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初期，“價(jia) 格體(ti) 係的改革是整個(ge) 經濟體(ti) 製改革成敗的關(guan) 鍵”。從(cong) 20 世紀 70 年代末提高農(nong) 產(chan) 品收購價(jia) 格到 1992 年底商品價(jia) 格全麵放開、價(jia) 格生成引入市場機製為(wei) 止，中國的價(jia) 格改革實現了價(jia) 格生成機製基本由計劃向市場轉換的目標。在社會(hui) 主義(yi) 國家實現商品價(jia) 格的市場生成機製，沒有現成經驗可供借鑒，許多事情隻能是“摸著石頭過河”，在實踐中邊摸索邊總結邊前進。鄧小平以他的遠見卓識和豐(feng) 富政治經驗，推動黨(dang) 和國家在價(jia) 格改革的認識與(yu) 實踐上實現突破。

　　學術界關(guan) 於(yu) 鄧小平與(yu) 改革開放初期價(jia) 格改革的研究，主要包括兩(liang) 個(ge) 方麵：一方麵是在黨(dang) 史、新中國史敘述過程中對於(yu) 價(jia) 格改革過程的描述，如金衝(chong) 及、武力等從(cong) 通史的角度在描述改革開放中論及價(jia) 格改革，特別是通過當事人回憶等討論了 1988 年價(jia) 格“闖關(guan) ”的詳細過程。此外，傅高義(yi) 從(cong) 鄧小平的貢獻出發介紹了價(jia) 格改革的內(nei) 容;一些關(guan) 於(yu) 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經濟思想研究的專(zhuan) 著也涉及這一問題，如白永秀、楊聖明和美國學者羅納德·哈裏·科斯等在改革開放史的敘述中對價(jia) 格改革的進程、自下而上的改革動力作了粗線條的勾勒;閆茂旭、周錕等嚐試從(cong) 黨(dang) 和政府決(jue) 策的角度考察價(jia) 格改革與(yu) 其他體(ti) 製改革的互動，總結出價(jia) 格改革“兩(liang) 落三起”的進程。另一方麵，隨著新資料的披露，如中央權威部門出版的鄧小平、陳雲(yun) 、李先念等著作中涉及價(jia) 格改革的過程和相關(guan) 會(hui) 議文件;相繼麵世的一批重要親(qin) 曆者如國家計劃委員會(hui) (以下簡稱國家計委)、國家物價(jia) 局、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等價(jia) 格改革的政策施行者、智囊團的回憶材料，展現了 20 世紀七八十年代理論界和改革實踐者對價(jia) 格改革的認識、爭(zheng) 論和政策推行，這些材料拓展了價(jia) 格改革研究的視野。

　　當前關(guan) 於(yu) 價(jia) 格改革的研究，零星地出現在對改革曆程粗線條的勾勒中，對決(jue) 策層關(guan) 於(yu) 價(jia) 格改革的思想認識過程與(yu) 自上而下調整改革的細節研究得不夠，特別是鄧小平在其間的推動和思考沒有得到充分揭示與(yu) 分析。離開決(jue) 策者對改革全局的戰略思考談價(jia) 格改革的具體(ti) 細節，容易導致喪(sang) 失對曆史的宏觀把握、陷入具體(ti) 細節中;但離開價(jia) 格改革的具體(ti) 實踐和演變過程談改革思路與(yu) 策略，則會(hui) 停留在理論的思辨而缺乏對其曆史邏輯和理論邏輯發展過程的揭示。鄧小平主要是從(cong) 改革的思路和方向為(wei) 包括價(jia) 格改革在內(nei) 的經濟體(ti) 製改革作指導與(yu) 戰略規劃;同時，鄧小平也多次直接、具體(ti) 地為(wei) 價(jia) 格改革的實踐作指導。可以說，鄧小平以其把握曆史進步方向的戰略眼光和獨特的政策策略，推動了價(jia) 格改革在中國順利推進。正如鄧小平自己說的：“在經濟問題上，我是個(ge) 外行，也講了一些話，都是從(cong) 政治角度講的。”

　　推動價(jia) 格改革的啟動

　　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hui) 後，價(jia) 格“成為(wei) 改革開放初期發展經濟、改善人民生活麵臨(lin) 的重要問題”。改革開放前我國實行嚴(yan) 格的計劃經濟體(ti) 製，價(jia) 格主要由國家統一製定，這雖然有效實現了價(jia) 格長期穩定的目標，但造成了價(jia) 格體(ti) 係嚴(yan) 重不合理、工農(nong) 業(ye) 產(chan) 品價(jia) 格剪刀差長期無法解決(jue) 和價(jia) 格管理體(ti) 製高度集中、難以適應商品生產(chan) 的發展要求等問題，嚴(yan) 重抑製了社會(hui) 生產(chan) 力的發展。1978 年底，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hui) 做出把全黨(dang) 工作重點轉移到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建設上來、實行改革開放的曆史性決(jue) 策。由此，建立合理的價(jia) 格體(ti) 係、改革價(jia) 格管理體(ti) 製以調動人民群眾(zhong) 生產(chan) 積極性、促進生產(chan) 發展就顯得尤為(wei) 重要。

