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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蘭國”是如何興起的

發稿時間:2016-03-07 00:00:00  

  自2014年6月以來,宗教極端組織伊斯蘭(lan) 國在伊拉克和敘利亞(ya) 不斷攻城略地,迅速發展壯大,現已發展成為(wei) 全球實力最強、影響最大的恐怖組織。該組織領導人阿布·貝克爾·巴格達迪自封為(wei) 哈裏發,宣稱對整個(ge) 穆斯林世界擁有權威地位,目標是要建立一個(ge) “政教合一”的遜尼派伊斯蘭(lan) 政權,並為(wei) 此製定了建國綱領。事實上,“伊斯蘭(lan) 國”已經在按照國家治理模式運轉,在其占領區設立行政機構,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國家行政體(ti) 係和社會(hui) 管理製度,獨立的財政管理體(ti) 係,裝備精良的武裝力量。其發展態勢已遠遠超出外界預期,到目前為(wei) 止,有核心武裝人員三萬(wan) 人,占領了伊拉克和敘利亞(ya) 兩(liang) 國近三分之一的國土麵積,在其控製的地盤上約有人口四百萬(wan) 。2015年5月,占領了距離伊拉克首都巴格達一百多公裏的拉馬迪。

  宗教極端組織“伊斯蘭(lan) 國”的異軍(jun) 突起不僅(jin) 改變了中東(dong) 原有政治版圖,也在牽動世界神經。本想撤軍(jun) 的美國麵對脫離劇本設計的中東(dong) ,不得不“重返中東(dong) ”,地區大國間對抗日益尖銳,早已是一團亂(luan) 麻的中東(dong) 教派紛爭(zheng) 日趨激烈,新一波地區恐怖活動浪潮正在形成,“伊斯蘭(lan) 國”逐漸成為(wei) 全球政治生態變遷的一個(ge) 節點。而它並非一天造就,其緣起有深刻的曆史背景和現實因素,曆經長時間的積累和重大事件的催化。

  長期因素:地緣政治複雜、文化霸權壓製和國家認同缺失

  近代以來,中東(dong) 地區政治和社會(hui) 變遷與(yu) 西方地緣政治擴張緊密相連。中東(dong) 位於(yu) 歐亞(ya) 大陸中心,是扼守世界三洲五洋的交通樞紐,是“世界油庫”,是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lan) 教三大世界性宗教的發源地,這三個(ge) 獨一無二決(jue) 定了中東(dong) 在當今世界的重要性。也正是中東(dong) 的世界地緣要衝(chong) 價(jia) 值,使中東(dong) 經曆長久的太平盛世之後陷入無盡的戰爭(zheng) 和動蕩中。當奧斯曼帝國在一戰的炮火硝煙中土崩瓦解,西方社會(hui) 迅速填補了政治真空,從(cong) 此伊斯蘭(lan) 世界就完全處於(yu) 西方社會(hui) 的控製下,中東(dong) 成為(wei) 英、法、西、美等國的托管地或殖民地。中東(dong) 國家幾易其主,台前幕後都是大國的影子,中東(dong) 的事務從(cong) 來就不是由中東(dong) 自行決(jue) 定,這裏隻不過是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舞台,新角色不斷更替,而每一次更替必然帶來更加激烈的地區動蕩。今天中東(dong) 的政治版圖是殖民者以自身利益為(wei) 出發點依據《賽克斯—皮科協定》劃定的,這個(ge) 以經緯度劃出的中東(dong) 政治版圖是對民族、宗教、曆史的無理切割。一方麵,眾(zhong) 多曆史上自然形成的民族被分割到不同國家,形成跨界民族和邊界地區多民族雜居現象,如將庫爾德人分別劃給了伊朗、敘利亞(ya) 、伊拉克和土耳其四個(ge) 國家;另一方麵,這種殖民分割造成中東(dong) 民族國家的建構存在天然缺陷,政治發展不得不背上沉重的曆史包袱,如將奧斯曼帝國中的摩蘇爾、巴格達和巴士拉三個(ge) 省捏合成今天的伊拉克,強迫庫爾德人、遜尼派、什葉派生活在一個(ge) 國度,而“伊斯蘭(lan) 國”正是利用邊境劃分的不合理,要把被切割的雜亂(luan) 無章的國界按照曆史重新整合,將分別劃入敘利亞(ya) 、黎巴嫩、伊拉克、約旦等黎凡特地區的遜尼派統一起來。任意劃分的國界引起後來許多中東(dong) 國家在水資源、石油和天然氣資源分布的糾紛與(yu) 摩擦,以及民族歸屬、領土爭(zheng) 端、邊界衝(chong) 突等形形色色的矛盾和衝(chong) 突,這樣的狀況在二戰和冷戰中被固化成型,直接導致當代中東(dong) 地緣政治塑造嚴(yan) 重滯後,並陷入惡性循環,相關(guan) 國家內(nei) 部政局起伏跌宕、國家間流血衝(chong) 突此起彼伏、中東(dong) 地區局勢持續動蕩,和平成為(wei) 夢想。

