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鏈大逆流:中國經濟麵臨的外遷危機與技術困境
發稿時間:2024-02-21 14:42:58 來源:中製智庫 作者:劉瑩 彭思儀(yi)
近期,我國舉(ju) 辦全球首個(ge) 以供應鏈為(wei) 主題的博覽會(hui) ,其主要目的就是為(wei) 了打造穩定、安全、暢通的全球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體(ti) 係。
隨著全球化進一步深入發展、國際分工格局重構和地緣政治經濟格局持續變化,全球掀起了新一輪產(chan) 業(ye) 轉移浪潮,中國成為(wei) 全球產(chan) 業(ye) 轉移中的重要節點。特別是在中美經貿摩擦疊加國內(nei) 要素成本上升、中國產(chan) 業(ye) 結構進入調整升級期的背景下,中國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的對外轉移已經成為(wei) 值得注意的明顯趨勢。一方麵,伴隨著中國“人口紅利”的消失和勞動力成本的上漲,中國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逐漸向東(dong) 南亞(ya) 地區快速轉移;另一方麵,在中美貿易摩擦和發達國家“再工業(ye) 化”政策的影響下,中國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出現了向發達國家的回流現象。產(chan) 業(ye) 鏈和供應鏈的安全穩定不僅(jin) 是中國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的基礎,而且是保障中國經濟安全和發展的重要基石。黨(dang) 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我們(men) 要堅持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wei) 主題,把實施擴大內(nei) 需戰略同深化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有機結合起來,增強國內(nei) 大循環內(nei) 生動力和可靠性,提升國際循環質量和水平,加快建設現代化經濟體(ti) 係,著力提高全要素生產(chan) 率,著力提升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水平,著力推進城鄉(xiang) 融合和區域協調發展,推動經濟實現質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長。”2022年10月17日國家發改委在黨(dang) 的二十大第一場記者招待會(hui) 上指出:“要確保糧食、能源、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安全,不斷提升中國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韌性,加快構建與(yu) 大國地位相符的國家儲(chu) 備體(ti) 係,以儲(chu) 備的確定性來應對經濟社會(hui) 發展麵臨(lin) 的不確定性和不穩定性”。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在黨(dang) 的十九屆五中全會(hui) 第二次全體(ti) 會(hui) 議上強調“要把增強產(chan) 業(ye) 鏈韌性和競爭(zheng) 力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著力構建自主可控、安全高效的產(chan) 業(ye) 鏈和供應鏈”。2023年11月28日習(xi) 近平指出“維護全球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韌性和穩定是推動世界經濟發展的重要保障,符合世界各國人民共同利益”。多次講話都強調維護產(chan) 業(ye) 鏈和供應鏈韌性的重要性。
當前關(guan) 於(yu) 產(chan) 業(ye) 鏈外遷對產(chan) 業(ye) 升級的影響尚未達成共識。部分文獻認為(wei) ,低端產(chan) 業(ye) 鏈外遷是促進地區產(chan) 業(ye) 升級的重要原因,落後地區能夠通過“代工—生產(chan) 技術提高—產(chan) 業(ye) 轉移”的路徑實現工業(ye) 升級(Akamatsu and Kaname,2007;馬光明,2022)。產(chan) 業(ye) 鏈轉移還會(hui) 通過推動勞動力、資本、技術、先進的管理經驗等生產(chan) 要素以投資轉移的方式實現跨區域交換(任雪梅和陳漢林,2019;劉亞(ya) 婕和董峰,2020;陳誌恒和高婷婷,2020)。因此產(chan) 業(ye) 轉移有助於(yu) 實現雙邊區域原有要素的合理利用,互相促進產(chan) 業(ye) 轉入和轉出區域的產(chan) 業(ye) 結構優(you) 化升級。然而其他文獻認為(wei) 產(chan) 業(ye) 的過度遷移會(hui) 抑製轉出國的經濟增長,製造業(ye) 產(chan) 出增長與(yu) 人均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增長正相關(guan) ,製造業(ye) 的過度外遷可能會(hui) 引發一國製造業(ye) 的空心化,進而加大國家產(chan) 業(ye) 鏈斷裂的風險(聶飛,2020;林誌剛等,2020;範保群等,2022)。因此,一國應采取合理政策,避免製造業(ye) 過度外遷。