　　價(jia) 格改革是從(cong) 農(nong) 產(chan) 品調價(jia) 開始的，鄧小平在價(jia) 格改革的醞釀階段就提出要改革工農(nong) 業(ye) 產(chan) 品價(jia) 格，推動了價(jia) 格改革的開啟。時任國家物價(jia) 總局局長成致平回憶說， 1977 年鄧小平即對工農(nong) 業(ye) 品價(jia) 格改革的原則趨向作了重要指示。11 月，鄧小平聽取國家計委關(guan) 於(yu) 下一年經濟計劃、編製長期計劃等問題的匯報時提出：“從(cong) 長遠來說，要注意農(nong) 村問題，隨著工業(ye) 生產(chan) 的發展，要逐步縮小剪刀差。剪刀差實際存在，而且不小”;“將來隨著職工工資的提高，要提高農(nong) 副產(chan) 品的收購價(jia) 格”。鄧小平是從(cong) 工業(ye) 發展的角度提出要解決(jue) 農(nong) 業(ye) 落後的問題，他指出：“工業(ye) 有這樣的速度，農(nong) 業(ye) 速度不高，很可能出現農(nong) 業(ye) 不適應的情況”，“農(nong) 業(ye) 要有一係列政策，要有具體(ti) 措施”。長期以來不合理的價(jia) 格體(ti) 係造成我國工農(nong) 業(ye) 產(chan) 品價(jia) 格剪刀差十分嚴(yan) 重，農(nong) 業(ye) 發展遠遠落後於(yu) 工業(ye) 。農(nong) 業(ye) 落後的問題不解決(jue) ，農(nong) 民積極性不提高，影響現代化建設，改革很難順利開展，鄧小平敏銳地指出這個(ge) 問題並提出提高農(nong) 產(chan) 品收購價(jia) 格的指導意見，為(wei) 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hui) 對價(jia) 格改革特別是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改革進行部署奠定了思想基礎。

　　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hui) 建議國務院作出提高農(nong) 產(chan) 品收購價(jia) 格的決(jue) 定，正式開啟了改革開放新時期的價(jia) 格改革。這項動議從(cong) 醞釀討論到調查研究再到部署落實，鄧小平都作了悉心指導。1977 年底，國家物價(jia) 總局根據鄧小平的指示，對我國的工農(nong) 業(ye) 產(chan) 品價(jia) 格剪刀差進行了測算，認為(wei) 我國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低於(yu) 價(jia) 值的 25%—30%，工業(ye) 品價(jia) 格高於(yu) 價(jia) 值的 15%—20%，嚴(yan) 重打擊了農(nong) 民的生產(chan) 積極性。鄧小平對這份材料給予充分肯定。1978 年 3 月，他和國務院政策研究室的負責同誌談話時提到農(nong) 業(ye) 問題引用了這個(ge) 測算數據，指出我國工業(ye) 品價(jia) 格高，農(nong) 產(chan) 品收購價(jia) 格低，“這個(ge) 問題很大，現在中央已經把這個(ge) 問題提出來了，使之逐步得到解決(jue) ”。為(wei) 了落實鄧小平提出的縮小工農(nong) 業(ye) 產(chan) 品價(jia) 格剪刀差、促進農(nong) 業(ye) 發展的目標，國務院著手開始安排有關(guan) 部門和地區進行調查研究，討論提高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的主要政策，經過反複討論、吸收多方麵的正確看法、去除不合時宜的看法後形成意見供中央決(jue) 策參考。

　　1978 年 12 月，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hui) 公報以較長的篇幅闡述了提高農(nong) 產(chan) 品收購價(jia) 格的必要性，全會(hui) 建議糧食統購價(jia) 格從(cong) 1979 年夏糧上市起提高 20%，超購部分在這個(ge) 基礎上再加 50%;棉花、油料、糖料、畜產(chan) 品、水產(chan) 品、林產(chan) 品等的收購價(jia) 格，也逐步作相應的提高。同時，為(wei) 消弭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上漲帶來的影響，國務院決(jue) 定從(cong) 1979年 11 月起，對全國城鎮職工每人每月補貼 5 元，保證人們(men) 的生活水平不受影響。

　　農(nong) 產(chan) 品的收購價(jia) 格調整，調動了農(nong) 民的生產(chan) 積極性、提高了群眾(zhong) 的生活水平， 取得了很好的經濟效益。鄧小平說：“我們(men) 提高農(nong) 產(chan) 品收購價(jia) 格的措施是非常正確的，確實起了刺激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的巨大作用”。中共十二大報告指出：“十一屆三中全會(hui) 首先抓住農(nong) 業(ye) 這一環……提高了糧食和其他部分農(nong) 產(chan) 品的收購價(jia) 格……這對於(yu) 帶動整個(ge) 經濟形勢以至政治形勢的好轉，都起了重大作用”。

　　受此鼓舞，我國隨後又有計劃地進行了較大規模的價(jia) 格調整，從(cong) 1979 年到 1981年分三個(ge) 年度提高糧食、油脂油料、棉花、大豆等 18 種主要農(nong) 產(chan) 品的收購價(jia) 格和肉、禽、蛋、奶等 8 類主要副食品的銷售價(jia) 格;從(cong) 1979 年到 1983 年分五個(ge) 年度提高煤炭、鋼鐵等重工業(ye) 品出廠價(jia) 格以及交通運輸價(jia) 格等，以此促進生產(chan) 。這一時期的價(jia) 格改革主要是改變不合理的工農(nong) 業(ye) 產(chan) 品價(jia) 格關(guan) 係，通過計劃手段調整價(jia) 格，使經濟能夠“有計劃、按比例”發展，有學者稱之為(wei) 價(jia) 格改革“成功的試探”。

　　推動價(jia) 格管理體(ti) 製的初步改革

　　“理順扭曲的價(jia) 格關(guan) 係，改革高度集中的計劃價(jia) 格管理體(ti) 製，從(cong) 一開始就成為(wei) 整個(ge) 經濟體(ti) 製改革的突破口”。鄧小平在經濟戰線的改革中主張“權力下放”，對價(jia) 格管理體(ti) 製的初步改革起了推動作用。

