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兩(liang) 會(hui) ”期間，養(yang) 老金“雙軌製”都會(hui) 成為(wei) 公眾(zhong) 熱議的話題之一。十幾年來，普通勞動者總是翹首盼望養(yang) 老金能夠實現“並軌”，但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2012年3月16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國務院常務會(hui) 議上提出“把製定收入分配體(ti) 製改革的總體(ti) 方案作為(wei) 2012年的首要任務，並努力實現城鄉(xiang) 養(yang) 老保險全覆蓋”。希望這次醞釀中的改革可以促使養(yang) 老金“雙軌製”盡快實現“並軌”，讓全國人民搭乘同一列車，奔向共同富裕的目標，使廣大人民群眾(zhong) 共同分享改革開放的成果。

　　一、擴大貧富差距的“助推器”

　　每年“兩(liang) 會(hui) ”前，《人民日報》都會(hui) 聯合人民網推出“兩(liang) 會(hui) 調查”，對網民最關(guan) 注的問題進行調查排名。在2010年“兩(liang) 會(hui) 調查”中，“社會(hui) 保障”躍居榜首，養(yang) 老金“雙軌製”成了眾(zhong) 矢之的，一些網民評論道：“本是同根生，貢獻也相同，待遇低三倍，何以論公平”。在2011年“兩(liang) 會(hui) 調查”中，“社會(hui) 保障”仍居十大問題榜首，94%的網民認為(wei) ，企業(ye) 職工和公務員養(yang) 老製度實行“雙軌製”非常不合理，呼籲取消“雙軌製”。在2012年“兩(liang) 會(hui) 調查”中，“社會(hui) 保障”再度蟬聯榜首，89%的網友對企業(ye) 退休人員養(yang) 老金的上調幅度和速度表示不滿，廢除“雙軌製”呼聲鼎沸。

　　不僅(jin) 如此，養(yang) 老金“雙軌製”似乎還成為(wei) 了擴大貧富差距的“助推器”。《羊城晚報》近日的一篇報道讓人看了心酸。72歲的鄒鴻照退休前是華南無線電廠的高級工程師，1999年退休後，有34年工齡的他與(yu) 同在本廠退休的妻子養(yang) 老金加在一起才1200元，鄒鴻照老人不得不四處打工。直到2010年，養(yang) 老金連續漲了幾次後，鄒鴻照的養(yang) 老金也僅(jin) 有2800多元，而廣東(dong) 省人事廳退休的公務員每月養(yang) 老金8000多元。餘(yu) 佩霞在政府機關(guan) 工作28年後，以副處級平調到陽春市鋼鐵集團公司，1999年退休時，有36年工齡的她養(yang) 老金隻有469元，現在也僅(jin) 有1500多元。養(yang) 老金的“雙軌製”，真可謂使“富的能冒油，窮的能抽筋”。

　　同樣作為(wei) 普通勞動者，企業(ye) 職工和公務員的工資收入本來差別就非常大，好容易熬到了退休，養(yang) 老金卻還有這麽(me) 大的差距。最讓人們(men) 無法接受的是，公務員在職期間，不交納養(yang) 老保險金，而退休後拿到的養(yang) 老金卻由財政統一劃撥（納稅人出錢），而且是交過養(yang) 老保險金的企業(ye) 退休職工的數倍！可見，“雙軌製”本身，已經與(yu) 社會(hui) 公平發展背道而馳，成為(wei) 阻礙縮小貧富差距的又一障礙。

　　二、“雙軌製”缺乏法律依據

　　近年來，由於(yu) 養(yang) 老金的“雙軌製”，盡管企業(ye) 退休人員的養(yang) 老金連年看漲，卻趕不上公務員退休金的暗漲一次。從(cong) 黨(dang) 紀國法看，養(yang) 老金“雙軌製”是個(ge) 極其不公的分配製度，與(yu) 法不容，與(yu) 理不通。

