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ei) 容提要

　　深入研究與(yu) 挖掘敦煌文化遺產(chan) 中蘊含的中華文明堅強剛毅的開拓精神、開放包容的共生精神、濟世安民的人文精神等精神標識，對於(yu) 提升中華文化影響力、推動世界文明交流互鑒、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建設具有積極作用。

　　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在敦煌研究院座談時指出：“研究和弘揚敦煌文化，既要深入挖掘敦煌文化和曆史遺存背後蘊含的哲學思想、人文精神、價(jia) 值理念、道德規範等，推動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更要揭示蘊含其中的中華民族的文化精神、文化胸懷和文化自信，為(wei) 新時代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提供精神支撐。”博大精深的敦煌文化，蘊含著中華文明諸多精神標識，比如堅強剛毅的開拓精神、開放包容的共生精神、濟世安民的人文精神等。挖掘和弘揚這些精神標識有利於(yu) 我們(men) 感悟古人的智慧、守護傳(chuan) 承中華民族的文化根脈，對於(yu) 增強民族凝聚力、提升文化影響力，促進當今世界不同文化和平共處、交流互鑒具有重要意義(yi) ，更能為(wei) 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麵推進強國建設、民族複興(xing) 偉(wei) 業(ye) 注入精神動力。

　　蘊含著中華文明堅強剛毅的開拓精神

　　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在十九屆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三次集體(ti) 學習(xi) 談到我國考古發現的重大成就時指出：“這些重大成就展示了中華民族開拓創新、與(yu) 時俱進、自強不息的進取精神，是蘊涵著豐(feng) 富知識、智慧、藝術的無盡寶藏，是堅定文化自信的重要源泉。”我們(men) 的先哲很早就提出“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思想，這是中華民族積極進取、剛健有為(wei) 、勇往直前的內(nei) 在動力。絲(si) 綢之路的貫通、河西地區的安定和敦煌的開窟造像無不體(ti) 現了中華民族堅強剛毅的開拓精神。

　　公元前138年和前119年，漢武帝兩(liang) 次派遣張騫出使西域，開拓了絲(si) 綢之路。河西之戰掃清中原通向西域的障礙後，公元前111年，漢王朝采取“列四郡、據兩(liang) 關(guan) ”的舉(ju) 措。行政方麵，在長約1200公裏的河西走廊上自東(dong) 向西設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軍(jun) 事方麵，在四郡北麵修築長城，敦煌西麵設置玉門關(guan) 、陽關(guan) ，並征召大量士兵在此戍邊和屯田。兩(liang) 關(guan) 設立後，敦煌成為(wei) 漢王朝和西域往來出入的西大門，也是東(dong) 西方貿易的中轉站、宗教文化和知識的交匯處。與(yu) 此同時，世家大族、文人學者、行客商販、農(nong) 夫工匠、畫工歌伎等遷居於(yu) 此，不僅(jin) 帶來了中原的農(nong) 耕和水利灌溉技術，還傳(chuan) 入了儒家和道家文化，為(wei) 莫高窟所代表的敦煌石窟群的創建打下了堅實的物質基礎和文化基礎。

　　放眼敦煌石窟史，也有無數體(ti) 現開拓精神的人物，特別是一批求法護法的高僧。據公元698年《李君莫高窟佛龕碑》記載，莫高窟最早的兩(liang) 個(ge) 洞窟始於(yu) 公元366年，由樂(le) 僔和尚和法良禪師先後創建。此後無數無名的打窟匠、畫匠、塑匠，在公元4—14世紀的1000年間持續開拓創造了敦煌莫高窟，在1700多米長的崖麵上，至今保存洞窟735個(ge) 、塑像2400多身、壁畫45000平方米，使莫高窟成為(wei) 舉(ju) 世無雙的佛教石窟藝術群，成為(wei) 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藝術寶庫。敦煌文化遺產(chan) 中記錄的這些偉(wei) 大開拓者的足跡，集中體(ti) 現著中華文明堅強剛毅的開拓精神。

　　蘊含著中華文明開放包容的共生精神

　　中華文明的包容性，從(cong) 根本上決(jue) 定了中華文化對世界文明兼收並蓄的開放胸懷。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指出：“回顧曆史，隻有中華民族這樣的具有開放包容胸懷的民族，才會(hui) 容納世界不同文明在此交融交匯”“敦煌是曆史上東(dong) 西方文化交匯的重要樞紐”。敦煌位於(yu) 古代中國西部邊陲，是中華文明與(yu) 域外文明的交匯處。以敦煌石窟藝術和敦煌藏經洞文獻為(wei) 代表的敦煌文化遺產(chan) ，既以中華文明為(wei) 本位，又以開闊胸襟和恢宏氣度廣泛吸納和融匯印度文明、希臘羅馬文明、波斯文明、中亞(ya) 文明等多種外來文明，體(ti) 現出開放、包容、互鑒的文化特征與(yu) 共生精神。

