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在主持召開企業(ye) 和專(zhuan) 家座談會(hui) 時強調，進一步全麵深化改革，要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麵。其中，明確提出健全宏觀經濟治理體(ti) 係。過去十年我國經濟持續穩健發展，經濟進入新的發展階段。新的發展階段，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在提高，產(chan) 業(ye) 升級的動力來源在轉換，對外經濟合作交流的環境發生巨大變化，新的困難和挑戰也隨之而來。宏觀經濟治理體(ti) 係需要隨著時代變化及時調整，抓住主要矛盾，解決(jue) 關(guan) 鍵問題，才能確保經濟增長動能充沛，不斷鞏固和增強經濟回升向好態勢。

　　麵向新時代的宏觀經濟治理體(ti) 係改革主要包括三方麵的目標：一是提升經濟增長動能;二是保持宏觀經濟穩定;三是促進社會(hui) 公正。這三方麵目標分別對應著與(yu) 之匹配的政策工具。提升經濟增長動能，主要是通過營商環境政策、對內(nei) 和對外貿易政策、產(chan) 業(ye) 政策、基礎設施建設等政策工具提升科技水平和優(you) 化資源配置，進而提高生產(chan) 效率。保持宏觀經濟穩定，主要是通過貨幣和財政的逆周期政策工具，讓總需求與(yu) 總供給平衡，促進物價(jia) 穩定和充分就業(ye) ，實現合理的勞動收入增長和企業(ye) 盈利增長。促進社會(hui) 公正，主要是通過再分配政策、社會(hui) 福利和公共服務等政策，提高低收入群體(ti) 生活福利和公平競爭(zheng) 機會(hui) 。實踐中，需要明確問題的類型，找到與(yu) 之匹配的政策工具，各種政策目標和工具之間相互配合、相互銜接，不宜混為(wei) 一談。

　　順應新時代變化，提升經濟增長動能

　　當前我國經濟增長動能與(yu) 過去最大的不同，就是不再通過大規模投資帶動生產(chan) 率進步和經濟增長。在前一個(ge) 高速經濟增長時期，我國實現經濟增長的主要方式是通過在工業(ye) 和建築業(ye) 部門的大規模投資，帶動了這些領域內(nei) 的快速技術進步，迅速縮小了與(yu) 發達國家的生產(chan) 率差距。市場化改革和對外開放極大地激發了民營經濟的活力並使其積極參與(yu) 到這個(ge) 進程中，確保了這個(ge) 過程的效率;政府長期以來對工業(ye) 發展、對投資的各種優(you) 惠政策環境則是這一過程的加速器。

　　進入新發展階段以後，我國工業(ye) 和建築業(ye) 部門達到了相對較高的生產(chan) 率水平，形成了充裕的供給能力，充分滿足了市場需求，這些部門的增長潛力也隨之顯著下降。這是經濟增長到一定階段以後自然發生的現象，歐洲、日本、韓國在相同發展階段也遇到過類似現象。與(yu) 工業(ye) 和建築業(ye) 部門增長潛力下降的趨勢相對應，新發展階段經濟增長的動力來源會(hui) 逐步轉向知識和技術密集型的行業(ye) ，比如高端製造業(ye) 、教育、科研、醫療健康、體(ti) 育文娛、商業(ye) 服務、金融、社會(hui) 公共服務等行業(ye) 。這些行業(ye) 一方麵能夠滿足更高收入水平上的消費升級需要，另一方麵能夠滿足更進一步的產(chan) 業(ye) 升級需要，具備更高的增長潛力。這些行業(ye) 的共同屬性是需要更多的知識和技術投入，需要更多人力資本。因此，市場機製和對外開放仍然是促進這些新行業(ye) 發展必不可少的效率保障，但政府促進新行業(ye) 發展的政策不能再像過去那樣把優(you) 惠政策集中在工業(ye) 部門和投資領域。

　　順應新發展階段的需要，政府提升經濟增長動能的工作重點是做好市場不會(hui) 做、做不好、做不了的事，主要內(nei) 容是進一步改善營商環境，促進市場公平競爭(zheng) ，提升科研和技術能力，完善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需要合理分工：中央政府要建立和維護好全國統一大市場，確保公平競爭(zheng) 市場環境，推進基礎研究和重大科研項目攻關(guan) ，完善全國性的重大基礎設施建設;地方政府的經濟工作重點是搞好地方的營商環境，完善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因地製宜發展地方經濟。一些有財力支撐、有管理經驗和管理能力的地方政府可以在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培育方麵積極作為(wei) 。地方政府要注意不越界，不與(yu) 市場爭(zheng) 利，避免造成市場扭曲。

　　做好總需求管理，保持宏觀經濟穩定

　　當前和未來一段時間，總需求管理工作的主要挑戰是防止經濟偏冷和物價(jia) 水平偏低，這是由發展階段特征決(jue) 定的。在經濟發展和工業(ye) 化的初期、中期，供給能力偏弱，經濟更頻繁遇到需求過度和通貨膨脹的困擾，宏觀經濟的特征是“易熱難冷”。經濟發展和工業(ye) 化水平達到一定高度以後，供給能力大幅提高，經濟更容易遇到需求不足和物價(jia) 水平偏低的困擾，宏觀經濟的特征是“易冷難熱”。發展階段決(jue) 定了過去的主要任務是防止過熱，現在的主要任務是防止過冷。持續的需求不足環境下，企業(ye) 盈利和居民收入增長乏力，新增就業(ye) 困難，經濟增長的獲得感不強，對未來的信心和預期會(hui) 持續減弱，金融風險和社會(hui) 不穩定也會(hui) 增加。需求不足的危害，不僅(jin) 使資源得不到充分利用，還影響到信心和預期。所以要高度警惕和堅決(jue) 阻斷持續的需求不足。

