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許生一個(ge) 孩子的社會(hui) 是不正常的，不允許存在單身、丁克的社會(hui) 也是不正常的。但是如果“丁克”成為(wei) 潮流，那麽(me) 是不正常的。

　　要點1：中國經濟中心即將西移：1，發達國家由於(yu) 人口老化和勞動力短缺，經濟占全球比例將不斷下降，給中國東(dong) 南沿海帶來的機遇將減弱：2，中國的人口和消費中心仍然在中西部，內(nei) 需市場將給中西部帶來機遇；3，西部地區的生育率高於(yu) 東(dong) 部，今後的勞動力比東(dong) 部要豐(feng) 沛：四是印度、東(dong) 南亞(ya) 、西亞(ya) 、非洲人口結構年輕，經濟將充滿活力，將給中國的西部地區帶來空前的發展機遇。

　　要點2：東(dong) 北生育率全國最低：1，東(dong) 北的城鎮化水平高；2，城鎮化質量不高；3，傳(chuan) 統生育文化傳(chuan) 承較差；4，政府對計劃生育抓的比較嚴(yan) ；5，結婚率低，離婚率高，婚育年齡晚，大齡未婚男女比例高；

　　要點3：主流人口學家們(men) 之所以屢測屢錯，有兩(liang) 個(ge) 主要原因，一是影響人口變化的因素很多，而人口學家知識麵狹隘，無法把握人口變化規律；二是他們(men) 普遍有一種爬蚤心態和鴕鳥心態他們(men) 用理論解釋事實，當事實超出了他們(men) 的預測後，他們(men) 不是根據事實去修正理論，而是削足適履，修正客觀人口數據以使得數據符合他們(men) 的理論。

　　要點4：中國即便停止計劃生育並鼓勵生育率，峰值人口也隻能勉強達到14億(yi) ，今後還將下降。中國人口是不可能達到15億(yi) 的。

　　要點5：允許生一個(ge) 孩子的社會(hui) 是不正常的，不允許存在單身、丁克的社會(hui) 也是不正常的。但是如果“丁克”成為(wei) 潮流，那麽(me) 是不正常的。如果主流家庭不願生、養(yang) 不起三個(ge) 孩子，說明經濟、政治、法律、文化製度以及倫(lun) 理體(ti) 係出了問題。

　　要點6：中國人口政策，其實是在轉U形彎（Uturn），“全麵二孩”政策，標誌著中國已經到了U彎的底部，我相信中國人口政策不會(hui) 止步於(yu) “全麵二孩”政策，下一步就是停止計劃生育。

　　錯誤人口數據會(hui) 引導錯誤的政策製定，那為(wei) 何主流人口學家為(wei) 何屢測屢錯？美國威斯康星大學研究員易富賢日前在接受騰訊文化獨家專(zhuan) 訪時指出，“中國的生育率就一直低於(yu) 更替水平。但是有關(guan) 人士用種種複雜的‘遊戲’遮蓋住了這一問題。以至後來人口減少的真相暴露出來，但勢頭已很難扭轉。”人們(men) 對計劃生育從(cong) 原來一邊倒的“支持”到後來逐漸開始質疑和思考的態度轉變，易富賢表示喜聞樂(le) 見，這表明政府和人民都在不斷反思和修正。對計劃生育政策未來發展方向，他也持有樂(le) 觀態度。“2014年以來的中國人口政策，其實是在轉U形彎（Uturn），本著‘穩中有進’的原則，不希望翻車。‘全麵二孩’政策，標誌著中國已經到了U彎的底部，我相信中國人口政策不會(hui) 止步於(yu) ‘全麵二孩’政策，下一步就是停止計劃生育了。希望這一天早日到來。以下為(wei) 騰訊文化對易富賢獨家專(zhuan) 訪內(nei) 容，鑒於(yu) 篇幅較長分為(wei) 兩(liang) 篇，此為(wei) 第二篇：

