農(nong) 民工子女的身份生產(chan) 與(yu) 政治社會(hui) 化》)這是我們(men) 討論相關(guan) 話題時必須直麵的殘酷現實。
前不久,《南方周末》報道稱貧寒子弟難上名牌大學,引發中國式“平權”的熱議。中國的改革正在進入深水區,“分蛋糕”的時代正在來臨(lin) ,利益分配結構肯定要調整。這是中國經濟高速增長30年積累下的曆史成本,必須得到消化,否則就會(hui) 影響穩定。農(nong) 民工子女如何融入城市,這是個(ge) 現實、迫切的問題,他們(men) 當中絕大多數不會(hui) 返鄉(xiang) ,他們(men) 要生活在城裏,作為(wei) 新的主人。社會(hui) 政策應幫助他們(men) 融入城市生活,但要盡力做到“帕累托最優(you) ”,不能妨害市民的正當利益。毋庸諱言,兩(liang) 者之間有一定張力——當平權運動遇上市民權利,雙方需要彼此尊重和妥協。
(作者係媒體(ti) 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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