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ang) 老保險製度的健康運行與(yu) 宏觀經濟狀況、勞動力市場、資本市場等因素密切相關(guan) ，未來養(yang) 老金的改革需要其他製度改革的配套，否則很難推進。

　　養(yang) 老金關(guan) 係民眾(zhong) 切身利益，近幾年不斷有關(guan) 於(yu) 個(ge) 人賬戶空賬的報道。而官方公布的數字表明養(yang) 老基金曆年都有結存，如2011年末，基本養(yang) 老保險基金累計結存1.94萬(wan) 億(yi) 元。那麽(me) ，養(yang) 老金到底有沒有缺口，我們(men) 退休能拿多少養(yang) 老金？

　　要指出的是，不同版本說的“缺口”口徑並不一致，反映不同層麵的問題。有三個(ge) 口徑，第一種為(wei) 當期累計的賬麵餘(yu) 額，即曆年養(yang) 老金收入和支出相抵之後的數額，上麵的1.94萬(wan) 億(yi) 元就是這個(ge) 概念。要說明的是，這裏的養(yang) 老基金收入包括繳費收入和財政補貼，其中財政補貼大約占15％，2010年財政補貼為(wei) 1965億(yi) 元。如果扣除財政補貼，結餘(yu) 雖仍為(wei) 正，但會(hui) 大幅下降。且地區間差異較大，上海、福建、天津等已收不抵支，而廣東(dong) 、江蘇、山東(dong) 、北京、浙江等地結餘(yu) 較多。

　　第二種口徑為(wei) 當期賬麵餘(yu) 額與(yu) 應當累積的餘(yu) 額之間的差距。1990年代中期個(ge) 人賬戶開始設立，每個(ge) 月繳費工資的8％進入個(ge) 人賬戶，理論上可得到個(ge) 人賬戶總的規模，若當期的賬麵餘(yu) 額小於(yu) 當期個(ge) 人賬戶應當累積的數額，則養(yang) 老基金就存在缺口。用這個(ge) 口徑度量，可以肯定缺口存在，有估計認為(wei) 是1.76萬(wan) 億(yi) 元。我國實行統賬結合的養(yang) 老保險模式，繳費一部分進入統籌賬戶，用於(yu) 支付當期退休人員的養(yang) 老金，另一部分進入個(ge) 人賬戶進行投資累積。但由於(yu) 統籌賬戶部分嚴(yan) 重收不抵支，隻好挪用個(ge) 人賬戶的資金，使大部分地區個(ge) 人賬戶成為(wei) 名義(yi) 賬戶，無可投資。

　　第三種口徑是預計的養(yang) 老基金收入和養(yang) 老金承諾之間的差距，實際將未來的缺口也包含在內(nei) 。養(yang) 老金承諾指的是，按照政策，某一時期所有參保者現在和未來需要領取的養(yang) 老金總額，預計的養(yang) 老基金收入是可以用於(yu) 兌(dui) 現上述承諾的養(yang) 老保險繳費總額。隨著人口老齡化，今後繳費的人數趨於(yu) 下降，因而這個(ge) 缺口十分可觀。但這一估算隱含諸多假設，如老齡化速度、工資增長率、貼現率等。由於(yu) 未來不確定性很多，其估計結果隻能是一個(ge) 參考。

　　上述三個(ge) 口徑層層遞進，反映出的問題也越來越嚴(yan) 重。那麽(me) 對普通參保人而言，我們(men) 如何看待這些缺口？

　　首先，在未來較長時間內(nei) ，我國養(yang) 老基金的賬麵餘(yu) 額仍可平衡。一是財政補貼仍有空間，近年各級財政對社會(hui) 保險基金的補貼占財政支出比例隻有2％左右，可進一步提高；提高國企紅利用於(yu) 補充養(yang) 老基金的比例也是一個(ge) 增收渠道。另外，社保基金積累了大約8000億(yi) 元的資產(chan) ，可用於(yu) 應對突發性的缺口。二是覆蓋麵還可進一步擴大，當前參保職工占城鎮就業(ye) 人數的比重不到60％，今後若不斷擴麵，則會(hui) 在一個(ge) 較長的時間內(nei) 改善現金流。

　　關(guan) 於(yu) 個(ge) 人賬戶空賬問題，如果養(yang) 老基金來源可以有保證，則空賬並不會(hui) 影響養(yang) 老金，養(yang) 老金可按預定收益率給付。事實上，對於(yu) 是否要做實個(ge) 人賬戶也有爭(zheng) 議。一方麵，個(ge) 人賬戶能否獲得預期收益是有風險的，我國當前的投資管理能力較弱，資本市場不完善，存在諸多限製個(ge) 人賬戶運作的因素；另一方麵，如果經濟增長速度仍較高，采用以年輕人繳費贍養(yang) 老年人的現收現付製模式，收益可能超過個(ge) 人賬戶。