　　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hui) 前後，鄧小平主張改革要“權力下放”，除了下放企業(ye) 內(nei) 部的管理權，也下放對企業(ye) 供求關(guan) 係的管理，強調引入市場機能調節生產(chan) ，而不完全依靠計劃。1978 年 10 月，在起草中央工作會(hui) 議講話提綱時，鄧小平明確寫(xie) 道：“權力下放。千方百計。自主權與(yu) 國家計劃的矛盾，主要從(cong) 價(jia) 值法則、供求關(guan) 係(產(chan) 品質量)來調節。”他強調：“現在我國的經濟管理體(ti) 製權力過於(yu) 集中，應該有計劃地大膽下放……應該讓地方和企業(ye) 、生產(chan) 隊有更多的經營管理的自主權……使每一個(ge) 工廠和生產(chan) 隊能夠千方百計地發揮主動創造精神”。鄧小平這一講話精神在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hui) 公報中得以體(ti) 現：“現在我國經濟管理體(ti) 製的一個(ge) 嚴(yan) 重缺點是權力過於(yu) 集中，應該有領導地大膽下放”。

　　一方麵，在鄧小平“有計劃地大膽下放”思路的指導下，改革有序推進，有些部門和省市開始了擴大企業(ye) 自主權的試點，為(wei) 改革積累經驗。擴大企業(ye) 自主權一定程度上承認了企業(ye) 經濟利益的獨立性，企業(ye) 有了適應市場需求的動力和能力，促進了生產(chan) 資料市場的雛形開始形成，市場調節機製開始起作用，對改革價(jia) 格管理體(ti) 製提出了新要求。另一方麵，在社會(hui) 主義(yi) 國家進行價(jia) 格改革是一個(ge) 新問題，許多事情隻能在實踐中摸索前進。鄧小平要求全黨(dang) 特別是領導幹部，加強研究價(jia) 格問題、學習(xi) 世界先進經驗，在實踐中不斷推動認識的深化。1979 年 3 月，鄧小平在黨(dang) 的理論工作務虛會(hui) 上要求思想理論工作者要研究新情況、解決(jue) 新問題，特別是經濟理論問題，實現“四個(ge) 現代化”，不能限於(yu) 討論它的一些基本原則，他指出：“我們(men) 麵前有大量的經濟理論問題，包括基本理論問題、工業(ye) 理論問題、農(nong) 業(ye) 理論問題、商業(ye) 理論問題、管理理論問題等等”。

　　當時，突破單一計劃體(ti) 製、發揮市場調節作用是黨(dang) 內(nei) 大多數理論工作者和實際工作者的共同主張。1979 年 3 月，國務院財政經濟委員會(hui) (以下簡稱國務院財經委)主任陳雲(yun) 起草了《計劃與(yu) 市場問題》提綱，提出計劃經濟與(yu) 市場調節相結合的觀點;國務院副總理、財經委副主任李先念也在中央工作會(hui) 議上強調要發揮市場調節的作用，主張非關(guan) 係國計民生的產(chan) 品企業(ye) 可以自產(chan) 自銷，允許價(jia) 格在一定範圍內(nei) 浮動，國家計劃“自覺運用價(jia) 值規律”，運用價(jia) 格等經濟手段對市場進行調節。在此共識上，我國確定了“計劃經濟為(wei) 主、市場經濟為(wei) 輔”的改革方針，這是黨(dang) 從(cong) 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ti) 製向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轉型過程中認識和實踐上的一個(ge) 重要階段。根據這一方針，1979 年底國務院財經委經濟體(ti) 製改革小組起草了《關(guan) 於(yu) 經濟管理體(ti) 製改革總體(ti) 設想的初步意見》(以下簡稱《初步意見》)，提出“以計劃調節為(wei) 主，注意發揮市場調節的作用”，“以經濟辦法為(wei) 主，保持必要的行政手段”的改革思路，體(ti) 現了改革設計者對包括價(jia) 格在內(nei) 的經濟管理體(ti) 製應注重發揮市場調節作用的認識。這個(ge) 《初步意見》得到鄧小平的支持，由於(yu) 起草稿當時還沒完全成熟，他指示說：可以披頭散發和大家見麵征求意見嘛。在鄧小平的肯定下，《初步意見》提交全國計劃會(hui) 議討論、征求意見，其總體(ti) 思路得到大會(hui) 肯定。1980 年 5 月，鄧小平同胡喬(qiao) 木、姚依林等談編製長期規劃，姚依林提到生產(chan) 資料應該同生活資料一樣，實行計劃指導下的市場調節，鄧小平表示讚同：“這是一個(ge) 徹底的革命，勢在必行。方向是徹底改革，工作要分步走。”隨後，1981 年 7 月，國務院價(jia) 格研究中心成立，1982 年 3 月，國家經濟體(ti) 製改革委員會(hui) 成立，這些機構專(zhuan) 門研究製定調整價(jia) 格和進一步放開價(jia) 格的方案，就計劃與(yu) 市場、集權與(yu) 分權等問題展開討論，為(wei) 製定以價(jia) 格改革為(wei) 中心的經濟體(ti) 製改革方案做理論準備。

　　鄧小平還十分重視吸收世界各國的先進經驗。1980 年 10 月，世界銀行專(zhuan) 家考察團順利完成在華經濟考察並於(yu) 次年完成了考察報告，報告討論了中國如何促進價(jia) 格改革及規避通貨膨脹問題，提出“更加注重利用價(jia) 格，從(cong) 價(jia) 格入手促進更有效的投資決(jue) 策”，價(jia) 格改革“應采取慎重態度，采用解除管製和結合行政手段的混合變革辦法”等建議，為(wei) 中國的價(jia) 格改革提供了重要的決(jue) 策參考。後來鄧小平說，“世行 1981 年的報告很有意思，也很有用”。

