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1：美國城鄉融合的表現-形成都市區(中心城市、郊區)和非都市區(鄉村和小城鎮)

 

　　如圖1，現在為(wei) 止美國的城和鄉(xiang) 之間是三個(ge) 空間形態，包括了藍色的中心城市、橘黃色的郊區、黃色是非都市區。我們(men) 還收集了很多其他國家的空間形態。空間形態不是兩(liang) 極的，實際是這三者之間形成的混合空間。

　　為(wei) 什麽(me) 會(hui) 形成這個(ge) 形態呢?我們(men) 對郊區化要重新認識。

郊區化是城鄉融合的最重要階段，它開始是鄉村，然後轉向快速的城市化，城市化到70%左右的時候，整個郊區迅速發展。郊區人口增長高於中心城市和鄉村地區，城市中心區的人口開始淨遷出，遷到郊區。大都市的非中心區的就業占比開始上升。隨著郊區化，這時候 城鄉形態開始出現了中間狀態。

　　
圖2：美國城鄉(xiang) 融合的表現-中心城區與(yu) 郊區的收入差距扭轉

　　中間狀態就是我們(men) 長期講的城鄉(xiang) 差距，這裏就出現了逆轉，如圖2，中心城區和郊區的收入差距開始扭轉，郊區收入增長速度高於(yu) 城市中心地區的收入增長。

　　還有鄉(xiang) 村和小城鎮，在郊區化過程中這些新形態開始快速增長。

　
　　圖3：美國城鄉(xiang) 融合的表現-非都市區的人口遷入量與(yu) 都市區人口遷入量趨同

　　如圖3，郊區在城市中心區，郊區、非都市區，郊區以外的人口遷入量也開始增加。郊區化以後，非都市區的人口也開始遷入。這時候鄉(xiang) 村經濟開始多樣化，鄉(xiang) 村不僅(jin) 有農(nong) 業(ye) 、製造產(chan) 業(ye) ，還有鄉(xiang) 村產(chan) 業(ye) 的非農(nong) 化也非常明顯。

　
　　圖4：美國城鄉(xiang) 融合的表現-城鄉(xiang) 居民收入差距減少

　　如圖4，這就出現了第二個(ge) 收入差距的縮小，城市中心區和郊區收入差距縮小致使郊區化。非都市區的人均收入、都市區和郊區的收入差距又開始縮小。這裏給我們(men) 一個(ge) 啟示，從(cong) 鄉(xiang) 到城的轉型過程中有一個(ge) 長期的城鄉(xiang) 融合的形態。這個(ge) 城鄉(xiang) 融合形態，城市和鄉(xiang) 村之間形成連續的城市，鄉(xiang) 村和城市之間相互聯係，不再是對立狀態。鄉(xiang) 村和城市間的優(you) 劣開始縮小，隻有發展程度區別和功能區別。進入城鄉(xiang) 融合以後，農(nong) 村地區開始出現一些重大變化，它的產(chan) 業(ye) 包括鄉(xiang) 村工業(ye) 、服務業(ye) 、社會(hui) 設施、自然設施開始出現融合，還有城鄉(xiang) 間的社會(hui) 特征開始重疊，城鄉(xiang) 邊界開始出現模糊。

　　我們(men) 一直講城鄉(xiang) 關(guan) 係要重構，重構什麽(me) ?一是鄉(xiang) 村功能要發生變化，它不再僅(jin) 僅(jin) 是食物生產(chan) 地，它也提供公共品，包括度假、退休、文化、休閑等等。二是城鄉(xiang) 關(guan) 係從(cong) 對立轉向融合互補。三是空間開始相互依存，這時候鄉(xiang) 村納入經濟和文化的主流，不再是被邊緣化的地區。所以城鄉(xiang) 融合是在從(cong) 鄉(xiang) 到城轉型過程中非常重要的形態。中央提出城鄉(xiang) 融合的戰略，首先在形態上要確立這個(ge) 思想，城鄉(xiang) 融合是從(cong) 鄉(xiang) 到城轉型過程中的一個(ge) 重要形態。

　　有了一般規律性認識以後再看現在整個(ge) 中國的問題。中國城市化率達到64%，按照國際城市化規律來講，就是進入到城鄉(xiang) 融合階段，這是城鄉(xiang) 融合階段最重要的節點。但現在出現的問題是，快速城市化以後，中國城市化水平達到和城鄉(xiang) 融合階段同樣的階段，但是城鄉(xiang) 分割的格局不僅(jin) 沒有縮小而且加大了。

