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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事—政治失衡與以色列外交戰略的悖論

發稿時間:2015-06-03 00:00:00  

    以色列對華外交和中以關(guan) 係中仍然存在一係列問題和挑戰,它們(men) 主要植根於(yu) 以色列外交戰略的局限性。具體(ti) 而言,中以關(guan) 係的發展受製於(yu) 阿以關(guan) 係和美以關(guan) 係。

  編者按:隨著中國與(yu) 世界各國的經貿聯係趨於(yu) 密切,確保全球陸海戰略通道安全暢通的重要性日益凸顯。有鑒於(yu) 此,對全球陸海戰略通道沿線國家的外交戰略予以全麵係統的分析與(yu) 評估,已成為(wei) 當前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最為(wei) 急迫的任務之一。

  中國網推出“世界戰略要地外交走向分析”係列,劃定十餘(yu) 個(ge) 世界範圍內(nei) 重要陸海戰略通道區域,分析其沿線重要國家的對外戰略,並進行連載。

  自1948年建國以來,以色列一直是中東(dong) 這一全球地緣政治熱點中最具影響的國家之一:一方麵,它是中東(dong) 地區首屈一指的經濟、科技和軍(jun) 事強國;另一方麵,它又是中東(dong) 國家中的“異類”,被四周以穆斯林為(wei) 主體(ti) 的阿拉伯國家視為(wei) 重大安全威脅。因此,在美蘇冷戰期間,以色列國力的不斷壯大伴隨著與(yu) 阿拉伯世界的五次大規模戰爭(zheng) (即五次“中東(dong) 戰爭(zheng) ”),並由此塑造了該國以“軍(jun) 事至上”為(wei) 特點的外交戰略。冷戰後,隨著“9·11”事件和伊拉克戰爭(zheng) 的爆發,以色列的外部安全環境一度有所改善。然而,該國因致力於(yu) 追求絕對安全而重軍(jun) 事、輕政治的外交傳(chuan) 統,使其浪費了與(yu) 周邊國家緩和關(guan) 係的機會(hui) ,進一步惡化了其生存環境。因此,軍(jun) 事—政治失衡造就了以色列外交戰略的一項根本悖論:越是強調軍(jun) 事安全優(you) 先,外交戰略的運作空間就愈發狹小,最終導致自身的安全環境不僅(jin) 沒有得以改善,反而每況愈下。可以說,這一悖論不僅(jin) 波及以色列與(yu) 周邊國家甚至美國的關(guan) 係,也幹擾了其對華關(guan) 係。基於(yu) 此,本文將在透視以色列上述外交戰略悖論的基礎上,簡要分析其對以鄰、以美和以中關(guan) 係的影響。

  一、軍(jun) 事—政治失衡:以色列外交戰略的特點及其成因

  概言之,以色列外交戰略的核心就是安全至上、軍(jun) 事優(you) 先。曆史上,以色列首任總理本·古裏安曾稱,以色列要想在中東(dong) 地區生存下去,就必須成為(wei) 軍(jun) 事強國。在這一觀念的影響下,以色列在處理對外關(guan) 係時往往從(cong) 軍(jun) 事而非政治角度出發,突顯了先發製人、寸土不讓的強勢外交特點。當然,這一現象的出現植根於(yu) 曆史、地緣和宗教意識等多方麵因素。

  首先,以色列所處的地緣政治環境極其脆弱和危險。一方麵,該國領土麵積狹小,幾乎沒有戰略縱深和回旋餘(yu) 地;更重要的是,它是世界上唯一一個(ge) 同所有鄰國均處於(yu) 敵對狀態的國家:其西南為(wei) 埃及、東(dong) 邊是伊拉克和約旦、北麵是敘利亞(ya) ,國土完全暴露在敵方的武器射程範圍之內(nei) 。此外,截至目前,除了與(yu) 埃及的邊界得以明確劃分外,以色列領土的邊界尚未獲得永久性承認。正如前國防部長摩西·達揚指出的,“以色列整個(ge) 國家就是一條邊境線,以色列的安全有著罕見的地理脆弱性。”毫無疑問,上述地緣政治環境促使以色列催生出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即必須從(cong) “最壞的情況”出發考慮問題,因而把軍(jun) 事置於(yu) 優(you) 先位置,而無法顧及更為(wei) 寬泛的政治問題。

