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首頁 >> 樊綱

文章

經濟出現了一些低穀,但這是一個短期波動的低穀,而不是一個長期低迷的開始

發稿時間:2023-11-13 20:43:10   來源:財富中文網   作者:樊綱

  在最近的廣州《財富》世界500強峰會(hui) 上,《財富》中國新媒體(ti) 執行副主編楊安琪與(yu) 經濟學家中國(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院長樊綱教授就創新、民企與(yu) 國企的競爭(zheng) 博弈、中國經濟的未來等相關(guan) 話題進行對話。樊綱教授認為(wei) ,中國正在經曆一個(ge) 短期波動,而非長期經濟低迷的開始。

  以下為(wei) 編輯後的對話實錄。

  楊安琪:我們(men) 先從(cong) 企業(ye) 的話題開始。現在有一種新的觀點:大創新靠小企業(ye) ,小創新靠大企業(ye) 。您怎麽(me) 看待這種觀點?如何理解大企業(ye) 和小企業(ye) 之間的關(guan) 係?

  樊綱:創新是一件最沒有規定的事情,小企業(ye) 也可以創大新,大企業(ye) 也可以創大新,小企業(ye) 也可以創小新,原則上沒有一個(ge) 固定的規律。

  大企業(ye) 很多在最初發展其他的時候也是小企業(ye) ,微軟也是在車庫裏麵辦起來的,最後才變成了大企業(ye) 。

  在這裏,我想強調的是小企業(ye) 往往聚焦某一個(ge) 技術,大企業(ye) 往往聚焦一係列技術,可以整合一係列技術,往往目標是一個(ge) 比較綜合性的產(chan) 品。這個(ge) 過程當中,它可以帶動一大批小企業(ye) 圍繞大的產(chan) 品來做出一係列的創新,所以不要忽視大企業(ye) 的作用。

  另外有一點,應該是我們(men) 商界重視的問題,大企業(ye) 因為(wei) 有利潤、有資金,它可以做投入。小企業(ye) 的投入相對就是有限的,長期、持續的投入隻能大企業(ye) 來做,所以,經濟學界很多人都論證這件事情:最好的產(chan) 業(ye) 結構不是完全競爭(zheng) ,千百個(ge) 小企業(ye) 完全競爭(zheng) 可以把價(jia) 格確實壓得很低,消費者馬上享受到了價(jia) 格的好處,但是很難享受到創新的好處,因為(wei) 大家都把利潤壓得薄薄的,都沒有拿出很多錢來做持續的創新。

  大企業(ye) 因為(wei) 能夠大投入,能夠不斷有新東(dong) 西推出來,所以這也是為(wei) 什麽(me) 我們(men) 每年期盼這些大公司推出新的手機。所以,最好的產(chan) 業(ye) 結構不是完全競爭(zheng) ,而是寡頭競爭(zheng) 。無論如何,你要開放競爭(zheng) ,不能產(chan) 生壟斷,不能遏製那些小企業(ye) 創新的激勵,這是我們(men) 要注意的。

  楊安琪:您一直研究民營經濟,在民營經濟和國企的競爭(zheng) 中,雖然現在民營經濟現在地位很高,但是現實競爭(zheng) 中往往還處於(yu) 劣勢,您怎麽(me) 看待這個(ge) 問題?

  樊綱:你說的劣勢往往就是在融資、市場準入,在一些政府政策享受方麵可能不如國企,國企在這方麵確實天生地就享受國家信譽。

  確實民企在這些競爭(zheng) 上處於(yu) 不平等的狀態,但如果你真想做事情,如果你真想創新,對國企來說可不那麽(me) 容易,國企用的是公共的錢,公共的資本,接受公共的監督,所以國企的一筆投資成功還是失敗等等,是要有人監督的,需要有各種規則來規範裏,包括黨(dang) 委、董事會(hui) 等等,還要去不斷地檢查,等等,這是國企必然要接受的,創新靈活性就比較差,就比較難承受失敗。

  從(cong) 這個(ge) 意義(yi) 上說,民企有靈活性,這就是為(wei) 什麽(me) 創新的技術都是在民企裏麵創新出來的,它有靈活性,用自己的錢去創新、冒險,損失的是自己的財產(chan) ,但是創造出來的東(dong) 西也是屬於(yu) 他的。

  所以也不要完全否定,不采取政策去打壓民企就好。民企也承認這些差別,有些民企你給貸款它都不要,它要保持獨立性和創新的動力,事情都要辯證地看。

  楊安琪:您有一次在博鼇論壇說中國經濟麵臨(lin) 的最大的挑戰還是需求不足,現在看來又很難刺激出這些需求,接下來我們(men) 該怎麽(me) 辦呢?

  樊綱:由於(yu) 中國經濟沒有經曆過很多的周期性的下滑、周期性的低穀和衰退,中國人要學會(hui) 怎麽(me) 管理衰退,管理下滑,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說中國40年高增長,還不是奇跡,真正中國40年的奇跡是:40年的高增長沒有出現危機,所有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在經濟增長的過程中,特別是高增長的過程中,很容易出現過熱,出現周期性危機,而且一個(ge) 周期就要經曆幾年的時間,甚至更長的時間,當年西方的蕭條是10年,從(cong) 1929年到1939年。

  現在我們(men) 談論日本,有人說日本失去了30年,最近才好起來,物價(jia) 起來了,投資也增長了等等,因此低穀有多長時間?確實是一個(ge) 值得討論的問題。

  政府的政策是起作用的,因為(wei) 當民間需求不足的時候需要政府的需求來加以彌補,來支撐經濟的增長,但是根本原因還在於(yu) 企業(ye) 的預期不足,還有居民的預期也不足。

