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創造了一個(ge) 又一個(ge) 人類曆史的發展奇跡。作為(wei) 僅(jin) 次於(yu) 美國的第二大經濟體(ti) ，中國在國民經濟各方麵不斷趕超美國社會(hui) 水平的同時，也應明確看到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的發展道路具有其獨特的政治體(ti) 製優(you) 勢。作者通過國家發展生命周期理論，從(cong) 一國的GDP、出口額、製造業(ye) 產(chan) 出、人力資源、綜合國力等5 項指標，揭示了美國逐漸衰落的過程，並且詳細分析了這一現象出現的根源。結論是國家競爭(zheng) 本質上是製度競爭(zheng) 。由於(yu) 文化根源、軍(jun) 事與(yu) 金融集團對利益的攫取與(yu) 瓜分等等製度的缺陷，美國的衰落將成為(wei) 不具爭(zheng) 議的事實，而我國新型社會(hui) 主義(yi) 道路必將顯現出它的優(you) 越性與(yu) 生命力。

 

　　〔關(guan) 鍵詞〕國家發展生命周期； 國家創新論； 製度競爭(zheng) ； 當代社會(hui) 主義(yi) 製度

 

　　一、世界發展不平衡規律

 

　　什麽(me) 是現代世界發展的規律？ 早在近100 年前的列寧就指出： “經濟政治發展的不平衡是資本主義(yi) 的絕對規律”。〔1〕當時世界正處在第一次世界大戰( 1914 年7 月－ 1918 年11 月)〔2〕，而後又爆發了資本主義(yi) 大蕭條危機( 1929 －1933 年) 、第二次世界大戰( 1939 年9 月1 日－ 1945 年9 月2 日)〔3〕和冷戰( 1945 － 1991 年)〔4〕，為(wei) 此世界付出了巨大的代價(jia) ，隻有美國是最大的受益者、唯一的勝利者，成為(wei) 世界最強大的國家。

 

　　根據安格斯·麥迪森總結，自1820 年以來，世界現代經濟曆史具有三大特征： ( 1) 世界經濟增長特別迅速。現代經濟增長的重要特征是，人口增長率比較高，經濟增長率又高於(yu) 人口增長率，人均收入水平持續增長，貿易增長率又高於(yu) 經濟增長率。( 2) 世界各地區和國家之間經濟增長存在不平衡性，經濟增長模式極不相同，國家和地區之間人均收入差距懸殊。( 3) 世界經濟增長並不是穩定的，既經曆了經濟繁榮，也經曆了經濟衰退，呈現出階段性特點。〔5〕安格斯·麥迪森更多地描述自1820 年以來的世界不平衡發展，特別是南北國家的“大趨異”。

 

　　我們(men) 根據安格斯·麥迪森提供的1820 － 2008 年的世界經濟數據庫，〔6〕對2030 年世界及主要大國做了長期預測與(yu) 展望，其主要結論是，未來時期南方國家高增長，北方國家低增長，全球發生前所未有的南北國家大趨同，南北格局大逆轉，主要發展指標將由20 － 30 年之前的“( 南) 三( 北) 七開”到目前的“五五開”，再到20 － 30 年之後的“( 南) 七( 北) 三開”。〔7〕

 

　　這表明，在21 世紀，各國經濟政治發展的不平衡仍然是世界的普遍規律，但是與(yu) 19 世紀、20 世紀已經截然不同，出現了全球南北國家大變局，不再可能爆發世界大戰，但也處在“天下不太平”的時代。目前全世界不僅(jin) 有239 個(ge) 國家和地區，〔8〕G8 轉向G20 大國，代表了全世界大約80%的人口、85%的GDP，成為(wei) 全球治理一種良好的新機製，〔9〕從(cong) 而構成了人類曆史上從(cong) 未有過的兩(liang) 個(ge) 同時並存、相互作用的全球趨勢： 一是經濟全球化、區域一體(ti) 化，世界各國越來越利益相連、命運相關(guan) ； 另一是日趨激烈的國際競爭(zheng) ，商戰取代了軍(jun) 事戰爭(zheng) ，創新取代了核威懾，成為(wei) 國際競爭(zheng) 的主要手段。在這樣的世界背景下，任何一個(ge) 國家或地區都不可能“獨善其身”，“置之度外”，不僅(jin) 是封閉就要落伍，即使是對外開放仍可能落伍，誠如2002 年黨(dang) 的十六大報告所言： “形勢逼人，不進則退。”〔10〕

 

