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在出奇悶熱潮濕的仰光機場，當我拖著行李穿過長長的航站樓時，我回想起了去年11月自己上一次訪問緬甸的情形。當時我們(men) 乘坐的是空軍(jun) 一號，在從(cong) 機場到市區的路上我坐在美國總統巴拉克?奧巴馬豪華專(zhuan) 車狹小的彈跳座椅上。在我卸下公職後的數個(ge) 月中，我的身份和出行方式發生了一些變化。不過我仍然期待親(qin) 眼看到亞(ya) 洲這隻最新誕生的幼虎所發生的巨大變化。

　　我的第一個(ge) 驚喜發現是人們(men) 開始使用手機。長期以來，在一個(ge) 緊密聯網的世界中，緬甸一直被認為(wei) 是一個(ge) 信息不通的孤島。但該國目前正在籌備一次全國範圍內(nei) 的電信招標，主要城市中也有零星的通訊信號覆蓋。一位年輕的海關(guan) 官員在審核我的護照時突然被她的手機鈴聲打斷，加拿大歌手卡莉?蕾?傑普森(CarlyRaeJepsen)的流行歌曲“CallMeMaybe”的調子響起。這種進步也算是有利有弊。

　　2013年的仰光是多個(ge) 地方的混合體(ti) ，這裏就好比是1980年的上海、1987年的西貢、1990年的莫斯科以及1849年淘金潮中的加州。

　　在如今的緬甸既能看到地緣政治遊戲的影子，也能看到商業(ye) 宣傳(chuan) 廣告語以及騙人的萬(wan) 靈油。賓館裏住滿了前來尋找機會(hui) 的資本家們(men) 。去賓館的酒吧轉一圈，你能聽到有關(guan) 飛機銷售、棕櫚種植園、燃氣輪機以及港口的各種談話。膽大的東(dong) 南亞(ya) 人、富於(yu) 冒險精神的歐洲人、不知疲倦的韓國和日本商人以及無處不在的澳大利亞(ya) 人在這裏齊聚一堂，不過美國人卻少得可憐。人們(men) 就著冰凍啤酒聊著大買(mai) 賣。這實在非常刺激。

　　在西方，有關(guan) 緬甸前景的討論集中於(yu) 該國到目前為(wei) 止的改革是否是不可逆轉的，緬甸軍(jun) 方是否會(hui) 再度強勢奪權。但是這種先入為(wei) 主的思維方式未能抓住問題的關(guan) 鍵。對於(yu) 現代緬甸來說，真正的問題並不在於(yu) 該國是否會(hui) 倒退，而是如何走向未來。一些線索有助於(yu) 判斷緬甸未來的發展方向。

　　或許和之前的印度尼西亞(ya) 一樣，最重要的一點在於(yu) ，政治權力已經戲劇性地迅速從(cong) 軍(jun) 隊手中轉移到了不久前剛脫下軍(jun) 服的文官陣營。無論是在正式還是非正式的政治場合，前軍(jun) 官們(men) 所表現出的熟練手腕都已超出了任何人的預期。

　　這可以從(cong) 以下幾個(ge) 方麵看出端倪。立法部門已經明確主張了自身獲得的新權力，並在法律、監督、預算等多個(ge) 領域從(cong) 製度層麵挑戰行政部門的權威。前中層軍(jun) 官們(men) 也已有所行動，目前他們(men) 中的不少人在勞工、能源、交通等多個(ge) 部委任職。這些軍(jun) 官在政策執行與(yu) 分析方麵展現出了前所未見的能力。高層開始擔心自己被拋在了後麵。

　　腐敗是引人擔憂的一大因素，但是緬甸對於(yu) 權力濫用以及有害的高壓政治現象有著非常開放的輿論。前一屆政府的裙帶圈子試圖在不斷變化的政治及經濟環境中保持自身的影響力，有些時候他們(men) 會(hui) 與(yu) 中國等外部力量結成聯盟。法律不健全以及穩定權力結構的欠缺阻礙了投資增長。反對黨(dang) 領袖及諾貝爾獎獲得者昂山素季(AungSanSuuKyi)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具影響力並且更加堅韌。在緬甸的未來發展中，她很可能會(hui) 繼續扮演一個(ge) 重要角色，就像她在自己祖國過往曆程中擔負著重任一樣——其中一大原因在於(yu) ，緬甸許多城市現已啟動的發展進程與(yu) 落後的少數族裔地區停滯不前的現狀之間存在巨大鴻溝。

　　簡而言之，揭開緬甸對外開放序幕的盛大儀(yi) 式即將結束，我們(men) 正在進入日常的艱苦工作以及改革的艱難推進期。世界各國對緬甸抱著越來越高的期望值，仍然疲弱的緬甸政府正在勵精圖治。無論是緬甸政府部門的部長還是普通公民都公開對仍然偏小的西方投資規模提出了質疑，並懷疑這股潺潺細流何時才能轉變為(wei) 穩定的源泉。就像一位喜歡體(ti) 育的緬甸部長在旅途中對我所說的那樣：“你已經在場邊觀看了很長時間的比賽——現在我們(men) 需要你下場一展身手了。”

　　本文作者是亞(ya) 洲集團(TheAsiaGroup)主席兼首席執行官，曾擔任美國負責東(dong) 亞(ya) 及太平洋事務的助理國務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