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民主政治形成初期，實力雄厚的黨(dang) 派就與(yu) 社會(hui) 運動結盟，但運作方式卻因各國政治製度不同而各具特色。在美國，這種結盟影響了整個(ge) “傑克遜時代”（Jacksonian Era），並延續至今。美國選舉(ju) 製度中特有的“選舉(ju) 人團”和“簡單多數製”，也體(ti) 現了獨特的結盟風格。

 

　　隨著美國大選的臨(lin) 近，本報記者對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政治係教授丹尼爾·施洛茨曼（Daniel Schlozman）進行了采訪，以政黨(dang) 與(yu) 社會(hui) 運動的結盟作為(wei) 切入點，為(wei) 理解美國從(cong) 內(nei) 戰至今的政黨(dang) 發展提供一個(ge) 新思路。

 

　　激進的活動家往往被拋棄

 

　　施洛茨曼表示，美國政治曆史上所有重要的時間轉折點，包括1860年、1896年、1936年、1968年、1980年等，都有同樣的規律，即民眾(zhong) 通過大型社會(hui) 運動表達激進需求，某個(ge) 政黨(dang) 作出回應，二者試圖結盟。因此，了解“結盟”的過程就能更好地理解美國兩(liang) 極化的政治體(ti) 係。而當今美國的很多熱門話題，如種族、財富、工作等，都可以從(cong) 政黨(dang) 和社會(hui) 運動的結盟中找到一些答案。

 

　　施洛茨曼認為(wei) ，在理想狀態下，美國政黨(dang) 和社會(hui) 運動可以通過合作達到共贏的局麵。一方是實力雄厚的黨(dang) 派，另一方是運動組織者，雙方擁有相似的視角和利益。運動組織者會(hui) 說服黨(dang) 派中的實用主義(yi) 者，確保合作不會(hui) 影響黨(dang) 派的形象，也不會(hui) 打擾到黨(dang) 派的其他聯盟。進入黨(dang) 派內(nei) 部後，運動組織者通過在民間的廣泛影響力，運作黨(dang) 派選舉(ju) 中最需要的四樣東(dong) 西，即時間、金錢、選票和爭(zheng) 取選票所需要的人際關(guan) 係網，控製進入黨(dang) 派內(nei) 部的入口，使新的同盟者不能隨意進入。黨(dang) 派則有能力控製政府及其資源，作為(wei) 回饋，黨(dang) 派會(hui) 為(wei) 其盟友製定或執行相應的政策。由此可見，運動組織者這個(ge) 位置非常關(guan) 鍵。施洛茨曼強調，運動組織者一般都是較為(wei) 激進的活動家，這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麵，他們(men) 非常有獻身精神，運用一切可能的機會(hui) 爭(zheng) 取成功；另一方麵，結盟的代價(jia) 往往是政黨(dang) 拋下激進的活動家，這已被曆史反複證明。

 

　　曆史上最著名的五次結盟

 

　　施洛茨曼在其新書(shu) 《當運動聯合政黨(dang) 》（When Movements Anchor Parties）中，主要考察了曆史上五次著名的結盟關(guan) 係。在五次結盟中，羅斯福新政時期的勞工運動和民主黨(dang) 、20世紀70年代基督教右派和共和黨(dang) 是兩(liang) 個(ge) 至今仍成功的案例。其中，工會(hui) 和民主黨(dang) 在二戰結束後的70年裏，擁有深厚的合作關(guan) 係。在最巔峰的狀態，工會(hui) 代表了超過三分之一的美國工人。這兩(liang) 個(ge) 案例充分展示了結盟如何在政治中塑造出更多的可能性。雖然兩(liang) 個(ge) 案例看上去極其不同，但它們(men) 是美國曆史上黨(dang) 派與(yu) 運動結盟範圍最廣、關(guan) 係最深厚的案例。

 

　　而美國19世紀80年代的民粹主義(yi) 運動，以及20世紀60年代的反越戰運動則在試圖與(yu) 民主黨(dang) 的聯合中失敗。在這兩(liang) 個(ge) 失敗案例中，即使在運動達到最大影響力的時刻，黨(dang) 派仍未接受同盟。在施洛茨曼看來，這是因為(wei) 政黨(dang) 認為(wei) 聯合會(hui) 傷(shang) 害自身核心利益。等到黨(dang) 派考慮成熟、靠近運動的組織者時，該組織已經開始解散，因此，獲得大多數選票的可能性也就消散了。另一個(ge) 特別的例子是19世紀中期至19世紀末的廢奴運動，它雖然順利地進入共和黨(dang) ，但未能在非裔美國人和共和黨(dang) 之間維持同盟關(guan) 係。當時的共和黨(dang) 由北方的工業(ye) 資本家控製，共和黨(dang) 不得不服從(cong) 他們(men) 的利益安排，放棄一開始的傳(chuan) 統，使得聯盟遭到破壞。雖然這也許是美國曆史上影響最深遠的聯盟，但仍以失敗告終。

 

　　用政策和影響力交易資源

 

　　施洛茨曼認為(wei) ，政黨(dang) 會(hui) 一直尋找外在支持者。政黨(dang) 與(yu) 社會(hui) 運動之間的合作不是簡單地互投讚成票，而是通過製定、執行相關(guan) 政策和塑造黨(dang) 派的意識形態，發展一種長期運作軌道。在兩(liang) 黨(dang) 製的美國，獲得多數選票就意味著贏得選舉(ju) 和權力，因此，運動組織者的最重要任務就是放棄一定的獨立自主權，幫助黨(dang) 派在選舉(ju) 中獲勝。當社會(hui) 運動被有效地組織，並建立起麵對麵的人際關(guan) 係網和最大化地使用新科技（如社交媒體(ti) ）時，黨(dang) 派就會(hui) 非常樂(le) 意與(yu) 其合作。隨著時間的推移，運動能量會(hui) 逐漸消散在博弈的政治之中。運動組織者需要對團隊進行必要的維護，保護政策勝利果實。最後，他們(men) 試圖與(yu) 黨(dang) 派建立有效循環，用政策和影響力來交易選票和資源。當雙方都獲利時，這種合作循環就會(hui) 持續下去，其存在的合法性也就逐漸被廣泛接受。

 

　　談及21世紀政黨(dang) 與(yu) 社會(hui) 運動之間的結盟，施洛茨曼分析了2011年的“占領華爾街運動”和“茶黨(dang) ”未能形成持久影響力的原因。兩(liang) 者雖然都希望能夠修改或重塑美國政治，但前者的組織缺乏等級性，在與(yu) 政黨(dang) 麵對麵談判之前就已經失去了基本能力；而後者更多地把自己定位為(wei) 小黨(dang) 派而非社會(hui) 運動，因此缺乏獨立的目標和支持者。相比之下，移民運動則在前期開展得很成功，他們(men) 在全美國範圍內(nei) 以社區為(wei) 組織，使用一係列的多樣策略，並團結在清晰明確的思想背後，最大可能地爭(zheng) 取政治上的支持。 （本報華盛頓9月8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