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主流話語對“自由、民主、人權”的解釋，有意忽略於(yu) 己不利的曆史事實
“自由、民主、人權”這些源於(yu) 西方的觀念，隻要不被濫用，都是好東(dong) 西。中國人民過去反抗西方列強的欺辱，堅持的也包含這些觀念，並在這個(ge) 過程中，豐(feng) 富了它們(men) 的內(nei) 涵。這些觀念今天已成了世界人民的共同精神財富。在中國走向富強的進程中，它們(men) 還可以發揮積極的作用，但應該確立一個(ge) 前提：這些觀念作為(wei) 世界人民的共同財富，其解釋權也屬於(yu) 各國人民，而絕非少數西方國家。否則就可能出現荒謬的情況，比方說，kaiyun官方地址開放30多年使6億(yi) 多人脫貧，會(hui) 被認為(wei) 與(yu) 人權進步無關(guan) ，而美國大舉(ju) 入侵伊拉克，造成至少10多萬(wan) 平民死亡，數百萬(wan) 平民流離失所，這個(ge) 本世紀最大規模的侵犯人權行為(wei) 則會(hui) 被看作是捍衛人權。
法國哲學家福柯曾說過：你談論什麽(me) 並不重要，關(guan) 鍵是誰在談，話語的強弱是由話語者地位的強弱所決(jue) 定的。西方國家近二三百年來一直處於(yu) 強勢地位，其話語也自然占了主導地位。回顧當年歐洲人滅絕美洲的印第安人，其解釋就是不得已而為(wei) 之；當年歐洲人販賣黑奴，其解釋就是那個(ge) 時代誰都這麽(me) 做；當年殖民主義(yi) 和帝國主義(yi) 貪婪掠奪，其解釋就是為(wei) 了傳(chuan) 播現代文明；後來的種族主義(yi) 、種族隔離，也都經過了詳盡和“理性的”論證。今天，隨著中國和其他新興(xing) 國家的崛起，我們(men) 有必要追溯曆史，還曆史本來的麵目。
準確地找出“自由、民主、人權”的來龍去脈，還曆史本來麵目
西方現在的主流話語稱：西方一直致力於(yu) 推動“自由、民主、人權”這些價(jia) 值觀。不少人也以為(wei) 當年歐洲的啟蒙運動、美國的《獨立宣言》和法國的《人權與(yu) 公民權利宣言》確立了“自由、民主、人權”這些價(jia) 值觀，這是有悖於(yu) 曆史事實的。1789年的法國《人權與(yu) 公民權利宣言》，法文叫Déclaration des Droits de l'Homme et du Citoyen，其中的“人”和“公民”（l'Homme和Citoyen）在法文裏，指的就是男人和男性公民，更確切地說是男性白種人，不包括婦女，不包括有色人種，不包括華人，不包括窮人。在這個(ge) 《宣言》通過兩(liang) 年之後的1791年，一位名叫奧林匹·德古吉（Olympe de Gouges）的法國女性，駭世驚俗地起草了一份《女人和女性公民權利宣言》（Déclaration des Droits de la Femme et de la Citoyenne），但她卻被送上了斷頭台，她所希望的婦女投票權直到她死後一個(ge) 半世紀才在法國實現。
1776年美國的《獨立宣言》也一樣。美國的國父們(men) 有令人尊敬的一麵，但他們(men) 同時也都是歐裔男性富人，都擁有黑奴。美國《獨立宣言》中的“人人生而平等”指的是有地位的男性白人之間的平等，其中的“人人”不包括婦女、奴隸、華人，也不包括白人中的窮人，保留奴隸製也是美國國父們(men) 經過辯論後作出的選擇。西方談的自由，在相當長的時間內(nei) ，包括了販賣奴隸的自由，包括了對印第安人進行種族滅絕的自由，包括了向中國傾(qing) 銷鴉片的自由。美國的南北戰爭(zheng) （1861—1865）廢除了奴隸製，值得肯定，但戰後雙方還是作了政治妥協，認為(wei) 美國“統一”的價(jia) 值高於(yu) 黑人“自由”的價(jia) 值。美國不久又頒布了法律，建立了一整套種族隔離的製度。這套踐踏人權的製度在美國又持續了近一個(ge) 世紀。
