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劃、創造並最終實現輝煌的人生,我們能從中得到許多關鍵的認知和有益的指引
發稿時間:2023-04-24 11:14:36 來源: 長安街讀書(shu) 會(hui) 作者:範恒山
人生是一次機會(hui) 。到世間走一趟,人人都希望自己活得好一些,有一個(ge) 輝煌而精彩的人生。但什麽(me) 稱得上輝煌的人生,怎樣才能成就輝煌的人生,都需要有正確人生觀價(jia) 值觀的指引。
曆史是最好的人生教科書(shu) 。中華民族是曆史悠久的偉(wei) 大民族,在五千多年源遠流長的文明發展進程中,創造了豐(feng) 富多彩、博大精深的思想、理論、經驗和方法。這種包羅萬(wan) 象、浩繁厚重的知識財富,為(wei) 人所創造,又成為(wei) 人們(men) 思考與(yu) 遵循的基本參照。唐太宗李世民所言“以銅為(wei) 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wei) 鏡,可以知興(xing) 替;以人為(wei) 鏡,可以明得失”,說的正是這個(ge) 道理。規劃、創造並最終實現輝煌的人生,我們(men) 能從(cong) 中得到許多關(guan) 鍵的認知和有益的指引。
一
對於(yu) 大部分人來說,人生是以一定的職業(ye) 為(wei) 載體(ti) 的。二千多年前,古人就以士、農(nong) 、工、商等來劃分社會(hui) 職業(ye) 。在今天,我們(men) 常將社會(hui) 職業(ye) 概括為(wei) 三百六十行。事實上,由於(yu) 科技革命和體(ti) 製創新等的持續推動,產(chan) 業(ye) 形態不斷生長、裂變和細分,社會(hui) 職業(ye) 已遠超這個(ge) 數量。但萬(wan) 變不離其宗,在總體(ti) 上,還是可以把職業(ye) 類型粗分為(wei) 為(wei) 官、從(cong) 商、治學等幾大類。所謂人生之成功或輝煌,常常是指人們(men) 在從(cong) 事這些職業(ye) 時所取得的成功或實現的輝煌。
做了大官、賺了大錢常常被視為(wei) 人生成功或輝煌的標誌。人們(men) 認為(wei) ,當官賺錢帶來的好處是直接的、顯著的,所謂“一人當官、雞犬升天”,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按理,做成了大學問也應在成功之列,但由於(yu) 治學不一定能直接帶給人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在世俗的眼光中並不占居重要位置,許多人對“金榜題名”者投以羨慕的目光,往往也是因為(wei) 他們(men) 具有了升官發財的資格。作為(wei) 職業(ye) 選擇,治學則是明顯的冷門。
對此,曆史給了我們(men) 什麽(me) 樣的啟示呢?遠在春秋時期,古賢人就深入討論並回答了這個(ge) 問題。據《左傳(chuan) ·襄公二十四年》記載,魯國大夫叔孫豹在與(yu) 晉國名臣範宣子就何為(wei) “死而不朽”所做的對話中,認為(wei) “世䘵”或榮華富貴並不能構成人的“不朽”。他認為(wei) ,真正的不朽應當是立德、立功、立言,即“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三不朽”。唐人孔穎達在《春秋左傳(chuan) 正義(yi) 》對“三立”做了詮釋:“立德謂創製垂法、博施濟眾(zhong) ”,“立功謂拯厄除難、功濟於(yu) 時”,“立言謂言得其要、理足可傳(chuan) ”。簡言之,它們(men) 分別指的是在弘道立德、建功立業(ye) 和著書(shu) 立說上做出的傑出成就。是否“不朽”,不由當事人自詡,也非他人對健在者的誇讚,而是後人對逝者的公正評價(jia) ,是曆史對一些人的“蓋棺論定”。此後,不少忠良賢達提出了類似的思想觀點,例如北宋張載的“為(wei) 天地立心,為(wei) 生民立命,為(wei) 往聖繼絕學,為(wei) 萬(wan) 世開太平”;南宋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明代王陽明的“人生第一等事”不在“登科獲取功名”,而在讀書(shu) “做聖賢”;清朝林則徐的“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等。這些震古鑠今的哲語箴言,簡明而深刻地闡述了人生的意義(yi) ,展現了一種忠於(yu) 國家、服務社會(hui) 、敬業(ye) 向上的價(jia) 值理念,是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重要內(nei) 容,成為(wei) 中國曆史上仁人誌士的人生信條和畢生追求。