　　其次，長遠看，養(yang) 老保險收益一代不如一代是必然的。現收現付的養(yang) 老保險製度是以當期年輕人的繳費支付當期退休人的養(yang) 老金，由於(yu) 在建立初期有一些人沒有繳過保費或隻繳了很少的保費就開始享受養(yang) 老待遇，所以這個(ge) 製度早期加入的人，其收益率很高，隨著老年人占比增加，越到後麵，新加入的年輕人在其中的獲益就越少，某種程度上是在為(wei) 前麵的人買(mai) 單。大多數國家的養(yang) 老保險是在20世紀初推出，當時人口出生率較高，到了人口老齡化時代，這個(ge) 製度固有的缺陷就突顯出來了。

　　包括中國在內(nei) 的許多國家都對養(yang) 老保險體(ti) 係進行改革，以應對日益嚴(yan) 峻的老齡化問題。一種改革模式是改變現收現付製，建立個(ge) 人賬戶。但改革不是在白紙上進行，這其中有很多人的繳費已被退休者用掉，他們(men) 的個(ge) 人賬戶要有新的資金補充，這個(ge) 轉軌成本由誰承擔，是一個(ge) 很大的問題。我國目前實行的是現收現付和個(ge) 人賬戶相結合的模式，但由於(yu) 轉軌成本問題沒有很好解決(jue) ，實際上仍是現收現付，個(ge) 人賬戶空賬，而且繳費率很高。因此，對現收現付製進行改革十分困難，在其他國家也是如此。

　　再次，養(yang) 老金的收益還要從(cong) 抵禦風險的角度看，一是收入風險，養(yang) 老金有一部分是與(yu) 社會(hui) 平均收入掛鉤，因而對低收入群體(ti) 而言，養(yang) 老保險比個(ge) 人儲(chu) 蓄更能起到消除老年貧困的作用。二是長壽風險，養(yang) 老保險提供的是生存養(yang) 老金，壽命越長的人獲益越高，有著個(ge) 人儲(chu) 蓄無法比擬的優(you) 勢。

　　養(yang) 老保險製度的健康運行與(yu) 宏觀經濟狀況、勞動力市場、資本市場等因素密切相關(guan) ，未來養(yang) 老金的改革需要其他製度改革的配套，否則很難推進。

　　近期延長退休年齡的建議引發較大爭(zheng) 議就是一例。我國60歲以上的人口2015年占總人口15％，2030年占25％。這是一個(ge) 日益龐大的群體(ti) ，鼓勵其中一部分人繼續工作，對整個(ge) 社會(hui) 而言無疑是正確的選擇。通過延長退休年齡，可減輕養(yang) 老保險體(ti) 係的負擔，適應老齡化趨勢。

　　但當前存在的結構性因素，導致人們(men) 認為(wei) 延長退休年齡會(hui) 產(chan) 生新的不公平。工資收入低的人反對延長退休年齡，工資收入高的讚成。於(yu) 是這變成一個(ge) 有利於(yu) 高收入階層、權力階層的政策。而如果勞動力市場完善，由市場決(jue) 定個(ge) 人的職業(ye) 和工資，則實行彈性退休年齡就是一個(ge) 尊重個(ge) 體(ti) 選擇的公平的製度。因此，未來的改革還依賴於(yu) 消除行業(ye) 和職業(ye) 進入壁壘，減少勞動力市場中的不公平。關(guan) 於(yu) 推遲退休對年輕人就業(ye) 的影響，其他國家的經驗表明，二者之間並沒有必然的替代關(guan) 係，取決(jue) 於(yu) 產(chan) 業(ye) 結構調整、民間投資的發展、整體(ti) 的經濟活力。

　　需要強調的是，老齡化社會(hui) 的養(yang) 老能力本質上取決(jue) 於(yu) 勞動生產(chan) 率的不斷提高，提高年輕一代贍養(yang) 老年人的能力。通過人力資本投資和經濟結構調整，提高有效勞動力供給，將勞動力從(cong) 勞動生產(chan) 率較低的部門轉移到較高的部門是解決(jue) 養(yang) 老問題的根本所在。

　　長遠看，發展企業(ye) 年金和職業(ye) 年金，作為(wei) 對公共養(yang) 老金的補充，是提高養(yang) 老能力、增強養(yang) 老金公平性的一個(ge) 重要方向。從(cong) 其他國家企業(ye) 年金的發展看，一方麵，需要政府對企業(ye) 和個(ge) 人繳費實行稅收減免，激勵更多參與(yu) 者；另一方麵，需要完善資本市場，提高對資金的監管和運作能力，從(cong) 而提高投資收益率。

　　（作者係複旦大學經濟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