這套製度也包括美國國會(hui) 於(yu) 1882年通過的“排華法案”。盡管華工是當年美國跨大陸鐵路建設的主力軍(jun) ，為(wei) 美國的工業(ye) 化做出了重大犧牲，但種族主義(yi) 占主導的美國社會(hui) 大規模地排斥華人，各種針對華人的暴行頻發，種族主義(yi) 學者也論證華人屬於(yu) 劣等民族。在當時的國會(hui) 辯論中，有一些議員提出這個(ge) 法案似乎有悖於(yu) 美國“自由、平等”的立國原則，但“排華法案”還是獲得了多數通過。這個(ge) 法案禁止華工入境十年，驅逐了一大批華人，禁止華人歸化為(wei) 美國公民。這也是美國通過的第一部針對特定族群的移民法。這個(ge) 法案某種意義(yi) 上開啟了西方針對東(dong) 方黃種人的體(ti) 製化的種族歧視。1895年德皇威廉二世又公開提出了“黃禍”的概念，“黃禍論”也隨之廣為(wei) 傳(chuan) 播。（“排華法案”於(yu) 1943年被廢除，主要是二次大戰使德國納粹宣傳(chuan) 的“種族主義(yi) ”臭名昭著。此外，美國也需要聯合中國抗擊日本。在美國華人社會(hui) 的壓力下，直到2012年，也就是這個(ge) 法案通過後130年，美國國會(hui) 才通過了一個(ge) 表示歉意的決(jue) 議。）
美國國會(hui) 通過“排華法案”的時候也正是西方國家通過戰爭(zheng) ，瘋狂掠奪世界財富和資源的時候，這些財富和資源大大推動了西方國家的財富積累和工業(ye) 化，但這種血腥戰爭(zheng) 和利益爭(zheng) 奪也埋下了失敗的伏筆。當時的歐洲各國迷信狹隘的國家主義(yi) 和民族主義(yi) ，以惡報惡，最終導致了兩(liang) 次世界大戰，使歐洲文明本身也遭受重創。特別是二次世界大戰，使歐洲文明幾乎毀於(yu) 一旦。
我們(men) 今天看到的一個(ge) 比較文明的歐洲實際上是僥(jiao) 幸才保存下來的。這種僥(jiao) 幸包括了希特勒的納粹德國還沒有發明原子彈，包括了俄羅斯民族和中華民族為(wei) 世界反法西斯戰爭(zheng) 所作出的巨大民族犧牲。中國人民艱苦卓絕的八年抗戰，以3000萬(wan) 人傷(shang) 亡的巨大民族犧牲捍衛了自己的獨立，同時也幫助捍衛了歐洲文明。如果當時的中國政府，像一些歐洲“民主”國家那樣在法西斯進攻麵前紛紛投降的話，日本法西斯早就可以輕易地拿下中國，然後與(yu) 德國分進合擊拿下蘇聯，再以中國和蘇聯的巨大資源為(wei) 後盾來稱霸世界，歐洲文明還能保留多少？中國為(wei) 世界反法西斯事業(ye) 所作出的巨大民族犧牲，在西方還遠遠沒有得到承認。英國首相丘吉爾1945年和西方領導人交談時，對中國根本就不屑一顧，提及“中國人”，他用的還是那個(ge) 對華人帶有嚴(yan) 重種族歧視的字眼“Chinaman”。
在經曆了這些災難之後，西方終於(yu) 有一些人士開始了深刻的反省，並對歐洲的很多主流價(jia) 值重新作了評估和篩選，把壞的剔除，把好的留下，並與(yu) 國際社會(hui) 的其他代表一起努力把好的部分打造成普遍價(jia) 值，這才有了1948年聯合國通過的《世界人權宣言》。這個(ge) 《宣言》確認了人人“不分種族、膚色、性別、語言、宗教、政治或其他見解”都應該享受人權的原則。
