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植榮:發展高鐵不可回避經濟效益
發稿時間:2011-07-18 00:00:00 來源:作者賜稿
截止7月14日,京滬高鐵通車不足半月發生7次故障,導致數十趟車趴窩、換車或晚點,有的晚了近3個(ge) 小時,人們(men) 對京滬高鐵的“三個(ge) 最”(世界上一次建成線路裏程最長、技術標準最高、運行速度最快)開始惴惴不安起來。其實,在審視京滬高鐵安全的時候,經濟效益也是一個(ge) 不可回避的問題。
2007年,我在世界銀行投資的埃塞俄比亞(ya) 一公路項目工作,Mekiet縣縣長Abebaw先生希望我能說服監理和埃塞俄比亞(ya) 公路局,把公路設計寬度由9米改為(wei) 12米,理由是要留出經濟發展的餘(yu) 地。我考察了當地幾條新修的公路,發現交通流量很低,9米的路麵已綽綽有餘(yu) 。我對Abebaw縣長解釋,修路首先要考慮的是經濟發展水平,並非越寬越好。路麵加寬,意味著成本增加,雖然是世界銀行出錢,但這是貸款,埃塞俄比亞(ya) 政府要還本付息,這錢歸根結底還是由百姓出,這必然會(hui) 加重百姓的稅負。同時,路麵加寬要增加征地拆遷量,工期必然延長,公路就不能盡早創造經濟效益。要知道,公路是有壽命的,在溫差大的地區,路麵老化、損壞很快,8年左右就要重修一次,從(cong) 當地經濟發展來看,9米的路麵在8年內(nei) 不會(hui) 滯後,增加到12米不會(hui) 增加任何效益,隻會(hui) 造成投資浪費。
高鐵建設也是這個(ge) 道理,高鐵項目上馬要適度,要與(yu) 國民經濟協調、均衡發展,不能急躁冒進。誰也不否認高鐵是個(ge) 好東(dong) 西,但好東(dong) 西並不一定是馬上需求的東(dong) 西。寶馬轎車好,坐在裏麵很舒服,但對農(nong) 民來說,在鄉(xiang) 間土路上開著寶馬去稻田插秧,明顯不符合中國目前的農(nong) 村個(ge) 體(ti) 經濟需求。
中國雖然經濟總量世界第二,但人均GDP世界排名中等偏下,高鐵發展不能超出國民經濟和百姓的承受能力。
根據鐵道部的財務報表,鐵道部2011年第一季度虧(kui) 損37.6億(yi) 元,截至3月底總資產(chan) 為(wei) 3.41萬(wan) 億(yi) 元,總負債(zhai) 為(wei) 1.98萬(wan) 億(yi) 元。另外,中國鐵路采用中央和地方共同投資建設模式,一般各投資一半,也就是說,除了鐵道部約 2萬(wan) 億(yi) 元的債(zhai) 務外,地方政府還大約有2萬(wan) 億(yi) 元的債(zhai) 務,這樣算來,中國目前的鐵路債(zhai) 務總額大約為(wei) 4萬(wan) 億(yi) 元,是GDP的1/10。我們(men) 假定其中的3/4用於(yu) 高鐵,高鐵債(zhai) 務總額為(wei) 3萬(wan) 億(yi) 元,按6.65%的利率計算,每年支付的融資利息就是1995億(yi) 元,平均每天支付利息5.5億(yi) 元!
有人認為(wei) 國家修高鐵與(yu) 百姓無關(guan) ,下麵我們(men) 繼續算這筆賬,看修高鐵與(yu) 百姓有沒有關(guan) 係。
在目前存款負利率的情況下,存款人吃虧(kui) ,借款人沾光。存100元一年利息是3.5元,而通貨膨脹讓100元一年貶值6.4元(6月份,全國居民消費價(jia) 格總水平同比上漲6.4%),也就是說,在銀行存款100元,一年後取出的103.5元相當於(yu) 現值的97.1元,損失2.9元。在一個(ge) 經濟體(ti) 內(nei) ,有人受損必有人受益,儲(chu) 戶損失的2.9元就是借款人的獲利。目前一年期銀行借款利率與(yu) CPI基本持平,實際上就相當於(yu) 在銀行借錢不用支付利息。高鐵3萬(wan) 億(yi) 元的貸款,這就意味著儲(chu) 戶每年無償(chang) 捐贈給高鐵870億(yi) 元。
中國高鐵目前幾乎都處於(yu) 虧(kui) 損狀態,鄭西高鐵2010年2月開通,全年收入約6億(yi) 元,但每年支付的利息就11億(yi) 元,營業(ye) 收入還不夠支付利息的。中國鐵路是國家企業(ye) ,如果高鐵長期不盈利發生壞賬,必然由政府財政衝(chong) 抵,那最終還是由百姓來買(mai) 單。
為(wei) 了提高高鐵上座率,減少虧(kui) 損,鐵道部大規模停開普通列車。京滬間原有的5對臥鋪動車組取消,備受乘客青睞的“夕發朝至”特快也僅(jin) 剩下T109/110。停駛普通列車讓乘客怨聲載道,由此可見,多數居民還不具備乘高鐵旅行的經濟實力。從(cong) 北京到上海乘高鐵來回需要1110元,這對農(nong) 民工來說就是一個(ge) 月或半個(ge) 月的工資,超出了他們(men) 的承受能力。乘特快來回需要358元,僅(jin) 為(wei) 高鐵的1/3,雖然會(hui) 多花8個(ge) 小時的車程,但對一般百姓來說,8個(ge) 小時無論如何也掙不出省下的752元,有乘客講:“百姓差的是錢,不是時間。”
其實,發達國家也沒采取停開普通列車保高鐵上座率的做法,他們(men) 根據市場需求決(jue) 定高鐵規模:如果普通列車上座率高,就增加普通列車;如果高鐵上座率高,就增加高鐵。而我們(men) 的做法,不是根據市場需求發展高鐵,而是先把高鐵發展起來, 然後切斷百姓的正常需求,把百姓趕到高鐵上來高消費。
國外專(zhuan) 家測算,在250-900公裏的距離上高鐵有優(you) 勢,低於(yu) 250公裏汽車有優(you) 勢,高於(yu) 900公裏飛機有優(you) 勢。中國民航和鐵路基本上都是政府的企業(ye) ,鐵路與(yu) 民航爭(zheng) 客流,相當於(yu) 自己把錢從(cong) 左口袋掏出來放到右口袋,整體(ti) 效益不會(hui) 因此增長。
科學技術和經濟決(jue) 策一定要實事求是,來不得半點虛假。中國發展高鐵不但要借鑒發達國家的科技成果,也要借鑒其管理經驗,科學運籌,合理布局,適度發展,避免盲目搞“幾縱幾橫”造成巨大資源浪費,破壞整體(ti) 經濟的協調與(yu) 均衡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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