　　進入21 世紀之後，開始驗證這一預言。更加明顯、更加突出的是中國迅速崛起與(yu) 美國加速衰落。當然對前者已經沒有多少爭(zheng) 議了，即使是奧巴馬總統也公開聲明“美國歡迎一個(ge) 強大、成功、繁榮的中國在世界上發揮重要作用。”〔11〕但是對後者的爭(zheng) 論甚大，就美國學者而言，就分為(wei) 不同的聲音。〔12〕作為(wei) 中國學者，我們(men) 有自己的長期的跟蹤性專(zhuan) 業(ye) 化研究，對此給予明確的而不是含糊的回答，務實的而不是想當然的看法。

 

　　這裏我們(men) 需要回答幾個(ge) 關(guan) 鍵性、關(guan) 聯性的問題： 美國是否真的進入衰落階段？ 如果是，有哪些重要的標誌？ 到底是短期衰落，還是長期衰落？ 是什麽(me) 原因導致美國衰落？ 是外因如中國崛起，還是內(nei) 因如美國自身的問題？ 美國持續衰落下去的話，其後果是什麽(me) ？ 對中國來說，我們(men) 應當如何把握戰略機遇，提高戰略能力，借勢構建新型大國關(guan) 係？

 

　　二、美國加速衰落與(yu) 中國加速崛起

 

　　筆者是采用國家發展生命周期理論來描述、認識和理解國家興(xing) 衰的，並選擇5 個(ge) 定量指標( 一國的GDP、出口額、製造業(ye) 產(chan) 出、人力資源、綜合國力) 占世界總量比重來計算、衡量和考察一個(ge) 國家或不同國家的生命周期的。〔13〕由此既可以驗證美國在曆史上崛起的過程( 如1870 － 1913 年) ，也可以驗證美國在二次大戰之後的頂峰時代( 1945 － 1955 年) 、強勢時代( 1955 － 1990) 、獨霸時代( 1990 －2000 年) 以及衰落時代( 2000 年之後) 。

 

　　20 多年前，蘇聯解體(ti) ，冷戰結束，美國成為(wei) 世界上的唯一的超級霸權，形成了人們(men) 常說的所謂“一超多強”的世界格局。美國在20 世紀90 年代保持了較高的增長，主要經濟指標占世界總量基本穩定，甚至在90 年代末期因ICT 革命還明顯上升，美國GDP 占世界比重由1990 年的26． 1% 上升至2000 年的30． 8%。這可能是二次大戰之後最後一次短暫的經濟繁榮，也伴隨一個(ge) 積累性經濟泡沫，隨後就出現了互聯網泡沫的破滅。〔14〕這又促成了美國2008 年房地產(chan) 泡沫的產(chan) 生。

 

　　當美國成為(wei) 不可一世的超級強國，卻無意識地深深陷入“美國病”，出現了無法預見的加速衰落。進入21 世紀的十幾年，美國GDP 占世界總量比重到2012 年下降至22． 0%，比2000 年下降了8． 8 個(ge) 百分點，平均每年下降0． 73 個(ge) 百分點。與(yu) 此同時，美國貨物和服務出口貿易額占世界總量比重也由2000 年的11． 8%下降至2012 年的8． 7%。從(cong) 綜合國力角度看，美國占世界總量比重由2000 年的19． 9%下降至2010 年的17． 5%。從(cong) 微觀經濟角度看，以美國《財富》雜誌公布的世界500 強企業(ye) 數看，美國從(cong) 2007 年的高峰177 家下降至2012 年的132 家，減少了45 家( 見表1) 。這是美國持續衰落的重要階段，不可一世的世界超級強國很快成為(wei) 曆史。但是美國的知識精英並不認同。〔15〕

 

 

　　與(yu) 此相反， 21 世紀頭十幾年又是中國迅速崛起的重要階段。中國GDP 占世界總量比重由2000 年的3． 7% 上升至2012 年的11． 6%，中國貨物和服務貿易占世界總量比重由2000 年的4． 3% 上升至2012 年的11． 5%。與(yu) 此同時，中國經濟總量、出口貿易總量與(yu) 美國的相對差距迅速縮小，分別由2000 年的8． 3倍和2． 7 倍縮小為(wei) 2012 年的1． 9 倍和0． 75 倍。從(cong) 綜合國力角度看，中國占世界總量比重由2000 年的8． 0%提高至2010 年的14． 0%。以美國《財富》雜誌公布的世界500 強企業(ye) 數看，中國( 大陸) 從(cong) 2000 年的9 家上升至2012 年的70家，增加了61 家( 見表2) ，已經超過日本，居世界第二位。

 

