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科大猶如一艘孤獨的破冰船在茫茫冰海中為(wei) 中國大學教育改革探路，其困難可想而知。據媒體(ti) 報道，創辦三年才拿到一張教育部頒發的“籌辦證”——據說是“破格”特許；在沒有“準生證”即無法取得教育部“許可”的情況下，宣稱“自主招生、自授文憑”，並已招生開課；先有創業(ye) 團隊中的香港三教授高調退出、後有學生公開退學的“內(nei) 外交困”；再加上“局級副校長招聘”的回歸體(ti) 製之嫌，一時間輿論嘩然，“紅旗能打多久”的質疑、朱清時“中途退場”的猜測甚囂塵上，南科大回歸體(ti) 製的評述沸沸揚揚，不一而足。甚至有人預言，朱清時的改革注定是一場豪言壯語開場，無聲無語告終的悲情劇。撼山易，撼舊體(ti) 製難等等。

　　如果我們(men) 以一顆平常心看待南科大改革，那就會(hui) 發現，教育改革與(yu) 其它改革一樣，不是浪漫曲，不是高歌猛進，也不是“放衛星”。是“燕子壘窩一口口泥”的精細打造。是艱辛的長跑，而不是衝(chong) 刺的短跑。南科大的誕生，既然是新創而非大學購並或劃轉的改製改造，那麽(me) ，它的困難注定是多重的：一是打造既有理想又有專(zhuan) 業(ye) 經驗的團隊將有一個(ge) 過程而不可能“召之即來”；二是新辦固然沒有舊體(ti) 製包袱，但新人、新事、新規則需要反複磨合；三是建設（校園建設、學科建設）與(yu) 生產(chan) （教學）和改革（製度創新）要一齊抓，難免顧此失彼；四是沙漠裏造綠洲，當今政治社會(hui) 大環境不配合而處處受製，事倍功半；五是天生動力不足。辦公益學校不像辦市場企業(ye) ，不是金錢掛帥動力實足，而是榮譽掛帥難有人響應。在倫(lun) 理道德淪喪(sang) ，信用信仰缺失的中國，哪裏去找榮譽，哪來“騎士精神”，動力顯然會(hui) 大打折扣。

　　高教體(ti) 製轉軌有兩(liang) 種方式，一是新創，像南科大那樣；二是舊體(ti) 製轉軌，比較而言，舊體(ti) 製轉軌猶如舊城改造，拆遷複雜，釘子戶一大堆，內(nei) 外利益衝(chong) 突激烈而難以實施；新創雖較少“既得利益”，但體(ti) 製不兼容，各方麵建設相互製約，新問題叢(cong) 生，孰優(you) 孰劣，視約束條件而定。可以肯定的是，兩(liang) 種改革形式可並行不悖。

　　如果與(yu) 經濟改革相比，教育改革更難。教育改革不僅(jin) 要克服意識形態障礙和利益集團障礙，而且要克服普遍的動力不足和壓力缺乏。小崗村農(nong) 民不可能到外國去包產(chan) 到戶，生存的壓力隻能就地解決(jue) ，而別無他途。與(yu) 此不同，中國教育不行，人們(men) 可以把孩子送到國外去，甚至自己教，而用不著搞什麽(me) 教改，替他人“火中取栗”。這也是中國教育改革長期停滯不前並落後於(yu) 經濟改革的重要原因。

　　中國教改要走出困境，需要尋找新的動力。需要喚起國民的榮譽感。世界上的名校主要由榮譽和信仰推動的，榮譽推動比金錢推動更具久遠的魅力。因為(wei) 長期的理想主義(yi) 大於(yu) 短期功利主義(yi) 之和。這也是有千年學校存在而沒有千年企業(ye) 傳(chuan) 承的重要原因。我想，朱清時校長對此心知肚明，難怪他從(cong) 一個(ge) 行事低調的中科大校長瞬間轉變為(wei) 一個(ge) 高唱理想的南科大校長，其目的是喚起塵封在中國人心中已久的良知和榮譽感，從(cong) 而增強教育改革的動力。可見其用心良苦。

　　南科大不隻屬於(yu) 深圳，也不隻屬於(yu) 包括朱清時校長在內(nei) 的南科大人，她是屬於(yu) 全國人民甚至是全球華人的。如果我們(men) 所有人都這樣想，不僅(jin) 南科大改革不會(hui) 夭折，而且中國教育改革才有希望走出困境。

    （作者為(wei) 中國經濟體(ti) 製改革雜誌社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