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hui) 財富分配不公平的問題是當今世界很多國家都麵臨(lin) 的一個(ge) 問題。無論是發生了“占領華爾街”運動和倫(lun) 敦騷亂(luan) 事件的美國、英國，還是巴西、印度等發展中國家，都麵臨(lin) 著這個(ge) 問題，但是放在整個(ge) 世界格局來看，中國的收入分配不公平問題是比較嚴(yan) 重的。因此，我認為(wei) ，這個(ge) 問題是當今我們(men) 國家整個(ge) 經濟社會(hui) 發展中的突出矛盾之一。如果要列出三個(ge) 突出矛盾的話，一是社會(hui) 腐敗，二是分配不公，三是公民權利得不到應有的保障。中共十八大召開之前，國內(nei) 社會(hui) 各界人士和海外朋友對解決(jue) 收入分配問題很重視。但這個(ge) 問題解決(jue) 起來難度很大，可以說是“積重難返”，為(wei) 什麽(me) “積重”，為(wei) 什麽(me) “難”以返回到一個(ge) 正確的軌道，這裏有深層的體(ti) 製機製原因，我僅(jin) 從(cong) 產(chan) 權製度和收入分配的國情特點和邏輯主線做點探討。

　　一、理論分析：關(guan) 於(yu) 產(chan) 權製度與(yu) 收入分配的三個(ge) 認知

　　（一）所有製與(yu) 分配關(guan) 係如同硬幣的兩(liang) 個(ge) 側(ce) 麵，就好像“手心”、“手背”一樣。這是馬克思主義(yi) 經濟學的基本原理之一，要研究分配的關(guan) 係，不能離開財產(chan) 關(guan) 係。

　　（二）正因為(wei) 這樣，馬克思寫(xie) 的《哥達綱領批判》中針對拉薩爾派的“單純分配”觀點強調指出，不能離開所有製問題，“單純在分配問題上兜圈子”，否則，難以解決(jue) 根本問題。

　　（三）尤其要關(guan) 注“得勢變富”問題。這是我從(cong) 著名經濟學家哈耶克先生的書(shu) 裏得到的啟示，他的書(shu) 裏麵提出一個(ge) 命題，“富人得勢”與(yu) “得勢變富”兩(liang) 者的價(jia) 值如何判斷？兩(liang) 者誰優(you) 誰劣？哈耶克說“富人得勢”比“得勢變富”要好，我不是特別欣賞“富人得勢好”的觀點，我說“富人得勢”未必好，在這一點上有分歧，但是他的命題對我有啟發，我的看法是“富人得勢”也不令人開心，已令人扼腕，但是“得勢變富”更可悲，更值得我們(men) 深思。中國的問題既有“富人得勢”，更有“得勢變富”即利用權力來致富的問題，所以這個(ge) 問題更值得研究。

　　二、分配的要害在於(yu) 產(chan) 權缺失

　　一是農(nong) 村的土地產(chan) 權。為(wei) 什麽(me) 城鄉(xiang) 收入差距過大？關(guan) 鍵在於(yu) 農(nong) 民土地產(chan) 權體(ti) 係中某些權利的缺失，雖然法律規定農(nong) 民有土地的所有權，但是在現實生活中，有很多權利，如支配權、處置權、收益權等是虛置的。從(cong) 中國的土地征收就可以看出來，“征地”矛盾中表現出來的問題是產(chan) 權未能到位，如土地開發。政府在這裏扮演“雙重壟斷”的角色，一是買(mai) 方的壟斷，二是賣方的壟斷（跟房地產(chan) 商結合在一起）。這是當前造成社會(hui) 不穩定的原因之一，你隻要看一看上訪人員的結構就可以了解，這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失地農(nong) 民，土地權利得不到相應保障，這個(ge) 問題很值得我們(men) 研究。我最近看到南方一個(ge) 材料，一個(ge) 村子幾百人表達自己的權利，但是這次表達方式上有新跡象：就是和平、理性、文明，沒有出現任何的“打砸”現象，甚至在經過的地方垃圾都沒有，同時地方政府處理的時候也比較和平、理性、文明，兩(liang) 方麵都出現了積極的跡象，但是怎麽(me) 解決(jue) 土地產(chan) 權的問題，還值得研究。

