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國際經驗有助於(yu) 闡明社區養(yang) 老的意義(yi) 及有關(guan) 社會(hui) 政策研究的發展脈絡，如英國的社區照顧政策、中國的社區服務運動以及美國有關(guan) “就地養(yang) 老”（AIP）的產(chan) 業(ye) 發展與(yu) 提倡。美國經驗向世界各地擴展的新趨勢表明，“銀發浪潮”的巨大挑戰為(wei) 住房及相關(guan) 產(chan) 業(ye) 的進一步開拓提供了商機。

　　近年來，住房問題是國內(nei) 社會(hui) 關(guan) 注焦點之一，但老年人的需求還未引起開發業(ye) 足夠重視。隨著社區服務演變成為(wei) 社區建設，國際曆史經驗對於(yu) 明確社區（家庭）、社會(hui) （國家）和市場（產(chan) 業(ye) 界）的各自作用與(yu) 責任有借鑒意義(yi) 。

　　英國政府重拾社區照顧責任

　　從(cong) 20世紀30年代開始，社區精神病服務在英國得以擴展，1957年皇家精神病及立法委員會(hui) （Royal Commission on the Law Relating to Mental Illness and Deficiency）在各種研究報告基礎上為(wei) 正式開展社區照顧起到了裏程碑作用。之後，社區照顧擴展到老年服務，不僅(jin) 成為(wei) 英國社會(hui) 政策的主題，而且影響到英聯邦及其他國家的老年服務與(yu) 研究。雖然社區照顧的定義(yi) 因含糊多變而經常遭受批評，但它明確強調了在社區內(nei) 對有需要者提供服務，可以幫助他們(men) 繼續生活在家中而無需長期住院護理。

　　這種“在社區內(nei) 提供服務”的理念相對於(yu) 住院服務而言，最初被認為(wei) 是滿足社會(hui) 需求的較好解決(jue) 方案。但後來引發了許多質疑和爭(zheng) 論。要建立一個(ge) 係統的比較研究框架，需要從(cong) 中梳理其曆史原因、意識形態、結構要素、實際問題以及政策應對等。這一框架成為(wei) 該領域第一部比較研究專(zhuan) 著的基礎，後來亦被國外學者應用於(yu) 精神病服務研究課題。例如英國學者Johnson於(yu) 1987年指出，社區照顧誕生於(yu) 戰後社會(hui) 福利大發展或“福利主義(yi) ”時期，因此其最初所指的是由政府提供的正規居家服務。但由於(yu) 1970年代西方經濟大衰退，造成社會(hui) 福利態度發生轉變，社會(hui) 普遍認為(wei) 福利國家走過了頭而遭遇危機，這導致所謂的福利多元主義(yi) ，又稱“照顧（或服務）之混合經濟”的誕生。該主張強調社會(hui) 及健康照顧可以從(cong) 以下四個(ge) 方麵獲得，即政府、誌願機構、市場服務以及家庭等非正式照顧係統，此意指國家不再獨攬或統領福利責任以削減財政開支。結果社區照顧的定義(yi) 及政府的旨趣變成“由社區來照顧”。

　　“由社區來照顧”是一個(ge) 鼓勵大眾(zhong) 參與(yu) 的崇高理想，但越來越依賴於(yu) 家庭、朋友、鄰居及其他誌願者提供的非正式照顧，也會(hui) 產(chan) 生許多問題。有學者指出，社區照顧實際上等於(yu) 家庭照顧，尤其靠婦女無償(chang) 照顧。若計入這種社會(hui) 成本，社區照顧並不比住院照顧便宜。因此，盡管當時撒切爾政府大力提倡，許多學者卻認為(wei) 社區照顧作為(wei) 社會(hui) 政策是一個(ge) 失敗，呼籲政府要“對社區提供照顧”並將此作為(wei) 社區照顧的必要內(nei) 涵之一。

　　中國多元化政策強調“由社區來服務”

　　與(yu) 西方相似，老年人是中國社區服務主體(ti) 對象之一。但中國社區服務運動的緣起是由於(yu) 企業(ye) 福利削減而造成社會(hui) 需求。因此，直到最近，國家還在積極推進機構養(yang) 老服務，以滿足老年人多樣化的社會(hui) 服務需求，形成以居家養(yang) 老為(wei) 基礎、社區服務為(wei) 依托、機構養(yang) 老為(wei) 補充的社會(hui) 服務體(ti) 係。就居家養(yang) 老而言，與(yu) 西方一樣，中國社區服務的需求並未完全滿足。

　　中國沒有法定或提倡社區服務是由國家提供，而是一開始就奉行多層次、多渠道的多元化政策，其重點在於(yu) “由社區來服務”。有些地方采取上門服務、定點服務和巡回服務等方式，為(wei) 老年人提供生活照料、家政服務、緊急救援以及其他便利老年人的無償(chang) 、低償(chang) 服務項目。其中，誌願者服務覆蓋了很大部分。目前，國家的投入大體(ti) 上仍限於(yu) 在城鎮建立麵向“三無”老人的社會(hui) 福利院及在農(nong) 村為(wei) “五保”老人提供集中供養(yang) 場所和生活服務。對一般老人來說，家庭仍然是照顧他們(men) 的主體(ti) 。

　　在社區服務推行之初，曾有學者強調不可取代家庭的養(yang) 老功能。但“一孩政策”的結果，已造成城市家庭出現大量的“四二一”結構，在農(nong) 村，由於(yu) 年輕人進城務工，亦造成不少“空巢家庭”。最近一項調查顯示，中國城鄉(xiang) 老年人中2／3不與(yu) 其成年子女同住。在這種情況下，繼續強調傳(chuan) 統家庭養(yang) 老對於(yu) 社會(hui) 政策的重要意義(yi) 已無裨益。筆者曾指出，1978年黨(dang) 和政府工作重點的轉移，造成經濟國家（與(yu) 福利國家等相對而言）的去政治化（即“撥亂(luan) 反正”）是改革發展的前提。