　　先來看我國的根本大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憲法》序言裏寫(xie) 得清楚：“社會(hui) 主義(yi) 的建設事業(ye) 必須依靠工人、農(nong) 民和知識分子，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些年來，中國經濟飛速發展，已成為(wei) 世界第二大經濟體(ti) ，這是舉(ju) 世公認的事實。但我們(men) 在為(wei) 自己的經濟發展成就自豪的同時，不能忘記工人、農(nong) 民，因為(wei) 他們(men) 才是社會(hui) 主義(yi) 建設的主力軍(jun) ，是社會(hui) 財富的主要創造者，必須讓他們(men) 優(you) 先享受到經濟發展的成果。而現在的情況卻是，公務員“近水樓台先得月”，製定分配政策優(you) 先保障自身的利益，把最廣大勞動者的利益甩在了一邊，這顯然有違《憲法》賦予所有公民平等的權利。公務員退休後由財政全額撥付養(yang) 老金，讓納稅人供養(yang) 退休公務員，也是一種侵占最廣大人民群眾(zhong) 利益的行為(wei) 。

　　《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章程》中提出，“黨(dang) 在任何時候都把群眾(zhong) 利益放在第一位，同群眾(zhong) 同甘共苦，保持最密切的聯係，堅持權為(wei) 民所用、情為(wei) 民所係、利為(wei) 民所謀。”但“雙軌製”的存在顯然已經背離了“全心全意為(wei) 人民服務”的宗旨，沒有解決(jue) 好人民群眾(zhong) 最現實的難題。公務員隊伍成為(wei) 了“特權群體(ti) ”，也與(yu) “立黨(dang) 為(wei) 公，執政為(wei) 民”的思想格格不入。

　　鄧小平同誌曾反複強調，要將“人民擁護不擁護、人民讚成不讚成、人民高興(xing) 不高興(xing) 、人民答應不答應”這四條原則作為(wei) 黨(dang) 製定各項方針政策的出發點和落腳點，要始終以廣大人民群眾(zhong) 的利益為(wei) 最高價(jia) 值尺度。普通勞動者已經對“雙軌製”不擁護、不讚成、不高興(xing) 、不答應，可見養(yang) 老金“雙軌製”的不得民心，應盡快實現“雙軌並軌”。

　　三、“雙軌並軌”難在哪

　　2011年“兩(liang) 會(hui) ”前夕，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回答網友關(guan) 於(yu) 養(yang) 老金“雙軌製”問題時曾表示：“（雙軌製）這個(ge) 問題是存在的，我也知道這方麵的情況……同樣的學曆，甚至是高工、高學曆，退休工資都比自己在機關(guan) 的同學、同行要低，這個(ge) 現象是不合理的。”當時不少專(zhuan) 家學者以及部分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也呼籲，強烈要求廢止“雙軌製”。

　　今年“兩(liang) 會(hui) ”期間，全國人大代表宗慶後指出：“現在國家公務員，包括事業(ye) 單位職工，是不交五險的，養(yang) 老保險是財政在支持的。而且他退休之後，退休金還比企業(ye) 更高。隨著養(yang) 老‘雙軌製’的運行，它所造成的社會(hui) 不公以及對社會(hui) 就業(ye) 平衡和人才合理流動的嚴(yan) 重影響逐漸顯現，改革已經很急迫。”

　　全國人大常委、中國人民大學社會(hui) 保障研究中心主任鄭功成也坦言：“當年同一體(ti) 製的勞動者，因分隔在機關(guan) 事業(ye) 單位與(yu) 企業(ye) 而享受著差距越來越大的養(yang) 老金待遇，這有違社會(hui) 公正。”

　　全國政協委員宋曉梧表示：應盡早統一城鎮職工基本養(yang) 老保險，不再在事業(ye) 單位、機關(guan) 與(yu) 企業(ye) 職工之間分別設計基本養(yang) 老保險製度。