　　在發揮市場調節思想的指導下，我國開始嚐試下放部分產(chan) 品的定價(jia) 權，對僵化的價(jia) 格管理體(ti) 製進行探索性的改革。1983 年 12 月，國家物價(jia) 局會(hui) 同機械工業(ye) 部聯合決(jue) 定，凡經有關(guan) 部門鑒定為(wei) 新產(chan) 品的，其試銷價(jia) 格的定價(jia) 權由中央下放給地方或直接下放給企業(ye) 。1984 年，由國家物價(jia) 局管理的重工業(ye) 產(chan) 品品種由 151 種減少為(wei) 80 種。到 1984 年底，統購統銷的農(nong) 產(chan) 品數量也大為(wei) 減少，隻剩下 38 種。這些措施突破了原來的計劃價(jia) 格管理體(ti) 製，促使市場機製在商品價(jia) 格的形成中發揮作用。

　　形成價(jia) 格改革的市場方向

　　“計劃經濟為(wei) 主、市場調節為(wei) 輔”的思想使人們(men) 對價(jia) 格改革的認識局限在建立“以計劃價(jia) 格為(wei) 主，自由價(jia) 格為(wei) 輔”的價(jia) 格體(ti) 製上，雖然突破了高度集中的計劃體(ti) 製，但是也將市場機製局限在輔助和補充的角色。這是由改革的客觀實際所決(jue) 定的，當時 國家引入市場機製的改革剛剛起步，主要依靠計劃是客觀事實和合理選擇。作為(wei) 戰略家，鄧小平對社會(hui) 主義(yi) 與(yu) 市場經濟問題有政治眼光和遠見。1979 年 11 月，他在會(hui) 見外賓時就創造性地將鞏固和發展社會(hui) 主義(yi) 製度與(yu) 實行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聯係起來，提出“社會(hui) 主義(yi) 為(wei) 什麽(me) 不可以搞市場經濟”，“我們(men) 是計劃經濟為(wei) 主，也結合市場經濟，但這是社會(hui) 主義(yi) 的市場經濟”。可以說，鄧小平的這個(ge) 談話，實際上已經揭示了中國經濟體(ti) 製改革將要選擇新的目標模式的端倪。

　　1982 年 5 月，姚依林等就編製“二十年設想”和“六五”計劃問題聯名致信胡耀邦等中央領導，提出“感到最重要的問題是指導思想要一致，現在有些觀點與(yu) 中央方針不一致，使他們(men) 至感難辦”。這裏所說的“不一致”就是不少人突破以計劃為(wei) 主的判斷，提出要以市場為(wei) 主的觀點。不過，在當時國家處於(yu) 經濟調整時期，對宏觀經濟管理側(ce) 重強調行政指令和計劃手段是順理成章的。7 月 26 日，鄧小平專(zhuan) 門同國家計委負責同誌談話，指出：社會(hui) 主義(yi) 與(yu) 資本主義(yi) 比較，它的優(you) 越性在於(yu) 能做到全國一盤棋，集中力量，保證重點，但“缺點在於(yu) 市場運用得不好，經濟搞得不活。計劃與(yu) 市場的關(guan) 係問題如何解決(jue) ?解決(jue) 得好，對經濟的發展就很有利，解決(jue) 不好，就會(hui) 糟”。這既體(ti) 現了鄧小平能夠辯證看待社會(hui) 主義(yi) 製度與(yu) 資本主義(yi) 製度，也充分說明改革的步伐不能脫離客觀實際，理論與(yu) 政策的共識需要在實踐中逐漸形成。

　　進入 20 世紀 80 年代中期，價(jia) 格問題越發突出。一方麵，國民經濟從(cong) 調整中走出來釋放了很大的生產(chan) 需求，加上改革中逐漸發展起來的非國有經濟表現出強勁的發展勢頭，社會(hui) 總需求急劇擴張，生產(chan) 資料漲價(jia) 壓力巨大;另一方麵，工農(nong) 業(ye) 產(chan) 品成本不斷發生變化，製定價(jia) 格的計劃體(ti) 製越來越無法適應生產(chan) 要求。從(cong) 1984 年起，鄧小平著手進行城市改革，實際上是對整個(ge) 經濟體(ti) 製的全麵改革，價(jia) 格改革的重要性隨著改革由農(nong) 村轉向城市進一步突出。

　　在鄧小平的指導下，1984 年 10 月，中共十二屆三中全會(hui) 通過的《關(guan) 於(yu) 經濟體(ti) 製改革的決(jue) 定》(以下簡稱《決(jue) 定》)提出“公有製基礎上的有計劃的商品經濟”概念，並明確了價(jia) 格改革的市場方向。《決(jue) 定》指出：“價(jia) 格體(ti) 係的不合理，同價(jia) 格管理體(ti) 製的不合理有密切的關(guan) 係。在調整價(jia) 格的同時，必須改革過分集中的價(jia) 格管理體(ti) 製，逐步縮小國家統一定價(jia) 的範圍，適當擴大有一定幅度的浮動價(jia) 格和自由價(jia) 格的範圍，使價(jia) 格能夠比較靈敏地反映社會(hui) 勞動生產(chan) 率和市場供求關(guan) 係的變化，比較好地符合國民經濟發展的需要。”《決(jue) 定》全麵闡述了建立合理價(jia) 格體(ti) 係應當遵循的基本原則，提出價(jia) 格改革應采取十分慎重的態度、有計劃有步驟地進行並與(yu) 稅收、財政、金融體(ti) 製改革相結合等。

