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新京報》報道，在呼籲政府財政公開、“三公”公開日益高漲的今天，河南焦作市十多年前就已做到財政全透明、預算公眾(zhong) 參與(yu) 的財政製度改革。

　　據焦作市財政局局長申相臣回憶，因為(wei) 1998年以煤炭為(wei) 經濟支撐的焦作市遭環保政策調整，生產(chan) 總值和財政收入均負增長，捉襟見肘的財政危機促成了財政改革。從(cong) 1999年開始，焦作市委市政府收回各部門財權，推行會(hui) 計委派製，由市財政局統一派駐會(hui) 計管理各單位財務，並進行預算公開、政府采購公開、社會(hui) 聽證、績效管理等一係列改革。

　　為(wei) 什麽(me) 這個(ge) 預算公開的改革會(hui) 是在焦作市，而不是在號稱政府治理綜合能力更高的東(dong) 部地區發生？在我看來一個(ge) 不容回避的事實是焦作市政府在當時陷入了財政危機，政府甚至發不出公務員的工資，內(nei) 部有關(guan) 財政管理一團糟，報道稱，“當時亂(luan) 收費、亂(luan) 攤派嚴(yan) 重，經濟秩序混亂(luan) 、會(hui) 計信息失真，甚至各單位有多少錢，有多少小金庫，連市委書(shu) 記、市長也不甚清楚。”

　　當市長不知道當地真實財政狀況時，所能夠想到的就是上收財權，統一管理。但是，各部門財權被上收之後，如何妥善處理財政局和這些部門之間的關(guan) 係？如何確保這些部門原有的財務不被財政局所內(nei) 部消化？於(yu) 是，“預算公開、采購公開和社會(hui) 聽證”就被作為(wei) 財政局統一財權之後的平衡———確保這些部門的權力不因財政局的內(nei) 部操作而消逝。換句話說，“預算公開、采購公開和社會(hui) 聽證”就是對會(hui) 計委派製的對價(jia) 。

　　為(wei) 什麽(me) 本來是為(wei) 了摸清家底的權宜之計能夠實行十年之久？因為(wei) 在當下中國，很多政策往往是“人走茶涼”———主事領導走了，這個(ge) 政策也就終結了。據我觀察，焦作市的財政改革之所以能夠曆經十餘(yu) 年，最為(wei) 重要的原因是該政策已經在市財政局和其他局委辦之間形成了一個(ge) 相對穩定的財政生態，一旦取消原有政策，就會(hui) 破壞甚至顛覆當地的財政平衡，而這些碰撞所產(chan) 生的壓力決(jue) 不是一般的政府官員所能夠承受的，為(wei) 了不在自己任內(nei) 出更大的問題，後任的官員也就蕭規曹隨了。甚至，部委局辦為(wei) 了對抗財政局的一家獨大，反而產(chan) 生了更多財政公開的做法，如“社會(hui) 聽證”。

　　不過，在我看來，焦作的財政改革對當下中國財政製度變革可能沒有多大借鑒意義(yi) ，因為(wei) 目前中國的財政收入突飛猛進———據財政部於(yu) 本月12日公布的信息，“前11月全國財政收入97309億(yi) 元”，增速遠超GDP。而據不少經濟學家統計，財政收入已經占GDP的35%。當政府如此富足的時候，它斷然不會(hui) 想到作繭自縛進行財政預算改革———年底突擊花錢都來不及，怎麽(me) 還有心思去想預算公開？環顧曆史，改革總是在政府遇到危機的時候產(chan) 生。如果沒有上世紀90年代財政收入的不斷減少，中央政府斷然不會(hui) 有分稅製改革的動力。因此，在政府財政收入狀況一片大好的情況下，指望政府能夠自上而下地改革，可能是太過於(yu) 樂(le) 觀了。

　　從(cong) 焦作的案例來看，改革要取得成功，就要平衡好各個(ge) 機構之間的利益關(guan) 係———這可能是所有的改革者都要特別注意的。焦作市今日的財政改革，實際上都是為(wei) 了防止財政局一局獨大而做出的應對，或許這些措施本來是為(wei) 了平衡各個(ge) 部門之間的利益關(guan) 係。誰都想不到利益越來越難以平衡，最後隻好通過公開預算和引進社會(hui) 聽證等方式。這可能是當初的製度設計者所沒有想到的。當然，這也說明，改革是一連串事件的集合，而不可能是某個(ge) 部門的單兵突進，它需要各個(ge) 部門之間的權力牽製和妥協。

　　據報道，目前焦作市在財政公開之後還要對政府花錢的績效進行評估，並且委托了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hui) 對該市15個(ge) 項目涉及3億(yi) 元資金進行績效評價(jia) 。在我看來，這純粹是多餘(yu) 了：政府花錢，總是效率不高———如果不是最沒效率的話。那麽(me) ，如何解決(jue) 政府績效不高的問題？我的意見是，維持最小的規模，盡可能地不讓政府自己拿錢搞經濟建設———而是交由市場來解決(jue) 。

　　最後要問的是，焦作市在這十幾年中，政府的規模與(yu) 10年前相比有沒有膨脹？如果政府膨脹了，財政再公開也沒有多大意義(yi) 。焦作市政府能夠經受住這幾年財政收入年年上漲的誘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