　　做好總需求管理，關(guan) 鍵是用好、用足規範的貨幣和財政政策工具。觸發需求不足的因素有很多，可能是外需的突然下降，可能是資產(chan) 價(jia) 格泡沫破滅，可能是債(zhai) 務難以持續。無論需求不足的觸發因素是什麽(me) ，都會(hui) 形成收入下降、支出下降、信貸緊縮之間的不斷發酵和惡性循環。打破需求不足局麵，關(guan) 鍵在於(yu) 打破這種惡性循環。國際和國內(nei) 的經驗顯示，隻要逆周期政策用到位，用超出市場預期的力量改變市場預期，就能走出需求不足局麵。

　　貨幣政策要盡可能發揮政策利率調節總需求的作用。政策利率是威力巨大，最靈活、最精準的逆周期政策，也是世界各國在逆周期調控中最倚重和最常用的政策。應該看到，無論是人民幣匯率、資本流動還是銀行業(ye) 經營，最根本的支撐還是我國經濟基本麵，通過降低政策利率改善經濟基本麵，對匯率、資本流動和銀行業(ye) 經營都是更根本性的支撐。貨幣政策堅持以我為(wei) 主，就應該把走出低通脹、改善經濟基本麵放在突出位置。

　　財政政策要發揮逆周期政策功能，用好政府信用，低成本舉(ju) 債(zhai) 增加支出。當前我國財政收入增速放緩，特別是地方政府的綜合財力增速放緩更明顯，這給政府支出增長帶來了困難，政府支出難以發揮逆周期功能。這種局麵下，政府需要通過擴大債(zhai) 務支持政府支出增長，真正發揮財政支出的逆周期功能。要汲取過去刺激政策的教訓，對於(yu) 公益和準公益的政府投資項目，避免從(cong) 商業(ye) 金融機構進行高成本、短周期融資，更多發揮政策性金融機構對基礎設施建設的融資支持功能。

　　讓農(nong) 民工在城市安居，促進社會(hui) 公正

　　我國目前仍有超過1.8億(yi) 的農(nong) 村外出務工人員。這些人員中的大部分不可能再回到農(nong) 村工作和生活，但同時也難以在工作所在地城市真正安家，難以享受城市的社會(hui) 福利保障和各種配套公共服務。把這部分農(nong) 村外出務工人員群體(ti) 培育為(wei) 新市民，培育為(wei) 新的中等收入群體(ti) ，使上億(yi) 個(ge) 家庭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是民心所向，是對社會(hui) 公正的極大促進。

　　我國已經處於(yu) 工業(ye) 化的中後期，具備一定的讓農(nong) 村外出務工人員定居在城市、享受城市生活的能力。農(nong) 村外出務工人員進城的住房保障、基礎教育和醫療服務、社會(hui) 福利保障方麵，要靠“兩(liang) 條腿”走路。一方麵，是通過降低準入門檻鼓勵和支持社會(hui) 資本投入，運用市場自發力量滿足需求;另一方麵，是擴大都市圈的住宅用地供應，完善都市圈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對於(yu) 剛進城或者低收入家庭給予適當的補貼。

　　拉長時間看，農(nong) 村外出務工人員在工作地定居並不會(hui) 帶來更大的公共財政負擔。農(nong) 村外出務工人員進城安家會(hui) 帶動城市的規模經濟效應和消費能力提升，提高稅基。無論是從(cong) 中國過去經驗來看還是從(cong) 國際經驗來看，更多人口進城生活帶來的是財政支出和收入的同時快速增長，並不影響到公共財政的可持續性。

　　在新發展階段，很多傳(chuan) 統看待事物的角度跟不上新時代發展，很多過去曾經發揮了重要作用的傳(chuan) 統做法不再適用，這要求我們(men) 必須要深化改革。與(yu) 此同時，應該看到人有慣性，社會(hui) 也有慣性，改變傳(chuan) 統的觀念和做法很難在短期內(nei) 全麵完成。在推動改革過程中，不能寄希望於(yu) 各個(ge) 領域都在一夜之間完成改革。務實的做法是找到問題的主要矛盾，點上突破，以點帶麵。我國過去改革過程中的漸進式改革模式、改革試驗區模式，遵循的就是這種改革智慧，取得了巨大成就。

　　麵向未來的宏觀經濟治理體(ti) 係改革是個(ge) 係統工程。推動宏觀經濟治理體(ti) 係的改革過程中，需要確保方向正確，也需要根據當時的宏觀經濟環境分清楚輕重緩急。提升經濟增長動能和促進社會(hui) 公正是結構改革，是長期挑戰，久久為(wei) 功才會(hui) 見效。通過提升總需求水平實現宏觀經濟穩定是近期的迫切挑戰，政策力度夠了可以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作者係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世界經濟與(yu) 政治研究所副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