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ge) 國家，政府儲(chu) 蓄在6年之內(nei) 增加了一倍，基尼係數0.45，6年內(nei) 年增長達到11.4%，政府用強大的能力集中力量辦大事，政治上沒有競爭(zheng) ，對外資非常開放，創 造了奇跡。這是哪一個(ge) 國家？

　　你也許會(hui) 說，這是中國。但我要告訴你，錯了，這個(ge) 國家是巴西。它在上個(ge) 世紀60-70年代高速增長時期，被外界稱之為(wei) “巴西模式”。但如果把它猜為(wei) 中國，也不能算錯得離譜，因為(wei) 中國這些年的做法與(yu) 經濟增長奇跡也與(yu) 此極為(wei) 相似，甚至被許多人總結為(wei) “中國模式”。從(cong) 這個(ge) 意義(yi) 上可以說，“巴西模式”與(yu) “中國模式”實質是同樣的。

　　“巴西模式”有持續性嗎？從(cong) 上個(ge) 世紀70年代到21世紀初，巴西的經濟和政治動蕩不安，整個(ge) 80年代GDP增長為(wei) 零，被稱為(wei) “失去的十年”。由此我們(men) 應該反思一下，“中國模式”有持續性嗎？有些人認為(wei) ，“中國模式”好極了，有持續性，不僅(jin) 自己堅持，甚至還想“出口”。但更多的人認為(wei) ，這種模式是轉型時無奈的一種選擇，無論它過去取得了多大的成就，以後是難以堅持下去的。

　　無論是“左”還是“右”的人，都承認中國現在存在經濟增長放緩，物價(jia) 上升加劇，貪汙腐敗嚴(yan) 重，社會(hui) 矛盾尖銳等問題。但對如何解決(jue) 這些問題，不同的人卻有不同的思路。有極少數“左派”認為(wei) ，中國當下的問題，都是市場化帶來的，解決(jue) 之策就是回到計劃經濟。還有一種觀點認為(wei) ，中國當下的問題仍要靠“中國模式”來解決(jue) ，堅持現在的體(ti) 製，即政府主導的市場經濟就可以。持這種觀點的人，在當下屬大多數。還有一些人診斷，“中國模式”已經走不下去了，必須在市場化方麵再邁出新的步伐。圍繞這三種觀點，學術界展開了激烈交鋒。韋森教授主編的《節骨眼，中國經濟不往哪裏走？》收集了不同觀點的有代表性的文章。包括吳敬璉、秦曉、華生、陳誌武、黃亞(ya) 生、科斯、科爾奈、羅斯基等。

　　近期的《人民日報》社論充分表達了堅持改革的需要。這篇題為(wei) 《寧要不完美的改革 不要不改革的危機》評論指出，“無論方案多麽(me) 周密、智慧多麽(me) 高超，改革總會(hui) 引起一些非議：既得利益者會(hui) 用優(you) 勢話語權阻礙改革，媒體(ti) 公眾(zhong) 會(hui) 帶著挑剔目光審視改革，一些人甚至還會(hui) 以烏(wu) 托邦思維苛求改革。對於(yu) 改革者來說，認真聽取民意，又不為(wei) 流言所動，既需要智慧和審慎，更要有勇氣與(yu) 擔當。”

　　確實，如文章所說，從(cong) “摸著石頭過河”到“改革頂層設計”，從(cong) 經濟領域到社會(hui) 政治領域，改革越是向前推進，所觸及的矛盾就越深，涉及的利益就越複雜，碰到的阻力也就越大。但我也相信，不會(hui) 有人跳出來說要反對改革，關(guan) 鍵是改革的路徑。

　　我們(men) 如何看待“中國模式”呢？我認為(wei) 這個(ge) 模式最核心的內(nei) 容就是政府主導經濟發展。應該說，在中國現實的情況下，政府主導型經濟的確帶來了30年的高速增長。但必須認識到，30年的高速增長，關(guan) 鍵在於(yu) 政府的“放”而不是“管”。

　　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中的“包產(chan) 到戶”，是對農(nong) 村私人經濟的放開，這是經濟高速增長的最重要因素。而這一切並不是政府主導的，更不是政府主導型經濟的結果，而是政府把本來人民應有的權力部分還給了人民。換言之，30年的成就是市場化的結果。相反，政府管得太多是產(chan) 生各種問題的原因。政府用投資拉動經濟，引起消費在GDP的比重下降；政府權力過大是貪汙腐敗的根源；政府一味追求GDP是通脹的主要原因；人民的權利得不到完全保證是引發社會(hui) 衝(chong) 突的根源；靠權力獲得高利潤是社會(hui) 收入分配不公的原因之一；企業(ye) 缺乏創新能力還在於(yu) 缺乏一個(ge) 法製的環境，政府對民營企業(ye) 管理太多。

　　現在中國經濟的問題，哪一個(ge) 與(yu) 政府無關(guan) ？所以，吳敬璉先生指出，“中國矛盾源於(yu) 改革不徹底而非改革本身”。而這種改革不徹底就是政府的作用仍然過大，市場化改革沒有完成。或者用吳先生的另一句話，就是“改革的大關(guan) 還沒有過”。

　　新左派們(men) 回到計劃經濟的呼聲，如同民國時清朝遺老希望回到大清帝國一樣，隻是一廂情願的烏(wu) 托邦。如果真實行起來，肯定會(hui) 給中國帶來一場災難。而且他們(men) 除了感情發泄之外，也給不出什麽(me) 像樣的理論。維持現狀的人是主流，他們(men) 出於(yu) 各種原因反對深化市場經濟改革，或者隻講“深化”而沒有任何實質性行動。這樣走下去各種矛盾不僅(jin) 得不到解決(jue) ，反而會(hui) 激化。不講倒退，停滯是沒有出路的。

　　剩下的一條路隻能是深化市場化改革了。套用《雙城記》中的那句話：“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這是希望的春天，也是失望的冬天。我們(men) 前途無量，同時又感到希望渺茫。我們(men) 一起奔向天堂，我們(men) 全都走向一個(ge) 方向。”民主法治下的徹底的市場經濟秩序，是未來中國當走的路。中國須得選擇，世界也在等待著中國的選擇。

　　(作者為(wei) 清華大學EMBA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