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hui) 上廣泛使用城鄉(xiang) 居民收入比表示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這是一種相對差距。近兩(liang) 年，以這種方法衡量的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連續出現縮小。這是統籌城鄉(xiang) 發展的重要成果，是城鄉(xiang) 發展協調性增強的積極信號。但也有人心存疑問：這是否標誌著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擴大的過程已經終結，開始步入縮小的發展階段？如何把這個(ge) 勢頭延續下去？回答這些問題，需要回顧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演變的過程，分析這兩(liang) 年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縮小貢獻因素的可持續性及其政策啟示。

　　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縮小的三個(ge) 階段

　　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過大是我國收入分配領域突出的矛盾之一。在過去33個(ge) 年份中，按當年價(jia) 格計算，城鄉(xiang) 居民收入比有12個(ge) 年份出現縮小，分布規律較差；按1978年價(jia) 格計算，城鄉(xiang) 居民收入比有14個(ge) 年份出現縮小，集中在三個(ge) 階段。

　　第一階段是1979-1988年。改革開放初期，由於(yu) 推行家庭聯產(chan) 承包責任製，提高農(nong) 產(chan) 品收購價(jia) 格、發展鄉(xiang) 鎮企業(ye) ，農(nong) 民收入增長速度明顯快於(yu) 仍處於(yu) 傳(chuan) 統計劃體(ti) 製內(nei) 的城鎮居民。這個(ge) 期間，農(nong) 民人均純收入年均增長12%，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增長6.2%；城鄉(xiang) 居民收入比呈現縮小走勢，由1978年的2.57：1，縮小到1988年的1.51：1。

　　第二階段是1995-1997年。由於(yu) 主要農(nong) 產(chan) 品恢複性增產(chan) 、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漲幅較大，農(nong) 民收入實現較快增長；國有企業(ye) 改革力度加大，職工下崗較多，城鎮居民收入增長緩慢。這個(ge) 期間，農(nong) 民人均純收入年均增長6.3%，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增長4.1%；城鄉(xiang) 居民收入比連續三年縮小，由1994年的1.95：1，縮小到1997年的1.83：1。

　　第三階段是2010-2011年。2010年，農(nong) 民人均純收入增長10.9%，比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速度快3.1個(ge) 百分點。2011年，農(nong) 民人均純收入增長11.4%，比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速度快三個(ge) 百分點。城鄉(xiang) 居民收入比連續二年縮小，由2009年的2.67：1，縮小到2011年的2.53：1。

　　需要注意的是，按當年價(jia) 格計算的城鄉(xiang) 居民收入比與(yu) 按可比價(jia) 格計算的城鄉(xiang) 居民收入比在總體(ti) 變化趨勢基本一致的同時，有兩(liang) 點差異：一是在有的年份，按當年價(jia) 格計算的城鄉(xiang) 居民收入比，與(yu) 按1978年價(jia) 格計算的城鄉(xiang) 居民收入比，出現相反的變化；二是按當年價(jia) 格計算的城鄉(xiang) 居民收入比，明顯大於(yu) 按1978年價(jia) 格計算的城鄉(xiang) 居民收入比。

　　審慎看待近兩(liang) 年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縮小貢獻因素的可持續性

　　近兩(liang) 年農(nong) 民收入增長速度超過城鎮居民、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出現縮小，原因是多方麵的。其中，既有體(ti) 現經濟發展內(nei) 在變化、代表製度變遷方向的趨勢性、可持續因素，也有一些特殊性、不可持續的因素。不能盲目樂(le) 觀，需要認真甄別、因勢利導。