　　二是資源產(chan) 權嚴(yan) 重缺失。首先，國家雖然有探礦權和采礦權轉讓的製度安排，但是根據我的調查，探礦權和采礦權轉讓的價(jia) 格較低，這意味著國家產(chan) 權，特別是處置權並未到位；除了探礦權和采礦權以外，采礦企業(ye) 應當承擔的成本，比如說人工的成本、礦山安全成本、挖礦的生態修複成本沒有到位。由於(yu) 上述兩(liang) 個(ge) 方麵的存在，就是我們(men) 中國的采礦企業(ye) 成本嚴(yan) 重不全，利潤相當之豐(feng) 富，這是中國的煤老板、礦老板暴富的原因。隻要到山西、陝北、內(nei) 蒙的鄂爾多斯等地考察，就可以感覺到，這些地方資源產(chan) 權缺失，是造成收入差別的製度原因之一。

　　三是壟斷行業(ye) 經營權製度問題。我提供一張壟斷行業(ye) 投資表（見下頁），它反映了我們(men) 國家最近幾年在壟斷性的行業(ye) 裏麵的投資結構。

　　這是一個(ge) 投資的結構表（2006年），從(cong) 這個(ge) 表上可以看出國有資本所占的比例明顯高於(yu) 民營資本投資所占的比重，中國壟斷行業(ye) 民營資本的投入微乎其微，一般的行業(ye) 不過是10%多一點，最少的隻有0.6％，以至於(yu) 和競爭(zheng) 部門形成了相當大的差異。電信、電力以及金融與(yu) 普通製造業(ye) 的收入差距竟然有2倍、3倍、4倍之多，根源還在於(yu) 產(chan) 權製度。

　　三、出路與(yu) 對策

　　（一）要在壟斷性行業(ye) 改革上取得突破。壟斷性行業(ye) 改革是中國目前經濟體(ti) 製改革最“短板”的地方，雖然搞了多年，但沒有取得實質性的突破和進展。前年我有一個(ge) 關(guan) 於(yu) 壟斷性行業(ye) 改革的內(nei) 部報告上報到了國家領導層；最近我有一篇論文叫做《打響“破壟”攻堅戰》。我認為(wei) 必須把“破壟”放在當前改革的重要位置。最近國家發改委啟動了第一輪反壟斷調查，很好。不過，我很擔心會(hui) 是不了了之。我覺得應把這個(ge) 反壟斷調查作為(wei) 契機進行突破，要為(wei) 民營企業(ye) 家提供一個(ge) 進入壟斷行業(ye) 的機會(hui) ，通過民間的資本稀釋壟斷這個(ge) 問題，使他們(men) 與(yu) 國企處在競爭(zheng) 的位置。同時我們(men) 的預算製度也需要改革，這涉及到分紅權和收益權的問題。

　　第二個(ge) 是建立資源產(chan) 權製度。資源的產(chan) 權製度以及環境的產(chan) 權製度是需要建立和健全的，有四個(ge) 支柱，產(chan) 權界定要清楚，產(chan) 權配置要合理，產(chan) 權交易價(jia) 格要科學，產(chan) 權保護要落到實處。這四個(ge) 支柱現在都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最後一個(ge) 是農(nong) 民的土地問題，要確保農(nong) 民對土地的占有、使用、支配和收益的權利。建議國家修改《土地管理法》、《土地承包法》，遏製地方政府濫施征地的問題。

　　四、收入分配的國情特點和邏輯主線

　　對中國的分配問題進行深層次的思考，除了研究產(chan) 權缺失的問題外，我們(men) 還要有更廣闊的視角，研究我國收入分配的國情特點和邏輯主線。

　　（一）討論收入分配問題首先要搞清楚“我是誰”