　　中國經濟中心將西移？

　　騰訊文化：在《大國空巢》一書(shu) 中提出，您指出人口問題是造成蘇聯解體(ti) 的原因之一。您做出這種判斷的依據是什麽(me) ？蘇聯時代的人口問題對當下的俄羅斯產(chan) 生了怎樣的影響？

　　易富賢（美國威斯康星大學研究員）：1950年到1970年，美蘇人口比例、經濟比例基本保持穩定。1970年之後蘇美兩(liang) 國人口比例發生了微妙的改變，蘇聯和美國的人口比例在1970年為(wei) 118.3%，這一比例緩慢降低到1980年的116.8%、1990年的115.3%；然後以1990年為(wei) 轉折，這一比例快速降低到1993年的111.9%、1995年的109.1%、2000年的102.3、2005年的96.5%。蘇聯和美國的15-64歲勞動力之比在1960年之前就開始下降，但是在20世紀80年代卻穩定在115%；也是以1990年為(wei) 轉折點，這個(ge) 比例下降到1993年的109.9%、2000年的102.9%、2005年的98.6%。人口均勢被打破，也意味綜合國力的均勢被打破。俄羅斯的20-59歲勞動力在1985年達到頂峰後就開始減少，到1990年跌到低穀，國力也跌到低穀，導致蘇聯在1991年解體(ti) 。而當時美國的勞動力卻仍然在增加。

　　究其原因，1940年之前俄羅斯的出生人口一直遠遠超過美國，但1940年後一直低於(yu) 美國。1946年到1971年美國生育率平均為(wei) 3.14，俄羅斯隻有2.53。

　　騰訊文化：您曾呼籲中國人口政策要猛回頭，不能慢慢遊。這是否意味著您認為(wei) 應當盡早全麵廢止計劃生育？規避計劃生育是否存在風險？

　　易富賢：我在2000年就呼籲調整人口政策，2004年明確提出“不停止計劃生育，中國還在等什麽(me) ”，我當時判斷停止計劃生育後生育率隻能在1.8、1.9，今後還將下降，不存在人口膨脹問題，不存在風險。但是當時國家人口發展戰略組卻預測即便是在獨生子女政策下，2033年中國人口仍將達到15億(yi) ；而一些所謂的開明派人口學家也預測，全麵二孩後總人口將超過16億(yi) 。

　　騰訊文化：作為(wei) 人口學者，對於(yu) 之前提出“中國經濟中心西移”的說法，您的立論依據是什麽(me) ？

　　易富賢：發達國家經濟占全球比例在1960-2004年一直穩定在83%左右。當1979年中國打開國門的時候，麵對的是社會(hui) 發展水平超過中國大陸上百年的歐美國家和實力正在上升的日本、香港、台灣、韓國。中國的外貿、外資、技術、管理全來自東(dong) 部海洋，加上海運的廉價(jia) ，使得中國經濟中心一再東(dong) 移。中國進出口總值占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的比重從(cong) 1978年10%上升到1985年的23%、1990年30%、2000年的39%、2006年的65%。加上海運便宜，給中國東(dong) 南沿海帶來了發展機遇，驅動內(nei) 地勞動力湧入東(dong) 南沿海。比如廣東(dong) 20-39歲黃金年齡勞動力占全國比例從(cong) 1982年的5.25%增加到2010年的9.33%，經濟占全國比例也從(cong) 1980年的5.7%增加到2010年的10.5%。而中西部的勞動力卻一直在外流。

　　我在2005年就判斷，中國經濟中心即將西移。這一判斷在2008年變得非常清晰。我的依據有四：一是發達國家由於(yu) 人口老化和勞動力短缺，經濟占全球比例將不斷下降，給中國東(dong) 南沿海帶來的機遇將減弱：二是中國的人口和消費中心仍然在中西部，內(nei) 需市場將給中西部帶來機遇；三是西部地區的生育率高於(yu) 東(dong) 部，今後的勞動力比東(dong) 部要豐(feng) 沛：四是印度、東(dong) 南亞(ya) 、西亞(ya) 、非洲人口結構年輕，經濟將充滿活力，將給中國的西部地區帶來空前的發展機遇。