　　價(jia) 格改革是《決(jue) 定》的核心部分，在《決(jue) 定》正式通過前，1984 年 9 月 9 日，國務院負責人致信鄧小平等中共中央政治局成員，針對計劃體(ti) 製問題、價(jia) 格改革問題以及國家領導經濟的職能問題提出：“理順經濟的主要標誌是建立合理的價(jia) 格體(ti) 係……近幾年來，國外許多不同學派的經濟專(zhuan) 家，都建議我們(men) 在適當時候進行價(jia) 格改革。他們(men) 認為(wei) ，改革價(jia) 格最好選在經濟發展較順利、人民生活水平提高較快的時候。現在中國有此條件，正處在價(jia) 格改革的黃金時代。”10 月 8 日，鄧小平對此表示讚同：“文件看過了，寫(xie) 得很好”。針對包括價(jia) 格改革在內(nei) 的經濟體(ti) 製改革，鄧小平還特地向中共中央政治局其他同誌征求意見。9 月 13 日，陳雲(yun) 回信給國務院負責人，表示：“關(guan) 於(yu) 價(jia) 格改革，現在確實是有利時機，應該穩步進行。”李先念對此也非常讚同，回信表示關(guan) 於(yu) 經濟體(ti) 製改革中三個(ge) 問題的意見很好。“特別是價(jia) 格改革。我國的計劃經濟，要更自覺地正確地運用價(jia) 值規律，很需要把價(jia) 格體(ti) 係改革好”。“雖然價(jia) 格問題很複雜，很敏感，但是又非改不可”。可見，中央高層對價(jia) 格改革及其改革方向取得了一致的認識。

　　1984 年 10 月 20 日，《決(jue) 定》正式通過，標誌著新一輪價(jia) 格改革的正式啟動。這一改革的進程也說明，隨著實踐的發展，在鄧小平的不懈推動下，依靠市場力量建立合理價(jia) 格體(ti) 係成為(wei) 共識，價(jia) 格改革的“市場取向明顯加強，價(jia) 格改革從(cong) 調整價(jia) 格結構轉為(wei) 改革過度集中的管理體(ti) 製”。國際輿論對此高度評價(jia) ，認為(wei) kaiyun官方地址經濟體(ti) 製的決(jue) 定，是“一個(ge) 勇敢和現實的步驟”，“標誌著北京脫離蘇聯和許多其他共產(chan) 黨(dang) 國家的僵硬的中央計劃體(ti) 製的最大膽的行動”。1985 年 9 月，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全國代表會(hui) 議通過“七五”計劃建議，明確提出：“逐步形成和完善市場體(ti) 係的關(guan) 鍵，是改革價(jia) 格體(ti) 係和價(jia) 格管理製度”，“七五”計劃把體(ti) 製問題具體(ti) 化、落實為(wei) 國家決(jue) 策，主要依靠市場力量建立合理的價(jia) 格體(ti) 係成為(wei) 價(jia) 格改革的主流思想。

　　堅定價(jia) 格改革的決(jue) 心

　　根據《決(jue) 定》確定的基本原則，中共中央、國務院決(jue) 定 1985 年價(jia) 格改革邁出重大步伐。1984 年底，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hui) 議審議通過《中共中央、國務院關(guan) 於(yu) 進一步活躍農(nong) 村經濟的十項政策》，決(jue) 定取消對糧食和農(nong) 產(chan) 品的統購派購。12 月 24 日，中央書(shu) 記處討論並原則同意價(jia) 格改革的總體(ti) 方案——《國務院物價(jia) 小組關(guan) 於(yu) 一九八五年價(jia) 格改革方案的匯報提綱》，宣示新一輪價(jia) 格改革的起步。

　　但新一輪的價(jia) 格改革剛開局就遇到困難。1984 年第四季度宏觀失控，貨幣大幅增發，1985 年初，黨(dang) 和政府采取了“軟著陸”的方式來調整經濟，以較緩和的辦法逐步使社會(hui) 總需求和總供給恢複平衡，但未能達到預期效果。在這種情況下，價(jia) 格改革能不能進行?中央決(jue) 策層需要下定決(jue) 心。在這一關(guan) 鍵時刻，鄧小平發揮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首先，鄧小平要求抓住時機、推進改革。鄧小平認為(wei) ：“改革的意義(yi) ，是為(wei) 下一個(ge) 十年和下世紀的前五十年奠定良好的持續發展的基礎。”因此，改革必須堅持，“我們(men) 要抓住時機，現在是改革的最好時機”。他通過多種場合的談話，向國內(nei) 外傳(chuan) 達改革的信號，堅定價(jia) 格改革的決(jue) 心。1984 年 12 月 20 日，鄧小平接見香港環球航運集團主席包玉剛，針對其提到的外麵很關(guan) 心中國經濟體(ti) 製改革的問題，最擔心的是通貨膨脹和物價(jia) 不穩定，鄧小平表示：“我們(men) 對改革物價(jia) 管理體(ti) 係，可能會(hui) 引起某些波動，已經估計到了”。“總的方針不變，具體(ti) 措施要穩，走一步看一步，不對頭的就改過來”。鄧小平的談話向國內(nei) 外傳(chuan) 遞了堅定推進價(jia) 格改革的信號。1985 年 1 月，鄧小平再次與(yu) 國務院的主要負責人長談，明確價(jia) 格改革的決(jue) 心。他指出，經濟改革中雖然出現一些問題，但“我們(men) 的經濟情況總的講仍然是平穩的，經受住了考驗”，因此，他提出改革“不要喪(sang) 失時機。時機喪(sang) 失了很可惜”。

　　其次，鄧小平統一了黨(dang) 內(nei) 思想，將改革向前推進。在鄧小平的組織和推動下， 黨(dang) 內(nei) 對價(jia) 格改革形成“慎重初戰，務求必勝”的指導性認識。經過謹慎籌備，1985 年 4 月 12 日，成致平在新聞發布會(hui) 上公布 1985 年的價(jia) 格改革方案，宣布“1985 年價(jia) 格改革的基本方針是：放調結合，小步前進。就是放活價(jia) 格與(yu) 調整價(jia) 格相結合，走小步子，穩步前進”。價(jia) 格改革由此開始迅速推進：國家宣布取消自 1953 年起實行了30 多年的農(nong) 產(chan) 品統購派購製度，改為(wei) 合同定購和市場收購的合同內(nei) 外雙軌製;國家物價(jia) 局、國家物資局發出《關(guan) 於(yu) 放開工業(ye) 品生產(chan) 資料超產(chan) 自銷產(chan) 品價(jia) 格的通知》，放開計劃外生產(chan) 資料價(jia) 格，隨後又逐漸放開煤炭、鋼鐵、石油、天然氣、電力的價(jia) 格;進一步放開了消費品價(jia) 格;等等。