　　既然“雙軌製”已經如此“不得民心”，而這個(ge) 問題卻始終未能解決(jue) ，那麽(me) “雙軌並軌”究竟難在哪裏呢？

　　前勞動和社會(hui) 保障部副部長劉永富曾表示：“如果給企退人員增加一塊錢，就得5個(ge) 億(yi) ；如果每人增加100元，就得500億(yi) 。”言外之意是“差錢”，掏不起這筆費用。筆者認為(wei) ，這種解釋難以服眾(zhong) 。給公務員漲工資為(wei) 何會(hui) 如此慷慨，一漲就是幾百元幾千元，還有“三公消費”每年近萬(wan) 億(yi) 元！這些錢拿得出來，為(wei) 什麽(me) 給企業(ye) 退休工人漲點養(yang) 老金就“差錢”了？

　　2012年3月10日，全國人大常委、民盟中央經濟委員會(hui) 主任鄭功成在做客人民網時表示，“雙軌製”是曆史遺留問題，要改變這一局麵很難一步到位。筆者同樣不敢苟同這種觀點。當年國企改製，一紙文件就讓那麽(me) 多工人下崗，企業(ye) 養(yang) 老金改革，又是一紙文件就讓所有企業(ye) 職工自己掏錢養(yang) 老，而改變養(yang) 老金“雙軌製”卻成了“曆史遺留問題”，這種觀點並不符合邏輯，更是缺乏事實依據。

　　還有一些官員動不動就拿出“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來搪塞。其實，這樣的辦法是在“培養(yang) 特權思想，製造新矛盾”，更是為(wei) 將來製造新的“曆史遺留問題”。“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絕不應該成為(wei) 解決(jue) 養(yang) 老金“雙軌製”的出路。

　　不僅(jin) 是養(yang) 老金的“雙軌製”，“特權通吃”也已經成了一種製度廣遭詬病。根據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的一份調查報告，中國政府投入的醫療費用中，80%是為(wei) 850萬(wan) 以黨(dang) 政幹部為(wei) 主的群體(ti) 服務。根據《鳳凰周刊》2011年第9期的報道，黑龍江省企業(ye) 退休高工目前的喪(sang) 葬補助費為(wei) 6000元，加上一個(ge) 月的養(yang) 老金，總共7300多元，而機關(guan) 事業(ye) 單位的退休人員，喪(sang) 葬費補助費4000元，另外還要加上20個(ge) 月的養(yang) 老金，以及600元的補貼，高達11萬(wan) 。

　　在今年的“兩(liang) 會(hui) ”上，全國人大代表、廣東(dong) 省省長朱小丹指出：“當前改革最大的阻力是既得利益格局，而政府自身改革的最大阻力也來自於(yu) 政府自身。革命革到自己頭上對政府是個(ge) 考驗，我們(men) 是真改革還是假改革，是口頭上說改革還是實際上去促改革，這是一次很大的考驗”。“雙軌製”顯然是特權思想作祟，在現有的體(ti) 製下，政策的製定者把自己劃入一個(ge) “特權群體(ti) ”，為(wei) 自己撈取了更多的利益，到嘴的肥肉怎會(hui) 輕易吐出？

　　四、國外養(yang) 老金製度值得借鑒

　　養(yang) 老金屬於(yu) 社會(hui) 保障體(ti) 係中最主要的一項內(nei) 容，很多國家的社保製度都做到了老有所養(yang) ，公民到了退休年齡，不管過去工資高低，也不管是否交納過養(yang) 老保險金，都有權利領取到基本養(yang) 老金。中央和地方政府每年都會(hui) 派出眾(zhong) 多官員出國考察，而在養(yang) 老金製度方麵卻幾乎“顆粒無收”。其實，很多發達國家的養(yang) 老金製度非常值得我們(men) 學習(xi) 、借鑒。

　　在美國，交納社保稅的人，不但自己可以享受退休金，如果家庭收入低、負擔重，即使從(cong) 未交過社保稅，配偶和子女照樣可以領取養(yang) 老金，領取的最大額度為(wei) 交納社保稅的配偶或父母退休金的50%。如果社保稅納稅人去世，沒有收入的家屬還可繼續領取這份養(yang) 老金。