　　現在看來我的這一判斷是準確的，發達國家經濟占全球比例從(cong) 2004年的83%下降到2015年的67%，還將繼續下降。由於(yu) 發達國家給東(dong) 南沿海的貿易機會(hui) 減少，中國進出口總值占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的比重在2006年達到65%的曆史峰值，然後下降到2010年的49%、2015年的38%。東(dong) 南沿海的經濟占全國比例在2006年達到頂峰後開始下降，比如廣東(dong) 、長三角（滬江浙）的經濟占全國比例從(cong) 2006年的11.42%、20.63%下降到2015年的10.06%、19.07%，今後還將下降。而中西部經濟占全國比例卻從(cong) 2006年之後不斷回升，比如川渝的經濟占全國比例從(cong) 1978年的7.41%下降到2006年的5.41%，然後上升到2015年的6.33%，今後將達到8-10%。

　　東(dong) 北是中國人口問題最嚴(yan) 重的地區

　　騰訊文化：根據您的研究，中國當下人口問題最嚴(yan) 重的是哪個(ge) 地區？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有哪些？

　　易富賢：中國人口問題最嚴(yan) 重的是東(dong) 北。東(dong) 北的生育率在1960年代後期就開始下降，1970年下降幅度也大於(yu) 全國，1979年後就一直低於(yu) 更替水平，比全國早11年。1990年後中央和國家計生委非常重視計劃生育工作，推行一票否決(jue) 製，全國的生育率從(cong) 1990年的2.3劇降到1991年1.8、2000年的1.22、2010年的1.18；而東(dong) 北的生育率則從(cong) 1990年的1.8下降到1991年的1.27、2000年的0.91、2010年的0.74。20-29歲黃金年齡勞動力占全國比例，東(dong) 北從(cong) 1982年的10.0%下降到2010年的8.1%，到2030年將隻有6.0%。由於(yu) 勞動力減少和老化，東(dong) 北經濟占全國比例從(cong) 1978年的14%下降到2000年的9.9%、2015年的8.0%，今後還將下降。

　　東(dong) 北生育率全國最低，有下麵一些原因：第一，東(dong) 北的城鎮化水平高。東(dong) 北的城鎮化率在1942年就達到23.8%，而全國隻有10%左右。1975年，全國平均城鎮化率為(wei) 17.37%，而遼寧、吉林、黑龍江分別為(wei) 36.47%、32.34%、36.48%；在1990年全國為(wei) 26.4%，遼寧、吉林、黑龍江分別為(wei) 50.9%、42.7%、47.2%；2010年全國為(wei) 49.7%，遼寧、吉林、黑龍江分別為(wei) 62.1%、53.4%、55.4%。東(dong) 北的生育率在1980年實行獨生子女政策時，就已經低於(yu) 了更替水平。也就是說，1980年東(dong) 北不但不應該實行獨生子女政策，而且應該采取措施防範生育率的過度下降。

　　第二，城鎮化質量不高。東(dong) 北作為(wei) 老工業(ye) 基地，計劃經濟比重高，改革開放以來，東(dong) 北的經濟占全國比例不斷下降，大量工人下崗，很多人生活比較困難。比如2000年吉林省城鎮人均可支配收入隻有4810元，低於(yu) 全國平均的6280元；2010年吉林省城鎮人均可支配收入為(wei) 15411元，低於(yu) 全國平均的19109元。

　　第三，傳(chuan) 統生育文化傳(chuan) 承較差。南方很多地方有上千年、數百年的祖墳、宗祠，傳(chuan) 統生育文化保留的比較好。而東(dong) 北大多為(wei) 移民後裔，傳(chuan) 統文化根基淺。另外，由於(yu) 是能力較強、敢於(yu) 闖天下的移民後裔，相對來說，養(yang) 兒(er) 防老的觀念就弱一些。