但曆史的發展並非一帆風順，在《世界人權宣言》誕生之後，種族主義(yi) 理念還是繼續主導著西方國家的國內(nei) 外政策。例如，為(wei) 了維護其殖民統治，法國又發動了極其殘酷的越南戰爭(zheng) 和阿爾及利亞(ya) 戰爭(zheng) ，直到最後實在打不下去了，它才非常不情願地放棄了這些殖民地。同樣，美國黑人不堪再忍受種族歧視，於(yu) 1960年代掀起了風起雲(yun) 湧的民權運動，馬丁·路德·金1963年大聲疾呼：“我夢想有一天，我的四個(ge) 孩子將生活在一個(ge) 不是以膚色深淺，而是以品格的優(you) 劣作為(wei) 評判標準的國家。”而這離美國通過載有“人人生而平等”的《獨立宣言》已是187年之遙。
追溯這些曆史並非要貶低西方一些重要文獻在曆史上曾發揮過的關(guan) 鍵作用，也無意貶低西方文明本身已經取得的進步，而是要準確地找出“自由、民主、人權”的來龍去脈，澄清某些認知上的盲點，確認“自由、民主、人權”的推廣普及過程並非是西方的自覺自願，而是世界上所有被西方奴役的民族經過長期英勇的抗爭(zheng) ，並和西方有識之士共同努力，才逐漸把這些本屬於(yu) 世界上少數人的特權變成了西方國家不得不接受的價(jia) 值觀，其內(nei) 涵也在不同文明的互動過程中被大大豐(feng) 富了。
從(cong) 對“自由、民主、人權”曆史真相的敘述中，至少可以得到兩(liang) 點啟發
第一，現代意義(yi) 上的“自由、民主、人權”觀念在西方得到普遍承認的時間並不長，在實踐中存在的問題更多。如果以1965年美國開始允許黑人和白人享受一樣的民權開始，那麽(me) 也隻有近50年時間，比我們(men) 改革開放隻多十來年。
第二，西方對自己的政治文化傳(chuan) 統采取了一分為(wei) 二的態度，放棄糟粕的東(dong) 西，繼承優(you) 秀的東(dong) 西。比方說，西方已被迫放棄了殖民主義(yi) 、種族主義(yi) 等在西方曾經非常風光的“普世價(jia) 值”，又對“自由、民主、人權”作了對自己有利的解釋，雖不完美，但還是包含了值得肯定的進步。相比之下，我們(men) 不少國人對中國自己的傳(chuan) 統還是持一概否定的態度，認為(wei) 整個(ge) 中國數千年的曆史就是一部專(zhuan) 製史，一切要推倒重來。實際上今天西方已罕有學者否認在過去2000多年的曆史長河中，中國至少在1500年內(nei) ，在政治、經濟、文化、科技等方麵都全麵領先當時的西方的事實。西方整個(ge) 文官製度是從(cong) 中國借鑒來的。歐洲啟蒙運動的一個(ge) 主要思想來源就是伏爾泰、萊布尼茨、斯賓諾莎等歐洲思想家對中國文化和哲學的詮釋。比如，這些思想家特別讚賞中國人的理性和宗教觀：中國曆史上幾乎沒有宗教戰爭(zheng) ，而歐洲曆史上宗教戰爭(zheng) 打了上千年。我們(men) 今天完全可以在一個(ge) 與(yu) 世界良性互動的基礎上，用今天的眼光來認識和發掘我們(men) 源遠流長的文化傳(chuan) 統資源，這是一個(ge) 尚未充分開發的巨大智慧寶庫，對重塑中國社會(hui) 的核心價(jia) 值觀，對解決(jue) 中國和世界麵臨(lin) 的許多挑戰，都會(hui) 產(chan) 生巨大而深遠的影響。
（作者為(wei) 複旦大學中國發展模式研究中心主任、上海社科院中國學所所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