　　人數、工資“雙增長”，促使農(nong) 民人均工資性收入快速增長。近兩(liang) 年由於(yu) 農(nong) 村勞動力轉移就業(ye) 數量增加、平均工資水平提高，農(nong) 民人均工資性收入增加較多。2010年和2011年，全國農(nong) 民工人數分別比上年增加1245萬(wan) 人和1055萬(wan) 人，其中外出農(nong) 民工月人均工資分別比上年增長19.3%和21.2%，農(nong) 民年人均工資性收入分別比上年增長17.9%和21.9%。同時，這兩(liang) 年城鎮職工特別是公務員工資增加不多，城鎮居民年人均工資性收入僅(jin) 分別比上年增長10.7%和12.4%，比農(nong) 民年人均工資性收入增長速度分別低8.6和8.8個(ge) 百分點。這兩(liang) 年農(nong) 民工工資增長較快，固然受各地提高最低工資標準影響，但主要是由勞動力供求關(guan) 係決(jue) 定的。隨著工業(ye) 化城鎮化深入發展和農(nong) 村勞動力結構發生變化，這種上漲趨勢將長期持續。需要注意的是，城鎮職工特別是公務員也存在工資上漲壓力，一旦得到釋放，農(nong) 民工工資的相對增長速度就會(hui) 下降，城鄉(xiang) 居民工資性收入差距縮小的勢頭有可能發生逆轉。

　　產(chan) 量、價(jia) 格“雙提高”，促使農(nong) 民人均家庭經營第一產(chan) 業(ye) 純收入快速增長。2010年和2011年，全國糧食、油料、糖料、蔬菜、水果、肉蛋奶、水產(chan) 全麵增產(chan) ，僅(jin) 棉花2010年出現減產(chan) ；同時，農(nong) 產(chan) 品生產(chan) 價(jia) 格分別比上年上漲10.9%和16.5%，比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資料價(jia) 格漲幅分別高8和5.2個(ge) 百分點。收成好、價(jia) 格高，使農(nong) 民人均家庭經營第一產(chan) 業(ye) 純收入增加較多。2010年和2011年，農(nong) 民人均家庭經營第一產(chan) 業(ye) 純收入分別增長12.2%和12.9%，比上年分別加快10和0.7個(ge) 百分點。產(chan) 量普遍提高、售價(jia) 普遍上漲、農(nong) 資價(jia) 格平穩，這種局麵多年未有，既是農(nong) 產(chan) 品相對價(jia) 格隨經濟發展逐步提高的客觀反映，也與(yu) 國家加大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支持力度、提高糧食最低收購價(jia) 格、增加主要農(nong) 產(chan) 品臨(lin) 時收儲(chu) 等調控政策發揮作用有關(guan) 。今後，農(nong) 產(chan) 品產(chan) 量還會(hui) 繼續提高，農(nong) 產(chan) 品相對價(jia) 格也會(hui) 繼續上升，但能否保持這兩(liang) 年的格局，存在很大不確定性。

　　範圍、標準“雙擴大”，促使農(nong) 民人均轉移性收入快速增長。受強農(nong) 惠農(nong) 富農(nong) 政策受益範圍擴大、國家補助力度加大影響，農(nong) 民人均轉移性收入快速增長。2010年，農(nong) 民人均農(nong) 業(ye) “四補貼”增長6.9%、離退休金和養(yang) 老金增長32.8%、報銷醫療費增長36.6%、領取最低生活保障收入增長29.6%，全部轉移性收入增長13.8%。2011年，這些收入繼續增長，特別是受新型農(nong) 村社會(hui) 養(yang) 老保險加快推進、人均離退休金和養(yang) 老金同比增長68.6%影響，農(nong) 民人均轉移性收入增長高達24.4%。這兩(liang) 年轉移性收入增長較快，與(yu) 製度建立初期基數低有關(guan) ，所謂“平地起高樓”。今後，隨著經濟發展水平提高和國家財力增強，各類農(nong) 業(ye) 補貼的實施範圍和資金強度會(hui) 繼續擴大，各類社會(hui) 保障的覆蓋範圍和補助標準也會(hui) 繼續擴大，但在製度基本建立起來以後，各類轉移性收入的增長速度也將轉入常態。