  其次,長期的分離和孤立狀態使以色列有著強烈的不安全感和自助意識。回顧曆史不難發現,猶太人曾飽經磨難,而在二戰期間更是受到慘無人道的虐待和屠殺。流離失所的過去令猶太人對國家和土地有著異常偏執的追求,進而產(chan) 生了一種在領土問題上寸步不讓的心態。正如美國著名記者托馬斯·弗裏德曼指出的那樣,以色列就好比是由在世界各地的地鐵上被趕出來的人組成的國家,他們(men) 被迫站了那麽(me) 久,現在終於(yu) 有了座位,因而對座位有著超乎尋常的依戀。

  第三,建國至今,眾(zhong) 多敵對國家環伺周圍的生存環境,連同頻繁經曆戰爭(zheng) 的體(ti) 驗,進一步強化了以色列人的不安全感和對自身土地的執著感,促使它在實踐中不僅(jin) 進行積極防衛,而且主動發起進攻,以擴大“安全邊界”。例如,從(cong) 1956年的蘇伊士運河戰爭(zheng) 到2006年的黎巴嫩戰爭(zheng) ,以色列不僅(jin) 強占了巴勒斯坦6000餘(yu) 平方公裏的土地,還奪取了戈蘭(lan) 高地、東(dong) 耶路撒冷及約旦河西岸,並且在黎巴嫩南部設置“安全區”。在一係列的戰爭(zheng) 和衝(chong) 突中,以色列的實力不斷壯大,成為(wei) 中東(dong) 地區的強國。

  然而,重軍(jun) 事、輕政治的外交戰略在給以色列帶來看得到的現實利益的同時,卻蘊藏著潛在的風險,進而暴露出這一戰略無法克服的局限性。這種局限性在冷戰後特別是近年來愈發彰顯,對以色列同包括鄰國、美國甚至中國在內(nei) 的地區和世界主要國家的關(guan) 係造成了明顯的消極影響。

  二、以色列的中東(dong) 外交:“以安全求和平”

  脆弱的周邊環境、對土地的執迷以及軍(jun) 事和安全優(you) 先的外交戰略,使以色列在中東(dong) 的外交目標被視為(wei) “以安全求和平”。然而,這一目標正麵臨(lin) 著兩(liang) 大根本性挑戰。第一,所謂的“以安全求和平”實際上是以犧牲巴勒斯坦人的利益為(wei) 前提的。多年來,以色列力求既要得到土地,又要使邊界得到承認,而這兩(liang) 者本質上無法相容,因此不可持續。特別是由於(yu) 阿拉伯人口的出生率遠高於(yu) 猶太人,阿以之間目前的脆弱平衡最終將會(hui) 被打破。

  第二,以色列的軍(jun) 事和技術優(you) 勢正在慢慢消失,使得“以安全求和平”的最重要現實基礎發生了動搖。隨著阿拉伯人日漸轉向采用恐怖襲擊和遊擊戰等方式對以構成安全威脅,以色列在常規戰爭(zheng) 中擁有的先進軍(jun) 事技術力量的局限性愈發明顯。基於(yu) 此,一些以色列的有識之士早已認識到了“土地換和平”的重要性。正如古裏安指出的,“要得到和平,我們(men) 必須原則上回到1967年以前的邊界上……和平比地產(chan) 更重要。”然而至少到目前為(wei) 止,以色列仍缺乏足夠的誠意推進地區和平的真正實現。

  近年來,以色列在中東(dong) 地區逐漸開始麵臨(lin) 來自哈馬斯、伊朗及黎巴嫩真主黨(dang) 的“三麵威脅”,其安全環境進一步複雜化甚至惡化。毫無疑問,如果以色列仍然維持目前軍(jun) 事—政治失衡的外交戰略,不能以一種更為(wei) 長遠的目光和足夠的政治勇氣解決(jue) 問題,那麽(me) 它的生存環境將難以改善,其追求安全的最終目標也隻能像手中的流沙一般,手握得越緊,沙子流失得越快。從(cong) 這個(ge) 意義(yi) 上說,如何改變既有的對外戰略思維,平衡軍(jun) 事同政治的關(guan) 係,在同阿拉伯世界相處的過程中更多地以柔性而非暴力手段解決(jue) 矛盾,將是以色列未來必須思考的重大戰略問題。

