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北京一些區縣又興(xing) 起了取締打工子弟學校的風暴，大批打工者子弟的未來引起多方關(guan) 注。

    由於(yu) 城鄉(xiang) 二元體(ti) 製的原因，城市享有優(you) 厚的各種資源，當然包括教育資源在內(nei) 。在城市打工的民工其身份仍是“在城市工作的農(nong) 民”，他們(men) 的子女也很難享受到城市孩子的教育資源。因此，專(zhuan) 門為(wei) 他們(men) 服務的“打工子弟學校”應運而生。

    由於(yu) 沒有政府撥款，打工者收入也不高，這類學校必然因陋就簡，很難完全符合專(zhuan) 門為(wei) 城市學校製定的標準。不達標，成為(wei) 關(guan) 閉這些學校的重要理由。既然體(ti) 製原因使這些學校確難得到政府撥款，為(wei) 了這些孩子不失學，對這些學校的標準就應放寬，不應完全按城市學校標準要求。

    近百年前，胡適在《新青年》上對鄉(xiang) 村學校的議論，仍有非常強烈的現實意義(yi) 。在新文化運動已進高潮的1918年初，胡適對一些鄉(xiang) 村學校也不顧條件規範化、城市化辦學非常不滿，他這樣寫(xie) 道：“列位辦學堂，盡不必問教育部規程是什麽(me) ，須先問這塊地方上最需要的是什麽(me) 。譬如我們(men) 這裏最需的是農(nong) 家常識，蠶桑常識，商業(ye) 常識，衛生常識，列位卻把修身教科書(shu) 去教他們(men) 做聖賢！又把二十塊錢的風琴去教他們(men) 學音樂(le) ！又請一位六十塊錢一年的教習(xi) 教他們(men) 的英文！列位且自己想想看，這樣的教育，造得出怎麽(me) 樣的人才？所以我奉勸列位辦學堂，切莫注重課程的完備，須要注意課程的實用。盡不必去巴結視學員，且去巴結那些小老百姓。視學員說這個(ge) 學堂好，是沒有用的。需要小老百姓都肯把他們(men) 的子弟送來上學，那才是教育有成效了。”這不是非常照顧、考慮、注重傳(chuan) 統、習(xi) 俗和地方特點嗎？再強調一次，這篇題為(wei) 《歸國雜感》的文章，就發表於(yu) 現在已被作為(wei) “激烈、整體(ti) 、全盤反傳(chuan) 統”、“機械照搬外國”、“啟蒙”典型的《新青年》上。

    1922年9月，北京政府召開全國學製會(hui) 議，提出新的學製改革方案提交全國教育聯合會(hui) 第八屆年會(hui) 討論。10月中旬，第八屆年會(hui) 在濟南召開，新文化運動的領袖胡適是會(hui) 議的重要人物。經過反複討論、爭(zheng) 論甚至激烈鬥爭(zheng) ，最後製定出新學製。同年11月1日，北京政府以“大總統”的名義(yi) 頒布了新的《學校係統改革案》，史稱“壬戌學製”。新學製基本參照美國學製，以小學、初中、高中的“六三三製”取代了原來的小學、中學“七四製”。

    “壬戌學製”沒有明確規定教育的宗旨，但提出了七條標準：發揮平民教育精神；注意個(ge) 性之發展；力圖教育普及；注重生活教育；多留伸縮餘(yu) 地，以適應地方情形與(yu) 需要；顧及國民經濟力；兼顧舊製，使改革易於(yu) 著手。新學製的實質是以兒(er) 童為(wei) 中心、學生為(wei) 中心，重視學生的個(ge) 性發展，強調學生的主動性和創造性，注重平民教育和職業(ye) 教育。這七條標準，是新文化運動理念在教育領域的具體(ti) 體(ti) 現。

    胡適是新學製建立的重要人物，他認為(wei) 新學製的特別長處在於(yu) 其彈性，七條標準的精神就是“發展青年個(ge) 性，使得選擇自由”，“多留各地方伸縮餘(yu) 地”使各地方可以按照各地方的需要與(yu) 能力，興(xing) 辦相當的學校，不同的學生有不同的選擇自由。他強調，在推行新學製學校時，應容許舊學製學校的存在。在這種精神指導下，對當時城鄉(xiang) 仍大量存在的私塾，教育當局並未以行政力量強行取消。

    新文化運動在教育領域中“兼顧舊製”的主張和實踐一直未得到應有的重視。其實，今天的教育部門仍應從(cong) 中得到重要啟發。(作者係北京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