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wu) 克蘭(lan) 局勢複雜難測的背景下，美國總統奧巴馬開啟了他的第五次亞(ya) 洲之旅，前往日本、韓國、馬來西亞(ya) 和菲律賓。奧巴馬此行所為(wei) 何來，國際輿論眾(zhong) 說紛紜。作為(wei) 一個(ge) 重視美國國內(nei) 事務的總統，理解奧巴馬亞(ya) 洲之行的關(guan) 鍵是美國國內(nei) 政治。盡管美國在全世界承載太多的責任，幾乎所有國家都對美國的戰略走向高度關(guan) 注，但對於(yu) 飽受全球金融危機打擊的美國社會(hui) 來說，國內(nei) 問題永遠是最重要的，一個(ge) 不為(wei) 美國利益奔波的總統，免不了要受到輿論的批評和指責。

 

　　作為(wei) 一個(ge) 強調振興(xing) 美國經濟和改革美國製度的領導人，奧巴馬對此有著更深的理解。自當選總統之後，他就表現出對外交事務的漠視，毫不猶豫地把外交事務的主導權交給民主黨(dang) 內(nei) 的大佬希拉裏 克林頓和約翰 克裏，而將國家安全的責任直接授權給共和黨(dang) 人羅伯特 蓋茨和查克 哈格爾，無論奧巴馬在外交上有多大的構想，隻要分析一下奧巴馬的外交和國安團隊，就不難理解奧巴馬本人注定不會(hui) 在外交上有多大作為(wei) ，即便偶爾想起外交，要麽(me) 是出於(yu) 服務國內(nei) 日程的考慮，要麽(me) 則是被迫應付。美國多家民調機構的民調數據顯示，隻有三成的美國人認為(wei) 奧巴馬關(guan) 注外交事務，超過一半的民眾(zhong) 表示奧巴馬在外交事務上沒花什麽(me) 心思。因此，要想真正理解奧巴馬的亞(ya) 洲之行，還是從(cong) 美國國內(nei) 政治談起。

 

　　有心無力的亞(ya) 洲戰略

 

　　毫無疑問，在奧巴馬第一任期掌控亞(ya) 洲戰略的是國務卿希拉裏 克林頓，在她的率領下，克特 坎貝爾等一同設計了飽受各方關(guan) 注的“轉身亞(ya) 太”戰略，後修改為(wei) “亞(ya) 洲再平衡戰略”，頻繁軍(jun) 演、穿梭外交、高調表態，一時間攪動亞(ya) 太局勢波譎雲(yun) 詭，很多國家也因此而蠢蠢欲動。不管怎樣，通過這一波的戰略運籌，美國不僅(jin) 成功控製住了韓日等盟友的離心傾(qing) 向，而且加強了對緬甸、越南、印尼等新夥(huo) 伴的聯係，還讓中國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不得不對美國的亞(ya) 太戰略高度重視。總之，通過實施亞(ya) 洲再平衡戰略，美國一下子掌控了亞(ya) 太地區的主動權，亞(ya) 太格局向著有利於(yu) 美國的方向偏擺。

 

　　然而，自希拉裏離開國務院之後，美國國務院在克裏國務卿的主導下將注意力回歸中東(dong) ，受敘利亞(ya) 局勢、伊朗局勢和烏(wu) 克蘭(lan) 局勢的影響，國務院更關(guan) 注美國在中東(dong) 地區的影響力，限製了對亞(ya) 太戰略的投入。尤其是受2013年9月美國政府停擺的影響，奧巴馬甚至直接放棄了赴巴厘島參加APEC峰會(hui) 以及在文萊舉(ju) 行的美國—東(dong) 盟峰會(hui) 及東(dong) 亞(ya) 峰會(hui) ，讓美國在亞(ya) 太地區的國際影響力大打折扣，很多國家也不禁懷疑美國的亞(ya) 洲戰略是真是假，美國是否真心要實施亞(ya) 洲再平衡戰略。華盛頓的智庫和媒體(ti) 也紛紛批評奧巴馬的亞(ya) 洲再平衡戰略“言過其實”，美國的亞(ya) 洲盟友也頓感被置於(yu) 一種危險的境地，尤其是那些試圖渾水摸魚乘機漁利的國家，更是不遺餘(yu) 力地把美國重新拉回亞(ya) 太，拉起山姆大叔的“虎皮”做大旗，悄悄地盤算著自己那點不可告人的圖謀。