  中期因素:美國反恐戰爭(zheng) 和中東(dong) “民主化”改造

  毫無疑問,“9·11”改變了美國的全球戰略。美國以反恐為(wei) 由發動了阿富汗戰爭(zheng) ,推翻了塔利班政權,國際恐怖主義(yi) 的生存空間受到極大擠壓,許多恐怖組織受到重創甚至銷聲匿跡。但美國繞開聯合國發動的伊拉克戰爭(zheng) 一結束,中東(dong) 恐怖主義(yi) 開始迅速反彈,伊拉克及周邊地區成為(wei) 滋生恐怖主義(yi) 的土壤。分析“伊斯蘭(lan) 國”的發展脈絡能夠清晰看出伊拉克戰爭(zheng) 是其擴充成員的助推劑。而戰後美國在中東(dong) 的一係列政策激化了原本就盤根錯節的矛盾。一方麵,伊拉克內(nei) 部的派別紛爭(zheng) 、對立和衝(chong) 突日益尖銳。曆史上,伊拉克是一個(ge) 什葉派為(wei) 主的國家,但卻是遜尼派長期掌握國家政權。戰後,美國推翻了遜尼派強權薩達姆,推行美式民主,搞一人一票選舉(ju) ,什葉派將人口優(you) 勢轉化成權力優(you) 勢,擺脫枷鎖的什葉派對遜尼派一直采取打擊報複政策,遜尼派完全被排除在伊拉克的政治進程之外。寧願戰死也不願接受戰後秩序的遜尼派在其聚集區不斷發展反美反政府武裝,使得包括“伊斯蘭(lan) 國”前身約旦人紮卡維領導的“統一聖戰組織”在內(nei) 的極端組織迅速發展壯大。伊拉克戰爭(zheng) 刺激了民眾(zhong) 的伊斯蘭(lan) 教理念,伊斯蘭(lan) 極端主義(yi) 進一步蔓延,美式民主將伊拉克打造成了遜尼派和什葉派相互廝殺的屠宰場。另一方麵,改變了中東(dong) 地區的戰略態勢。戰前,伊朗、土耳其、以色列和阿拉伯世界四大地緣政治力量基本維持中東(dong) 的政治生態平衡,但戰後不堪一擊的平衡被打破。在中東(dong) ,伊拉克是製衡伊朗的地區力量,而按照美國方式選舉(ju) 出的政權與(yu) 以什葉派為(wei) 主的伊朗握手言和,沒有了長期的對手,這對伊朗而言無疑如釋重負,伊朗所主導的從(cong) 波斯灣到伊拉克、敘利亞(ya) 、黎巴嫩“什葉派新月地帶”悄然成形。所有這些都遠遠超出了美國的政策設計,結果也著實讓美國尷尬:美國輕而易舉(ju) 地端掉塔利班、拿下伊拉克、滅掉薩達姆,卻發現伊朗在中東(dong) 的地緣位置凸顯,什葉派的伊朗在中東(dong) 的影響力扶搖直上。以沙特為(wei) 代表的大多數遜尼派伊斯蘭(lan) 國家開始坐臥不安,這為(wei) 極端勢力的發展提供了溫床。什葉派與(yu) 遜尼派兩(liang) 大教派的對抗日益成為(wei) 中東(dong) 地區的新態勢,教派衝(chong) 突進入到前所未有的新時期。

  更讓美國頭疼的是,美國本想把伊拉克打造成中東(dong) 的民主樣板,結果在之前的高壓統治下被遮蓋的教派衝(chong) 突、民族矛盾、地區失衡等問題卻因伊拉克戰爭(zheng) 得到徹底釋放,伊拉克有分崩離析的危險,伊拉克民眾(zhong) 乃至阿拉伯世界同西方世界,尤其是同美國的對立公開化。美國的民主價(jia) 值理念在伊拉克明顯水土不服,西方民主的強行植入並未奏效,還把一個(ge) 伊斯蘭(lan) 教世俗國家變成伊斯蘭(lan) 極端主義(yi) 泛濫的地方。美國忽視了以伊斯蘭(lan) 教為(wei) 主體(ti) 文化的中東(dong) 同西方文化氛圍中的美國在價(jia) 值取向、意識形態、社會(hui) 製度、國家利益等諸多方麵存在著巨大差異。與(yu) 基督教不同,伊斯蘭(lan) 教始終崇尚政教合一,政權的合法性來源及其運作都一以貫之地統一於(yu) 伊斯蘭(lan) 教的曆史框架內(nei) ,宗教神學幹預世俗政權在曆經滄桑後仍堅如磐石在社會(hui) 結構中占主導地位,形成與(yu) 西方文化大相徑庭的政治文化結構。而且迄今為(wei) 止,美國對中東(dong) 輸出的民主幾乎都屬於(yu) 民主形式的東(dong) 西,缺乏內(nei) 涵基礎或內(nei) 涵完全不符的形式民主注定是會(hui) 是變形的或短命的。國家經濟發展嚴(yan) 重失衡、社會(hui) 問題嚴(yan) 重、貧富懸殊、腐敗成風使民主在中東(dong) 難有基礎,民眾(zhong) 反而更願意加入原教旨主義(yi) 極端分子行列去尋求社會(hui) 公正。