　　第四，政府對計劃生育抓的比較嚴(yan) ；而東(dong) 北體(ti) 製內(nei) 的人口比例高，一方麵沒有超生的條件，一方麵也沒有超生的意願。

　　第五，結婚率低，離婚率高，婚育年齡晚，大齡未婚男女比例高。

　　第六，東(dong) 北人因為(wei) 是“共和國長子”，兩(liang) 代人對國家形成了過度的信賴，國家政策最容易深入人心。

　　由於(yu) 以上這些原因，東(dong) 北民眾(zhong) 已經完全習(xi) 慣了一胎化政策，少生的觀念已經根深蒂固。

　　錯誤人口數據引導了錯誤的政策，主流人口學家為(wei) 何屢測屢錯？

　　騰訊文化：您曾經在采訪中說過，是錯誤的人口數據引導了錯誤的政策。根據您的研究，之前的人口數據錯誤表現在哪些方麵？出現錯誤的原因是什麽(me) ？

　　易富賢：俄羅斯科學院國民經濟預測研究所人口和生態中心主任阿納托利·維什涅夫斯基說，1966年後，俄羅斯的生育率就一直低於(yu) 更替水平。但是有關(guan) 人士用種種複雜的“遊戲”遮蓋住了這一問題。20世紀90年代，人口減少的真相暴露出來，但勢頭已無法扭轉。

　　中國的情況也是如此，有關(guan) 人士一直以“種種複雜的遊戲”掩蓋真相。1990年後，中國的生育率低於(yu) 更替水平，至少當時就應該停止計劃生育，但中國卻反而實行計劃生育一票否決(jue) 製，加上其他經濟層麵的原因，使得生育率跳躍性地從(cong) 1990年的2.3降到1997年的1.4、2000年的1.22。2004年成立的國家人口發展戰略組，將人口普查1.22的生育率修改為(wei) 1.8；預測即便繼續一胎化，2033年總人口仍將達到15億(yi) 人，建議堅持一胎化不動搖。其實，當時即便徹底廢止計劃生育，總人口也達不到15億(yi) 。

　　2010年人口普查再次證實隻有1.18。但是80多位學者參加的“建設人口均衡型社會(hui) ”學術研討會(hui) 卻得出結論：“‘十二五’期末人口總量達到13.9億(yi) 左右”，“人口慣性增長勢頭依然強勁，人口峰值將在2033年將達到15億(yi) 人。”其實，當時即便停止計劃生育，2015年人口都達不到13.9億(yi) 。

　　2012年後人口學家們(men) 又恐嚇性預測全麵二孩後生育率將達到4.4、4.5。

　　主流人口學家們(men) 之所以屢測屢錯，有兩(liang) 個(ge) 主要原因，一是影響人口變化的因素很多，而人口學家知識麵狹隘，無法把握人口變化規律；二是他們(men) 普遍有一種爬蚤心態（研究結論不敢突破“停止計劃生育”的上限，隻能在核桃殼裏做道場）和鴕鳥心態（認為(wei) 存在漏報，生育率不會(hui) 那麽(me) 低，人口控製還是有必要的）。他們(men) 用理論解釋事實，當事實超出了他們(men) 的預測後，他們(men) 不是根據事實去修正理論，而是削足適履，修正客觀人口數據以使得數據符合他們(men) 的理論。

　　中國人口不可能達到15億(yi)

　　騰訊文化：《人口形勢的變化和人口政策的調整》一書(shu) 中，提出中國人口的承載上限是15億(yi) ，您是否認可這個(ge) 判斷？您認為(wei) 中國人口何時會(hui) 達到15億(yi) ？

　　易富賢：首先，最適人口理論本身就是偽(wei) 科學。隨著生產(chan) 力水平提高，土地對人口的承載能力在不斷提高，比如清朝之前，生產(chan) 力落後，中國很難承載兩(liang) 億(yi) 人口；但是現在人口13億(yi) 了，生活水平大幅提高。假如生產(chan) 力停滯不前的話，理論上是存在人口承載上限；但是生產(chan) 力水平低，也意味著人口再生產(chan) 的效率低（嬰幼兒(er) 死亡率高、壽命短），實際人口是難以達到人口承載上限的。2015年中國人口比1950年增加了1.4倍，但人均GDP卻增加了24倍。因此，根據現有的生產(chan) 力水平來斷言未來人口上限，是刻舟求劍。