對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和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的影響研究也與(yu) 本文研究內(nei) 容密切相關(guan) 。對於(yu) 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雖然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的外遷減少了遷出國的就業(ye) 機會(hui) ,但是來自發達國家的經驗證據認為(wei) 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的轉移有利於(yu) 當地中高端技術製造業(ye) 的發展,同時來自發展中國家的經驗證據也證實了承接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能夠提高落後國家的生產(chan) 技術水平(Islam and Shazali,2011;Acemoglu et al.,2016;Flaaen et al.,2020;張輝和謝婷婷,2020;Fan and Liu,2021)。關(guan) 於(yu) 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部分文獻指出發達國家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的外移具有技術溢出效應,能夠顯著提升發展中國家的技術創新水平(Kim,2007;Okubo and Tomiura,2012),但也有文獻指出,發達國家對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轉移僅(jin) 限於(yu) 產(chan) 業(ye) 下遊環節,大量承接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的下遊環節反而會(hui) 造成發展中國家的“低端鎖定”(Martinez et al.,2012;王彥芳和陳淑梅,2018;譚誌雄等,2022)。由此可見,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對發展中國家技術創新是一把“雙刃劍”。
近年來,隨著中國製造業(ye) 的不斷發展,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和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轉移現象越發突出,具體(ti) 表現為(wei) 低端製造業(ye) 加速外流和高端製造業(ye) 逐漸回流。對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胡莘然(2021)認為(wei) 消費電子等代加工產(chan) 業(ye) 向東(dong) 南亞(ya) 國家的轉移不利於(yu) 上下遊配套產(chan) 業(ye) 的集聚,從(cong) 而導致國內(nei) 產(chan) 能大幅下滑。此外,鄭亦深和張明之(2022)也認為(wei) 製造業(ye) 外遷可能會(hui) 導致大量低技能工人麵臨(lin) 失業(ye) 的風險。部分文獻對於(yu) 當前中國的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流保持樂(le) 觀態度,表示中國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流現象規模較小,不足以影響中國龐大的製造業(ye) 生產(chan) 體(ti) 係(張帥,2021;江小涓和孟麗(li) 君,2021)。
關(guan) 於(yu) 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回流對中國經濟的影響,學者們(men) 普遍認為(wei) ,中國正處於(yu) 技術轉型的關(guan) 鍵時期,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回流有可能阻礙中國產(chan) 業(ye) 升級。高敬峰等(2020)發現高技術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回流切斷了國內(nei) 企業(ye) 進行技術模仿的路徑,從(cong) 而阻礙中國國內(nei) 價(jia) 值鏈質量的提升,使得中國高技術製造業(ye) 存在發展受製的風險。鄭玉(2020)認為(wei) 在貿易保護主義(yi) 抬頭的背景下,發達國家的“再工業(ye) 化”戰略加劇了中國製造業(ye) 產(chan) 品出口的競爭(zheng) ,不利於(yu) 中國出口結構的升級。張其仔和許明(2020)從(cong) 全產(chan) 業(ye) 鏈的角度出發,指出維持全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穩定的關(guan) 鍵是技術研發,雖然中國工業(ye) 體(ti) 係完整,但是關(guan) 鍵零部件和高端技術依然是中國的短板,部分高端製造業(ye) 回流直接導致上遊產(chan) 業(ye) 鏈的減產(chan) ,使得產(chan) 業(ye) 生產(chan) 效率受到損害。
綜上所述,現有大多數研究集中於(yu) 對產(chan) 業(ye) 鏈外遷所帶來的影響進行分析,少有文獻對中國產(chan) 業(ye) 鏈轉移的現狀以及背後的原因進行分析。在中國同時麵臨(lin) 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和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回流的局麵下,哪些國家承接了中國的產(chan) 業(ye) 鏈?承接的程度如何?本文通過比較中美貿易摩擦後中國與(yu) 其他國家進出口貿易的相對變動,對中國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的現狀進行描述,並分析該產(chan) 業(ye) 鏈外遷現象背後的原因及其影響,為(wei) 防止產(chan) 業(ye) 鏈進一步轉移而造成的產(chan) 業(ye) “空心化”問題以及促進中國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給出一些政策建議。
- 01 -
中國產(chan) 業(ye) 鏈轉移現狀分析
自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2001年加入WTO之後,中國抓住經濟全球化發展帶來的重要戰略機遇,充分利用勞動力成本優(you) 勢,主動承接全球價(jia) 值鏈中低端生產(chan) 環節,大力發展優(you) 勢產(chan) 業(ye) ,實現了對外貿易的快速增長和經濟的高速發展,並在此過程中成為(wei) 世界第一大出口國和第二大進口國。然而,一方麵,隨著人口紅利的逐漸消失,中國也麵臨(lin) 著勞動力和原材料成本快速上升的問題,使得國內(nei) 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逐漸向東(dong) 南亞(ya) 、印度以及墨西哥等勞動力成本更低的國家進行轉移,尤其是2018年後,產(chan) 業(ye) 鏈的轉移趨勢越來越明顯。另一方麵,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以來,發達國家開始重視由於(yu) 製造業(ye) 的轉移而導致的產(chan) 業(ye) “空心化”問題。產(chan) 業(ye) “空心化”嚴(yan) 重影響了發達國家的就業(ye) 和經濟發展。為(wei) 了促進本國製造業(ye) 的發展以及吸引海外製造業(ye) 的回流,以美國、日本和歐盟各國為(wei) 首的傳(chuan) 統發達國家製定了大量的優(you) 惠政策。那麽(me) ,在麵臨(lin) 國內(nei) 國際雙重壓力下,中國產(chan) 業(ye) 鏈轉移的現狀如何?本節將詳細探究中國當前低端製造業(ye) 外流和高端製造業(ye) 回流情況。
