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大趨勢推動下，新加坡政府自20世紀80年代起持續以國民生產(chan) 總值(GNP)發展思維支持本土企業(ye) 在全球開展資本和實體(ti) 投資，致力於(yu) 在海外“再造一個(ge) 新加坡”。其中，投資建設海外園區是新加坡GNP發展的一個(ge) 重要路徑。研究發現，新加坡采用“政策轉移”(Policy Transfer)的模式，推動海外園區自我造血，實現了可持續發展。這一模式受到全球經濟體(ti) 的重視和推廣。

　　新加坡海外園區總體(ti) 情況

　　為(wei) 推動區域一體(ti) 化發展，新加坡自20世紀90年代起開始在印度尼西亞(ya) 、越南、菲律賓、中國、印度等國家建立工業(ye) 園區。根據當地實際情況，各園區規模不一，重點產(chan) 業(ye) 也有差異，但共同之處即為(wei) “新加坡式的設計原則與(yu) 管理方針”。比如，新加坡在越南建設了9個(ge) 商、住、工多用途的工業(ye) 園區，覆蓋全產(chan) 業(ye) 鏈條發展;2016年落成的印度尼西亞(ya) 肯達爾工業(ye) 園區以深耕東(dong) 南亞(ya) 市場為(wei) 導向。1994年設立的中新蘇州工業(ye) 園是規模最大的新加坡海外園區，麵積278 km2，占蘇州全市麵積的3%。1994年至2019年期間，蘇州工業(ye) 園共計采納了超過110項新加坡的園區管理政策、範式與(yu) 標準，涵蓋經濟發展、城市規劃、公共管理、勞工管理等。目前，蘇州工業(ye) 園區已經形成以新一代信息技術和高端裝備製造為(wei) 主導，生物醫藥、納米技術應用、人工智能等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和現代服務業(ye) 協同推進的產(chan) 業(ye) 體(ti) 係，園區2022年的地區生產(chan) 總值達3515.6億(yi) 元人民幣，約占蘇州GDP的14.8%[1]。從(cong) 運營廣度來看，蘇州工業(ye) 園區內(nei) 涵豐(feng) 富，囊括資本、產(chan) 業(ye) 、規劃、社區等元素;從(cong) 時間維度來看，蘇州工業(ye) 園起步早、成效好，在將近30年的發展中曆經全球化、逆全球化、第四次工業(ye) 革命等重大考驗。根據《蘇州工業(ye) 園區國土空間總體(ti) 規劃(2021-2035年)》草案公示，蘇州工業(ye) 園未來將打造成為(wei) 蘇州城市新中心，成為(wei) “科、產(chan) 、城、人”融合發展的綜合性都會(hui) 區。

　　新加坡以“政策轉移”推動海外園區發展的經驗

　　新加坡海外園區的運營管理關(guan) 鍵在於(yu) 有效的政策轉移邏輯，即政策導向、政策氛圍及政策理念的有效借鑒和轉型。早期的政策轉移鏈條以西方-非西方、西方-全球南方為(wei) 主，鮮有非西方國家之間或亞(ya) 洲國家之間的政策借鑒與(yu) 合作。新加坡開創了亞(ya) 洲國家實施政策轉移的先河。

　　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曾表示，海外工業(ye) 園區運行的關(guan) 鍵，在於(yu) 其對新加坡政策方針和發展模式中軟硬件的有效結合及利用。以招商引資為(wei) 目標，其重點在於(yu) 快速發展高效的基礎設施和營造一流的營商環境。在硬件建設和軟件培育的雙主線發展方針下，海外工業(ye) 園區的投資環境與(yu) 國際市場和國際慣例的迅速接軌，打造“重商”“親(qin) 商”環境，讓園區本身和早期企業(ye) 從(cong) 最開始就實行現代化管理。

　　(一)硬件方麵。海外工業(ye) 園區一般在發展初期缺乏高質量的工業(ye) 基礎設施，打造世界級工業(ye) 園區和吸引投資者成為(wei) 了硬件發展的首要目標。比如，印度尼西亞(ya) 峇淡印都工業(ye) 園區在建設伊始就按照新加坡標準重新建設了發電廠、通信網絡、商業(ye) 中心、醫療中心等基建設施。蘇州工業(ye) 園則被規劃為(wei) 網狀結構，工業(ye) 設施相聚適宜，並設計了全新的自來水標準，規定了園區用水中化學物質的含量，采用獨立的管道係統和汙水處理中心;中新公司還為(wei) 不同的工廠用地設計了不同的用地範圍，所有的工業(ye) 用地都被刻意填高，比長江水位高了2.626米，這高度超過了當地曆史上最嚴(yan) 重洪災的水位高度[3]。

　　一站式服務平台與(yu) 現成廠房是蘇州工業(ye) 園區借鑒新加坡“先規劃、後運營”模式的典型案例。蘇州工業(ye) 園區采納了新加坡經濟發展局推出的一站式服務平台，允許潛在投資者在單個(ge) 機構於(yu) 三天內(nei) 完成進駐手續，極大減少了體(ti) 製運營成本。入駐企業(ye) 可以租賃廠房，最低期限為(wei) 三年，也可以直接購買(mai) 廠房隨時在開展生產(chan) ，並根據生產(chan) 需求對廠房進行改造。園區還允許入駐企業(ye) 進行小規模的試運營，試運營過後可以根據運營情況選擇擴大規模或者自己開發廠房。對於(yu) 想要自行建設廠房的入駐企業(ye) ，園區也頒布了具體(ti) 的建設規定。比如，為(wei) 了保證園區內(nei) 廠房質量達到標準，建築總麵積中每平方米的投資金額最少要達到20美元，所有建築要滿足安全、環保等標準[4]。越南、印度尼西亞(ya) 的新加坡海外園區同樣采取類似做法，通過硬性政策轉移快速打造具有競爭(zheng) 力和國際視野的園區環境，促進招商引資進程。