　　在法國，不管是公務員還是私營企業(ye) 職工，不管是工人還是農(nong) 民，不管工作期間交沒交社保攤派金，也不管交了多少，所有法國人到了60歲（從(cong) 2011年7月1日起為(wei) 60歲零4個(ge) 月）都享受相同的基本養(yang) 老金，而且單身老人的最低養(yang) 老金要比老年夫婦每人的養(yang) 老金還要略高一些。

　　在英國，交納30年國民保險攤派金的退休人員，不論在職時工資高低，也不管交納的國民保險攤派金是多少，均領取相同的基本養(yang) 老金。英國對貧困老人還給予特殊照顧（即使過去從(cong) 未交納過國民保險攤派金）。2010單身“低保戶”每周發放97.65英鎊的生活費，與(yu) 國家基本養(yang) 老金一致，夫婦“低保戶”每周發放202.4英鎊的生活費，高於(yu) 國家基本養(yang) 老金，因為(wei) 他們(men) 沒有其他收入，所以，領取的“低保費”反而比交納國民保險攤派金的人略高，這就實現了社會(hui) 保障製度的再分配功能，體(ti) 現了社會(hui) 公平。

　　一些國家還設有養(yang) 老金封頂製度。2012年，法國交納社保攤派金的工資上限為(wei) 每月3031歐元，任何人退休後的養(yang) 老金不超過工資上限的50%。2012年，德國的養(yang) 老保險金交納上限是年工資67000歐元。設置養(yang) 老保險金上限的目的，就是防止退休後領取的養(yang) 老金差距過大，因為(wei) 大部分養(yang) 老保險金由雇主和納稅人承擔，如果不設置上限，無疑會(hui) 增加雇主和納稅人的負擔。對國有企業(ye) 來說，高管工資非常高，如果不設置養(yang) 老金的上限，就意味著所有納稅人為(wei) 高管購買(mai) 天價(jia) 養(yang) 老金，這顯然不公平。

　　五、多管齊下促成“並軌”

　　“雙軌製”的極大不公，社會(hui) 各界早已達成共識，但是在執行改革層麵卻舉(ju) 步維艱。正如國務院參事袁倫(lun) 渠所言：近年來有關(guan) 部門不斷提出改革機關(guan) 公務員養(yang) 老保險製度，但總是扭扭捏捏、猶抱琵琶半遮麵，光聽樓梯響，不見人下來。因此必須拋棄部門利益，痛下決(jue) 心破除養(yang) 老保險待遇的雙重標準，實現機關(guan) 事業(ye) 單位與(yu) 企業(ye) 養(yang) 老保險製度的並軌和統一，以實現社會(hui) 公平正義(yi) 。這其中，部門利益和既得利益者是影響養(yang) 老金改革的首要和主要因素。

　　中國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鄭秉文認為(wei) ，晚改不如早改。養(yang) 老金“雙軌製”改革不宜一拖再拖，而應“一步到位”。鄭功成也在今年的“兩(liang) 會(hui) ”期間表示，不公平格局必須改變，不讚同這種狀態（養(yang) 老金“雙軌製”）長期持續下去。此事不能等待，應當盡快積極行動起來，而分步推進製度變革，可能不失為(wei) 可行之策。否則，再過五年也恐怕都很難有所進展。

　　機關(guan) 事業(ye) 單位改革試點從(cong) 2008年在5省市試點，至今未有任何消息，試點成功到全麵推廣不知還要等多長時間。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改不改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狠下決(jue) 心來改的問題。隻要有了決(jue) 心，沒有解決(jue) 不了的問題。

　　筆者認為(wei) ，既然問題已經非常明確，就沒有必要進行所謂的“試點改革”，而應該直接拿出方案，直接執行。在機關(guan) 、事業(ye) 單位和企業(ye) 中采取統一政策，由單位和個(ge) 人共同承擔養(yang) 老金。與(yu) 此同時，一次性提高企業(ye) 退休工人工資，達到機關(guan) 事業(ye) 單位退休金的平均值。雙管齊下，一步到位，其他的細節及遺留問題再隨後逐步解決(jue) 。（本文發《人力資源》2012年4月總第342期，發表時的題目為(wei) 《養(yang) 老金不應上演“雙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