(一)美國、日本和韓國逐漸將產(chan) 業(ye) 鏈轉移出中國
為(wei) 了探究正在將產(chan) 業(ye) 鏈轉移出中國的國家,本文計算了2016年至2021年美國、日本、韓國、德國、法國和英國從(cong) 中國進口占該國總進口的份額。可以發現,一方麵,自2018年以來後,美國、日本和韓國從(cong) 中國進口占其總進口的份額開始逐漸下降。具體(ti) 來看,美國從(cong) 中國進口數量占美國總進口量的份額從(cong) 2018年的17.8%下降至2021年的15.0%,下降程度達到2.8%。日本從(cong) 中國進口數量占日本總進口量的份額從(cong) 2018年的16.9%下降至2021年的15.8%,下降程度為(wei) 1.1%。而韓國從(cong) 中國進口數量占韓國總進口量的份額從(cong) 2020年的27.2%下降至2021年的24.7%,下降程度為(wei) 2.5%。由此可見,美國、日本和韓國近年來確實在逐漸將本國產(chan) 業(ye) 鏈從(cong) 中國轉移到其他國家。另一方麵,類似的將產(chan) 業(ye) 鏈從(cong) 中國轉移的現象並沒有發生在德國、法國和英國等歐洲傳(chuan) 統發達國家中。在2016年至2021年期間,德國、法國和英國從(cong) 中國進口數量占其總進口量的份額基本保持穩定水平或者略有上升。其中,德國從(cong) 中國進口數量占其總進口量的份額提升程度較大,達到2.2%,其次是英國,提升程度為(wei) 1.3%,而法國則基本保持不變。由此,由於(yu) 美國推動所謂近岸外包、友岸外包,有意減少對中國依賴,帶動了其產(chan) 業(ye) 鏈從(cong) 中國向外轉移。德國等歐洲國家則進一步加大了從(cong) 中國進口的份額,其產(chan) 業(ye) 鏈更多地布局在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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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 2016—2021年代表性國家從(cong) 中國進口占其總進口份額變動
數據來源:作者根據亞(ya) 洲開發銀行數據庫整理所得。
(二)中國產(chan) 業(ye) 鏈主要外遷至東(dong) 南亞(ya) 、印度以及墨西哥
本文以各國對美國出口為(wei) 例,對比分析了中國及其他國家產(chan) 業(ye) 鏈占美國進口份額的變動,如圖2所示。可以發現,自2018年以來,隨著中國占美國進口份額的下降,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尼西亞(ya) 、馬來西亞(ya) 、菲律賓、泰國和越南)、印度和墨西哥占美國進口份額逐漸提高。其中,東(dong) 南亞(ya) 5國占美國進口份額上升程度最大,從(cong) 2016年的2.8%上升至2021年的4.8%,上升程度達到2.0%,其次是墨西哥,從(cong) 2016年的6.3%上升至2021年的7.2%,上升程度為(wei) 0.9%,而印度占美國進口份額略微提升,為(wei)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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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 2016—2021年中國及其他國家占美國進口份額變動
數據來源:作者根據亞(ya) 洲開發銀行數據庫整理所得。
為(wei) 了進一步探究中國產(chan) 業(ye) 鏈外遷至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的原因,本文從(cong) 勞動力和生產(chan) 技術的視角出發,對中國與(yu) 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的人力資本和TFP指數進行了對比分析。表1展示了2012年至2019年中國與(yu) 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的人力資本指數對比。可以發現,自2012年以來,中國的人力資本指數有所提升,從(cong) 2012年的2.51提升至2019年的2.70。通過與(yu) 其他國家對比發現,中國的人力資本指數略高於(yu) 印度尼西亞(ya) 和印度,與(yu) 越南、泰國和墨西哥等國基本持平。因此,在人力資本方麵,中國並未展現出顯著高於(yu) 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的水平。
表1 2012—2019年中國與(yu) 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的人力資本指數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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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人力資本指數基於(yu) 勞動力受教育程度和教育回報。
數據來源:Penn World Table,version10.0。
表2展示了2012—2019年中國與(yu) 東(dong) 南亞(ya) 4國、印度和墨西哥的全要素生產(chan) 率對比情況。可以發現,2012年至2019年中國全要素生產(chan) 率呈現出緩慢下降的趨勢,從(cong) 2012年的0.427下降至2019年的0.400。通過與(yu) 東(dong) 南亞(ya) 4國、印度和墨西哥對比發現,中國的全要素生產(chan) 率與(yu) 印度尼西亞(ya) 、泰國和印度較為(wei) 接近,顯著低於(yu) 馬來西亞(ya) 、菲律賓和墨西哥。因此,在全要素生產(chan) 率方麵,中國也並未展現出顯著高於(yu) 東(dong) 南亞(ya) 4國、印度和墨西哥的水平。
