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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岷:中國銀行業的轉型選擇

發稿時間:2011-10-27 00:00:00   來源:財新《新世紀》   作者:廖岷

  選擇有二:一是無限放大虛擬金融,金融機構以短期最大化利潤為(wei) 目標;二是堅持虛擬金融服務實體(ti) 經濟,金融機構實現可持續發展之路

金融深化的內(nei) 在邏輯

  銀行業(ye) 的轉型發展有其客觀曆史規律。金融深化進程的內(nei) 在邏輯,決(jue) 定了商業(ye) 銀行在發展過程中必然麵臨(lin) 轉型。商業(ye) 銀行發揮主導作用,是金融深化的第一個(ge) 階段;商業(ye) 銀行的業(ye) 務經曆從(cong) 單一到複雜、從(cong) 國內(nei) 到國際的發展曆程,正如中國銀行業(ye) 當前的處境。

  從(cong) 國際經驗來看,如美國在上世紀30年代“大危機”後,實行嚴(yan) 格的金融分業(ye) 經營製度,商業(ye) 銀行一直是其金融服務的主導力量。然而,上個(ge) 世紀60年代以後,諸如大額可轉讓定期存單(CD)、貨幣市場共同基金(MMMF)等金融創新的出現,嚴(yan) 重衝(chong) 擊了商業(ye) 銀行的市場份額以及利潤,促使後者不得不轉型。1986年,上世紀30年代為(wei) 防止商業(ye) 銀行惡性競爭(zheng) 而對存款利率進行管製的金融Q條例完全終結,1999年《金融服務現代化法案》(Financial Services Modernization Act of 1999)通過,美國金融業(ye) 重回混業(ye) 經營軌道。

  再如英國,隨著“二戰”後倫(lun) 敦逐步建立全球性的貨幣、外匯以及貴金融等交易市場體(ti) 係,英國的商業(ye) 銀行不再局限於(yu) 傳(chuan) 統領域,業(ye) 務擴展為(wei) 國際銀團貸款、國際結算、交易清算以及廣義(yi) 的商人銀行(merchant bank,即投資銀行)等。

  可見,商業(ye) 銀行的轉型是應對市場競爭(zheng) 的選擇和結果,這符合現代市場經濟和金融發展的客觀規律。

  從(cong) 中國當前的國情來看,銀行業(ye) 的轉型,恰好與(yu) 當前中國社會(hui) 經濟發展的需要相契合。

  經過30年的高速增長,中國人均GDP在2010年約4400美元,進入中等收入國家序列,也麵臨(lin) 如何避免“中等收入陷阱”的問題。過去30年“高投入、高消耗、高增長”模式帶來的諸如環境惡化、資源消耗、貧富差距等一係列問題表明,這種模式不可持續,也不可能支撐中國進入高收入國家行列。

  因此,中央在“十二五”規劃中,開篇即提出要“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而實體(ti) 經濟的轉型發展,離不開銀行業(ye) 資源配置的轉變和資產(chan) 負債(zhai) 業(ye) 務的全方位轉型。

  銀行業(ye) 的轉型勢在必行,但該如何轉型?可選擇的路徑有兩(liang) 條。一條是無限放大虛擬金融,以金融機構獲得短期最大化利潤為(wei) 目標的道路;另一條則是堅持虛擬金融服務實體(ti) 經濟,以金融機構實現可持續發展為(wei) 目標的道路。

虛擬金融的過度膨脹

  從(cong) 英美銀行業(ye) 的轉型實踐來看,他們(men) 最終走向了第一條道路。“贏利交易化、金融虛擬化、監管放鬆化”成為(wei) 英美銀行業(ye) 轉型和發展的顯著特點。

  這一次危機,是否改變了英美銀行業(ye) 的發展模式?危機始於(yu) 2008年,曆時已三年,尚未看到解決(jue) 之道,截至2011年上半年,華爾街多項金融活動的杠杆率明顯高於(yu) 2008年危機爆發前的水平。

  比如,Market Watch研究數據表明:在2008年9月雷曼兄弟公司倒閉之前,華爾街所持有的衍生產(chan) 品賬麵價(jia) 值為(wei) 183萬(wan) 億(yi) 美元,是美國經濟規模的13倍。聽起來很瘋狂吧?那麽(me) ,現在這個(ge) 數據是多大呢?約248萬(wan) 億(yi) 美元。

  另外,按照Phillip Davis最近在Seeking Alpha上的文章,“每個(ge) 月紐約商品交易所(NYMEX)交易60億(yi) 桶原油,最後隻實際交割3000萬(wan) 桶,這就是200比1的投機者與(yu) 消費者的比例。”

  虛擬金融膨脹的結果是:始於(yu) 私人部門的風險在被轉移到政府部門後,可能讓後者最終也麵臨(lin) 破產(chan) ,不但“太大不能倒”,恐怕還“太大救不起”。