 

　　對奧巴馬來說，盡管他口口聲聲說自己與(yu) 亞(ya) 太地區有著天然的不解之緣，但其本人的注意力並不在亞(ya) 太，而是在美國本土。對於(yu) 希拉裏設計的亞(ya) 洲戰略藍圖，他雖有心支持，卻無力實施。在美國國內(nei) ，奧巴馬麵臨(lin) 著共和黨(dang) 人的強大壓力，在預算問題上受製於(yu) 政治極化的格局。迫於(yu) 債(zhai) 務和就業(ye) 壓力，奧巴馬不得不啟動了削減國防預算和外交預算，在全球範圍內(nei) 實施戰略收縮。即便在亞(ya) 太地區增加了軍(jun) 事資源、外交資源和人力資源配置，但像希拉裏那樣全麵掌控亞(ya) 太，恐怕還是心有餘(yu) 而力不足。奧巴馬在多個(ge) 場合明確表示，在美國沒有麵臨(lin) 直接威脅的情況下，所有的問題最好通過多邊框架解決(jue) ，相關(guan) 行動的成本決(jue) 不能僅(jin) 僅(jin) 由美國承擔。奧巴馬的意思很清楚，即便亞(ya) 太地區對美國極其重要，在美國沒有遭受直接打擊之前，亞(ya) 太的事情最好由亞(ya) 太國家集體(ti) 解決(jue) ，亞(ya) 太各國應該投入更多的資源為(wei) 美國分憂，不要期待美國會(hui) 投入更多資源。

 

　　從(cong) 這一角度來說，奧巴馬的第五次亞(ya) 洲之行並非像一些智庫專(zhuan) 家所說的那樣意在修補“亞(ya) 洲再平衡戰略”，而是更多調動其他國家的資源，服務於(yu) 美國主導亞(ya) 太的秩序。美國已經沒有太多資源為(wei) 亞(ya) 太國家提供“安全保障”和“公共福利”，那些期待美國撐腰壯膽的國家最好學會(hui) 自力更生。換言之，奧巴馬會(hui) 講一些好聽的話，但能否真正兌(dui) 現承諾，還要來日觀察。

 

　　核心是TPP

 

　　其實，奧巴馬此次亞(ya) 洲之行最核心的任務是推動“跨太平洋夥(huo) 伴關(guan) 係協議”（TPP）。奧巴馬在第二任期伊始，就把振興(xing) 美國經濟和重塑美國製造業(ye) 作為(wei) 自己最大的執政使命。要想振興(xing) 美國經濟，就需要為(wei) 美國的產(chan) 品開辟新市場，就要為(wei) 美國的企業(ye) 營造良好的國際環境，特別是製定有利於(yu) 美國的國際遊戲規則。出於(yu) 服務美國經濟振興(xing) 的需要，奧巴馬推動了TPP和TTIP，這是美國著眼於(yu) “下一代經濟規則”，用美國國內(nei) 的市場法則和標準來打造更深層次上投資、貨物和服務貿易自由化，最終在全球化進程中搶占規則製定權和規則主導權的戰略高地，就像二戰後美國確立了美元主導的世界經濟體(ti) 係一樣，奧巴馬的戰略就是要重新確立有利於(yu) 美國的新經濟體(ti) 係。這是美國的長期戰略，絕不是一時之需。

 