表2 2012—2019年中國與(yu) 東(dong) 南亞(ya) 4國、印度和墨西哥的全要素生產(chan) 率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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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作者並未找到越南的全要素生產(chan) 率水平。
數據來源:Penn World Table,version10.0。
對中國的產(chan) 業(ye) 鏈外遷的現狀分析發現,中國的產(chan) 業(ye) 鏈大多外遷至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以及墨西哥。通過對中國和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以及墨西哥的人力資本和全要素生產(chan) 率的對比分析發現,這些國家在勞動力受教育程度,生產(chan) 技術水平上都與(yu) 中國較為(wei) 接近,具備承接中國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的條件。隨著中國“人口紅利”和勞動力成本優(you) 勢的消失,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可能會(hui) 進一步外遷至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以及墨西哥。
(三)從(cong) 細分行業(ye) 的視角看,中國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至東(dong) 南亞(ya) 各國的趨勢明顯
為(wei) 了對中國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現狀進行全麵分析,本文以各國對美國出口為(wei) 例,全麵分析了中國、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四大低端製造業(ye) (食品行業(ye) 、服裝行業(ye) 、鞋類行業(ye) 和木製品行業(ye) )出口變動情況。結果發現中國四大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具有不同的特征:第一,中國食品行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範圍較廣,涉及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第二,中國服裝行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涉及東(dong) 南亞(ya) 5國和印度;第三,中國鞋類行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範圍較小,集中於(yu) 東(dong) 南亞(ya) 5國;第四,與(yu) 服裝行業(ye) 產(chan) 業(ye) 鏈類似,中國木製品行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集中於(yu) 東(dong) 南亞(ya) 5國和墨西哥。
1.中國食品行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範圍較廣,涉及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表3展示了2018—2021年中國、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食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變動情況。可以發現,自2018年之後,中國食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在大多數年份都呈現出下降趨勢,2021年中國食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勉強達到2018年水平。然而,在此期間,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的食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都有較大提升。其中,東(dong) 南亞(ya) 5國的食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提升程度最大,由2018年的50.79億(yi) 美元提升至2021年的110.63億(yi) 美元,甚至超過了中國的108.64億(yi) 美元,提升程度達到118%。印度和墨西哥的食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分別由2018年的15.17億(yi) 美元和17.87億(yi) 美元提升至2021年的24.02億(yi) 美元和20.81億(yi) 美元,提升程度分別為(wei) 58%和16%。由此可見,中國的食品產(chan) 業(ye) 鏈外遷趨勢明顯,且該產(chan) 業(ye) 鏈的外遷涉及麵較廣,涉及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
表3 2016—2021年各國食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 單位(億(yi) 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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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東(dong) 南亞(ya) 5國為(wei) 印度尼西亞(ya) 、馬來西亞(ya) 、菲律賓、泰國和越南。
數據來源:亞(ya) 洲開發銀行數據庫,下同。
