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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植榮:對慈善的反思

發稿時間:2011-09-19 00:00:00   來源:作者賜稿   作者:劉植榮

  慈善,就是禮物,是一人或組織轉移給另一人或組織的財產(chan) ,是財產(chan) 所有權的無償(chang) 讓渡。

  慈善是伴隨著人類的產(chan) 生而出現的。在原始社會(hui) ,當一個(ge) 部落能獲得足夠的食物時,會(hui) 對處於(yu) 饑餓中的相鄰部落贈與(yu) 食物,對困境中的人給予關(guan) 愛既是最基本的人性,也是良心使然。可見,慈善源於(yu) 人的憐憫之心,希望消除引起他人不幸的因素,使苦難中的人們(men) 境況好起來,正如休謨所說:“慈善是對所愛的人幸福的一種欲望和對他苦難的一種厭惡。”

  西方國家的慈善事業(ye) 幾百年前就已走上組織化、法製化軌道。1601年,英國女王伊麗(li) 莎白一世頒布了《慈善法》,該法律也被加拿大、澳大利亞(ya) 等國家沿用至今。各國慈善法律要求慈善組織必須在慈善監管部門注冊(ce) ,證明並保證其目的的公益性,如教育、宗教、醫療保健、人類和社區發展、人權、環境保護、貧困救助等。有的國家還規定慈善組織管理人員必須是誌願人員,不得從(cong) 慈善捐款裏領取工資,防止有人利用慈善中飽私囊。由於(yu) 慈善事業(ye) 享受政府的減免稅,在國內(nei) 注冊(ce) 的慈善組織未經政府批準,也不得到國外搞慈善。

  慈善事業(ye) 實際上是對政府公共服務和社會(hui) 福利的補充,它減輕了政府的財政和管理負擔。如加拿大,全國有85700家注冊(ce) 的慈善組織,共有200萬(wan) 人從(cong) 事慈善事業(ye) ,慈善經濟總量占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的7%。

  中國對慈善的認識有一定的片麵性,這主要是“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men) 就要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men) 就要反對”的意識形態對立情緒作祟。《中國大百科全書(shu) 》在“慈善事業(ye) ”詞條中就認為(wei) ,慈善“帶有濃重的宗教和迷信,其目的是為(wei) 了做好事求善報……它隻是對少數人的一種暫時的、消極的救濟”。

  其實,慈善是一種普世價(jia) 值,是人們(men) 在內(nei) 在良心驅使下的外在行為(wei) ,與(yu) 外部社會(hui) 製度毫不相幹。慈善如果受外部因素製約,那就不是真慈善,而是假慈善,因為(wei) 它有了除慈善之外的其他企圖。加拿大《慈善法》就有“公益驗證”(The Public Benefit Test),隻有把公益作為(wei) 唯一目的的慈善才被視為(wei) 慈善。如果為(wei) 自己遴選的群體(ti) 捐贈,或打著慈善的幌子從(cong) 事商貿活動,或讓慈善為(wei) 企業(ye) 投資開道,或假借慈善從(cong) 事帶有政治色彩的活動,這都不是慈善,打著慈善的招牌從(cong) 事這些活動均屬非法。

  慈善一定是從(cong) 自己做起,從(cong) 自己的身邊向外擴展。愛人如己,隻有知道愛自己,才懂得如何去愛別人。漢語“慈”字的本意就是父母與(yu) 子女之間的關(guan) 愛照顧,如《左傳(chuan) ·隱公三年》中講“父慈子孝”,《莊子·漁父》也講“事親(qin) 則慈孝”。西方文化裏也有“Charity begins at home”(慈善從(cong) 家裏做起)之說,然後惠及“Friends”(朋友),繼而推廣到“Strangers”(陌生人)。自己家的孩子不去照顧,卻對鄰居的孩子關(guan) 懷備至,這不是精神病,就是別有用心,不能稱其為(wei) 慈善。

  不要看到捐贈行為(wei) 就認為(wei) 是慈善,如果是為(wei) 了貪圖虛名和讚許而行善,那反而是禍根,正如古人所雲(yun) :“為(wei) 惡而畏人知,惡中猶有善路;為(wei) 善而急人知,善處即是惡根。”真慈善是悄悄地做,不求別人讚譽,也不求受贈人感恩回報。偽(wei) 善者往往敲鑼打鼓地捐贈,可以在電視台高調慷慨捐贈1億(yi) 元,卻不肯匿名把100元匯到某個(ge) 受捐賬號,因為(wei) 他捐贈圖報,必須讓受捐者、公眾(zhong) 和政府知道自己捐贈,然後再把捐出去的錢加倍撈回來。前幾年,中國南方有個(ge) 號稱亞(ya) 洲最大的木業(ye) 公司,老板是當地有名的“慈善家”,他捐學校,捐公路,其實這是沽名釣譽,利用慈善撈取各種名譽,以更容易地獲取銀行貸款,巨額貸款騙到手後便攜款潛逃國外。法國17世紀思想家拉羅什福科說:“慷慨有時是一種偽(wei) 裝的野心,它放棄一些小的利益是為(wei) 了得到大的利益。”

  我在非洲工作時,也參加當地的一些捐贈活動。非洲人捐贈時手心向下攥著錢放進一個(ge) 布袋裏,誰也不知道別人捐了多少錢。我問當地人為(wei) 什麽(me) 捐款時要手心向下,他們(men) 告訴我說: “Quand tu fais l’aum?ne, que ta main gauche ne sache pas ce que fait ta droite, afin que ton aum?ne se fasse en secret. ”(當你行善的時候,不要讓左手知道右手所做的,要讓慈善悄悄地做。)後來我發現這句話出自《聖經》。

  《聊齋誌異》中有句話:“有心為(wei) 善,雖善不賞。”就是說,慈善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要為(wei) 了某種非慈善目的行善。既然慈善是伴隨人類的產(chan) 生而出現的,那它一定是伴隨人類生活的一部分,醫院、圖書(shu) 館、博物館等很多公共設施是捐贈的,我們(men) 有時感覺不到自己正受益於(yu) 別人的善行,也感覺不到自己正對別人行善,大家互為(wei) 慈善,人人為(wei) 我,我為(wei) 人人。

  最後要說的是,慈善絕非是富人的專(zhuan) 利,窮人行善往往比富人更慷慨。根據美國勞工統計局的數據,2007年美國最貧窮的20%的人捐出自己收入的4.3%,而最富的20%的人僅(jin) 捐出其收入的2.1%。富人接觸的多是權貴,缺乏對窮人疾苦的了解,在慈善上更顯冷漠。窮人與(yu) 窮人同病相憐,同憂相救,自然對慈善更顯熱心。由於(yu) 窮人收入低沒有達到交納個(ge) 人所得稅的標準,他們(men) 的捐贈與(yu) 免稅無關(guan) ,因而,窮人捐贈更被認為(wei) 是毫無私心的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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