　　促進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持續縮小的思路與(yu) 建議

　　避免1979-1988年和1995-1997年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縮小後又連年擴大的現象重演，使2010-2011年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縮小不再是又一次曇花一現，真正迎來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從(cong) 擴大轉向縮小的拐點、促進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持續縮小，必須按照十七屆五中全會(hui) “努力扭轉城鄉(xiang) 、區域、行業(ye) 和社會(hui) 成員之間收入差距擴大趨勢”的要求，采取多種措施促進農(nong) 民收入持續較快增長。

　　（一）以釋放農(nong) 業(ye) 剩餘(yu) 勞動力為(wei) 主線持續較快增加農(nong) 民工資性收入。工資性收入已占農(nong) 民人均純收入的40%多、收入增量的50%左右。必須把增加農(nong) 民工資性收入作為(wei) 縮小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的主要著力點。隨著城鄉(xiang) 二元體(ti) 製的逐步破除，城鄉(xiang) 勞動力的機會(hui) 差距在逐步消弭。由於(yu) 受教育年限不同，城鄉(xiang) 勞動力存在較大人力資本差異，這需要通過促進城鄉(xiang) 義(yi) 務教育均等化、加強農(nong) 村勞動力職業(ye) 技能培訓等途徑逐步加以解決(jue) 。從(cong) 當前看，需要針對總量過剩與(yu) 結構性短缺並存的新情況，通過多種途徑繼續釋放農(nong) 業(ye) 剩餘(yu) 勞動力。特別是應針對可轉移農(nong) 業(ye) 剩餘(yu) 勞動力年齡偏大、非農(nong) 就業(ye) 技能缺乏、農(nong) 忙農(nong) 閑季節分明、對家庭多有牽掛等特征，更加重視發展縣域經濟、走就地就近轉移就業(ye) 的道路，使就業(ye) 增收與(yu) 照顧家庭兩(liang) 全其便。正確處理提高最低工資標準與(yu) 保持勞動密集型產(chan) 業(ye) 國際競爭(zheng) 力的關(guan) 係，通過促進企業(ye) 技術進步和轉型升級，增強對人力成本上升的承受和消化能力，為(wei) 農(nong) 民工工資持續較快增長創造更大空間。順應勞動力轉移就業(ye) 的新形勢，改革和調整城鄉(xiang) 居民收入統計調查製度，把舉(ju) 家外出者納入城鎮居民收入調查統計範圍，把其他農(nong) 民工在務工地的消費計入農(nong) 村居民家庭純收入。

　　（二）以提高農(nong) 業(ye) 勞動生產(chan) 率為(wei) 主線持續較快增加農(nong) 民家庭經營純收入。在農(nong) 民人均純收入中，家庭經營純收入占比仍高於(yu) 工資性收入占比；在農(nong) 民人均純收入增量中，家庭經營純收入的貢獻率也很高，有的年份甚至超過工資性收入的貢獻率。這兩(liang) 年，農(nong) 民家庭經營純收入增加較多、對增收的貢獻率較大，主要歸因於(yu) 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上漲較快。隨著城鎮居民收入增長，今後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將長期上漲，兩(liang) 者應呈螺旋上漲之勢。這要求我們(men) 正確處理控製物價(jia) 總水平與(yu) 保持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合理水平的關(guan) 係，通過調減食品價(jia) 格在CPI中的權重、對低收入群體(ti) 發放生活補貼等途徑，增強全社會(hui) 對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合理上漲的容忍度和承受能力。但也要看到，單純靠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上漲促進農(nong) 民增收有其局限性。這改變的僅(jin) 是國民收入分配關(guan) 係，並沒有增加社會(hui) 物質財富。增加農(nong) 民家庭經營純收入、特別是第一產(chan) 業(ye) 純收入，必須更多地建立在提高農(nong) 業(ye) 勞動生產(chan) 率的基礎上。為(wei) 此，需要根據農(nong) 業(ye) 勞動力轉移情況，適時促進土地流轉，使留在農(nong) 業(ye) 的勞動力占有更多農(nong) 業(ye) 資源，擴大單個(ge) 農(nong) 戶經營規模；加大農(nong) 機購置補貼力度，增強農(nong) 業(ye) 物質技術裝備，發展多種形式的農(nong) 業(ye) 社會(hui) 化服務；調整優(you) 化農(nong) 業(ye) 結構，利用國際國內(nei) 兩(liang) 個(ge) 市場、兩(liang) 種資源，提高農(nong) 業(ye) 附加值；引導農(nong) 民通過專(zhuan) 業(ye) 合作，向產(chan) 前產(chan) 後延伸，分享流通和加工環節增值收益。