2.中國服裝行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涉及東(dong) 南亞(ya) 5國和印度。表4展示了2018—2021年中國、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服裝行業(ye) 對美國出口變動情況。可以發現,與(yu) 食品行業(ye) 類似,自2018年之後,中國服裝行業(ye) 對美國出口在大多數年份都呈現出下降趨勢,2021年中國服裝行業(ye) 對美國出口勉強達到2018年水平。然而,在此期間,東(dong) 南亞(ya) 5國和印度的服裝行業(ye) 對美國出口都有較大提升,而墨西哥的情況則相反。其中,印度服裝行業(ye) 對美國出口的提升程度最大,由2018年的13.49億(yi) 美元提升至2021年的19.81億(yi) 美元,提升程度達到47%。東(dong) 南亞(ya) 5國服裝行業(ye) 對美國出口的提升程度也較大,由2018年的11.50億(yi) 美元提升至2021年的16.00億(yi) 美元,提升程度為(wei) 39%。中國服裝行業(ye) 產(chan) 業(ye) 鏈向印度和東(dong) 南亞(ya) 5國外遷的現象較為(wei) 明顯。與(yu) 印度和東(dong) 南亞(ya) 5國的情況相反,墨西哥服裝行業(ye) 對美國出口有所下降,從(cong) 2018年的14.31億(yi) 美元下降至2021年的8.4億(yi) 美元,下降程度達到了41%,因此,中國服裝行業(ye) 產(chan) 業(ye) 鏈向墨西哥外遷的現象並不存在。由此可見,中國的服裝產(chan) 業(ye) 鏈外遷趨勢同樣明顯,但與(yu) 食品行業(ye) 相比,該產(chan) 業(ye) 鏈的外遷涉及麵較小,僅(jin) 涉及東(dong) 南亞(ya) 5國和印度。
表4 2016—2021年各國服裝行業(ye) 對美國出口 單位(億(yi) 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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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國鞋類行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範圍較小,集中於(yu) 東(dong) 南亞(ya) 5國。表5展示了2018—2021年中國、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鞋類行業(ye) 對美國出口變動情況。可以發現,自2018年之後,中國鞋類行業(ye) 對美國出口呈現出顯著下降的趨勢,從(cong) 2018年的45.87億(yi) 美元下降至2021年的30.50億(yi) 美元,下降幅度高達34%。與(yu) 中國類似,在此期間,印度和墨西哥的鞋類行業(ye) 對美國出口均有較大幅度的降低。具體(ti) 來看,印度和墨西哥的鞋類行業(ye) 對美國出口分別由2018年的5.34億(yi) 美元和5.20億(yi) 美元下降至2021年的1.31億(yi) 美元和3.19億(yi) 美元,下降幅度分別為(wei) 75%和39%。與(yu) 中國鞋類行業(ye) 出口變動相反,東(dong) 南亞(ya) 5國的鞋類行業(ye) 對美國出口具有很大程度的提升,由2018年的2.87億(yi) 美元提升至2021年的9.14億(yi) 美元,提升程度達到218%。當前中國鞋類行業(ye) 的產(chan) 業(ye) 鏈外遷形勢較為(wei) 嚴(yan) 峻,同時該產(chan) 業(ye) 鏈外遷主要集中於(yu) 東(dong) 南亞(ya) 國家。
表5 2016—2021年各國鞋類行業(ye) 對美國出口 單位(億(yi) 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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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國木製品行業(ye) 產(chan) 業(ye) 鏈外遷集中於(yu) 東(dong) 南亞(ya) 5國和墨西哥。表6展示了2018—2021年中國、東(dong) 南亞(ya) 5國、印度和墨西哥木製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變動情況。可以發現,與(yu) 鞋類行業(ye) 類似,自2018年之後,中國木製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呈現出顯著下降的趨勢,從(cong) 2018年的79.42億(yi) 美元下降至2021年的69.44億(yi) 美元,下降幅度達到13%。然而,在此期間,東(dong) 南亞(ya) 5國和墨西哥的木製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都有較大提升,而印度的情況則正好相反。其中,東(dong) 南亞(ya) 5國木製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的提升程度最大,由2018年的7.73億(yi) 美元提升至2021年的21.90億(yi) 美元,提升程度高達183%。其次是墨西哥木製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由2018年的7.03億(yi) 美元提升至2021年的10.68億(yi) 美元,提升程度為(wei) 52%。中國服裝行業(ye) 產(chan) 業(ye) 鏈向東(dong) 南亞(ya) 5國和墨西哥外遷的現象較為(wei) 明顯。與(yu) 東(dong) 南亞(ya) 5國和墨西哥的情況相反,印度木製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有所下降,從(cong) 2018年的4.56億(yi) 美元下降至2021年的2.32億(yi) 美元,下降程度達到49%,因此,中國木製品行業(ye) 產(chan) 業(ye) 鏈向印度外遷的現象並不存在。由此可見,中國的木製品產(chan) 業(ye) 鏈外遷趨勢同樣明顯,但與(yu) 食品行業(ye) 相比,該產(chan) 業(ye) 鏈的外遷涉及麵較小,僅(jin) 涉及東(dong) 南亞(ya) 5國和墨西哥。