　
　　圖5：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城鄉(xiang) 居民收入比

　　如圖5，西方城市化過程中兩(liang) 個(ge) 收入差距的縮小在中國沒有出現。中國在最快速城市化階段出現了城鄉(xiang) 收入差距拉大，第一是我們(men) 隻有快速城市化，但沒有城鄉(xiang) 融合。第二是我們(men) 城市化的模式是回村的城市化模式。在城市裏幹工作，幹到一定程度再回到農(nong) 村，這是全世界沒有的。第三是農(nong) 業(ye) 競爭(zheng) 力下降。現在一定要有一個(ge) 認識，農(nong) 業(ye) 的份額降到10%以後，各個(ge) 國家的農(nong) 業(ye) 到底在幹什麽(me) ?我們(men) 現在想到農(nong) 業(ye) 到10%，再到2%、1%，農(nong) 業(ye) 就可有可無了，這種觀點是錯誤的。所有國家的農(nong) 業(ye) 在降到10%以後，農(nong) 業(ye) 在變強，它的農(nong) 業(ye) 和原來的農(nong) 業(ye) 完全不一樣。中國由於(yu) 單向城市化的模式，最後農(nong) 業(ye) 競爭(zheng) 力進一步下降。(如圖6)我們(men) 現在隻有6%、7%的農(nong) 業(ye) ，這個(ge) 農(nong) 業(ye) 的競爭(zheng) 力是下降的，背後是農(nong) 業(ye) 成本上升，所有成本都在上升。

　
　　圖6：我國農(nong) 業(ye) 競爭(zheng) 力下降

　　第四是中國鄉(xiang) 村衰敗問題。40%的城市化率以後，出現了中國式鄉(xiang) 村衰敗，希望是城鄉(xiang) 融合，鄉(xiang) 村融入城市，納入主流，但是中國這一輪的鄉(xiang) 村問題是在快速城市化下出現的鄉(xiang) 村的係統的功能性失衡。鄉(xiang) 村的人口、土地、產(chan) 業(ye) 、村莊不能很好的匹配進行功能再造，形成一種新形態，就會(hui) 進入衰敗狀態。

　　首先是“人”。“農(nong) 二代”還在往城市跑，“農(nong) 三代”是出生在城市，完全不是農(nong) 村人，但是沒有城市權利，“農(nong) 一代”最後在回村以後不能體(ti) 麵老去。第二是“業(ye) ”，鄉(xiang) 村振興(xing) 最大的問題在於(yu) 鄉(xiang) 村凋敝是產(chan) 業(ye) 凋敝，因為(wei) 產(chan) 業(ye) 路數沒有搞對。現在中國的“業(ye) ”變得越來越單一，鄉(xiang) 村產(chan) 業(ye) 越來越單一。中國幾千年的農(nong) 業(ye) 從(cong) 來沒有這麽(me) 單一過，農(nong) 業(ye) 、工業(ye) 、副業(ye) 互補。我們(men) 什麽(me) 時候把農(nong) 業(ye) 搞單一，什麽(me) 時候倒黴，現在就是這個(ge) 狀況。農(nong) 業(ye) 是不能搞成完全隻靠單一的農(nong) 業(ye) 能支撐這個(ge) 產(chan) 業(ye) 的。中國曆史上沒有過，亞(ya) 洲也沒有過，日本、韓國都是靠多元化來支撐鄉(xiang) 村的產(chan) 業(ye) 。所以“業(ye) ”越來越單一，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回報越來越低。我們(men) 想擴大規模、擴大投入，結果成本越來越高。外麵的要素進不了鄉(xiang) 村，鄉(xiang) 村產(chan) 業(ye) 多元化也很難。第三是“住”，現在進入中國鄉(xiang) 村最大變化是住房改善，但住房改善背後是中國城鄉(xiang) 財富積累的不平等。農(nong) 民在城市創造的財富在城市積累財富才能縮小城鄉(xiang) 差距。但農(nong) 民在城市創造收入，在農(nong) 村蓋房，他失去了在城市用他收入創造財富的機會(hui) ，回到農(nong) 村在宅基地上蓋的房子又沒有財產(chan) 權。住房改善的背後，實際是中國城鄉(xiang) 財富差距不斷拉大。第四是“地”，中國一直在講稀缺的土地，實際根本狀況是我們(men) 所有不同類型的土地被支解的破碎不堪，以戶為(wei) 單位、以鎮為(wei) 單位、以縣為(wei) 單位，逐級地把土地支解的支離破碎，結果是土地利用不充分，規模不經濟，鄉(xiang) 村沒有發展空間。

