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之間暴力欺淩的現象近年來非常之多，而且其毆打之凶狠、手段之毒辣也出乎常人的意料。每次看到這些視頻，似乎我們(men) 想象中那個(ge) 單純的學生形象已經脫出了現實框架。

　　1月17日，一篇題為(wei) 《江蘇女教師監考中去世，中學生平靜做題——冷血無知的考試機器何以造就？》的文章在微信朋友圈被大量轉發，在網絡上迅速引發聲討熱潮。據該文稱，在泰興(xing) 濟川中學的期末考試中，36歲的監考女老師吳萍突發疾病，而考試的學生完全不顧老師痛苦的呻吟聲繼續埋頭答題，且在交卷的時候發現老師口吐白沫也絲(si) 毫沒有理會(hui) ，以致該老師錯過了原本可以搶救的時間，年紀輕輕就離開了人世。

　　在過去這些年裏，有關(guan) 國內(nei) 應試教育的悲劇、醜(chou) 聞、鬧劇一直是層出不窮，也不斷在觸及我們(men) 的痛點，但似乎都沒該文描述中的這些“冷血”學生來得這麽(me) 讓人後怕。那麽(me) ，事實究竟如何？學生真已成了漠視生命的冷血考試機器？而我們(men) 的教育又負有怎樣的責任？這些無疑都值得我們(men) 深思。

　　學生是冷血，還是被妖魔化？

　　《江蘇女教師監考中去世，中學生平靜做題——冷血無知的考試機器何以造就？》一文在微信上被熱傳(chuan) 後，很快引起各方回應，校方稱該文有誤導，事實真相是“學生第一時間發現了老師生病，並通知了隔壁班的老師”。

　　據該校校長楊軍(jun) 說，當日的考試時間是上午9：20—11：20，巡考老師在9：45分及10：45分都沒有發現任何教師出現異樣，並聲稱10：53分，還有其他教師從(cong) 事發班級路過，看到當時的吳萍老師站著監考，一切正常。直到11點20分考試結束，學生發現監考老師坐在後麵椅子上沒發出半點聲響，也沒有起來收卷子，便通知了隔壁班上的老師，而校長本人也在半分鍾內(nei) 到達了教室，之後將其送往醫院，但搶救無效。泰興(xing) 市教育局副局長肖春華也認為(wei) ，“這件事情是發生在監考期間，而且老師坐在後麵，學生沒有發現，作為(wei) 教育主管部門是可以理解的”。

　　而原文中家長詢問孩子後的描述是，老師發出了很大的呻吟聲，“那麽(me) 大的呻吟聲孩子們(men) 也覺得恐怖，但是還以為(wei) 是老師打呼嚕，這個(ge) 常識的缺陷真的很可惜。幾十個(ge) 孩子沒有一個(ge) 去叫其他班級的老師過來看一下，還是認真考試，並且在廣播裏叫收卷的時候，看到老師沒有反應，孩子們(men) 一個(ge) 個(ge) 主動交卷出教室了。我問了幾個(ge) 孩子，她們(men) 交卷的時候看到老師是睜著眼睛，嘴角有白色泡沫的，可是還是沒有孩子覺得異常！完全錯過了可以搶救的時間，這麽(me) 年輕的老師就離開了，真的惋惜！”吳萍的丈夫周先生也說有考場學生確實聽到老師呻吟，但沒往嚴(yan) 重的方向想。他認為(wei) ，如果考場能安排兩(liang) 名教師，也許就可以避免這樣的悲劇發生。

　　兩(liang) 廂對照之下，各有各的說法，互相矛盾，漏洞百出，究竟是一方在回避責任，做名譽公關(guan) ，還是另一方在誇大事實，危言聳聽？事實上，至今為(wei) 止，相關(guan) 信息都還不夠明朗，更多細節也還值得推敲。而在事實確證之前，我們(men) 似乎也不宜過早做定論，輕率地將“冷血”、“漠視生命”這樣的大帽子蓋在學生頭上。

　　應試教育難掩德育的缺位

　　盡管針對孩子“冷血”的質疑還尚未明朗，但原文對現有應試教育的控訴卻得到了很多人的呼應：“應試教育，讓學生脫離了生活，讓他們(men) 脫離了‘現實感’。……應試教育不是說不要考試，而是說不應將考高分當成教育的目標。可是，看看我們(men) 的教育呢？中小學生寫(xie) 遺書(shu) 跳樓，這樣的事情，過去是聞所未聞的。校園惡性暴力事件頻現，輪流毆打、虐待自己同學，學生拿刀課堂上砍死教師，投毒殺同宿舍的同學，這樣的事情，在我們(men) 過去的農(nong) 村學校裏，也是不會(hui) 發生的。”

　　無獨有偶，就在16日，一段15歲女生被多人毆打、腳踹、拽著頭發撞地、扒光衣服拍照的視頻就被傳(chuan) 到了網上，大肆傳(chuan) 播，視頻中不少人都穿著校服，應該是跟學生有關(guan) 的欺淩事件。事實上，此類事件並不少見，隻要稍為(wei) 搜索，學生之間暴力欺淩的現象近年來非常之多，而且其毆打之凶狠、手段之毒辣也出乎常人的意料。每次看到這些視頻，似乎我們(men) 想象中那個(ge) 單純的學生形象已經脫出了現實框架。

　　暴力事件

　　而在這些有關(guan) 學生的惡性事件中，不可否認，學校教育在德育上的疏忽、失位和失職確實是難辭其咎。在一切以分數為(wei) 要的追求下，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從(cong) 小學、初中到高中，思想品德課基本被劃到了極其邊緣的位置，不僅(jin) 學校老師不重視，學生和家長也基本不關(guan) 心，致使該課程要麽(me) 被任意占用，要麽(me) 就變成考試要求下“畫畫、背背、考考”的臨(lin) 陣磨槍和紙上談兵。