　　要想建立這一新經濟體(ti) 係，其難度是可想而知的。迄今為(wei) 止，美國與(yu) 所有12個(ge) 國家的談判進展緩慢，加之美國國會(hui) 拒絕授予奧巴馬政府簽署對外貿易協定的“快速通道”權限，使得TPP前景黯淡，有關(guan) 各方都在觀望。同時，麵對中國經濟的強勢發展，中國與(yu) 東(dong) 盟自貿區麵臨(lin) 轉型升級的機遇，中國著力推動的RCEP也在如火如荼地進行，前不久中國領導人又提出了亞(ya) 太自貿區（FTAAP）的倡議，這一切都對美國締造其主導的新亞(ya) 太經濟體(ti) 係形成嚴(yan) 峻挑戰。如何為(wei) TPP注入新的動力，是奧巴馬夢寐以求的事情，也是此次亞(ya) 洲之行的核心。

 

　　毫無疑問，在美國的新經濟體(ti) 係計劃中，日本居於(yu) 十分重要的地位，美國希望用美日同盟來迫使日本在TPP上充當先鋒和表率。出於(yu) 複雜的政治經濟考慮，日本安倍政府在2013年1月宣布加入美國主導的TPP談判，對奧巴馬來說無疑是一個(ge) 重大的利好消息。作為(wei) 世界第三大經濟體(ti) ，日本力挺奧巴馬的TPP，不僅(jin) 讓奧巴馬的TPP多了一個(ge) 重要夥(huo) 伴，更讓美國看到了在亞(ya) 太地區建立新經濟體(ti) 係的信心，一旦日本與(yu) 美國在TPP談判上取得實質性進展，對於(yu) 奧巴馬的亞(ya) 洲戰略是一劑強心劑，它不僅(jin) 有利於(yu) 將美日同盟打造成21世紀更為(wei) 緊密和牢固的戰略夥(huo) 伴，而且對於(yu) 推動其他國家的談判也具有決(jue) 定性的影響。此次奧巴馬訪問亞(ya) 洲四國，希望韓國、菲律賓和馬來西亞(ya) 也能采取更加積極的配合行動，對年內(nei) 在中國召開的APEC會(hui) 議可能的亞(ya) 太自貿區規則形成阻擊，這也是奧巴馬“一石兩(liang) 鳥”的如意計劃。

 

　　然而，奧巴馬的如意算盤也麵臨(lin) 很大阻力。眾(zhong) 所周知，日本是一個(ge) 一貫奉行保護國內(nei) 市場政策的國家，在汽車、牛肉和其他農(nong) 副產(chan) 品上立場強硬，盡管有關(guan) 研究機構對美日達成TPP協議可能會(hui) 對增加近2000億(yi) 美元的貿易增額，但要想讓安倍政府鬆口而開罪於(yu) 國內(nei) 選民，恐非易事。同時，安倍政府也有其自己的政治盤算，特別是企圖利用美國急於(yu) 想和日本達成TPP的迫切心態，迫使奧巴馬政府在釣魚島、參拜靖國神社、解禁集體(ti) 自衛權等安全與(yu) 政治議題上讓步。在奧巴馬動身之際，日本媒體(ti) 就爆出奧巴馬在釣魚島爭(zheng) 端上的表態，恐怕也是日本施加壓力的結果，奧巴馬會(hui) 因為(wei) TPP在這些問題上妥協，但其表態能否得到堅定的執行以及能否持久，還有待於(yu) 觀察。此外，奧巴馬也不會(hui) 完全縱容安倍挑戰底線的行動，更不會(hui) 因此而動搖中美關(guan) 係的基礎，因為(wei) 中美關(guan) 係是更大一塊蛋糕。

 

　　可見，盡管不排除美日可能會(hui) 在首腦對話後拋出TPP達成協議的文件，但這一協議能夠實現到美國希望的水平，恐怕並不容易。美國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蘇珊 賴斯此前認為(wei) ，談判工作可能需要持續數周甚至數月時間，表明美國人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華盛頓郵報》也略帶揶揄的口氣說，希望奧巴馬的亞(ya) 洲之行不是“旅遊之行”，而是“製造新聞之行”。