　　下麵講政策。政策核心是我們(men) 的觀念要從(cong) 城鄉(xiang) 二分到城鄉(xiang) 融合，第一，要拋棄兩(liang) 極的思維。現存的一種思維是隻要城鄉(xiang) 化率提高，我們(men) 的鄉(xiang) 村問題就能解決(jue) 、城市問題就能解決(jue) ，這個(ge) 觀點是要批判的，因為(wei) 全世界沒有一個(ge) 隻有單向城市化的思維。同時，要批判鄉(xiang) 間的思維，所有要素回到鄉(xiang) 村，然後鄉(xiang) 村能發展，那不就回到古代了嗎?所以這兩(liang) 極思維一定要改變。第二，現在要在城鄉(xiang) 融合思路下，規劃我們(men) 城鄉(xiang) 融合區域的空間載體(ti) 。原來規劃城市時大家很清楚，城市應該在哪兒(er) ，但是城和鄉(xiang) 間有一個(ge) 形態，這個(ge) 形態是城鄉(xiang) 融合區域，這個(ge) 城鄉(xiang) 融合區域的空間載體(ti) 在哪兒(er) ，是我們(men) 要好好規劃的，這是新增長動能最重要區域。所以核心是三個(ge) 空間的城鄉(xiang) 融合要重新思考。一是都市圈，都市圈要思考的是，都市圈範圍內(nei) 如何形成由村到鎮到縣到城的連續體(ti) 形態的城鄉(xiang) 融合空間形態。二是大城市郊區和城市區的融合，現在北京就麵臨(lin) 很大的問題，北京六環和綠隔的地方嚴(yan) 格來講是城鄉(xiang) 融合區域，但現在綠隔變成了城市和鄉(xiang) 村隔離的區域，最後結果是鄉(xiang) 和城擴大了分化。三是縣城和延伸區的融合區域，這是中國未來城鄉(xiang) 融合的空間載體(ti) 的重新構造，這裏麵土地非常重要。構造城鄉(xiang) 融合空間時，土地是形成新的城鄉(xiang) 融合形態的最重要的要素。都市圈要改變過去行政配置土地的製度安排，以都市圈為(wei) 尺度對土地功能、土地空間進行配置，形成兩(liang) 個(ge) 統一：統一土地權利體(ti) 係，統一的土地市場。

　　在城鄉(xiang) 融合空間下，鄉(xiang) 村的核心問題一是農(nong) 業(ye) 工業(ye) 化的問題。現在農(nong) 業(ye) 問題是我們(men) 用28%的人搞6%的農(nong) 業(ye) GDP，而全世界基本規律是2%的人搞2%農(nong) 業(ye) 的GDP，這是兩(liang) 個(ge) 份額的同步。二是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要素的重構和升級。現在農(nong) 業(ye) 是單要素突破，擴大土地規模、機械化等等，最後把農(nong) 業(ye) 成本搞的越來越高。農(nong) 業(ye) 的核心是根據農(nong) 業(ye) 這個(ge) 產(chan) 業(ye) 的獨特性，構建農(nong) 業(ye) 土地、勞動、資本、服務、企業(ye) 家、政府之間組合農(nong) 業(ye) 要素的生產(chan) 方式，而不是單要素突破。三是提高單位土地回報率。中國幾千年農(nong) 業(ye) 的基本特征是在提高單位土地的產(chan) 出率，解決(jue) 吃飯問題。但真要把中國農(nong) 業(ye) 做強，就要從(cong) 原來單位土地的單產(chan) 解決(jue) 生計問題，轉向單位土地回報解決(jue) 農(nong) 業(ye) 效率問題，現在看到全國範圍內(nei) ，廣東(dong) 、浙江、山東(dong) 每畝(mu) 土地的回報率都在逐漸提升。中國是土地極其稀缺的國家，不可能靠土地規模擴大解決(jue) 農(nong) 業(ye) 競爭(zheng) 力，隻能靠單位土地報酬提高來提高效率。中國的農(nong) 業(ye) 可能在發生一場農(nong) 業(ye) 的工業(ye) 革命，這場工業(ye) 革命是將農(nong) 業(ye) 強國和其他十幾個(ge) 強國一起並聯，使中國農(nong) 業(ye) 逐步實現現代化。（此文係作者在中國經濟體(ti) 製改革研究會(hui) 舉(ju) 辦的第十九屆kaiyun官方地址論壇上的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