　　（三）以推進農(nong) 村產(chan) 權製度改革為(wei) 主線持續較快增加農(nong) 民財產(chan) 性收入。從(cong) 全國平均水平看，目前農(nong) 民財產(chan) 性收入總量和占比都不是很高。但在一些地方，財產(chan) 性收入占有重要位置。黨(dang) 的十七大報告提出“創造條件讓更多群眾(zhong) 擁有財產(chan) 性收入”，2008年中央1號文件提出“進一步明確農(nong) 民家庭財產(chan) 的法律地位，保障農(nong) 民對集體(ti) 財產(chan) 的收益權，創造條件讓更多農(nong) 民獲得財產(chan) 性收入”。為(wei) 此，應當以股份合作製等多種方式改造農(nong) 村集體(ti) 產(chan) 權製度，保障農(nong) 民對集體(ti) 資源和經營性資產(chan) 收益的分配權；加快推進征地製度改革，公益性征地逐步按市場價(jia) 補償(chang) ，經營性用地允許農(nong) 民以多種方式參與(yu) 開發經營，在符合規劃的前提下引導農(nong) 村集體(ti) 規範發展公租房等物業(ye) 經濟，讓農(nong) 民更多地分享土地增值收益；調整完善相關(guan) 法規，擴大農(nong) 民對土地承包經營權、宅基地使用權和住宅所有權的權能範圍，探索市場化轉讓機製；按照依法自願有償(chang) 原則，健全農(nong) 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市場，增加農(nong) 民土地租賃收入。

　　（四）以加強農(nong) 村社會(hui) 保障為(wei) 主線持續較快增加農(nong) 民轉移性收入。在所有四項收入中，轉移性收入的政策性最為(wei) 明顯，最能體(ti) 現政府意圖，是政府最有條件和理由進行調控的。然而，恰恰是轉移性收入的城鄉(xiang) 差距最為(wei) 突出，對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擴大起到了推波助瀾作用。這是城鄉(xiang) 社會(hui) 保障製度存在巨大差距的必然反映。遏製和縮小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必須重視增加農(nong) 村居民的轉移性收入。近年來，中央出台了一係列強農(nong) 惠農(nong) 富農(nong) 政策，農(nong) 民獲得的生產(chan) 補貼收入增加較快。但農(nong) 村居民領取的養(yang) 老金和最低生活保障收入、報銷的醫療費等社會(hui) 保障收入還很低。今後應在繼續強化農(nong) 業(ye) 補貼政策的同時，著力建立健全農(nong) 村社會(hui) 保障製度，大幅度增加農(nong) 民的保障性轉移收入。為(wei) 此，應盡快實現新型農(nong) 村社會(hui) 養(yang) 老保險全覆蓋，鼓勵有條件的地方提高參保和養(yang) 老金發放標準，逐步實現城鄉(xiang) 居民社會(hui) 養(yang) 老保險並軌；大幅度提高農(nong) 村低保標準和補助水平，擴大覆蓋麵，將符合條件的農(nong) 村貧困家庭全部納入低保範圍，逐步縮小城鄉(xiang) 低保政策差距；完善農(nong) 村五保供養(yang) 政策，保障五保供養(yang) 對象權益；提高新型農(nong) 村合作醫療籌資標準和國家補助水平，提高報銷率，加大財政對農(nong) 村醫療救助的扶持力度，鼓勵有條件的地方實現城鄉(xiang) 居民醫療保險並軌；擴大實施農(nong) 村計劃生育家庭獎勵製度、少生快富工程和特別扶助製度；建立健全農(nong) 民工養(yang) 老保險辦法，提高參保率。

　　作者單位：國務院研究室農(nong) 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