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cong) 目前高招期間大學“搶生源”的勁頭看，顧駿先生昨日在本報撰文《為(wei) 高等教育進入“買(mai) 方市場”叫好》的判斷似乎是正確的，然而，對於(yu) 尚未建立起市場競爭(zheng) 機製的我國高等教育來說，目前還難言形成了“買(mai) 方市場”。

    事實上，早在2002年高等教育毛入學率達到15%進入大眾(zhong) 化教育時，就有專(zhuan) 家斷言，中國高等教育進入“買(mai) 方市場”，高等教育的競爭(zheng) 加劇。然而，將近10年過去，教育質量卻每況愈下，大學教育行政化和空心化令人憂慮。

    要問這些大學，何為(wei) 優(you) 秀生源，他們(men) 很難給出你明確的答案，甚至答案會(hui) 是自相矛盾的——— 北大清華諸校現在在進行自主招生，他們(men) 在自主招生中，都提出一個(ge) 觀念，是要打破“唯分數論”，給各種優(you) 秀人才以進入大學的通途，然而，同樣這些大學，在集中錄取階段，卻又是另一個(ge) 理念，即高舉(ju) “唯分數論”，都以自己招到多少“狀元”，在各省市的錄取分數線名列前茅以及高於(yu) 當地重點線多少分作為(wei) 招生業(ye) 績。怎樣解釋大學這種自相矛盾的招生理念？能夠將其“統一”起來的隻有“招生政績觀”：大學招生不是為(wei) 培養(yang) 人才、辦學服務，而是在為(wei) 招生政績服務，為(wei) 了獲得好看的招生政績(用於(yu) 提高大學的排名，展示領導辦學有方)，不惜人格分裂，在各種情形下說對自己有利的話。這正是時下招生亂(luan) 象的根源。大學所用的招生手段，與(yu) 迎接本科評估中的各種手段差不多。

    顧駿先生說，隻有等到高校需要“遷就”學生之時，高等教育改革才會(hui) 實質性地啟動，基礎教育才會(hui) 跟進改革，飽受詬病的應試教育和“一課一練”的格式化教學方法，才會(hui) 改弦更張，中國學生的人格和創造力，才可能獲得生存和生長的空間。我同意這樣的觀念。可是，在目前大學的招生、培養(yang) 中，大學根本沒有“遷就”學生的表現，一切都是以自己的利益為(wei) 上。

    大學在集中錄取階段的招生宣傳(chuan) 中，找到當地的優(you) 秀學生，做出預錄取承諾，這貌似大學放下身段，但有兩(liang) 大問題，一是這種錄取承諾，有約束學生填報其他學校之嫌；二是如果當年報考該校的學生多，錄取分數線可能被抬高，到時學校就可能難以兌(dui) 現承諾。說到底，這隻是招生人員為(wei) 完成本地招生任務，取得不錯招生業(ye) 績所用的一種手段。

    在我國內(nei) 地的高考招生和學籍管理中，目前采取的計劃錄取和計劃管理製度，導致學生的選擇權十分有限——— 一名學生隻能獲得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shu) ，很難轉專(zhuan) 業(ye) 、轉學——— 進而，學校根本就不會(hui) 真正重視學生的利益。

    近年來，港校在內(nei) 地的招生和出國留學，給了內(nei) 地學生更多的教育選擇。但需要注意的是，港校的內(nei) 地招生和出國留學規模總計每年不到30萬(wan) ，相對於(yu) 內(nei) 地933萬(wan) 高考報名數，還是“小數”，而縱使其中有大批優(you) 質生源，而對於(yu) 內(nei) 地985、211大學來說，根本不愁招不滿學生，而且他們(men) 比較的對象，不是港校和國外大學，而是內(nei) 地兄弟學校——— 隻要在內(nei) 地是老大即可。從(cong) 2007年，教育部門規定，不允許一名內(nei) 地考生同時獲得內(nei) 地高校錄取通知書(shu) 和港校錄取通知書(shu) ，由此可見，內(nei) 地教育部門和學校是對這種內(nei) 地高校和境外高校的直接對話，“防微杜漸”的，這也就不難理解，對於(yu) 引進海外大學到內(nei) 地直接辦分校的建議，教育部門一直不接受，目前許可的辦學方式隻能是中外合作辦學，而且所有中外合作辦學學曆教育機構，必須納入計劃內(nei) 招生。

    沒有學生的教育選擇權，沒有學校充分的辦學自主權，就無高等教育的市場競爭(zheng) ，這與(yu) 高等教育資源的供求關(guan) 係無關(guan) 。我國目前已有部分民辦三本、高職高專(zhuan) 院校無法招滿學生，這些學校已經麵臨(lin) 生死存亡，可由於(yu) 沒有辦學自主權，沒有與(yu) 其他公辦學校平等競爭(zheng) 的空間，這些學校隻有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關(guan) 門。

    所以，“買(mai) 方市場”，不是靠生源的變化就可自動形成的，在當前國際高等教育競爭(zheng) 加劇、國內(nei) 生源急劇變化的情況下，我國高等教育必須啟動市場競爭(zheng) 機製建設，這就是推進高等教育管理製度改革和高考製度改革，賦予學生充分的教育選擇權，落實和擴大學校的辦學自主權，如此，學生和學校才能自由、平等地雙向選擇，這才能轉變大學的政績辦學，促進大學競爭(zheng) 意識的形成，提高我國大學的辦學質量和競爭(zheng) 能力。　(作者係教育問題專(zhuan)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