　　在中國迅速崛起的過程中，中國軍(jun) 費開支占世界總量比重比較適度，略有不足， 2012 年僅(jin) 為(wei) 9． 5%，低於(yu) 中國GDP 和出口貿易占世界總量的比重( 見表2) 。從(cong) 未來趨勢看，隨著中國上述指標占世界比重不斷提高，在2020 年都會(hui) 在1 /5左右，中國軍(jun) 費開支占世界比重的適應性上升也是勢在必行。中國有更大的經濟實力來支撐軍(jun) 隊和國防現代化建設。而軍(jun) 隊和國防現代化建設，特別是海軍(jun) 的現代化、遠洋化建設，又反過來保證中國日益擴大的海外利益。當美國在軍(jun) 費開支不得不做“減法”，隻要中國不停地做“加法”，就會(hui) 明顯縮小與(yu) 美國國防實力的相對差距。

 

 

　　三、美國衰落的根本原因

 

　　從(cong) 世界現代經濟發展曆史看，是什麽(me) 決(jue) 定了一個(ge) 國家的興(xing) 盛和衰落呢？ 這可能有多種解釋。筆者是用“國家創新論”來解釋的。創新是一個(ge) 國家迅速發展、迅速崛起、迅速強大的根本動因。一個(ge) 國家的興(xing) 起可能是由於(yu) 國家之間競爭(zheng) ，從(cong) 被動響應到主動響應，從(cong) 模仿創新到主動創新； 反之，一個(ge) 國家的衰落也可能是由於(yu) 國家之間競爭(zheng) ，創新能力減弱，甚至消失。當時筆者主要集中在中國問題上，用國家生命周期理論解釋近代中國為(wei) 何從(cong) 強大到衰落，也解釋現代中國為(wei) 何從(cong) 衰落到強大。〔16〕還沒有來得及分析美國是否衰落、為(wei) 何衰落的問題，不過筆者一直是將美國鎖定為(wei) 中國追趕的對象，持續關(guan) 注美國的動向，真正做到“知己知彼”。

 

　　為(wei) 何美國會(hui) 從(cong) 它的巔峰上衰落下來呢？ 這並非是中國之錯，中國崛起是很自然的事，同樣的是，美國衰落也是一個(ge) 很正常的曆史現象。為(wei) 什麽(me) 這麽(me) 講呢？我們(men) 可以采用一國主要經濟指標與(yu) 人口指標占世界總量做相對比較。

 

　　各國的現代化有先有後，他們(men) 在世界中的地位變化就會(hui) 有不同的曆史發展軌跡，從(cong) 不正常到開始正常的過程。先發展的國家就會(hui) 出現經濟指標( 如GDP)占世界總量比重高於(yu) 人口指標占世界總量比重，後發展國家卻與(yu) 此相反，出現了與(yu) 先發展國家的趨異趨勢，顯然這是不公平的，也是不正常的； 當後發展國家也進入經濟起飛，與(yu) 先發展國家趨同趨勢，就會(hui) 出現像美國GDP 占世界總量比重下降，像中國GDP 占世界比重上升的情況，開始從(cong) 不正常轉向正常，即使如此，美國的這一比重仍然高於(yu) 人口占世界比重，中國的這一比重仍然低於(yu) 人口占世界比重。這表明美國這一比重還會(hui) 進一步下降，中國這一比重還會(hui) 有進一步上升的空間，所以當中國從(cong) 改革開放進入經濟起飛階段，中國崛起、美國衰落是一個(ge) 正常的現象，而不是一個(ge) 反常的現象。除了這些客觀原因之外，美國衰落還源於(yu) 許多主觀原因。

 

　　不過，美國是最缺乏“自知之明”的，總是把自己的問題視為(wei) “中國錯誤”。例如美國失業(ye) 率上升，就業(ye) 人數減少特別是製造業(ye) 人數減少，就怪罪中國“搶了美國人的飯碗”； 又如美國出口能力相對下降，而拚命地增加進口，持續出現巨大的有不可逆轉的貿易逆差，就怪罪中國政府操縱人民幣匯率。盡管我不是美國的“醫生”( 指美國問題專(zhuan) 家) ，是中國的“醫生”( 指中國問題專(zhuan) 家) ，不過我的研究表明，美國衰落的根本原因還是內(nei) 因。美國如同“西方巨人”，形象地講，長期患有“美國病”或“美國綜合症”或“美國慢性病”，其中它特定強大的本身就如同美國十分流行的“肥胖病”。〔17〕這裏，我簡單地概括為(wei) 幾點：

 