表6 2016—2021年各國木製品行業(ye) 對美國出口 單位(億(yi) 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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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所述,近年來中國低端行業(ye) 的產(chan) 業(ye) 鏈外遷形勢嚴(yan) 峻,且不同的行業(ye) 外遷的承接國不同。具體(ti) 來說,印度主要對中國的食品和服裝行業(ye) 的產(chan) 業(ye) 鏈進行承接;墨西哥則是對中國食品和木製品行業(ye) 的產(chan) 業(ye) 鏈進行承接;而東(dong) 南亞(ya) 5國憑借著自身的勞動成本等優(you) 勢,正在全麵承接中國四大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
(四)中國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回流至美日韓的態勢初顯
國際金融危機後,全球經濟回歸實體(ti) 經濟和發達國家實施“再工業(ye) 化”戰略,美國、日本和韓國等發達國家近年來力圖重振本國製造業(ye) ,紛紛鼓勵本國製造業(ye) 企業(ye) 回流。特別是新冠肺炎疫情更加凸顯了供應鏈安全的重要性,發達國家考慮到應急安全、基本保障、經濟發展、社會(hui) 穩定等因素,紛紛通過法律規定、經濟補貼以及政治手段,促使本國企業(ye) 加大對本國投資。在此背景下,中國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開始逐漸回流至美國、日本和韓國。
1.中國產(chan) 業(ye) 鏈回流至美國的趨勢明顯,且集中於(yu) 運輸設備、化學化工和計算機電子產(chan) 品等高端製造業(ye) 。美國在《2021年戰略競爭(zheng) 法案》中明確提出,從(cong) 2022年至2027年每個(ge) 財政年度撥款1500萬(wan) 美元支持供應鏈遷出中國,確定中國境外生產(chan) 或采購的替代市場。據Jagger發布的《2022年美國供應報告》顯示,在中國有業(ye) 務布局的製造部門中有79%的高管已經或者計劃在三年內(nei) 回流部分業(ye) 務。就具體(ti) 的回流行業(ye) 而言,Reshoring Initiative的《2021年回流數據報告》顯示,自2018年以來,在回流至美國的企業(ye) 之中,有46%的企業(ye) 來自於(yu) 中國,這些企業(ye) 的回流為(wei) 美國創造了大量的就業(ye) 崗位。在回流到美國的行業(ye) 中,運輸設備、化學化工和計算機電子產(chan) 品等高端製造業(ye) 創造了最多的就業(ye) 崗位。相比2020年,在2021年上半年回流企業(ye) 之中,運輸設備行業(ye) 為(wei) 美國創造了最多就業(ye) 崗位,約占總新增崗位的28%,其中電動汽車電池生產(chan) 企業(ye) 貢獻了最多的就業(ye) 崗位。此外,化工行業(ye) 和計算機電子行業(ye) 也為(wei) 美國提供了較多的工作崗位,兩(liang) 個(ge) 行業(ye) 新增崗位均占總新增崗位的17%。可以發現,運輸設備行業(ye) 、化學化工行業(ye) 以及計算機電子行業(ye) 是中國高端製造業(ye) 中回流到美國的重點行業(ye) 。這幾個(ge) 行業(ye) 與(yu) 美國對中國重點遏製的芯片、半導體(ti) 產(chan) 業(ye) 相符合,進一步表明中國高端製造業(ye) 外遷跟美國政府對華的製造業(ye) 打壓緊密相關(guan) 。
2.從(cong) 中國回流至日本的產(chan) 業(ye) 鏈主要集中於(yu) 醫藥行業(ye) 和機械製造業(ye) 。日本政府2020年撥款2200億(yi) 日元支持日本企業(ye) 回流本土或轉移至其他國家,並在2021年6月出台的《經濟財政運營與(yu) 改革基本方針2021》中提出要集中投資半導體(ti) 等戰略物資,重建國內(nei) 生產(chan) 體(ti) 係,鼓勵企業(ye) 將生產(chan) 基地多元化、分散化。根據日本經濟產(chan) 業(ye) 省2020年發布的87家從(cong) 中國遷出的製造企業(ye) 名單,其中,有30家企業(ye) 遷往東(dong) 南亞(ya) ,另外57家企業(ye) 回遷日本。分析發現,這批遷出中國的企業(ye) 業(ye) 務涉及航空零部件、汽車零部件和醫藥等領域,其中不乏夏普、三菱造紙、精工、Shionogi、Terumo和Kaneka等知名企業(ye) 。從(cong) 業(ye) 務類型看,這些企業(ye) 主要集中於(yu) 醫療設備、半導體(ti) 、家電模組等高端製造行業(ye) 。據日本經濟團體(ti) 聯合會(hui) 的調查數據顯示,2020年日本在中國投資的製造業(ye) 企業(ye) 數量為(wei) 5559家,大約占所有日本對外投資企業(ye) 的40.7%。從(cong) 具體(ti) 製造行業(ye) 來看,製造業(ye) 日本企業(ye) 在華投資的前三大類別分別是一般機械製造業(ye) 、鋼鐵及金屬製造業(ye) 、電氣機械製造業(ye) 。2020年,日本鋼鐵及金屬製造業(ye) 、電氣機械製造業(ye) 在華投資企業(ye) 數量較2019年有所下降,下降幅度分別為(wei) 5.4%、9.3%和7.2%。日中投資促進機構在2022年9月的調查也顯示,日本製造業(ye) 正在向東(dong) 南亞(ya) 轉移,日本對華製造業(ye) 投資存量占比從(cong) 2014年的13.5%降至2020年的12.0%,同時日本對印度、新加坡和越南的製造業(ye) 投資在逐年增加,2020年製造業(ye) 投資存量在總對外投資存量的占比相比於(yu) 2014年分別上升了2.2%、1.9%和0.9%。
3.從(cong) 中國回流至韓國的產(chan) 業(ye) 鏈主要集中於(yu) 汽車製造、鋼鐵製造和計算機電子產(chan) 品行業(ye) 。根據韓國產(chan) 業(ye) 通商資源部2021年統計,2020年至2021年韓國回流企業(ye) 26家,總投資額為(wei) 6815億(yi) 韓元,同比增長22%,回流企業(ye) 數量和投資額均創曆史最高。回流企業(ye) 中有20家來自中國,占回流企業(ye) 比重的77%。截至2021年,韓國回流企業(ye) 累計數達到108家,其中投資100億(yi) 韓元以上的企業(ye) 所占比重為(wei) 69.2%,呈現出逐年增長趨勢。回流企業(ye) 平均投資額高達262.1億(yi) 韓元,比上年增長15.3%。回流企業(ye) 中,中型企業(ye) 比例為(wei) 34.6%,創曆史最高水平。汽車製造、鋼鐵製造和計算機電子產(chan) 品等韓國骨幹行業(ye) 回流企業(ye) 占比高達69.2%。根據大韓貿易投資振興(xing) 公社以回流企業(ye) 為(wei) 對象進行的問卷調查結果顯示,企業(ye) 回流的主要原因包括海外環境惡化、韓內(nei) 需市場擴大、原產(chan) 韓國品牌價(jia) 值提升等。韓國產(chan) 業(ye) 通商資源部進一步表示,回流企業(ye) 有助於(yu) 恢複經濟、增加就業(ye) 、穩定供應鏈,2021年將積極利用回流補助金(570億(yi) 韓元)開展招商和安商活動,吸引海外優(you) 秀韓企繼續擴大回流。韓國進出口銀行的《海外直接投資經營分析》報告書(shu) 顯示,正在計劃撤資回國的海外製造企業(ye) 比率為(wei) 4.6%,如果這些企業(ye) 回流本國,將新增8.6萬(wan) 個(ge) 工作崗位,其中,汽車製造業(ye) 1.2萬(wan) 個(ge) 、鋼鐵製造業(ye) 1.2萬(wan) 個(ge) 、計算機電子產(chan) 品0.9萬(wan) 個(ge) ,同時韓國GDP將增加36.2萬(wan) 億(yi) 韓元。