　　價(jia) 格改革是在經濟體(ti) 製改革全麵展開時率先邁出的重大步伐，打開了改革的局麵。對此，鄧小平給予高度肯定，1985 年 7 月，他在聽取中央負責同誌匯報經濟情況時指出：“十二屆三中全會(hui) 以來九個(ge) 月的實踐證明，物價(jia) 改革是對的”。“前一段在人心惶惶的時候，我心裏是踏實的。今天聽了你們(men) 的匯報，我心裏更踏實了”。在這次談話中，鄧小平還為(wei) 價(jia) 格改革列了一個(ge) 大致的時間表：理順生活資料價(jia) 格恐怕要用三年，加上生產(chan) 資料價(jia) 格的改革，需要的時間更長。如果用五年時間理順物價(jia) ，就是了不起的事。他強調：“改革的勢頭好，要堅持搞下去，這個(ge) 路子必須走”。這次談話被中共中央辦公廳以《小平同誌關(guan) 於(yu) 經濟形勢和體(ti) 製改革問題的談話》為(wei) 題，作為(wei) 《中央參閱文件》印發中共中央政治局、中央書(shu) 記處、國務院和中央財經領導小組，從(cong) 而成為(wei) 正式的指導思想。這極大地鼓舞了站在經濟體(ti) 製改革前沿陣地進行價(jia) 格改革的幹部和廣大群眾(zhong) 的昂揚鬥誌，打開了價(jia) 格改革的新局麵。1987 年 9 月，國務院頒布《中華人民共和國價(jia) 格管理條例》，對價(jia) 格政策作了進一步調整，商品價(jia) 格繼續實行國家定價(jia) 、指導價(jia) 和市場調節價(jia) 的管理形式。價(jia) 格改革呈現出全麵推進的良好勢頭。

　　第三，鄧小平適時提出要用“闖關(guan) ”的精神來推進價(jia) 格改革。這一時期，我國的價(jia) 格體(ti) 係實際存在著政府決(jue) 定的計劃價(jia) 格和市場機製決(jue) 定的市場價(jia) 格“雙軌製”，這是從(cong) 計劃向市場轉變過程中自然出現的現象。但是“雙軌製”的存在，一方麵，導致了企業(ye) 之間的苦樂(le) 不均和一些腐敗行為(wei) ，引發人民群眾(zhong) 的強烈不滿;另一方麵，國家財政大量補貼虧(kui) 損的國有企業(ye) (以維持較低的計劃內(nei) 價(jia) 格)和農(nong) 副產(chan) 品價(jia) 格，造成巨大負擔，不可能長久下去。因此，“雙軌製”存在的時期越短越好，價(jia) 格“闖關(guan) ”就是要盡快結束價(jia) 格“雙軌製”，完成價(jia) 格形成機製的轉換，以減輕財政負擔、解決(jue) 社會(hui) 矛盾。

　　鄧小平對這個(ge) 問題有較長時間的思考。他認為(wei) 既要充分估計價(jia) 格改革的風險，又不能喪(sang) 失改革的決(jue) 心、放緩改革的步伐。早在 1985 年 7 月，鄧小平就提出：“物價(jia) 改革是個(ge) 很大的難關(guan) ，但這個(ge) 關(guan) 非過不可，不過這個(ge) 關(guan) ，就得不到持續發展的基礎。”鄧小平從(cong) 來不是就價(jia) 格改革論價(jia) 格改革，而是從(cong) 全麵改革的層麵考慮價(jia) 格改革的作用和步伐。1986 年 6 月，鄧小平聽取中央負責同誌匯報當前經濟情況時，再次提出價(jia) 格問題，他說：“現在，我們(men) 是背著大包袱前進，每年幾百億(yi) 元價(jia) 格補貼，越背越重。這個(ge) 問題，總得有計劃有步驟地妥善解決(jue) 。”中央財經領導小組和國務院提出 1987 年先理順鋼鐵等生產(chan) 資料價(jia) 格的改革方案也因為(wei) 實施難度太大最終沒有執行。聽取這些情況匯報後，鄧小平對擱置這個(ge) 方案的意見表示同意，但同時提出：“我們(men) 的改革到底要走幾步?多長時間完成?請你們(men) 研究一下。”1988 年 5 月，鄧小平提出“理順物價(jia) ，加速改革”，並對價(jia) 格“闖關(guan) ”的緊迫性和關(guan) 鍵意義(yi) 進行充分闡述。他說：“不解決(jue) 物價(jia) 問題就不能放下包袱，輕裝前進。”過去物價(jia) 都由國家規定，“這種違反價(jia) 值規律的做法，一方麵使農(nong) 民生產(chan) 積極性調動不起來，另一方麵使國家背了一個(ge) 很大的包袱。每年用於(yu) 物價(jia) 補貼的開支達幾百億(yi) 元。這樣，國家財政收入真正投入經濟建設的就不多了，用於(yu) 發展教育、科學、文化事業(ye) 的就更少了”。鄧小平用“過五關(guan) 斬六將”來比喻價(jia) 格改革，說“過一關(guan) 很不容易，要擔很大風險……但是物價(jia) 改革非搞不可，要迎著風險、迎著困難上”。這為(wei) 促進黨(dang) 內(nei) 統一思想、推進價(jia) 格改革發揮了重要作用。4 月 1 日，經國務院批準，國家有關(guan) 部門調高糧、油、糖等部分農(nong) 產(chan) 品的收購價(jia) 格，放開肉、蛋、菜、糖四種副食品價(jia) 格;5日，國務院發出《關(guan) 於(yu) 試行主要副食品零售價(jia) 格變動給職工適當補貼的通知》，把大中城市對職工的補貼原則上由暗補改為(wei) 明補;7 月 28 日，經國務院批準，放開全國各地名煙名酒價(jia) 格，適當提高部分高中檔卷煙和糧食釀造酒的價(jia) 格。與(yu) 此同時，製定價(jia) 格改革的係統方案也提上中央的議事日程，在緊鑼密鼓地籌備著。