　　第一，美國的“驕傲自滿症”、“自高自大症”。1956 年毛澤東(dong) 講過： “虛心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我們(men) 應當永遠記住這個(ge) 真理。”〔18〕一個(ge) 人是如此，一個(ge) 國家也是如此。從(cong) 發展階段視角看，中國發展水平低，沒有資格驕傲，隻能謙虛謹慎，美國發展水平最高，總有資格驕傲自大，還根本看不上中國的進步； 從(cong) 文化背景看，中國視虛心為(wei) 美德，美國視驕傲為(wei) 美德； 從(cong) 雙方交流看，中國願意學習(xi) 美國，“洋為(wei) 中用”，美國從(cong) 來就沒有想向學習(xi) 中國，“中為(wei) 美用”。這就應了毛澤東(dong) 的箴言，中國才會(hui) 日新月異，〔19〕美國才會(hui) 退步衰落。〔20〕這是美國衰落的文化根源。即使他們(men) 意識到了，改也比較難。

 

　　第二，美國的“戰爭(zheng) 過癮症”、“軍(jun) 事幹預症”。從(cong) 曆史上看，每當美國發動一場戰爭(zheng) 之後，其GDP 占世界總量比重就會(hui) 下降。根據安格斯·麥迪森提供的按1990 年國際美元價(jia) 格的數據計算，朝鮮戰爭(zheng) 之後( 1950 － 1955 年) ，美國GDP 占世界比重下降了0． 8 個(ge) 百分點，越南戰爭(zheng) 之後( 1965 － 1975 年) 下降了3． 1 個(ge) 百分點，〔21〕時間最長，下降幅度最大。但是美國從(cong) 來就沒有吸取過教訓，更談不上“悔過自新”。進入21 世紀，僅(jin) 小布什總統第一個(ge) 任期內(nei) ，因“9·11”事件就發動了兩(liang) 場戰爭(zheng) ，一是阿富汗戰爭(zheng) ( 2001 年10 月－ 2014 年12 月) ，二是伊拉克戰爭(zheng) ( 2003 年3 月20 日－ 2011 年12 月18 日) 。美國學者將小布什的決(jue) 策稱之為(wei) “強奸民主體(ti) 製”。〔22〕按1990 年國際美元價(jia) 格的數據計算，僅(jin) 在2000 － 2008 年期間美國GDP 占世界比重就下降了3． 3 個(ge) 百分點。〔23〕這兩(liang) 場戰爭(zheng) 的費用要遠高於(yu) 越南戰爭(zheng) ，其相對代價(jia) 大體(ti) 差不多，加速了美國自身的衰落。

 

　　第三，美國的“資本主義(yi) 危機症”。美國的資本主義(yi) 具有天生的爆發經濟危機的弊端和必然的伴隨物。曆史上就曾有“大蕭條”，美國危機演變為(wei) 世界危機。21 世紀的次貸危機，〔24〕實際上發源於(yu) 20 世紀末， 2005 － 2006 年的美國房地產(chan) 泡沫破滅，抵押違約率上升，而普遍由金融公司持有的住房抵押貸款證券( Mortgage － Backed Security，簡稱MBS) ，失去了其大部分的價(jia) 值。以2007 年4月美國第二大次級房貸公司新世紀金融公司破產(chan) 事件為(wei) 標誌，由房地產(chan) 市場蔓延到信貸市場，〔25〕進而演變為(wei) 全球性金融危機。盡管目前美國經濟已經有所複蘇，按不變價(jia) 格計算， 2012 年美國GDP 已經達到了2007 年的105%，但是，總就業(ye) 人數僅(jin) 相當於(yu) 2007 年( 1． 461 億(yi) 人) 的97%，〔26〕美國至今還處在金融危機陰影之中。美國聯邦政府是一個(ge) 入不敷出、靠借債(zhai) 度日的“當代賈府”，聯邦政府財政赤字占GDP 持續擴大，一般性政府債(zhai) 務相對GDP 比重，在小布什任期時，由2001 年54． 7%提高至2008 年的76． 1%，提高了21． 4 個(ge) 百分點，在奧巴馬第一個(ge) 任期到2012 年又達到103． 0%，比2008 年提高了26． 9 個(ge) 百分點。這是典型的“在我身後，哪管洪水滔天”機製，每一屆政府都會(hui) 給後人留下沉重的負債(zhai) 。

 