  近期因素:美國“戰略再平衡”和中東(dong) 政治動蕩

  美國總統奧巴馬上台後,其中東(dong) 政策的核心是戰略收縮,從(cong) 中東(dong) 盡快脫身,特別在本·拉登被擊斃後,美國加快了“亞(ya) 太再平衡”的步伐。2011年從(cong) 伊拉克全麵撤軍(jun) ,縮小了反恐的範圍,降低了反恐的烈度,美國的這一政策造成該地區某種意義(yi) 上的安全空白,恐怖主義(yi) 乘虛而入。而在此之前,“基地組織伊拉克分支”被美軍(jun) 和伊拉克安全部隊元氣大傷(shang) ,多名高官被殺,紮卡維也被擊斃,2011年該組織已不足千人。美國戰略收縮過猶不及,不僅(jin) 使恐怖組織的壓力驟減,為(wei) 基地組織開辟了新的活動空間,而且使伊拉克再次走回危機陰影。美國在打碎了伊拉克原有國家機器的同時,卻沒能建立一個(ge) 有效運轉的新體(ti) 製,又不負責任地把破罐子甩給了馬利基政府,馬利基政府執政不力,教派衝(chong) 突全麵升級。

  緊接著,中東(dong) 地區爆發了二戰以來規模最大的席卷多國的曆史性大變局,專(zhuan) 製強人紛紛走下曆史舞台,中東(dong) 政治變遷如過山車一般令人應接不暇。從(cong) 內(nei) 部來看,總結20世紀伊斯蘭(lan) 國家政治發展的規律:政治變遷必然帶來政治伊斯蘭(lan) 勢力走進權力鬥爭(zheng) 中心,在新政權確立之前,層出不窮的政治反對力量往往會(hui) 借助宗教極端主義(yi) 影響國家政治進程。此輪強人政權的終結使中東(dong) 國家麵臨(lin) 發展道路的抉擇,各派勢力為(wei) 主導國家政治進程較量白熱化,宗教極端勢力粉墨登場,宗教政治運動抬頭,為(wei) 伊斯蘭(lan) 國的興(xing) 起奠定了基礎。從(cong) 外部來講,功利主義(yi) 促進了西方資本主義(yi) 物質生活的空前發展,卻忽視了人文發展,人的內(nei) 心精神追求被抑製和漠視,這不可避免造成精神空虛、缺乏自省的信仰危機,於(yu) 是便有了西方部分中產(chan) 階級放下舒適的生活而加入“伊斯蘭(lan) 國”。由於(yu) “伊斯蘭(lan) 國”加入便利、手法隱蔽、宣傳(chuan) 有效吸引了歐美“聖戰”分子主動搜尋入夥(huo) 機會(hui) ,這促使“伊斯蘭(lan) 國”規模迅速擴大。

  與(yu) 此同時,西方國家為(wei) 了將動亂(luan) 禍水引向敘利亞(ya) 、伊朗等國,加大了對變局的幹涉力度,多國強人的垮台使教派紛爭(zheng) 沿著脆弱的邊界在中東(dong) 地區蔓延,在外部勢力的幹涉下中東(dong) 地緣政治版圖加速崩潰。尤其是敘利亞(ya) 內(nei) 戰的爆發加快了“伊斯蘭(lan) 國”的孵化進度,可以說,“伊斯蘭(lan) 國”出現在伊拉克,迅速崛起在敘利亞(ya) 。“伊斯蘭(lan) 國”利用敘利亞(ya) 局勢持續惡化以及敘利亞(ya) 和伊拉克接壤的兩(liang) 國遜尼派聚集區事實上的無政府狀態迅速擴張,其奉行推翻巴沙爾政權的政策得到了西方國家和阿拉伯遜尼派國家的默許,並得到大量資助,使其在敘利亞(ya) 戰場上初具規模,不得不說“伊斯蘭(lan) 國”走到今天是西方國家和部分中東(dong) 國家選擇性“失明”的結果。美國在中東(dong) 的外交政策曆來奉行“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慣用“借力打力”扮演“隔岸平衡手”角色以實現自身戰略目標。美國總是在尋求新的製衡籌碼,此次又試圖借用“伊斯蘭(lan) 國”之手削弱伊朗和敘利亞(ya) ,恰到好處打擊自己的對手以保持地區優(you) 勢,結果卻事與(yu) 願違。隨著擴張加速,“伊斯蘭(lan) 國”的政治野心也急劇膨脹,早已超出美國的利益底線。因此,“伊斯蘭(lan) 國”的崛起固然是阿拉伯國家治理失敗的產(chan) 物,但更是大國博弈特別是美國中東(dong) 政策造成的直接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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