  三、以色列的對美外交:“戰略負擔”壓力日增

  在地區層麵麵臨(lin) 日趨嚴(yan) 峻的安全環境的同時,以色列在國際社會(hui) 中同樣感受到了來自多方麵的壓力,其中最重要的當屬其關(guan) 鍵的戰略盟友美國。奧巴馬執政後,美國大幅調整了中東(dong) 政策,不僅(jin) 致力於(yu) 改善同伊斯蘭(lan) 世界的關(guan) 係,而且努力推動巴以和平進程,在猶太人定居點問題上對以施壓。因此,以色列逐漸產(chan) 生一種被“拋棄”的受挫感。正如2010年初美國中東(dong) 問題特使米切爾宣稱的,如若以色列不同意在兩(liang) 國方案的基礎上與(yu) 巴勒斯坦舉(ju) 行談判,美方將凍結對以色列的援助。麵對這一現實,摩薩德局長達甘認為(wei) ,以色列作為(wei) 美國戰略資產(chan) 的地位正在動搖,“戰略負擔”的效應則與(yu) 日俱增。

  在美國的壓力下,以色列在巴以談判的關(guan) 鍵問題上采取了既堅持原則,又顯示出“有限靈活性”的策略。然而即使如此,由於(yu) 以色列的對外戰略思維並未發生變化,所以這種有限的靈活性也更多的是一種“權宜之計”,最終致使其仍然缺乏解決(jue) 問題的足夠誠意。例如,在“兩(liang) 國方案”問題上,以色列雖未公開反對,但卻設置了一係列前提條件,包括使未來的巴勒斯坦國“非軍(jun) 事化”。同時,美國的猶太人利益集團則繼續通過各種方式博取華盛頓的同情和支持。

  無論以色列在處理同美國的關(guan) 係中付出了何種努力,隻要它繼續當前軍(jun) 事優(you) 先的地區戰略,美以摩擦就會(hui) 繼續加劇。當前,美國在中東(dong) 麵臨(lin) 的一係列挑戰(尤其是伊朗核問題)都需要阿拉伯國家的支持,而華盛頓在巴勒斯坦問題上的態度則成了檢驗其中東(dong) 政策是否真正改變的“試金石”。在這種背景下,以色列的強硬姿態隻會(hui) 引起美國的反感,幹擾美國新中東(dong) 戰略的實施。正如部分美國評論家形容的那樣,以色列已經成為(wei) 美國的“阿喀琉斯之踵”,美以關(guan) 係在未來難免經受更多和更嚴(yan) 峻的挑戰。

  四、以色列的對華外交:機遇與(yu) 挑戰並存

  曆史上,以色列是中東(dong) 第一個(ge) 承認新中國的國家。冷戰時期,由於(yu) 中國政府支持阿拉伯人的解放事業(ye) ,中以官方來往一度中斷。改革開放尤其是冷戰結束以後,兩(liang) 國關(guan) 係進入快速發展時期,在貿易、投資、農(nong) 業(ye) 、科技等多領域進行了務實合作。目前,以色列有近300家從(cong) 事商業(ye) 和技術貿易的公司在中國設有辦事機構,而中以自貿談判也已提上了議事日程。可以預計,未來中以之間的合作空間將會(hui) 十分廣闊。

  特別需要指出的是,在中以關(guan) 係尤其是經貿合作發展的過程中,前上海猶太社團成員及其後代發揮了特殊而且巨大的作用。嘉道理和艾森伯格等猶太財團在對中國的能源、高科技及核電站等項目上進行了大規模投資,受到包括鄧小平在內(nei) 的中國領導人的讚賞。

  然而,以色列對華外交和中以關(guan) 係中仍然存在一係列問題和挑戰,它們(men) 主要植根於(yu) 以色列外交戰略的局限性。具體(ti) 而言,中以關(guan) 係的發展受製於(yu) 阿以關(guan) 係和美以關(guan) 係。例如,以色列迫於(yu) 美國壓力取消對華出售預警機的做法,對兩(liang) 國關(guan) 係造成了明顯傷(shang) 害。又如,出於(yu) 以色列對阿拉伯國家的強硬態度,中方為(wei) 考慮廣大阿拉伯人民的感受而不得不減少中以高層交往,甚至無法邀請以色列代表出席中國與(yu) 中東(dong) 關(guan) 係六十周年的紀念活動。顯然,所有這些挑戰和問題在未來雙邊關(guan) 係的發展過程中仍會(hui) 存在。

  當然,不管是從(cong) 國際關(guan) 係準則還是中國國家利益出發,中方都希望以色列同阿拉伯國家實現全麵、持久和平。中東(dong) 地區的穩定不僅(jin) 有利於(yu) 維持中國與(yu) 阿拉伯世界的友好傳(chuan) 統,更能使中以兩(liang) 國在更少的外部幹擾下展開更為(wei) 廣泛的合作,從(cong) 而造福於(yu) 兩(liang) 國人民。

 (作者: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guan) 係學院、哥倫(lun) 比亞(ya) 大學國際與(yu) 公共事務學院聯合培養(yang) 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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