　　(二)軟件方麵。新加坡經濟發展局(SEDB)1993年於(yu) 蘇州工業(ye) 園設立了新加坡軟件項目辦公室(SSPO)，邀請新加坡貿易與(yu) 工業(ye) 局(MITI)、城市再規劃管理局(URA)、國家發展部(MND)、房屋管理局(HDB)及公積金計劃局(CPFB)共同設計了新加坡-蘇州軟件轉移計劃(Software Transfer Program)。軟件傳(chuan) 輸的內(nei) 容包括隱性知識和顯性知識，主要包括城市規劃與(yu) 開發、經濟管理與(yu) 社會(hui) 治理及政府和法律體(ti) 係三個(ge) 維度。具體(ti) 領域的顯性經驗為(wei) “小軟件”，如公積金製製度的規劃;串聯各小軟件的隱性經驗則被稱為(wei) “大軟件”，包括政策體(ti) 係，包括親(qin) 商思維、財政紀律、治理公信力等。

　　結合當地實際發展情況，STP對於(yu) 蘇州工業(ye) 園的整體(ti) 規劃和管理人員培訓提出了詳細的要求。在蘇州市政府與(yu) 新加坡政府及裕廊工業(ye) 集團分別簽署的協議中，雙方將城市規劃、環境保護、經濟發展及公共治理設為(wei) 重點政策轉移領域，下設28個(ge) 次級發展主題。在園區的起步階段，蘇州工業(ye) 園區管委會(hui) 每年根據發展需求選擇相應的發展領域，並交由新加坡相關(guan) 部會(hui) 和機構提供詳細的政策指導。計劃還在全國範圍內(nei) 為(wei) 工業(ye) 園建設招募人才，新加坡方麵根據上述發展主題設計了一係列測試題目，要求包括領導層在內(nei) 的應聘者通過英語能力和性格測試，並分別通過中新雙方產(chan) 業(ye) 專(zhuan) 家的麵試考核，確保其同時符合中新雙方工作模式和風格的要求。根據每年設定的發展主題，管委會(hui) 工作人員須前往新加坡以小班模式接受新加坡各政府機構和私人企業(ye) 的培訓。

　　(三)總結及進展。政策轉移的難點在通常在於(yu) 政策輸出方與(yu) 接收方在文化與(yu) 理念方麵的分歧，雙方需在頂層設計和人員配備方麵達成共識，同時保持頻繁的培訓與(yu) 溝通才能夠推動硬性政策邏輯和軟性政策理念的有效套用。以蘇州工業(ye) 園為(wei) 例，中新雙方以招商引資和經濟發展為(wei) 主線，以兼具競爭(zheng) 力和高效的營商設施與(yu) 環境回應了初始投資者對政治製度差異和管理體(ti) 製的質疑，最終在生產(chan) 效率、治理透明度方麵均獲得了投資方的肯定。

　　此外，開發建設28年來，蘇州工業(ye) 園從(cong) 政策創新邁向機製創新，從(cong) 被動的學習(xi) 者成長為(wei) 主動的創新者。2001年起，蘇州工業(ye) 園區開發有限公司實施股比調整，中方占比由35%提升至65%，園區發展進入新的階段。基於(yu) 已有軟硬件基礎設施，國家層麵持續為(wei) 地方政策機製創新提供實施平台。2018年，商務部發文在全國複製推廣蘇州工業(ye) 園區開放創新綜合試驗11條改革經驗，園區30項試點經驗在省級以上層麵複製推廣[6]。園區還製定了接軌國際通行規則、符合中國國情和園區實際的110多項規章製度，在基礎設施貼息、能源供應、物流通關(guan) 、金融創新、科技創新等領域進行了一係列政策創新，賦予127項先行先試政策功能。結合中國國情與(yu) 實際需要，園區基於(yu) “借鑒中有創新”的原則，從(cong) 多層次借鑒學習(xi) 到主動探索，為(wei) 可持續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新加坡以“政策轉移”推動海外園區發展的啟示

　　以“政策轉移”推動海外園區發展是新加坡堅持GNP發展理念、加強對外投資的顯著案例，其硬性政策邏輯和軟性政策理念不僅(jin) 促進了當地經濟社會(hui) 發展，也實現了新加坡自身先進經驗的有效複用、發展戰略的迭代以及國際影響力的提升。新加坡在國內(nei) 發展遭遇階段性瓶頸的情況下，推動自身發展經驗向外輸出，積極布局海外園區和建立全球投資關(guan) 係網絡，實現了對外投資和引資引企的相互促進。新加坡的政策轉移邏輯和以GNP為(wei) 導向的發展模式和對投資理念表明，在國土麵積狹小、受資源約束的情況下，總結自身在各優(you) 勢領域的發展經驗並在區域範圍內(nei) 實現再利用不僅(jin) 有利於(yu) 加強國際影響力，還能夠促進本地產(chan) 業(ye) 與(yu) 國際市場的互聯共通，實現多元化發展。

　　新加坡以“政策轉移”推動海外園區發展對我國企業(ye) 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建設海外園區具有啟示。比如，深圳產(chan) 業(ye) 園區、科技園區的發展一直視為(wei) 樣板，近年來，深圳企業(ye) 也加大在海外投資建設園區，比如中國·越南(深圳-海防)經貿合作區。國內(nei) 各地企業(ye) 應結合當地實際情況，總結出自己的發展模式，積極推動政策轉移、管理轉移、理念轉移，更多向海外輸出“軟實力”，從(cong) 而提升企業(ye) 、城市乃至國家的全球影響力，助力“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