 

　　中國要冷靜觀察

 

　　對美國而言，認為(wei) 中國劃設東(dong) 海防衛識別區是一種挑戰美國的舉(ju) 動，讓美國在盟友那裏麵子上過不去。為(wei) 安撫盟友怨言，奧巴馬會(hui) 說一些強硬的話，會(hui) 在海洋爭(zheng) 端和領土爭(zheng) 端上擺一些高調，甚至台前幕後地會(hui) 給這些國家一些許諾，甚至把這些解釋為(wei) “還中國以顏色”。然而，在洞悉了奧巴馬的真正意圖之後，中國要在奧巴馬亞(ya) 洲之行問題上冷靜觀察。毫無疑問，為(wei) 滿足安倍政府和菲律賓阿基諾政府的某些要求，奧巴馬會(hui) 在公開表態上講一些對中國不那麽(me) 友好的話，比如承認日本對釣魚島的管轄權、反對任何一方單方麵改變現狀等，但美國是否會(hui) 付諸行動，在一些敏感和熱點爭(zheng) 端問題上采取實質性的協同行動，還有待於(yu) 觀察。特別是美國承認是一回事，這些國家有無能力執行是另一回事。

 

　　實際上，無論美國願意還是不願意，中國已經日益成長為(wei) 一支具有重大影響的全球戰略力量。且不論在烏(wu) 克蘭(lan) 、中東(dong) 、中亞(ya) 、非洲等地區和國際問題上，美國必須麵對一個(ge) 日益強大的中國，單就在亞(ya) 太地區，美國必須學會(hui) 尊重一個(ge) 奮發有為(wei) 的中國。的確，美國在海上有著強大的力量優(you) 勢，這一點中國也十分清楚，也並不願意挑戰美國的海上優(you) 勢。但美國也需要正麵對待中國所享有的陸地優(you) 勢，尤其是在亞(ya) 太地區，中國是一個(ge) 天然的地緣政治經濟大國，美國要來逐鹿亞(ya) 太，不僅(jin) 撇開中國是不可能的，而且與(yu) 中國對抗也是不符合美國國家利益的。美國要想在亞(ya) 太建立一個(ge) 沒有中國參與(yu) 的新經濟體(ti) 係，是辦不到的。即使達成了，沒有中國的參與(yu) 也沒有什麽(me) 意義(yi) 。

 

　　因此，對於(yu) 美國在海上放出的言論，中國需要認真聽，但不必過於(yu) 在意。因為(wei) 隻要美國不登陸，對中國就算不上什麽(me) 實質性的挑戰。真正需要注意的是奧巴馬在登陸亞(ya) 洲大陸時會(hui) 說些什麽(me) ，會(hui) 做些什麽(me) 。從(cong) 這個(ge) 意義(yi) 上來說，中國需要真正高度重視的奧巴馬到韓國的訪問和到馬來西亞(ya) 的訪問。奧巴馬的亞(ya) 洲行能否把美國的影響力在陸地上向前推進，是判斷美國亞(ya) 洲戰略走向的關(guan) 鍵。

 

　　總之，誠如習(xi) 近平主席所言，一個(ge) 國家要謀求自身發展，必須也讓別人發展；要謀求自身安全，必須也讓別人安全；要謀求自己過得好，必須也讓別人過得好。奧巴馬的亞(ya) 洲之行為(wei) 美國利益而奔波，我們(men) 完全可以理解，也表示尊重。但是，美國也需要逐步學會(hui) 尊重中國，尊重中國領導人為(wei) 中國利益而奔波。中美關(guan) 係隻要秉持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互利原則，就一定會(hui) 構建起一種新型大國關(guan) 係，這既是中美關(guan) 係持久和平之幸，更是亞(ya) 太共同繁榮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