綜上所述,近年來中國高端製造業(ye) 的產(chan) 業(ye) 鏈回流至美國、日本和韓國的態勢初顯。具體(ti) 來說,美國打壓中國的半導體(ti) 芯片等高端產(chan) 業(ye) ,導致中國運輸設備、化學化工和計算機電子產(chan) 品等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回流至美國。日本和韓國則緊隨其後,開始推動醫藥行業(ye) 、機械製造業(ye) 和計算機電子產(chan) 品等高端產(chan) 業(ye) 鏈回流至其國內(ne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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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產(chan) 業(ye) 鏈轉移風險與(yu) 影響
對於(yu) 當前中國產(chan) 業(ye) 鏈轉移的風險存在較大爭(zheng) 議。有觀點認為(wei) ,產(chan) 業(ye) 鏈轉移多為(wei) 正常轉移,且沒有國家能夠替代中國巨大的體(ti) 量,因而產(chan) 業(ye) 鏈轉移風險較小。但深入分析可以發現,中國產(chan) 業(ye) 鏈轉移風險與(yu) 影響不可低估。
第一,多個(ge) 國家可共同承接中國低端產(chan) 業(ye) 鏈,降低中國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zheng) 力。目前來看,雖然沒有任何一個(ge) 國家有能力單獨替代中國的產(chan) 業(ye) 鏈,但大量新興(xing) 市場國家可能共同分擔承接中國產(chan) 業(ye) 鏈。正如前文所述,印度、越南、泰國、馬來西亞(ya) 、印度尼西亞(ya) 、菲律賓和墨西哥等中等收入國家的勞動力與(yu) 經濟體(ti) 量足以承接相當比例的中國出口,且這些國家的勞動力成本低於(yu) 中國。近年來的貿易數據同樣顯示,中國的低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正在加速向這些國家外遷。低端製造業(ye) 大量快速外遷降低了中國勞動密集型產(chan) 品本可維持一段時期的出口競爭(zheng) 力。外資企業(ye) 加速將勞動密集型製造業(ye) 轉移至東(dong) 南亞(ya) ,這加快了東(dong) 南亞(ya) 國家出口的快速增長,進一步擠占了中國勞動密集型產(chan) 品對於(yu) 發達國家的出口市場。值得注意的是,一旦中國產(chan) 業(ye) 鏈進一步外遷至這些新興(xing) 市場國家,中國出口的一定比例將不可避免地被替代,從(cong) 而會(hui) 大幅降低本國企業(ye) 的議價(jia) 能力,大幅提高中國企業(ye) 麵臨(lin) 的不確定性,對中國經濟產(chan) 生重大影響。
第二,中國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加速回流,將對中國技術轉型升級造成負麵衝(chong) 擊,甚至可能進一步增加被“卡脖子”的風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企業(ye) 通過加工貿易方式嵌入全球價(jia) 值鏈並形成一種典型模式:美國等國家提供資金、專(zhuan) 利、設計和技術,中國和東(dong) 南亞(ya) 地區提供零件,並進一步在中國加工組裝,最終產(chan) 品再銷往美國等發達國家。中國企業(ye) 曾依靠此模式取得了明顯的技術進步。但是中國在高端製造業(ye) 方麵始終存在著“大而不強”的問題。中國製造業(ye) 多處於(yu) 附加值較低的中下遊環節,對美國、日本、韓國等發達國家技術依賴程度高,一些核心技術受製於(yu) 人,未來核心技術領域仍有進一步發展空間。雖然中國在國際產(chan) 業(ye) 鏈的位置明顯上升,但是中國高技術製造業(ye) 多數處於(yu) 國際分工的中下遊。總體(ti) 來看,中國尚未形成一批擁有較強國際競爭(zheng) 力、有合理架構體(ti) 係的供應商。中國出口的高新技術產(chan) 品基本是已經進入標準化生產(chan) 並且附加值較低的計算機與(yu) 通信技術領域的產(chan) 品,而進口的是高附加值的電子技術、計算機集成製造技術、航空航天技術、光電技術和生物技術等新興(xing) 領域的產(chan) 品,芯片、航空發動機和新材料等一些高精尖產(chan) 品和關(guan) 鍵零部件處於(yu) 嚴(yan) 重短缺狀態。因此,當中國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加速回流,會(hui) 限製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中間投入品的供給,使得中國難以控製產(chan) 業(ye) 鏈的關(guan) 鍵生產(chan) 環節,從(cong) 而對中國電子、汽車、化工和航空航天等高技術產(chan) 業(ye) 造成較大的衝(chong) 擊,甚至可能進一步增加被“卡脖子”的風險。
第三,產(chan) 業(ye) 鏈轉移具有難以逆轉性與(yu) 非線性特征。一方麵,產(chan) 業(ye) 鏈的轉移往往具有難以逆轉性;另一方麵,產(chan) 業(ye) 鏈轉移具有先慢後快的非線性特征。產(chan) 業(ye) 鏈外遷的背後往往具有很多深層次的原因,這些原因會(hui) 導致產(chan) 業(ye) 鏈轉移具有難以逆轉性。例如,在一個(ge) 地方構建新的產(chan) 業(ye) 鏈往往需要勞動力培育、銷售運輸網絡建設、合作關(guan) 係磨合等各種固定成本,這些項目的進行都需要投入大量的成本。然而,這些項目一旦建立完成,其規模的擴大則更為(wei) 容易,並且進一步加速產(chan) 業(ye) 鏈的轉移。