　　調整價(jia) 格改革的步伐

　　我國是在國內(nei) 價(jia) 格體(ti) 係不盡合理的情況下進行改革的，因此改革必然會(hui) 出現一些問題，其中最突出的就是通貨膨脹、物價(jia) 上漲，這個(ge) 問題在 1988 年夏天集中凸顯，並使價(jia) 格改革暫緩、進入治理整頓時期。1988 年 9 月，中共十三屆三中全會(hui) 提出治理經濟環境、整頓經濟秩序、全麵深化改革的方針，強調價(jia) 格改革不能孤軍(jun) 突出，改革必須是全麵的配套改革。關(guan) 於(yu) 發生通貨膨脹和物價(jia) 上漲的原因，國務院曾有過多次會(hui) 議討論，普遍認為(wei) 價(jia) 格改革受挫，一是準備不足，沒有事先做好控製通脹的輿論和物資準備。實際上就是有學者指出的，重要原因是宏觀方麵沒有管住管好。鄧小平說：今年(指 1988 年——筆者注)國家的提價(jia) 措施並沒有多少，各地卻上漲這樣多!就是因為(wei) 各地“不聽號令、各行其是”。二是人們(men) 普遍對價(jia) 格改革信心不足。物價(jia) 牽涉家家戶戶的實際生活和切身利益，從(cong) 上到下都對物價(jia) 上漲高度敏感，因此對漲價(jia) 的反應過於(yu) 強烈。三是對通脹的錯誤歸因。當時大幅度漲價(jia) 的根本原因乃是社會(hui) 總需求的膨脹，但人們(men) 錯誤地將原因歸結於(yu) 正在進行的價(jia) 格改革，因此緊急叫停了價(jia) 格改革。在一次談話開始，鄧小平就問：通脹有多少是因為(wei) 價(jia) 格改革引起的?國務院的同誌很肯定地回答：很少。鄧小平也一針見血地指出：通貨膨脹同價(jia) 格改革是兩(liang) 回事。通貨膨脹是多種因素造成的。基於(yu) 這樣的認識，鄧小平支持進行調整，為(wei) 進一步改革蓄力。他肯定了國務院采取的治理整頓方針，表示：“你們(men) 提的控製物價(jia) 的措施，我讚成。喘一口氣，有好處，但改革方向不變。”

　　中共十三屆三中全會(hui) 提出的治理整頓適時地調整並抑製了過熱的需求，客觀上為(wei) 價(jia) 格改革創造了騰挪空間;而堅持改革的決(jue) 心則為(wei) 改革的順利推進起了更為(wei) 重要的作用。1988 年 9 月 12 日，鄧小平聽取價(jia) 格和工資改革方案匯報。鄧小平指出價(jia) 格改革具有長期性，強調：“我讚成邊改革、邊治理環境整頓秩序。要創造良好的環境，使改革能夠順利進行。”“隻有多方麵、綜合的改革，才能為(wei) 價(jia) 格改革創造條件。”同時，鄧小平特別強調：中央關(guan) 於(yu) 改革價(jia) 格機製的方向是對的，改革的決(jue) 心不能動搖。他說：“真正建立秩序，不理順價(jia) 格不行。價(jia) 格沒有理順，就談不上經濟改革的真正成功。我們(men) 準備用若幹年時間把價(jia) 格初步理順，最終達到麵向世界市場。”因此，從(cong) 1990 年治理整頓後期開始，改革回到以市場為(wei) 取向、以放開為(wei) 主線的價(jia) 格改革之路上來，價(jia) 格改革順勢重啟。中央采取“隻做不說”的策略，更加低調務實，按步驟地放開了價(jia) 格，並建立價(jia) 格總水平的監測和調控體(ti) 係，豐(feng) 富價(jia) 格管理的手段，十分順利地推進了價(jia) 格改革。1992 年底，中國“消費品的價(jia) 格已全部放開，生產(chan) 資料的價(jia) 格隻有少數產(chan) 品，主要是煤、石油、鋼材，還由政府管理價(jia) 格，但是也隻是這些產(chan) 品的一部分”。也就是說，市場定價(jia) 製度的基本架構創製完成。一度遇到挫折的價(jia) 格改革，波瀾不驚地取得了成功。

　　在開拓創新中深化改革事業(ye)