　　第四，美國的“過度軍(jun) 事開支症”。2000 － 2010 年，美國軍(jun) 費開支占世界總量比重都在40%以上，其中2005 年達到最高峰值44． 9%，相當於(yu) 當年美國GDP占世界比重的1． 6 倍、美國出口貿易占世界比重的5． 2 倍，即使到2012 年下降至39． 1%，仍相當於(yu) 美國GDP 占世界總量比重( 22． 0%) 的1． 78 倍，相當於(yu) 貨物與(yu) 服務出口貿易額占世界比重( 8． 7%) 的4． 49 倍。這是典型的過度擴張、“得不償(chang) 失”的案例。保羅·肯尼迪認為(wei) ，如果一個(ge) 國家把它的很大一部分資源不是用於(yu) 創造( 生產(chan) 性) 財富，而是用於(yu) ( 非生產(chan) 性的) 軍(jun) 事目的，那麽(me) ，從(cong) 長遠來看，這很可能會(hui) 導致該國國力的削弱。同樣，如果一個(ge) 國家在戰略上過分擴張( 如侵占大片領土和進行代價(jia) 高昂的戰爭(zheng) ) ，它就冒一種風險： 對外擴張得到的潛在好處，很可能被它付出的巨大代價(jia) 抵消了。如果這個(ge) 國家正處在相對經濟衰退時期，這種困難將變得更加嚴(yan) 重。他還認為(wei) ，在一個(ge) 國家的經濟力量升降曲線與(yu) 軍(jun) 事影響升降曲線之間，有一個(ge) 引人注目的“時間滯差”。〔27〕顯然，美國經濟、出口貿易占世界總量比重下降曲線與(yu) 美國軍(jun) 事開支占世界比重的持續上升開始轉而下降，出現了一個(ge) “時間滯差”。

 

　　為(wei) 什麽(me) 美國始終保持過度性的軍(jun) 事開支呢？ 這是因為(wei) 美國既有一支世界最強大的、最昂貴的軍(jun) 隊，並在全球部署龐大的軍(jun) 事基地，〔28〕又有一個(ge) 龐大的軍(jun) 事工業(ye) 集團，構成了獨立於(yu) 美國社會(hui) 的兩(liang) 大特殊利益集團，他們(men) 互為(wei) “利益共同體(ti) ”，如同奧爾森所定義(yi) 的“分利聯盟”( distributional coalition) 。〔29〕一方麵，美國國防部及軍(jun) 隊總是故意誇大世界威脅，具有強烈的增加軍(jun) 費開支的政治需求。這就是所謂軍(jun) 事費用日益增加的規律。另一方麵，美國軍(jun) 事工業(ye) 集團又需要從(cong) 國防部獲得大量訂單，才能夠生存下來。這就是所謂生存需求日益增加的規律。在華盛頓的五角大樓與(yu) 在紐約的華爾街，它們(men) 構成了美國最強大的特殊利益集團，最大限度地追求國防預算。他們(men) 可以合謀行動遊說美國總統行政當局和國會(hui) ，對美國聯邦政府預算具有最大的發言權。即使目前奧巴馬政府迫於(yu) 財政債(zhai) 務危機而不得不削減軍(jun) 費開支，〔30〕但並沒有改變美國過度性軍(jun) 事支出的基本格局。對此美國的智庫並沒有意識到這是美國衰落的致命傷(shang) ，反而視為(wei) 美國強大的優(you) 勢所在。〔31〕它們(men) 共同製造了當代資本主義(yi) 的兩(liang) 大危機： 大規模殺傷(shang) 性武器時代下的戰爭(zheng) 和軍(jun) 事幹涉危機； 由金融投機引發的世界經濟危機。無論是美國五角大樓的將軍(jun) 們(men) 還是美國華爾街的金融家們(men) ，他們(men) 都不會(hui) 創造物質財富，前者是摧毀物質財富，後者製造虛擬財富，他們(men) 都不會(hui) 保護人民，前者是殺傷(shang) 無辜居民，後者掠奪投資者和股民。確切地講，正是他們(men) 成為(wei) 加速美國衰落的“始作俑者”。

 

　　四、結語： 國家競爭(zheng) 本質上是製度競爭(zheng)

 

　　國家競爭(zheng) 本質上是製度競爭(zheng) 。而不同的製度產(chan) 生於(yu) 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國家，就會(hui) 有不同的時代性和民族性，它們(men) 會(hui) 各有長處和短處，也會(hui) 共存與(yu) 競爭(zheng) 。那些有生命力的製度是具有學習(xi) 力、創造力，因而就具有競爭(zheng) 力，即使處於(yu) 弱小不利的地位，它們(men) 也會(hui) 沿著國家生命周期的曆史軌跡進入成長期、加速期，達到強盛期。在國際競爭(zheng) 的背景下，凡是不能與(yu) 時俱進的國家，即使是最強大的國家，都不可避免地逐步老化，走向退化，進而衰落。

 