第四,產(chan) 業(ye) 鏈轉移有可能會(hui) 動搖中國的國際關(guan) 係基礎,並嚴(yan) 重衝(chong) 擊中國的技術進步與(yu) 經濟增長。經濟關(guan) 係是國際關(guan) 係的基礎,一國的國際關(guan) 係建立在其經濟關(guan) 係之上。一方麵,產(chan) 業(ye) 鏈轉移會(hui) 威脅中國與(yu) 廣大發展中國家的關(guan) 係。當前中國作為(wei) 世界製造業(ye) 的樞紐,總體(ti) 處於(yu) 全球價(jia) 值鏈中端,承上啟下,與(yu) 發展中國家開展了大規模的互惠貿易。中國產(chan) 業(ye) 鏈的非正常轉移會(hui) 導致發展中國家與(yu) 發達國家的直接貿易增加,進而削弱中國與(yu) 發展中國家關(guan) 係基礎。另一方麵,產(chan) 業(ye) 鏈轉移也會(hui) 威脅中國與(yu) 發達國家的關(guan) 係。中國與(yu) 美國以及其他發達國家貿易中的戰略性產(chan) 品貿易是政治關(guan) 係的重要基礎與(yu) 反映,當前產(chan) 業(ye) 鏈轉移呈現出戰略性產(chan) 品率先脫鉤的跡象。即便普通商業(ye) 貿易額依然很大,相互依賴也會(hui) 大幅下降,進而增大脫鉤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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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策建議
為(wei) 了應對中國產(chan) 業(ye) 鏈外遷所帶來的風險,短期應以更高水平開放為(wei) 突破口,而中長期需要靠原創性創新。同時,要提升內(nei) 循環深度與(yu) 質量,挖掘產(chan) 業(ye) 鏈升級的內(nei) 生動力。
打造新優(you) 勢吸引高質量外資。國際科技合作與(yu) 技術擴散是技術進步的關(guan) 鍵途徑,完全靠自主研發在任何時候都極其危險,也是不可能的。在美國打壓中國產(chan) 業(ye) 升級背景下,中國更應積極深化開放。隻要打造新的比較優(you) 勢,提升與(yu) 外資的雙贏空間,在資本逐利性與(yu) 激烈的國際競爭(zheng) 下,高技術外資必然投資中國。在新發展階段,中國勞動力等要素成本的上升不可避免,中國可打造新的比較優(you) 勢。一是大力發展以專(zhuan) 業(ye) 化與(yu) 規模經濟為(wei) 基礎的產(chan) 業(ye) 內(nei) 貿易,深度融入全球中高端產(chan) 業(ye) 鏈。審慎對待全麵國產(chan) 化的思維,避免兼顧各個(ge) 環節。二是打造一流的營商環境。在不涉及主權與(yu) 國家安全的情況下,認真對待外資的利益訴求,鼓勵國企、民企與(yu) 外資公平競爭(zheng) ,強化知識產(chan) 權保護。三是大幅開放市場,充分發揮超大市場優(you) 勢。在具體(ti) 實施中,可以先從(cong) 自貿區與(yu) 部分試點城市做起,解放思想,實施力度較大的開放舉(ju) 措。
激勵原創性創新投資,提升產(chan) 業(ye) 鏈競爭(zheng) 力。中國在改進性創新方麵取得了巨大成就,但對高風險、長周期的原創性創新投資明顯不足。為(wei) 此,需要相關(guan) 體(ti) 製機製進行改革,激勵原創性創新投資。一是大幅提升基礎與(yu) 重大應用研究投入。研發投入可分為(wei) 基礎研究投入、應用研究投入與(yu) 試驗發展研究投入。中國研發投入結構中,試驗發展研究支出占比高達80%以上,基礎研究與(yu) 應用研究投入占比過低,且多年來沒有明顯變化。美國、日本、韓國、俄羅斯基礎研究與(yu) 應用研究投入占比都在30%以上,英國、法國、意大利等歐洲國家更是達到了60%。隨著我國科技逐漸接近世界科技前沿,模仿空間明顯下降,基礎與(yu) 應用研究的重要性凸顯,應大幅提升基礎研究與(yu) 應用研究投入。二是通過製度設計激勵科研人員從(cong) 事原創性創新。重點改革科研人員薪酬體(ti) 製、期刊評審體(ti) 製與(yu) 科研評價(jia) 體(ti) 製,大幅提升原創性創新激勵。科研活動難度存在非常明顯的非線性特征,隨著科研活動進入前沿創新,難度會(hui) 大幅增加。創新成果不僅(jin) 取決(jue) 於(yu) 科研人員數量,更加取決(jue) 於(yu) 頂級科學家數量。因而在科研體(ti) 製中,應給予高水平研究成果足夠的激勵,給予科研人員潛心做科研的時間與(yu) 環境,激勵科研人員從(cong) 事前沿性的原創性研究。三是全麵強化知識產(chan) 權保護。核心技術的特點之一是需要企業(ye) 與(yu) 研究者在一個(ge) 領域長時間持續積累,因而需要讓創新者充分享受其創新收益。嚴(yan) 格的知識產(chan) 權保護可激發創新者積極性,激勵企業(ye) 在所在領域長期耕耘。
提升內(nei) 循環深度與(yu) 質量,挖掘產(chan) 業(ye) 鏈升級的內(nei) 生動力。目前,中國國內(nei) 循環還存在不少阻礙,提升內(nei) 循環深度與(yu) 質量,可為(wei) 產(chan) 業(ye) 鏈升級提供廣闊空間。一是促進要素自由流動,深化國內(nei) 循環。中國整體(ti) 上雖然已經出現要素成本上升的現象,但廣大中西部地區仍具有較低的勞動力、土地等成本。促進要素自由流動可釋放大量國內(nei) 投資機會(hui) ,避免在中西部還比較落後的情況下產(chan) 業(ye) 鏈過早遷出。二是差異化競爭(zheng) ,打破地區間產(chan) 業(ye) 同質化格局。可在省級層麵甚至城市群層麵對產(chan) 業(ye) 進行規劃,根據地區特點形成不同產(chan) 業(ye) 集群,差異化競爭(zheng) ,發揮分工與(yu) 規模化效應,打破“大而全”思維。三是激勵市場競爭(zheng) ,充分發揮民營企業(ye) 作用。很多重要創新來源於(yu) 中小企業(ye) 與(yu) 初創企業(ye) ,而且初創企業(ye) 對大企業(ye) 的威脅不斷激發大企業(ye) 保持創新。因此,市場競爭(zheng) 對創新非常重要。同時,民營企業(ye) 貢獻了70%以上的技術創新成果,在推動重大技術突破過程中應充分發揮民企的創新主體(ti) 作用,將更多公共創新資源向民企傾(qing) 斜。
(劉瑩: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經濟研究所《經濟研究》編輯部編輯
彭思儀(yi) :通訊作者,湖南大學經濟與(yu) 貿易學院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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