　　原本根據《課程標準》要求，思想品德課應是一門兼顧開放性、情感性、實踐性的學科，旨在通過豐(feng) 富多樣的教學手段，使學生確立正確的人生觀、價(jia) 值觀和世界觀。但思想品德課在被邊緣化的同時，整門學科從(cong) 教材編寫(xie) 到課堂設計都變得陳舊不堪，內(nei) 容完全跟不上現實變化，四處充斥著枯燥無趣的知識結構，照本宣科式的空洞說教和隔靴搔癢式的泛泛而談，填鴨式教育大行其道，這都容易造成學生在知識上學習(xi) 一套，但在實際行為(wei) 上做的是另一套。

　　思想品德課教材

　　更為(wei) 吊詭的是，在應試教育下，也隻有考試才能激發一點學習(xi) 思想品德課的動力。但不少老師對思想品德課的觀念理解也極其陳舊，考卷上的題目粗暴地列著二元對錯的選項，思想品德被納入標準答案，死記硬背、生搬硬套。至於(yu) 在那些思想品德課退出成績分數考核的地區，不少學校、家長和學生對思想品德課更是棄而不顧。

　　學校、家長和社會(hui) 應各正其位

　　鮑鵬山曾在一篇《別培養(yang) 高學曆的野蠻人》中指出，沒有知識可以被寬容，沒有良知不可以被寬容。我們(men) 遇到標準化的試卷，回答不好沒有問題，但是涉及良知判斷、是非判斷、善惡美醜(chou) 判斷，如果出了問題，那就是大問題，就隻能培養(yang) 出一大批精致的利己主義(yi) 者，很多高學曆的野蠻人，他們(men) 是冷冰冰的。

　　事實上，學校裏存在的這些道德缺失的現狀，並不是孤立的校園現象，很大程度上它也是我們(men) 當下這個(ge) 喪(sang) 失誠信的社會(hui) 的價(jia) 值映射。社會(hui) 價(jia) 值觀的扭曲最終都會(hui) 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潛進校園，凸顯在學生身上。學校把學生當客戶，老師根據家庭背景區別對待學生等不少做法也會(hui) 直接加劇這一影響。

　　在《江蘇女教師監考中去世，中學生平靜做題——冷血無知的考試機器何以造就？》一文中，一位考生家長得知老師去世的信息之後，在微信朋友圈中不由地發出了這樣的慨歎：“昨天中午放學回來，女兒(er) 談到監考老師死了！那表情，那語氣，沒有一點點的憐惜！女兒(er) 會(hui) 為(wei) 了家裏一隻狗狗死了痛苦，會(hui) 為(wei) 了看到蒸螃蟹，覺得螃蟹可憐而拒絕再食螃蟹！！剛上幼兒(er) 園的時候，就會(hui) 怕小朋友冷主動關(guan) 門，幫老師做事，老師直接誇孩子善良！今天麵對自己的老師離去竟然這樣麻木！痛心！！……也真的為(wei) 教育的失敗惋惜，孩子們(men) 學會(hui) 了考試、交卷，卻完全沒有了生活基本的常識！！！今天的教育體(ti) 製真的該醒悟了！！拚命的看中分數，教出了一班生活中的小傻瓜！！！！！”該文作者則更為(wei) 尖銳地指出，在應試教育下，成績越差，往往天性保存得越好。

　　在當前民眾(zhong) 對教育普遍不滿的形勢下，大量學校醜(chou) 聞和悲劇事件的出現，讓學校和老師似乎也因此背負了一種“原罪”，輿論環境也容易一邊倒。一有事情發生，人們(men) 很容易對校方做有“過”推定。在加上當前各種公眾(zhong) 傳(chuan) 播渠道的便利，學校和老師最易於(yu) 采取的方式就是放任不管，裝作不聞不問，甚至刻意討好學生，也借此來逃避責任。但在德育這件事上，除了校方，家長所擔負的責任也非常大，作為(wei) 孩子最親(qin) 密的人和信任對象，家長的一舉(ju) 一動，一言一行都是活生生的最有影響的教育。而事實上，現在的情況是學校、老師、家長、學生之間的互相失位，一發生事情就相互推諉，這也是致使當前德育失敗的重要原因。

　　值得反省的是，中國教育曾經在德育方麵做得非常成功，我們(men) 的文化中有著非常好的德育傳(chuan) 統。儒家修身、治國、平天下的士人理想，首在修身立德。古代書(shu) 院也是一力主張“德育”先於(yu) “智育”，讀書(shu) 、做學問的目的都是為(wei) 了使人成為(wei) “聖賢”，即強調知行合一，做一個(ge) 有道德的君子。而一旦有發現“德行”上的缺失，輕者重罰，重者開除。當然，由於(yu) 時代的發展，“德育”的內(nei) 容或許應與(yu) 時俱進，但原有傳(chuan) 統的全然拋棄也值得反思。

　　結論：

　　“一考定終身”，一定程度上在當前社會(hui) 已經破產(chan) ，但應試教育一味以成績分數為(wei) 考量標準的事實卻一仍如舊。在這一過程中，德育甚至比體(ti) 育還不受重視，日趨邊緣，乃至於(yu) 無聞。而隨著時日推移，學生德育缺位所呈現出來的惡果將愈發觸目驚心。到那時，誰又能為(wei) 這些年輕人買(mai) 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