　　發源於(yu) 兩(liang) 百多年前的美國現代資本主義(yi) 製度是優(you) 於(yu) 傳(chuan) 統的幾千年承襲下來的封建主義(yi) 製度，美國從(cong) 荒蕪一片的新大陸一躍成為(wei) 世界最發達、最強大的國家，並在蘇聯解體(ti) 、冷戰結束時宣告“曆史終結”。但是曆史發展並非那麽(me) 簡單，更出乎於(yu) 美國人的預言，它自身進入了衰落期，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於(yu) 美國製度的“三化”( 老化、僵化、退化) 的結構性問題。對此，美國人並沒有意識到，仍是自命不凡、自傲自大。

 

　　發源於(yu) 幾十年前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創建了當代社會(hui) 主義(yi) 製度， 1956 年毛澤東(dong) 相信依靠社會(hui) 主義(yi) 製度的優(you) 越性，中國花50 年( 指到2006 年) 、60 年( 指到2016 年) 的時間可以趕上或超過最發達的資本主義(yi) 國家即美國。當時毛澤東(dong) 並不知道中國與(yu) 美國的GDP 差距有多大，他是選用了鋼產(chan) 量作為(wei) 追趕美國的定量指標。實際上，在1950 年時，美國GDP 相當於(yu) 中國的5． 94 倍，到1957 年，已經縮小至4． 63 倍，顯示了加速追趕特征。我把這一時期稱之為(wei) 新中國的第一個(ge) “黃金發展時期”。〔32〕但是毛澤東(dong) 急於(yu) 求成、急於(yu) 求快，發動了“大躍進”，欲速則不達， 1977 年美國GDP 相當於(yu) 中國的4． 59 倍，〔33〕未能顯示出追趕特征，也未能發揮出社會(hui) 主義(yi) 製度的優(you) 越性。這表明，毛澤東(dong) 的失誤“在於(yu) 政，不在製”。〔34〕換言之，毛澤東(dong) 的失敗不在於(yu) 他所創立的現代政黨(dang) ( 指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 、現代國家( 指中華人民共和國) 的製度，而在於(yu) 他所實行的“大躍進”和“文化大革命”的政策思路和手段的過失。1978 年之後，鄧小平不僅(jin) 推動了改革開放，而且重建了黨(dang) 和國家領導製度及政府製度，再次顯示了社會(hui) 主義(yi) 製度的優(you) 越性，到1992 年，中國與(yu) 美國GDP 的相對差距就縮小至2． 41 倍。〔35〕這是新中國的第二個(ge) “黃金發展時期”，一直持續到現在，極大地顯示了中國的社會(hui) 主義(yi) 製度比美國資本主義(yi) 製度更具有優(you) 越性，我把它稱之為(wei) 中國製度的“三化”( 年輕化、與(yu) 時俱進、進化) 。換言之，中國作為(wei) 新型的社會(hui) 主義(yi) 大國，能夠創新而不僵化、不停滯； 能夠持續地創新，而不中斷、不夭折； 能夠比其它競爭(zheng) 國家( 例如美國、歐盟、日本等)更具創新力，而不驕傲、不落伍。〔36〕

 

　　注： 本文係“構建中美新型大國關(guan) 係”研究課題之二，寫(xie) 於(yu) 2013 年5 月16 日。

 

　　注釋：

 

　　〔1〕列寧指出： “經濟政治發展的不平衡是資本主義(yi) 的絕對規律”。列寧： 《論歐洲聯邦口號》，1915 年8 月，《列寧選集》第2 卷，人民出版社，1995 年，第709 頁。

 

　　〔2〕第一次世界大戰，大約有6，500 萬(wan) 人參戰，1，000 萬(wan) 左右的人喪(sang) 生，2，000 萬(wan) 左右的人受傷(shang) 。戰爭(zheng) 造成了嚴(yan) 重的經濟損失，據估計損失約1，700 億(yi) 美元( 當時幣值) 。

 

　　〔3〕第二次世界大戰，絕大多數資料估計大約有6，000 萬(wan) 人在戰爭(zheng) 中喪(sang) 生，其中包括約有2，000 萬(wan) 名士兵和4，000 萬(wan) 名平民，其中許多平民分別死於(yu) 傳(chuan) 染病、饑餓、大屠殺、轟炸和蓄意的種族滅絕政策。

 

　　〔4〕冷戰從(cong)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開始，隨著80 年代蘇聯戈爾巴喬(qiao) 夫的政治民主改革，促成東(dong) 歐社會(hui) 主義(yi) 國家的共產(chan) 黨(dang) 政府倒台，到1990 年代初蘇聯解體(ti) 冷戰正式結束。

 

　　〔5〕安格斯·麥迪森： 《世界經濟二百年回顧》中文版，北京： 改革出版社，1997 年，第1 － 11 頁。

 

