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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治理危機:一個世界性的問題

發稿時間:2015-10-27 00:00:00  

  在最近幾年,從(cong) 南美到北美,從(cong) 南非到北非,從(cong) 南亞(ya) 到北亞(ya) ,從(cong) 南歐到北歐,在形式和內(nei) 容上重複,但政府陷入治理困境的舉(ju) 不勝舉(ju) 。
 
  世界各地發生社會(hui) 治理危機明顯有共同原因
 
  半個(ge) 世紀前,全世界陷入治理危機,各地區的原因頗不相同,相互推波助瀾,形成世界性大動蕩。但在眼下的全球化時代,世界很多地方發生社會(hui) 治理危機卻明顯有共同原因,與(yu) 社會(hui) 治理體(ti) 係是否“現代”無關(guan) 。這些因素大致有三點。
 
  第一,世界範圍的古典自由主義(yi) 經濟政策。在發達國家,這種政策起初加速了低端第二產(chan) 業(ye) 的外移和第三產(chan) 業(ye) 的發展,帶來了經濟活力。然而在最近十來年,歐洲和美國逐漸陷入困境,主要是互聯網金融資本崛起導致的教育水準和貧富差距迅速擴大,中產(chan) 階級開始萎縮。在欠發達國家,由於(yu) 蘇聯的崩潰,新古典自由主義(yi) 經濟思想被奉若神明,徹底扭轉了效法社會(hui) 主義(yi) 政策的大局。少數有能力建設基礎設施的窮國出現了製造業(ye) 繁榮,也催生了龐大的中產(chan) 階級。但在最近十來年,貧富差距急速擴大,市場化滲入了教育、醫療、養(yang) 老、住房等社會(hui) 領域,新興(xing) 中產(chan) 階級養(yang) 小送老日漸艱難。
 
  第二,讓資本頤指氣使的嶄新技術。互聯網技術快速發展,資本的流動性和集中性大為(wei) 增強。快速流動不僅(jin) 意味著資本量成幾何級數增長,而且這種前所未有的大規模資本嚴(yan) 重挑戰了國家疆界壁壘、傳(chuan) 統產(chan) 業(ye) 壁壘、文化差異壁壘,乃至一切現有的政治權威形式。一切原有的社會(hui) 組織在資本麵前都成為(wei) 僵屍。資本市場把踏實做正當職業(ye) 的人變成傻瓜,把國家金融管理者變成同謀或者笨蛋。這種資本還在全球製造了一個(ge) 個(ge) 擁有數十萬(wan) 上百萬(wan) 畝(mu) 的巨大農(nong) 場,使用令人驚悚的技術,讓小農(nong) 破產(chan) 。這種資本對一切道義(yi) 規範乃至法規都嗤之以鼻。在互聯網資本麵前,自私自利的個(ge) 人主義(yi) 盛行,人們(men) 以自由的名義(yi) 變成奴隸。除了睡覺時,幾乎每個(ge) 人都被移動互聯網裏的手機屏幕支配。
 
  第三,人類前所未見的代溝。在互聯網時代成長起來的80後、90後、00後,幾乎沒人經曆過封閉的農(nong) 業(ye) 和工業(ye) ,沒經曆過對抗饑餓。在互聯網時代,東(dong) 方和西方的官方意識形態體(ti) 係喪(sang) 失了吸引力,民主、自由、法治、階級鬥爭(zheng) 等抽象概念在課堂上成了大學生們(men) 的催眠曲。權力層與(yu) 年輕人的溝通出現了嚴(yan) 重的思想和語言障礙。新一代人使用的網絡語言和象形符號,不僅(jin) 老一代人看不懂,更讓呆板的官方用語成為(wei) 笑料。謊言隨處可見,生計的安全變得極不確定,什麽(me) 都遭到懷疑,焦慮感大增。於(yu) 是,信仰碎片化降臨(lin) 了,信什麽(me) 的都有,絕不僅(jin) 是求神拜佛。
 
  除了上述三大共同原因,世界各地還有五花八門的具體(ti) 原因催化本地的治理危機。
 
  西方國家在戰後普遍實行了社會(hui) 均等化政策,是其發達的牢固基礎
 
  自二戰結束以來,西方國家以凱恩斯為(wei) 名風行社會(hui) 主義(yi) 導向的政策,大力推行教育、醫療、養(yang) 老、甚至住房的均等化。這導致發達國家的底層人民在曆史上第一次免除了養(yang) 小送老的恐懼,普通人素質大幅提高,中產(chan) 階級隊伍快速壯大。西方風行社會(hui) 主義(yi) 政策的原因主要有三個(ge) :一是蘇聯福利模式和蘇聯奇跡的壓力;二是歐洲人普遍認為(wei) 資本主義(yi) 的貪婪是歐洲連續發生兩(liang) 次世界大戰的原因;三是羅斯福“新政”的示範效應乃至戰後旨在穩定南歐和西歐的“馬歇爾計劃”。
 