　　在經濟實力增長及政府職能轉變呼聲日益高漲的今天，社會(hui) 主義(yi) 國家（中國）有責任和能力采取比資本主義(yi) （西方）福利國家更為(wei) 積極的社會(hui) 政策，包括支持誌願機構或非營利性組織擴展專(zhuan) 業(ye) 隊伍。同時，老齡事業(ye) 的發展還要有市場和產(chan) 業(ye) 界的支持，而在這一點上，美國的經驗特別值得研究。

　　美國AIP引入商業(ye) 機製

　　美國雖曆來不乏社區照顧及服務，但並未形成像英國那樣的潮流。而研究者們(men) 所熱衷的“社會(hui) 支持”等課題，雖然與(yu) 社區照顧一樣著重於(yu) 所謂非正式支持網絡的功能，但並不特別強調照顧的地點。這與(yu) 美國以前一度盛行的“社區衰落”一說不無關(guan) 係。近年來，“就地養(yang) 老”一詞開始流行，並逐漸被國際社會(hui) 所采用，甚至包括社區照顧發源地的英國。就地養(yang) 老在概念上其實並無新意，但若仔細與(yu) 英、中等國的經驗相比較，美國的發展有其獨到之處。其關(guan) 鍵在於(yu) 產(chan) 業(ye) 界的參與(yu) 和推動，把老齡化及預計活得更長更健康的“嬰兒(er) 潮”這代人的需要作為(wei) 一個(ge) 巨大消費者群體(ti) 。並將其對就地養(yang) 老（相對於(yu) 老人療養(yang) 院、輔助生活中心等）環境的偏好作為(wei) 醫療、住房以及相關(guan) 的製造、供應、金融等產(chan) 業(ye) 發展的潛在因素的重要推動力和指導方針。

　　美國市場研究、公共政策以及學者們(men) 也隨之而起，開始有越來越多的著述。到20世紀80年代末，關(guan) 於(yu) AIP已有許多討論，包括各種各樣的會(hui) 議及文獻，甚至國會(hui) 聽證以及白宮老齡會(hui) 議也開始關(guan) 注這一議題。經過90年代的進一步發展，形成了一個(ge) 全國性的AIP運動，並於(yu) 2003年在七個(ge) 城市開創了美國第一個(ge) “就地養(yang) 老周”，由美國建房商（NAOHB）、反向房貸商等協會(hui) 與(yu) 全國老齡顧問會(hui) 議合作舉(ju) 辦。隨著“嬰兒(er) 潮”一代進入老年，服務需求空前高漲而大部分人仍希望留在自己家中生活，導致AIP觀念的普及，甚至導致了一個(ge) 新的專(zhuan) 業(ye) 叫做“執證就地養(yang) 老專(zhuan) 家”（CAPS），由美國各州建房商協會(hui) 進行培訓和資格認可。

　　與(yu) 國際上的社區照顧運動相似，AIP的含義(yi) 隨著運動的開展有所演變，尤其是各類老年住房建築商都希望將其納入經營範圍，甚至包括老人療養(yang) 院等。但大部分老年人實際上繼續居住在自己家中，並不希望搬動。對於(yu) 獨立生活的倡導者來說，他們(men) 關(guan) 注的是老年人能夠選擇生活在自己家和熟悉的社區中，能夠生活得安全舒適。因此，“可居住性”便成了AIP運動的關(guan) 鍵。而要做到這一點，就意味著要超越美國殘疾人法案的要求而為(wei) 老年人創造既無障礙又有吸引力的居住環境。美國AIP經驗的可取之處在於(yu) ，房建及相關(guan) 產(chan) 業(ye) 對於(yu) 市場發展趨勢，在科技、專(zhuan) 業(ye) 人員培訓以及行規、交流等方麵做了大量探索，為(wei) 應對老齡化的挑戰奠定了重要基礎，也彌補了長期以來關(guan) 於(yu) 多元化爭(zheng) 論中的一個(ge) 欠缺。通過現有房屋改造、新房屋適合殘疾人的設計以及退休社區的規劃並采用新科技以保證老年可居住性，減少跌倒骨折等危險，從(cong) 而增加老年人獨立生活機會(hui) 並減輕對家庭的壓力。

　　老齡化和住房是中國麵臨(lin) 的兩(liang) 大挑戰，但國內(nei) 還沒將兩(liang) 者很好的聯係起來考慮，建築設計界也隻是最近才開始注意研究老年人的特殊需求。這造成兩(liang) 個(ge) 結果：一方麵成年獨生子女們(men) 對老年父母照顧憂心忡忡，另一方麵則是產(chan) 業(ye) 界錯失大量商機，不管新房銷售還是現有房屋改造方麵。這些有待於(yu) 國內(nei) 有識之士加強研究以及產(chan) 業(ye) 界的積極探索意識。需要指出的是，國外AIP運動隻是彌補了關(guan) 於(yu) 社區照顧服務長期爭(zheng) 論中關(guan) 於(yu) 產(chan) 業(ye) 界作用的一個(ge) 欠缺，而國家、非營利組織以及家庭之間的關(guan) 係問題仍然存在。市場導向可以促進產(chan) 業(ye) 界的發展並為(wei) 滿足人類需求奠定不斷更新的科技基礎，但誰能最終受益仍然需要社會(hui) 政策來幫助解決(jue) ，尤其在兩(liang) 極分化、住房分層日益顯著的今天。公共政策從(cong) 經濟國家模式到社會(hui) 經濟平衡發展的轉變，是解決(jue) 這些問題的根本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