　　〔6〕〔21〕〔23〕〔33〕〔35〕Angus Maddison，Historical Statistics of the World Economy： 1 － 2008 AD．

 

　　〔7〕胡鞍鋼、鄢一龍、魏星： 《2030 中國： 邁向共同富裕》，北京：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 年。

 

　　〔8〕其中聯合國有193 個(ge) 成員。

 

　　〔9〕Atlantic Council，2012． Envisioning 2030： US Strategy for a Post － Western World．

 

　　〔10〕江澤民： 《全麵建設小康社會(hui) ，開創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事業(ye) 新局麵———在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第十六次全國代表大會(hui) 上的報告》，2002 年11 月8 日。

 

　　〔11〕2011 年1 月19 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在白宮舉(ju) 行的歡迎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宴會(hui) 上的講話。新華網華盛頓2011 年1 月19 日電。

 

　　〔12〕持“美國衰落論”者眾(zhong) 多，如1987 年美國耶魯大學曆史學教授保羅·肯尼迪在《大國的興(xing) 衰：1500 － 2000 年的經濟變遷與(yu) 軍(jun) 事衝(chong) 突》一書(shu) 中提出“美國衰落論”； Handel Jones，2010． Chinamerican： TheUneasy Partnership That Will Change the World，Mc － Graw － Hill Campanies，Inc． ； Dr． Marvin Folkertsma( professor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fellow for American studies with The Center for Vision ＆ Values at Grove City College)。

 

　　〔13〕〔16〕胡鞍鋼： 《國家生命周期與(yu) 中國崛起》，《教學與(yu) 研究》2006 年第1 期。

 

　　〔14〕互聯網泡沫( 又稱科網泡沫或dot － com 泡沫) 指自1995 年至2001 年間的投機泡沫，在歐美及亞(ya) 洲多個(ge) 國家的股票市場中，與(yu) 科技及新興(xing) 的互聯網相關(guan) 企業(ye) 股價(jia) 高速上升的事件，在2000 年3 月10 日納斯達克指數到達5132． 52 的最高點時到達頂峰。隨後互聯網網絡經濟泡沫的崩潰，在2000 年3 月到2002 年10 月間使IT 業(ye) 界失去約5 萬(wan) 億(yi) 美元的市值。

 

　　〔15〕如美國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教授約瑟夫·奈( Joseph Nye) ： 《美國衰落覆滅論的衰落與(yu) 覆滅》(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國際公司網站，2011 年10 月7 日) 。美國外交學會(hui) 會(hui) 長理查德·哈斯： 《如何打造第二個(ge) 美國世紀》( 美國《華盛頓郵報》網站，2013 年4 月23 日) 。

 

　　〔17〕美國人口肥胖率由1962 年的13%一直上升，在1997 年達到19． 4%，2004 年達到24． 5%，2007年達到26． 6%。2010 年35． 7%的成人和17%的兒(er) 童有肥胖問題。

 

　　〔18〕毛澤東(dong) 指出，我們(men) 決(jue) 不可有傲慢的大國主義(yi) 的態度，決(jue) 不應當由於(yu) 革命的勝利和在建設上有了一些成績而自高自大。國無大小，都各有長處和短處。即使我們(men) 的工作得到了極其偉(wei) 大的成績，也沒有任何值得驕傲自大的理由。毛澤東(dong) ： 《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hui) 開幕詞》，1956 年9 月15 日，《毛澤東(dong) 文集》第七卷，北京： 人民出版社，1999 年，第117 頁。

 

　　〔19〕《禮記·大學》：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20〕2008 年8 月8 日，我與(yu) 約翰·桑頓( 美國布魯金斯學會(hui) 董事局主席) 午餐時介紹了毛澤東(dong) 的觀點，我也坦白地發表了上述看法。他感到十分驚訝。

 

　　〔22〕《美國展望》雜誌創始人羅伯特·庫特納( Ｒobert Kuttner) 在2007 年就指出，我們(men) 的民主體(ti) 製本身，已經被破壞到十分糟糕的程度。布什政府狂妄自大，錯誤地發動伊拉克戰爭(zheng) ，與(yu) 此同時，美國經濟衰退。羅伯特·庫特納： 《大國的陷落———美國政治衰敗與(yu) 經濟繁榮的終結》中文版，北京： 中信出版社，2009 年，第242 － 243 頁。

 

　　〔24〕次貸危機全稱是次級房屋信貸危機( Subprime mortgage crisis) ，是一個(ge) 由美國國內(nei) 抵押貸款違約和法拍屋急劇增加所引發的金融危機。

 