  世界範圍治理危機沒有靈丹妙藥,但求解正在路上。
 
  第一,在效率與(yu) 公平間找到最佳平衡點或能占得先機。經過了四十年的自由資本主義(yi) ,鍾擺重新向社會(hui) 主義(yi) 方向偏移是世界大勢,許多國家將選擇公平而非效率。平衡點在哪裏?關(guan) 鍵在養(yang) 小送老,也就是教育、醫療、養(yang) 老、住房方麵的去市場化,即均等化。在社會(hui) 領域去市場化方麵做得最好的國家都是最穩定的國家。西方國家在戰後普遍實行了社會(hui) 均等化政策,是其發達的牢固基礎。奧巴馬總統把對窮人的醫療救助變成了麵向中產(chan) 階級的全國醫保,完成了執政聲望的逆襲。自由不在少數人掙大錢的機會(hui) ,而在多數人素質的提高,在人均收入的提高。不恐懼就是幸福。多數人免除了養(yang) 小送老這個(ge) 最大的恐懼,全民族就幸福。
 
  第二,把資本引向重建社會(hui) 和建設先進基礎設施。發動和組織群眾(zhong) ,重建基層社區組織,重建集體(ti) 精神,削弱個(ge) 人主義(yi) ,嚴(yan) 厲打擊本地的無賴、惡霸,將決(jue) 定社會(hui) 是否穩定有序,決(jue) 定政府的正當性,即人民的支持度。資本或許是能夠幫助重建社區的。淘寶網的送貨機製在最後100米遭遇成本瓶頸。如果與(yu) 社區合作,分享部分物流利潤,社區集體(ti) 也就有了複興(xing) 的經濟基礎。有了社區組織支持,建設先進的基礎設施就難以被無賴釘子戶劫持。節製資本,抵製“錢生錢”的遊戲,抵製不勞而獲的誘惑,是至關(guan) 重要的平等措施。不平等本身不是問題,而是動力和效率;但不平等越來越嚴(yan) 重就是問題了,而且是嚴(yan) 重問題。患寡的時代結束了,患不均的時代開始了。在這危機時代,向著大眾(zhong) 采用寬鬆的財政政策還是向著資本采用寬鬆的貨幣政策,考驗每個(ge) 國家決(jue) 策者的遠見和能力。發達或欠發達國家,就在基礎設施的發達或欠發達,沒有其它。
 
  第三,把工作重心轉向建設社會(hui) 互助的經濟。在政府和市場間尋找最佳平衡點的企圖沒有前途。政府和市場以外的第三方,即人民的利益,才是決(jue) 定性因素。無論市場還是政府,都必須服務於(yu) 人民的利益。抽象的市場決(jue) 定論顯然源於(yu) 無知。讓公眾(zhong) 利益決(jue) 定政府是否幹預市場不僅(jin) 明智,也是所有發達國家的共識。國家資本和私人資本的兩(liang) 分是一葉障目,最大的資本是人民的資本,是社會(hui) 互助資本。什麽(me) 是社會(hui) 主義(yi) ?在普通百姓那裏,沒病的幫有病的,年輕的幫年老的,有知識的幫缺知識的,有錢的幫缺錢的,就是社會(hui) 主義(yi) 。
 
  第四,努力重建社會(hui) 核心價(jia) 值觀。社會(hui) 核心價(jia) 值觀必須有一個(ge) 核心,就是對“公正社會(hui) 關(guan) 係”的全民共識。
 
  第五,高瞻遠矚、能力非凡的領導人。如同世界曆史的幾乎每個(ge) 階段,國家在危機中生存下來的最重要因素是領導人。領導人解讀大局的遠見和帶領人民走出危機的能力決(jue) 定國家興(xing) 衰。為(wei) 大資本還是為(wei) 普通百姓,響應資本控製的輿論還是響應民心,為(wei) 少數人的自由還是為(wei) 多數人的自由,為(wei) 少數人的現代化還是為(wei) 大多數人的現代化,這兩(liang) 難的問題就擺在各國領導人麵前。
 
  (作者為(wei) 北京大學國際關(guan) 係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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