　　越是偉(wei) 大的事業(ye) 越需要開拓創新，在社會(hui) 主義(yi) 國家進行市場化的價(jia) 格改革是一項全新的事業(ye) ，從(cong) 1978 年到 1992 年中國價(jia) 格改革一波三折、最終取得成功，得益於(yu) 以鄧小平同誌為(wei) 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人堅持開拓創新、不斷推進改革的偉(wei) 大實踐。一是始終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在改革中不斷統一認識。鄧小平“身上始終洋溢著一種革故鼎新、一往無前的勇氣，一種善於(yu) 創造性思維、善於(yu) 打開新局麵的銳氣”。20 世紀 80 年代我國的價(jia) 格改革，就是鄧小平領導全黨(dang) 全國人民不斷打破固有思想藩籬、推進實踐創新的曆程。改革開放初期，由於(yu) 之前我國長期實行計劃經濟體(ti) 製，“左”的思想根深蒂固，大家關(guan) 於(yu) 市場經濟模式的認識尚不充分，其中“價(jia) 格改革難度最大，是整個(ge) 經濟體(ti) 製改革成敗的關(guan) 鍵”。價(jia) 格要不要改革、社會(hui) 主義(yi) 國家可不可以采取市場的辦法、如何使用，這一係列問題都沒有現成的經驗。鄧小平反複強調，我們(men) “麵臨(lin) 的都是新事物、新問題，經驗靠我們(men) 自己創造”。他本人就是在實踐中和吸收中外學者關(guan) 於(yu) 這個(ge) 問題的思考中不斷深化認識，並帶領全黨(dang) 摸索前進，逐漸統一認識、形成價(jia) 格改革的市場方向，將改革推向深入。而且，價(jia) 格改革也是不斷統一認識、集中力量的過程。1984 年，為(wei) 了推動《決(jue) 定》的落實，鄧小平在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中央顧問委員會(hui) 第三次全體(ti) 會(hui) 議上發表講話，指出《決(jue) 定》是“馬克思主義(yi) 基本原理和中國社會(hui) 主義(yi) 實踐相結合的政治經濟學”，因為(wei) 它“解釋了什麽(me) 是社會(hui) 主義(yi) ”“有些新話”“我們(men) 用自己的實踐回答了新情況下出現的一些新問題”，這為(wei) 價(jia) 格改革的順利落實起到統一思想的作用。

　　二是始終堅持以人民為(wei) 中心的價(jia) 值取向。在價(jia) 格改革中，一方麵，鄧小平善於(yu) 傾(qing) 聽群眾(zhong) 呼聲、滿足人民需求，強調：“不堅持社會(hui) 主義(yi) ，不改革開放，不發展經濟，不改善人民生活，隻能是死路一條”。以提高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放開副食品供應為(wei) 主要內(nei) 容的價(jia) 格改革的啟動，就是為(wei) 了改善人民生活、促進生產(chan) 力發展。對於(yu) 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價(jia) 格改革，鄧小平始終強調改革要注意不能影響人民群眾(zhong) 的生活水平。他指導價(jia) 格改革采取“小步前進”、及時糾錯的謹慎思路，通過分步驟實施、多輪試點不斷推進。1984 年國家計委在醞釀價(jia) 格匯報提綱過程中，精心選擇國家食品儲(chu) 備能力豐(feng) 富、生產(chan) 能力較強的農(nong) 副產(chan) 品作為(wei) 改革對象，並反複對生產(chan) 能力進行詳細的測算、保證足夠的生產(chan) 能力儲(chu) 備，有力地減少了改革對人們(men) 生活的衝(chong) 擊;1985—1988 年價(jia) 格改革進入攻堅階段，鄧小平強調要堅定改革決(jue) 心、指導加快理順物價(jia) ，也是出於(yu) 調動農(nong) 民生產(chan) 積極性、減輕國家補貼的目標。另一方麵，鄧小平善於(yu) 汲取人民智慧、堅持從(cong) 群眾(zhong) 中來、到群眾(zhong) 中去。鄧小平領導價(jia) 格改革，始終堅持實踐的觀點，認為(wei) 改革就是“天天在風浪中前進”，這個(ge) 風浪就是實踐的風浪。他說：“我們(men) 講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放開物價(jia) 、加速改革正確不正確，也要看實踐。”價(jia) 格改革“過一關(guan) 很不容易，要擔很大風險……這就要求我們(men) 每走一步，都兢兢業(ye) 業(ye) ，大膽細心，及時總結經驗，發現問題就做些調整，使之符合實際情況”。

　　三是始終堅持改革的社會(hui) 主義(yi) 方向，堅持黨(dang) 的領導，有領導有步驟地進行改革。鄧小平強調，不論是總體(ti) 的經濟改革還是價(jia) 格改革，都要堅持黨(dang) 的領導、堅持社會(hui) 主義(yi) 方向。他指出，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的優(you) 越性“就在四個(ge) 堅持。四個(ge) 堅持集中表現在黨(dang) 的領導”。在價(jia) 格“闖關(guan) ”遭遇困境時，鄧小平一針見血地指出：“改革要成功，就必須有領導有秩序地進行。沒有這一條，就是亂(luan) 哄哄，各行其是，怎麽(me) 行呢?”在價(jia) 格改革過程中，中央統一領導有力、國家令行禁止，改革就往往能順利實施;反之則會(hui) 產(chan) 生經濟混亂(luan) ，導致改革受挫。1988 年價(jia) 格改革遭遇暫時困難，很大的原因就是宏觀調控上中央沒有權威，因此，鄧小平在後來聽取價(jia) 格工資改革方案匯報時的講話中特別要求：“宏觀管理要體(ti) 現在中央說話能夠算數”。“我們(men) 要定一個(ge) 方針，就是要在中央統一領導下深化改革”。“現在中央說話，中央行使權力，是在大的問題上，在方向問題上”。中央要有權威、堅持中央統一領導，是價(jia) 格改革一個(ge) 很重要的經驗。

　　價(jia) 格改革曆來是經濟體(ti) 製改革的重要部分，並一直走在改革的前列。1978—1992 年，我國價(jia) 格改革成功實現從(cong) 計劃體(ti) 製向市場體(ti) 製的劃時代轉變。這一過程是“摸著石頭過河”、不斷試驗調整、統一認識、迎難而上的過程。以鄧小平同誌為(wei) 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人在著眼大局、堅定改革的同時，始終堅持有領導有計劃、漸次推進、兼顧各方利益和承受能力，保證這一改革的順利進行。當前我國價(jia) 格改革已經進入完善主要由市場供求關(guan) 係決(jue) 定要素價(jia) 格機製、推進重點領域價(jia) 格改革的新階段，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hui) 通過的《關(guan) 於(yu) 進一步全麵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jue) 定》對此作出全麵部署。新時代的價(jia) 格改革必將在中國式現代化的大局中開創新局麵、取得新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