　　〔25〕從(cong) 2008 年1 月1 日至10 月11 日為(wei) 止，美國企業(ye) 股票持有人隨著總市值20 萬(wan) 億(yi) 美元下降至12萬(wan) 億(yi) 美元，蒙受了約8 萬(wan) 億(yi) 美元的損失。在其他國家的損失幅度平均為(wei) 40%左右。

 

　　〔26〕美國就業(ye) 人數最低穀為(wei) 2010 年的1． 391 億(yi) 人。數據來源：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數據庫。

 

　　〔27〕保羅·肯尼迪： 《大國的興(xing) 衰： 1500 － 2000 年的經濟變化和軍(jun) 事衝(chong) 突》中文版，北京： 國際文化出版社，2006 年，第36、39、42 頁。

 

　　〔28〕美國海外軍(jun) 事基地的分布可劃分為(wei) 3 個(ge) 戰略區、14 個(ge) 基地群。三個(ge) 戰略區域即歐洲、中東(dong) 和北非區； 亞(ya) 洲、太平洋和印度洋區； 南北美洲區。海外軍(jun) 事設施203 個(ge) ，遍布世界32 個(ge) 國家和地區，其中陸軍(jun) 102 個(ge) 、海軍(jun) 32 個(ge) 、海軍(jun) 陸戰隊9 個(ge) 、空軍(jun) 50 個(ge) ，其餘(yu) 為(wei) 國防部和聯合勤務設施。美國海軍(jun) 兵力為(wei) 33． 16萬(wan) 人( 不包括海軍(jun) 陸戰隊) 。編有6 個(ge) 艦隊，即第2 艦隊( 大西洋) 、第3 艦隊( 東(dong) 、南、北太平洋) 、第4 艦隊( 中南美洲海域) 、第5 艦隊( 印度洋、波斯灣、紅海) 、第6 艦隊( 地中海、黑海) 、第7 艦隊( 西太平洋、印度洋) 。

 

　　〔29〕這非常符合美國馬裏蘭(lan) 大學曼庫爾·奧爾森在《國家興(xing) 衰探源———經濟增長、滯脹與(yu) 社會(hui) 僵化》一書(shu) ( 1982 年) 的“利益集團說”，利益集團最大限度追求特殊利益及最大化是一個(ge) 國家衰落的重要根源。這種利益集團的壟斷性、保守性、低效性以及對政府的影響都是國家衰落的根本原因。

 

　　〔30〕美國2013 － 2021 會(hui) 計年度的國防支出將被強製削減約5000 億(yi) 美元。2013 會(hui) 計年度( 2012 年10 月－ 2013 年9 月) 將削減460 億(yi) 美元，相當於(yu) 該年度國防預算的約9%，且須在之後7 個(ge) 月內(nei) 完成。美國此前已決(jue) 定10 年內(nei) 削減約4870 億(yi) 美元的國防支出。加上強製削減的部分，削減總額將達到約1 萬(wan) 億(yi) 美元。中國新聞社，2013 年3 月5 日。

 

　　〔31〕美國外交學會(hui) 會(hui) 長理查德·哈斯認為(wei) ，美國還擁有世界上最有實力的武裝部隊。盡管實施了自動減支計劃，美國的核心防務開支仍高達5000 億(yi) 美元，比緊隨其後的10 個(ge) 國家的防務開支總和還要多。這種優(you) 勢仍將維持很長一段時間( 美國《華盛頓郵報》網站，2013 年4 月23 日) 。美國經濟戰略研究所所長克萊德·普雷斯托維茨認為(wei) ，美國顯然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軍(jun) 隊，在任何情況下都沒有國家能夠改變美國的地位( 美國《外交政策》網站，2013 年4 月29 日) 。

 

　　〔32〕胡鞍鋼： 《中國政治經濟史論( 1949 － 1976) 》，北京： 清華大學出版社，2011 年。

 

　　〔34〕唐代柳宗元在《封建論》中說： “周之失，在於(yu) 製； 秦之失在於(yu) 政，不在製。”這裏的“製”是代表著一整套製度，秦朝開創了郡縣製，取代了周朝以來的分封製，是中國古代曆史的必然趨勢，在建立古代國家的中央集權的治理模式上是非常具有曆史意義(yi) 的，成為(wei) 了此後兩(liang) 千多年封建國家的基本模式。這裏的“政”是代表著一整套政策，許多政策是過多的、過激的、過度的，國家財力不堪重負，人民無法休養(yang) 生息，因而秦朝就成為(wei) “短命”的古老國家。

 

　　〔36〕胡鞍鋼： 《中國道路與(yu) 中國夢想》，杭州： 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 年，第81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