　　其次，中國即便停止計劃生育並鼓勵生育率，峰值人口也隻能勉強達到14億(yi) ，今後還將下降。中國人口是不可能達到15億(yi) 的。

　　騰訊文化：在當下的中國，“丁克現象”是否存在道德上的爭(zheng) 議？

　　易富賢：正常的社會(hui) ，是多樣性的社會(hui) ，有人多生，有人少生、不生、單身。隻允許生一個(ge) 孩子的社會(hui) 是不正常的，不允許存在單身、丁克的社會(hui) 也是不正常的。但是如果“丁克”成為(wei) 潮流，那麽(me) 是不正常的。孩子撫養(yang) 靠家庭，受益卻在社會(hui) （維持國家的運轉和養(yang) 老）。如果家庭養(yang) 3個(ge) 孩子的每一項成本都計算，是人均GDP的幾倍，但是他們(men) 由於(yu) 耗費在孩子身上的時間多，工齡反而短，最後領取的養(yang) 老金反而比丁克要少。無子女者如果不額外納稅，卻領同樣的養(yang) 老金，是利用社保體(ti) 係剝削其他人，不勞（養(yang) 育子女）而獲（養(yang) 老金），是對多子女者的經濟剝削。現在韓國等國開始開征“單身稅”了。如果主流家庭不願生、養(yang) 不起三個(ge) 孩子，說明經濟、政治、法律、文化製度以及倫(lun) 理體(ti) 係出了問題。

　　騰訊文化：從(cong) 現實的角度講，您預測中國人口政策下一步的繼續調整會(hui) 是怎樣的？直接停止計劃生育嗎？或者說，中國還需要計劃生育嗎？

　　易富賢：2014年以來的中國人口政策，其實是在轉U形彎（Uturn），本著“穩中有進”的原則，不希望翻車。“全麵二孩”政策，標誌著中國已經到了U彎的底部，我相信中國人口政策不會(hui) 止步於(yu) “全麵二孩”政策，下一步就是停止計劃生育了。隻有停止計劃生育，才標誌著一個(ge) “尊重生命、保障人權、人口是財富、將人當人看“的嶄新而偉(wei) 大的新時代的開始。希望這一天早日到來！

　　騰訊文化：您長居美國，能否簡單介紹美國的相關(guan) 生育政策，我們(men) 能從(cong) 國外成功經驗中學習(xi) 哪些？

　　易富賢：美國的生育政策也有很多缺陷。但仍然有很多可取之處，比如美國家庭的養(yang) 育成本較低，比如房價(jia) 隻是家庭收入的4-5倍，公共教育投入較高，從(cong) 學前班到高中是免費義(yi) 務教育，大學也可以貸款。美國很多財稅政策是“添丁不加銀”，醫療保險、門票等以家庭為(wei) 單位，不論有幾個(ge) 孩子，費用都一樣。美國的托兒(er) 體(ti) 係比較完善。

　　從(cong) “謾罵”到“支持”一路走來

　　騰訊文化：您在微博中提及，2000年你開始反對計劃生育時遭到一麵倒謾罵，後來很多反對者後麵逐漸變為(wei) 支持者。您覺得這種態度轉變背後的原因何在？

　　易富賢：計劃生育理論體(ti) 係本身就是錯誤的。以前人們(men) 支持計劃生育、反對我，是因為(wei) 他們(men) 想當然，而沒有仔細思考。我們(men) 在網絡宣傳(chuan) ，揭露了計劃生育理論的荒謬性，引發了人們(men) 去思考，就很容易從(cong) 支持計劃生育轉而反對計劃生育。因此，人們(men) 之所以容易“覺醒”，是因為(wei) 計劃生育理論本身站不住腳。