  2008年金融危機發生以後,歐美各國以史無前例的力度注資金融體(ti) 係,動用大量公共部門未來的現金流,注入私人部門金融機構,改善了私人部門金融機構當期的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提高了資本充足率。但絕大部分的風險隻是從(cong) 私人部門轉移到了公共部門的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上,並沒有進行徹底的債(zhai) 務重組和處置,也沒有給予私人部門金融機構出現嚴(yan) 重經營失誤的經營者必要的懲罰,私人部門金融機構的股東(dong) 也沒有承擔應有的損失。換言之,這意味著並沒有從(cong) 根本上解決(jue) 存量風險。

  更為(wei) 嚴(yan) 重的是,政府期望金融部門能夠將新注入的現金流配置到實體(ti) 經濟中去,支持實體(ti) 經濟複蘇,同時改善金融機構自身的資產(chan) 結構和質量。但事與(yu) 願違,幾年過去,歐美實體(ti) 經濟始終缺乏有效需求,失業(ye) 率高企,結構性問題嚴(yan) 重,政府量化寬鬆政策下注入金融體(ti) 係的資金,並沒有進入實體(ti) 經濟,而是回到了央行的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上,同時帶來了通脹的巨大壓力,並破壞了公共部門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的健康度。

  因此,這次金融危機及後續的處理過程及實際效果,確實值得我們(men) 問一問:金融深化過程中的英美銀行的轉型道路成功嗎?

從(cong) 規模到能力的轉變

  另一條發展道路則要求,商業(ye) 銀行必須遵循“金融服務於(yu) 實體(ti) 經濟”的目標,明確銀行業(ye) 的利潤增長最終仍然需要依靠實體(ti) 經濟的持續發展。

  未來中國銀行業(ye) 的轉型發展必須堅持通過支持實體(ti) 經濟的不斷做強,來實現銀行自身持續發展的目的,而絕不能走虛擬金融自我循環和自我膨脹的道路。

  中國銀行業(ye) 轉型發展需要“內(nei) 外兼修”,共同推動銀行業(ye) 實現從(cong) 目前“規模大”到未來“能力強”的轉變。

  第一,銀行自身必須形成比較競爭(zheng) 優(you) 勢。當前中國大部分銀行業(ye) 機構“大而不強”,沒有走出單純追求規模擴張的發展模式,服務和風險管理能力不強。

  在資本、盈利、市值和資產(chan) 規模方麵,中國的大型商業(ye) 銀行都已躋身世界前列。但從(cong) 公司治理、戰略規劃、運營效率、創新能力、風控水平、服務質量和客戶滿意度方麵,卻依然缺乏比較競爭(zheng) 優(you) 勢。在國內(nei) 市場上,商業(ye) 銀行無論大小,產(chan) 品和服務雷同嚴(yan) 重,差異化競爭(zheng) 意識淡薄,主要以追求規模和競相削價(jia) 為(wei) 營銷手段。在國際市場上的表現也不盡如人意。比如,在全球眾(zhong) 多金融服務,包括年度公司業(ye) 務、零售業(ye) 務、貿易融資、清算或資金交易業(ye) 務等的排名中,前十名基本沒有中國金融機構的影子,這顯然與(yu) 中國的全球第二大經濟體(ti) 和貿易國地位並不相稱。

  因此,如何順應全球經濟金融的“東(dong) 移”大勢,在與(yu) 高端製造業(ye) 、跨境投資貿易以及綜合財富管理等相關(guan) 的金融服務領域中突破,就是中國銀行業(ye) 的轉型之道。

  第二,銀行業(ye) 的轉型同樣需要得到外部環境的支持。金融業(ye) 自身是一個(ge) 資本和智力高度集聚的行業(ye) ,從(cong) 其單體(ti) 來說,隻要有合理的激勵約束機製,其個(ge) 體(ti) 的效率必定是超越社會(hui) 平均生產(chan) 率水平的。

  然而,金融危機的一個(ge) 重要啟示就在於(yu) ,個(ge) 體(ti) 理性並不會(hui) 必然帶來群體(ti) 的理性,尤其在金融領域,係統性風險往往不可能通過機構單體(ti) 去加以解決(jue) 。因此,銀行在轉型發展過程中,需要得到外部力量的有效支持,去幫助其識別和避免可能出現的係統性風險。

  這裏,監管當局的責任重大,一方麵,需要同時遵循宏觀審慎和微觀審慎原則,實現這兩(liang) 個(ge) 方麵的有效結合,並指導銀行業(ye) 在風險可控、成本可算、信息有效披露和金融服務水平不斷提高的前提下加快創新步伐,不斷推動轉型;另一方麵,監管當局也需要加強和銀行業(ye) 機構的良性互動,貼近市場、貼近機構,了解其業(ye) 務、產(chan) 品和商業(ye) 模式,給銀行業(ye) 的轉型發展提供最有力支持。

  作者為(wei) 上海銀監局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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