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58年中國實施戶口登記條例開始，城鄉(xiang) 戶籍製度就把中國公民分為(wei) 農(nong) 業(ye) 戶口和非農(nong) 業(ye) 戶口，成為(wei) “二元社會(hui) 結構”最顯著標誌之一。附加在戶籍製度上的科教、衛生、醫療、就業(ye) 、住房、養(yang) 老、糧食與(yu) 副食品供應等一係列福利政策，催生了一係列不平等的製度體(ti) 製，在城鄉(xiang) 之間形成了難以逾越的鴻溝。

　　很長一段時間裏，農(nong) 村許多居民都夢想著把農(nong) 業(ye) 戶籍變成非農(nong) 戶籍，而考學、當兵、招工曾經是擺脫農(nong) 民身份的僅(jin) 有渠道，也是形成千軍(jun) 萬(wan) 馬過“獨木橋”現象的重要原因。改革開放以後，農(nong) 民或出高價(jia) 為(wei) 子女購買(mai) 非農(nong) 戶籍，或通過婚姻關(guan) 係實現戶籍遷移，或通過購買(mai) 城市房產(chan) 實現戶籍變更，也有的通過就地工業(ye) 化和城鎮化，使農(nong) 村居民享受到甚至比城市居民更優(you) 越的福利，但農(nong) 業(ye) 戶口的身份標簽始終纏繞著農(nong) 村居民。與(yu) 之相應的，是產(chan) 生了一係列與(yu) 農(nong) 民身份相關(guan) 的新詞，比如，“農(nong) 民工”、“農(nong) 民子弟”、“農(nong) 民企業(ye) 家”，等等，這其中不無身份歧視之意。因此，取消戶籍差別，實現自由遷移和享受同等的公共服務就成為(wei) 農(nong) 村居民的迫切願望。

　　近日，國務院公布《關(guan) 於(yu) 進一步推進戶籍製度改革的意見》，這標誌著我國實行了半個(ge) 多世紀的“農(nong) 業(ye) ”和“非農(nong) 業(ye) ”二元戶籍管理模式開始退出曆史舞台。

　　打破“農(nong) 業(ye) 人口”和“非農(nong) 業(ye) 人口”的戶口界限，使公民獲得統一的身份，是繼20世紀80年代家庭聯產(chan) 承包責任製後又一次對農(nong) 民的“解放”。前者把農(nong) 民從(cong) 土地束縛中解放出來，還農(nong) 民以種地的自由以及從(cong) 事非農(nong) 勞動的自由；而後者則還農(nong) 民以遷徙的自由，為(wei) 農(nong) 民的自由發展提供可能。統籌戶籍製度充分體(ti) 現公民有居住和遷移的自由權利，剝離、剔除附著在戶籍關(guan) 係上的種種限製，真正做到城鄉(xiang) 居民在發展機會(hui) 麵前地位平等，是同步實現工業(ye) 化、城鎮化和農(nong) 業(ye) 現代化十分重要的前提。

　　需要指出的是，取消農(nong) 業(ye) 戶口與(yu) 非農(nong) 業(ye) 戶口性質區分，並不是把鄉(xiang) 村變成城市，也不是消滅農(nong) 民，更不能傷(shang) 害農(nong) 民利益，因此特別需要認識以下三個(ge) 問題。

　　第一，戶籍改革不是不要農(nong) 民。有人說戶籍改革後就沒有農(nong) 民了，這是對戶籍和農(nong) 民概念的誤解。戶籍是國家以戶為(wei) 單位記載人口基本信息的法律文書(shu) ，也是公民的重要身份證明。取消農(nong) 業(ye) 戶口，不是取消農(nong) 民。農(nong) 民是占有土地並從(cong) 事農(nong) 業(ye) 經營的人，體(ti) 現的是職業(ye) 特征。隻要有農(nong) 業(ye) 存在，隻要有人從(cong) 事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和經營，就一定有農(nong) 民。過去身份意義(yi) 的農(nong) 民隨著戶籍改革而消失了，未來的農(nong) 民主體(ti) 應該是新型職業(ye) 農(nong) 民。農(nong) 村居民獲得了與(yu) 城鎮居民同等的非農(nong) 就業(ye) 權利，農(nong) 民不再是唯一的職業(ye) 選擇；同樣，未來新型職業(ye) 農(nong) 民可以來源於(yu) 任何願意從(cong) 事農(nong) 業(ye) 又有從(cong) 事農(nong) 業(ye) 能力的人，這樣就實現了職業(ye) 選擇的開放性和伴隨職業(ye) 活動的遷徙自由。

　　第二，戶籍改革不是強迫農(nong) 民進城。有人錯誤地認為(wei) ，取消了農(nong) 業(ye) 戶籍就沒有了城鄉(xiang) 差異，甚至鄉(xiang) 村就從(cong) 此消失了。這是對城鎮化的誤解和對鄉(xiang) 村價(jia) 值的忽視。取消戶籍界限，建立統一的戶籍管理製度，有助於(yu) 鄉(xiang) 村人口向城鎮遷移，有利於(yu) 農(nong) 村富餘(yu) 勞動力和農(nong) 民工轉化為(wei) 城鎮居民。但是這種轉化首先是建立在尊重農(nong) 民自願的基礎上，隻有農(nong) 民在城鎮有了穩定職業(ye) ，有了住房，解決(jue) 了醫療、養(yang) 老、子女就學等問題，具備了生存與(yu) 發展的條件，他們(men) 才願意離開鄉(xiang) 村到城市居住，進而轉化為(wei) 市民。不顧客觀條件和農(nong) 民意願強迫農(nong) 民進城與(yu) 限製農(nong) 民流動一樣，都是對規律的違背。其次，城鎮化是建立在對鄉(xiang) 村價(jia) 值認識基礎上的。城鄉(xiang) 各有其不可替代的功能，城鎮化不是以消滅鄉(xiang) 村為(wei) 前提，而是要充分發揮城鄉(xiang) 各自優(you) 勢，實現其功能的互補。除了引導農(nong) 民進城，還有就地城鎮化、就地市民化的道路可供選擇。

　　第三，戶籍改革不能剝奪農(nong) 民的土地權利。有人擔心取消了農(nong) 業(ye) 戶口，農(nong) 民的土地權益就會(hui) 喪(sang) 失。其實，戶籍製度並不影響土地集體(ti) 所有製的性質，也不影響集體(ti) 成員的資格，因此集體(ti) 土地的所有權、集體(ti) 成員的承包權、宅基地使用權等並不因此而改變。相反，隻有進一步強化這些權利，穩定現有承包關(guan) 係長久不變，加快土地確權登記頒證，依法保障農(nong) 民土地承包權和宅基地使用權，切實保護集體(ti) 經濟組織成員的集體(ti) 財產(chan) 權和收益分配權，才能在此基礎上堅持自願、依法流轉的原則，引導土地流轉和人口轉移，探討城鎮化居民的土地退出機製。城鎮化要注意給農(nong) 民留下一條返鄉(xiang) 的路，戶籍改革為(wei) 農(nong) 民提供更多的選擇空間，隻有這樣才能促進城鎮化健康發展，才能保持農(nong) 村繁榮，才能有利於(yu) 現代農(nong) 業(ye) 的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