　　騰訊文化：回過頭來看，您的許多觀點的提出在當時的環境來說，是比較“出格”的。為(wei) 什麽(me) 願意一路踩著“雷區”走過來？

　　易富賢：蘇軾說：“天下之患，最不可為(wei) 者，名為(wei) 治平無事，而其實有不測之憂。坐觀其變，而不為(wei) 之所，則恐至於(yu) 不可救；起而強為(wei) 之，則天下狃於(yu) 治平之安而不吾信。惟仁人君子豪傑之士，為(wei) 能出身為(wei) 天下犯大難，以求成大功；此固非勉強期月之間，而苟以求名之所能也。天下治平，無故而發大難之端；吾發之，吾能收之，然後有辭於(yu) 天下”。譯文：天下的禍患，最不能挽回的，莫過於(yu) 表麵上四海升平、八方寧靖，而實際上卻危機四伏。消極旁觀而不作為(wei) ，那麽(me) 禍亂(luan) 就會(hui) 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起來堅決(jue) 地製止它，又擔心天下人已經習(xi) 慣於(yu) 這種虛假盛世的表象而不相信我。隻有仁人誌士，能冒天下之大不韙而挺身而出。這本來就不是能夠在短時間內(nei) 一蹴而就的，更不是企圖追求名利的人所能做到的。國家安定平靜，無緣無故地觸發巨大的禍患的導火線。我觸發了它，我又能製止它，然後才能有力地說服天下人。

　　中國人口危機確實如此。我研究人口問題越深入，危機感就越強，感覺到計劃生育是中國近代史上最嚴(yan) 重的戰略決(jue) 策失誤。如果大家都坐視不管，今後必將“恐至於(yu) 不可救”。就必須有人“出身為(wei) 天下犯大難”，向公眾(zhong) 發出警告；但是“無故而發大難之端”，“天下狃於(yu) 治平之安而不吾信”，一開始必然會(hui) 遭致民意反對。通過廣泛而持續地宣傳(chuan) ，網絡民意在2006年就已經逆轉，一麵倒讚成調整人口政策；2008年是一麵倒支持停止計劃生育了。

　　我研究人口問題也確實是如蘇軾所說：“世之君子，欲求非常之功，則無務為(wei) 自全之計”。由於(yu) 計劃生育是人命關(guan) 天，我是欲罷不能呀。我研究人口學的動機並不高尚，看到個(ge) 人自殺不能無動於(yu) 衷，看到國家和民族自殺豈能坐視不管？我想其他人如果能像我這樣認識到中國麵臨(lin) 空前的人口危機，都會(hui) 竭力呐喊的。

　　雖然我的一些做法，事後回顧起來還有不妥之處，我早期的一些研究也還比較毛糙。但是我不是聖人，不是先知，我的理論和思想體(ti) 係有一個(ge) 完善的過程。總體(ti) 來說，我自己還是比較滿意的，成功掀起了反對計劃生育的思潮，改變了很多人的人口觀念，很多人響應我的理論成功“生產(chan) 自救”，很多意外懷孕的人因為(wei) 我的理論而讓孩子“死裏逃生”。我的理論應該是經得住“生命核算”的。當然，肯定會(hui) 有人在戰場已經長出鮮花的時候，指責我哪一槍打歪了，哪一棒力度不夠，哪一槍的拋物線曲線不夠優(you) 美。

　　屈原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能較好地概括我的研究經曆。而屈原的“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最能表達我對中國計劃生育政策的心情。《大國空巢》2013年能在大陸出版，司馬遷的“仆誠已著此書(shu) ，藏之名山，傳(chuan) 之其人，通邑大都，則仆償(chang) 前辱之責，雖萬(wan) 被戮，豈有悔哉！”和辛棄疾的“卻將萬(wan) 字平戎策，換得東(dong) 家‘種樹書(shu) ’”最能代表我的心境。一方麵，書(shu) 能夠公開發行，我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另一方麵，再好的理論，如果不能擴大影響，不能轉變為(wei) 政策，還不如農(nong) 民的“種樹書(shu) ”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