  居民作為(wei) 投資者,作為(wei) 購買(mai) 市場上很多東(dong) 西的出資者,也在預期。如果預期經濟不好,沒有很好的投資機會(hui) ,特別是企業(ye) 沒有很好的投資機會(hui) ,那就不投資。不投資,需求就弱,這個(ge) 時候政府要采取一些措施把整個(ge) 需求做起來,而不是簡單地刺激消費。當他們(men) 沒有收入的時候,刺激消費也是刺激不出來的。這個(ge) 時候對任何政府都是一種挑戰,在考驗我們(men) 能不能正確地管理低穀。

  楊安琪:所以這是我們(men) 第一次遇到管理低穀。

  樊綱:我們(men) 還不算衰退吧,如果說衰退的話,衰退就是負增長。我們(men) 現在4%、5%,大家覺得很低了,但是也許還會(hui) 經曆一段低穀時期,應該說我對中國經濟還是要有信心,不像過去高增長了,但是正常的增長還是可以持續的。

  楊安琪:您談到中國與(yu) 日本的比較,的確現在現在很多人拿中國和日本“失去的30年”作比較,我們(men) 應該如何理性看待這種比較?

  樊綱:這是現在應該說是在國際上,大家正在討論和疑惑的一個(ge) 問題,中國經濟是在下滑了,但是這種下滑究竟是一個(ge) 短期?還是像有些國家那樣,一下子二三十年時間長期處於(yu) 一種低迷?這是大家在討論的問題。

  但是拿1991年日本開始下滑的那個(ge) 時間點,跟中國現在的情況,我們(men) 確實可以做一點對比。

  我們(men) 跟他們(men) 不一樣,但是從(cong) 中也可以看出一些問題。比如說日本1991年是很發達的經濟體(ti) 了,不說人均收入如何,隻說它的城市化率。當時它的城市化率是77.4%,我們(men) 現在是65.4%,因此我們(men) 還是一個(ge) 發展中國家,發展中國家在發展過程中的增長速度相對來講就比較維持一個(ge) 比較高的水平,出現一些波動也不是持續的下滑,這是其一。

  其二,政府的支持力度,政府宏觀政策、財政政策等等的比較:日本當時的政府負債(zhai) 率也是百分之七八十,我們(men) 中央政府加上地方政府一塊大概也是百分之七八十,有人質疑這個(ge) 數。但是城投債(zhai) 不是沒有算在總的債(zhai) 務率當中,城投債(zhai) 算到了企業(ye) 債(zhai) 務裏邊,因為(wei) 它是企業(ye) ,把這些都算在一起,中國政府的負債(zhai) 率還是比較低的。中國政府的負債(zhai) 率現在百分之七八十,跟當時日本1991年的時候也差不多,它後來一個(ge) 勁地漲,現在它總的負債(zhai) 率是四百五十幾,政府的負債(zhai) 率是二百六十幾。

  我們(men) 和它差別在什麽(me) 地方?我們(men) 有一個(ge) 很大的國有部門,很龐大的國有資產(chan) ,這是我們(men) 和所有的發達國家不一樣的,所謂的中國特色的體(ti) 製裏麵。國資每年還在上漲,現在國有資產(chan) 和GDP的比例關(guan) 係是160%,我們(men) 有一百七八十萬(wan) 億(yi) 的國有資產(chan) ,這些國有資產(chan) 如果拿出來,我們(men) 跟日本當時按GDP的政府負債(zhai) 率可能差不多,但是資產(chan) 負債(zhai) 率,我們(men) 要低得多。

  因此,中國真要想做事情,做不做,我不知道,真要做的話拿那些國有資產(chan) 來帶動經濟的發展來講應該還是很有餘(yu) 地的,比如有些國資如果收購,那麽(me) 很多問題相對來講容易化解吧。

  再一點,說現在大家擔心負債(zhai) 率、壞賬導致的金融風險等等,應該說中國認真地吸取了日本以及其他國家,特別是房地產(chan) 泡沫破裂以後產(chan) 生的金融風險,因此我們(men) 這些年一直在高度防範兩(liang) 個(ge) 債(zhai) 務風險:一個(ge) 是金融部門的債(zhai) 務風險,房地產(chan) 現在大家都說多少萬(wan) 億(yi) 在破,但是金融部門這些年一直在防範這風險,這是一個(ge) 因素。再一個(ge) 因素是居民,好幾年來國家一直在控製你的首付率。

  因此居民部門的債(zhai) 務率相對來講也是保險的,風險也相對得到了一定的控製,這和日本當時就很大的不同,我們(men) 忽視了房地產(chan) 企業(ye) 違約可能導致的不僅(jin) 僅(jin) 是經濟風險、金融風險,而且還有社會(hui) 風險,現在正在整理這些事情,希望能夠實施一些正確的政策,把這些問題能夠緩解。

  所以中國和當年的日本一些相似的地方,總的來講,我覺得還是有重要的差別的,作為(wei) 一個(ge) 發展中國家,現在增加速度可能會(hui) 低一點,所以在我看來,這次就算中國40年的奇跡告一段落,出現了一些經濟波動、出現了一些低穀,其實也是正常的,世界所有國家都是這樣過來的,市場經濟國家都要經曆這些事情,我們(men) 國家也經曆一次,但是短期波動,這個(ge) 短期也不是幾個(ge) 月就過去了,可能一兩(liang) 年,一個(ge) 短期波動的低穀,而不是一個(ge) 長期低迷的開始。

友情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