　　我是希臘嗎？是意大利嗎？是西班牙、葡萄牙、愛爾蘭(lan) 嗎？不是。我為(wei) 什麽(me) 提出這個(ge) 問題？因為(wei) 學術界和政界有一種觀點，提出中國不要掉入“高福利”的陷阱。那麽(me) 中國現在是高福利國家嗎？不是。中國的人均GDP排在世界近100位，各種福利指標排次也很低，特別是最新的貧困標準公布了以後，我們(men) 中國大陸有1億(yi) 多貧困人口，這怎麽(me) 談得上“高福利”呢？因此，要把國情搞清楚，不能說歐洲出了問題我們(men) 這邊就要吃藥。所以，必須提高整個(ge) 民族的福利水平，特別是公共服務。在這個(ge) 問題上不能采取貴族式的態度，當然，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men) 要防止“民粹主義(yi) ”，不能脫離國情提出不切實際的目標忽悠大眾(zhong) ，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是逐步的，範圍要適中，標準要適度，不能步伐太急，不能搞得太泛。這個(ge) 問題上，我的看法，權貴主義(yi) 是主要的矛盾，民粹主義(yi) 是次要的矛盾。權貴主義(yi) 要“反”；民粹主義(yi) 要“防”。

　　（二）消費、民富、分配，這三個(ge) 命題用一個(ge) 什麽(me) 紅線串起來

　　消費、民富、分配三個(ge) 關(guan) 鍵詞，是2012年經濟工作中關(guan) 注的幾個(ge) 問題，這三者的邏輯或者綱是什麽(me) ？用什麽(me) 主線串起來？我建議用“人本”或者是用“人權”思想把它串起來。

　　其一，消費。看消費問題要有兩(liang) 個(ge) 視角：一是增長主義(yi) 的視角，因為(wei) 出口受挫，投資率下降，所以必須擴大消費，這是經濟增長邏輯。固然，經濟增長對中國很重要，但是我還可以提供另外一個(ge) 視角，就是人本主義(yi) 的視角。我們(men) 要關(guan) 注人，要促進每個(ge) 人自由的全麵的發展，而人真正做到全麵的自由的發展，消費是題中應有之義(yi) ，這裏就要解決(jue) 十個(ge) 字，使消費者“能消費”、“敢消費”、“安全消費”。這叫什麽(me) ？這叫消費者主權。而消費者主權是人權的一部分。

　　其二，民富。提出“民富優(you) 先”是對的，有人說“民富優(you) 先”是挑撥人民和政府的關(guan) 係，這種觀點是不對的，民富優(you) 先論符合我的《人本體(ti) 製論》一書(shu) 的思想。但在這個(ge) 領域裏麵，除了研究民富的比重和規模以外，我認為(wei) 突出還要研究民富的權力實現機製，掀掉壓製民富的體(ti) 製性的“石頭”。

　　其三，分配。現在中國說居民在大分配中的比重和勞動者報酬在小分配中的比重都有下降，為(wei) 什麽(me) 下降？背後深層次的東(dong) 西是什麽(me) ？居民收入在整個(ge) 國民收入分配的比重下降，我認為(wei) 是政府收入所占比例增長太快。因為(wei) 在一定既定的總量範圍內(nei) ，居民收入、企業(ye) 收入、政府收入是“翹翹板”，是此長彼消的關(guan) 係。居民收入比重下降，它到哪去了？到企業(ye) 、政府去了，而且主要是到了政府。我看了比重變化，社會(hui) 總儲(chu) 蓄結構裏居民、企業(ye) 、政府各自增長情況：這些年有三個(ge) 數，居民漲了2個(ge) 點，企業(ye) 漲了4個(ge) 點，政府漲了8個(ge) 點，這裏看到“官權強勢”。小分配中勞動者的報酬為(wei) 何下降？原因可能有諸多方麵，根據我的分析是在涉及報酬的“金三角”社會(hui) 結構（勞方、資方、政府）中，勞權處於(yu) 比較弱勢的地位，因為(wei) 我們(men) 的工會(hui) 未到位。反映的是資本的強勢，勞權的弱勢。對此，我建議一定要改變剛才“兩(liang) 個(ge) 強勢”，即改變官權強勢和資權強勢，增強勞權的力度，實現官、資、民三個(ge) 權勢的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