　　敦煌文化遺產(chan) 不僅(jin) 保存了中國的建築、曆史、文學、繪畫、音樂(le) 、舞蹈、醫藥、禮儀(yi) 、民情風俗、典章製度等石窟藝術和文獻，而且融匯了絲(si) 綢之路沿線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文化藝術元素。最有代表性的，如5世紀上半葉的洞窟中繪有希臘愛奧尼柱式，是中亞(ya) 接受了希臘文化後又影響敦煌的結果。莫高窟早期禪窟、中心塔柱窟等洞窟的建築形製，彩塑和壁畫中的佛陀、菩薩形象，象鼻人身的毗那夜迦天等印度教神祇的圖像，融合了犍陀羅、馬圖拉、笈多等不同元素的藝術風格。還有大量佛教譯經，這是來自南亞(ya) 印度的影響。壁畫中身著不同服飾的各國國王形象，公元642年的壁畫中表現的康國女子表演的胡旋舞，這是中亞(ya) 文化的呈現。莫高窟出土的波斯銀幣、藏經洞出土的波斯摩尼教經典、祆教女神圖像、景教經典，這是來源於(yu) 西亞(ya) 波斯文化的影響……這些例子，都說明敦煌莫高窟是中外多種文化多元文明交融薈萃的結晶，體(ti) 現了中華文明開放包容的共生精神和恢宏氣度。

　　蘊含著中華文明濟世安民的人文精神

　　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指出：“古絲(si) 綢之路不僅(jin) 是一條通商易貨之道，更是一條知識交流之路。”作為(wei) 古絲(si) 綢之路上的“咽喉之地”，敦煌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伴隨著古絲(si) 綢之路的興(xing) 盛和繁榮，東(dong) 西方文明在這裏長期持續地交融薈萃。不僅(jin) 有外來文化的引進來，也有中華文化向更廣闊地域的傳(chuan) 播浸潤。曆史上由敦煌傳(chuan) 入西域地區的儒家經典、律法、醫學和蒙書(shu) ，傳(chuan) 播著中華民族的哲學理念、正義(yi) 價(jia) 值、人本情懷和育人智慧，體(ti) 現出中華文明濟世安民、澤被四方的人文精神。

　　敦煌藏經洞遺書(shu) 中保存的儒家經典寫(xie) 本，共有30多種、300多件，抄寫(xie) 年代為(wei) 魏晉到五代宋初，比如《尚書(shu) 》《論語》《詩經》等，以及《論語注》等現已失傳(chuan) 的古書(shu) 。此外，還有史部典籍傳(chuan) 入西域，比如，《史記》寫(xie) 本、《漢書(shu) 》寫(xie) 本以及元明時期就已失傳(chuan) 的《春秋後語》寫(xie) 本等，說明儒家文化和中華經典對西域地區有著持續的影響。

　　唐律集唐以前中國法律之大成，被稱為(wei) 世界五大法係之一的中華法係的代表，在中國以及東(dong) 南亞(ya) 法製史上具有深遠影響。敦煌的唐代律法文獻，主要是律、令、格、式等寫(xie) 本。律是對各種違法行為(wei) 的懲罰條文;令是製度、規章的規定;格是用來防止奸邪的禁令，是對律的補充和變通條例;式是官府機構的各種章程細則。這是中國隋唐時期法律的基本表現形式。敦煌藏經洞所出“律”類文獻寫(xie) 本，有《名物律》《職製律》等。敦煌藏經洞所出“格”不多，有《神龍散頒刑部格》殘卷、《開元戶部格》殘卷等。

　　敦煌傳(chuan) 到西域的醫學類文獻寫(xie) 本有醫經、本草、醫方等三類。醫經文獻如《傷(shang) 寒論·辨脈法》殘卷，這是一種最早的《傷(shang) 寒論》現存傳(chuan) 本。敦煌藏經洞中比較重要的本草類文獻有《本草經集注·序錄》殘卷，此殘卷卷首亡佚三四行，後麵基本完好。敦煌藏經洞中，醫方類文獻殘卷數量最多，共保存醫方34個(ge) 。

　　敦煌還發現了傳(chuan) 入西域的蒙書(shu) 和家訓。敦煌遺書(shu) 中保存了不少蒙書(shu) ，依其內(nei) 容而言，有《千字文》《開蒙要訓》《百家姓》等積字成篇的基礎識字教材，也有《蒙求》《兔園策府》《雜抄》《古賢集》等兼顧知識、以廣見聞的知識類教材;還有《太公家教》《崔氏夫人訓女文》《百行章》《夫子勸世詞》等訓誡為(wei) 主、以求養(yang) 正的德行類教材。從(cong) 中我們(men) 不難看出當時敦煌地區教育繁榮的基本麵貌。

　　敦煌文化屬於(yu) 中國，敦煌學屬於(yu) 世界。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指出：“把莫高窟保護好，把敦煌文化傳(chuan) 承好，是中華民族為(wei) 世界文明進步應負的責任。”麵向未來，我們(men) 要持續從(cong) 敦煌文化中提煉出中華文明更多方麵的精神標識，開展多種形式的國際性展陳活動和文化交流對話，展示我國敦煌文物保護和敦煌學研究的成果。同時，用好數字化、信息化等高科技手段，推動流散海外的敦煌遺書(shu) 等文物的數字化回歸，實現敦煌文化藝術資源在全球範圍內(nei) 的數字化共享，並與(yu) 各國學者一起講好敦煌故事、傳(chuan) 播中國聲音，通過文化傳(chuan) 播向國際社會(hui) 展示中國可信、可愛、可敬的文化形象。

　　(作者為(wei) 敦煌研究院名譽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