人生,從(cong) 一般意義(yi) 上講,是指人的自然生命存在的全過程。但自然生命是有限的,對有限生命如何實現無限價(jia) 值的超越性情懷,構成了曆史上許多賢達之人對人生意義(yi) 追求的重要方麵。“三不朽”之論,進一步豐(feng) 富和拓展了人生的含義(yi) 。它表明,人的生前身後緊密相連,構成一個(ge) 整體(ti) 。人生不僅(jin) 體(ti) 現自然生命發展的過程,也體(ti) 現為(wei) 社會(hui) 影響的存續時間,或者說,一個(ge) 人的存在,並不止於(yu) 生前,也體(ti) 現在身後,隻是存在的形式不同而已。
對此,我們(men) 能從(cong) 傳(chuan) 統文化關(guan) 於(yu) “死亡”問題的認識中獲得較為(wei) 深刻的領悟。今天人們(men) 認為(wei) 沒有區別的死亡二字在古人看來卻是有很大差異的。古人認為(wei) 人皆有兩(liang) 命,一為(wei) 生命即物質肉體(ti) 之命,一為(wei) 性命即心靈思想精神之命。“性”為(wei) 生加心字旁,這一造字結構形象體(ti) 現了古人的深意。“死”被看是肉體(ti) 生命的終結,而“亡”則意味著思想和精神的湮滅。老子《道德經》言:“死而不亡者壽”,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即所謂亡者忘也。“亡心”了,或者“心亡”了,才是完全死去了。因此,人的壽命不在於(yu) 肉體(ti) 存活多久,而在於(yu) 被世人記住時間的長短,那些對人類社會(hui) 有立德、立功、立言貢獻的人,雖然離開了人世,但卻活在世人的心中,為(wei) 後代所傳(chuan) 頌和懷念,這些人雖死猶生,所以是長壽的。我們(men) 能看到,許多古賢人雖然已離世千百年,但在今天仍被熱烈頌揚,其聲名之盛大大超過了在世的名人。正如當代詩人臧克家描述的那樣,“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縱觀曆史,許多人忍辱負重、披肝瀝膽,其誌就在於(yu) 以卓爾不凡的建樹增益於(yu) 社會(hui) ,“贏得生前身後名”。
廣義(yi) 的人生實際上包括三個(ge) 階段:工作階段、退休階段和身後階段。如果以自然之身為(wei) 形,以精神之身為(wei) 神,那麽(me) ,對大多數人來說,身後階段是既無形更無神的。隻有少數人,即使形已歸去,“神”也依然長存。要實現“三不朽”,贏得生前身後之名,必須付出特殊的努力。而就三階段而言,大體(ti) 上是工作階段決(jue) 定退休階段,而生前決(jue) 定身後。這意味著,對很多人而言,承擔某種職業(ye) 的工作階段對人生建樹起著決(jue) 定性作用。
二
那麽(me) ,是否有一些特別有利於(yu) 實現“三不朽”的職業(ye) 呢?
自古至今,在各種職業(ye) 中,最受追捧的還是做官。以官為(wei) 本、以官為(wei) 貴、以官為(wei) 尊的“官本位”差不多成為(wei) 了所有朝代人生的主體(ti) 價(jia) 值觀和最高追求。即便是那些如今備受世人景仰和推崇的思想文化先賢也大都是如此。
以我們(men) 熟知的一些唐宋大家為(wei) 例。為(wei) 了入朝為(wei) 仕,他們(men) 百折不撓、執著應試,或者攀親(qin) 托熟、求助朋友。
李白,這位令千秋萬(wan) 代傳(chuan) 誦的大詩人,為(wei) 了入朝做官,他義(yi) 無反顧告別親(qin) 友,離家求取功名。在《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shu) 》中,他說“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奮其智能,願為(wei) 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鮮明地表達了要想成為(wei) 管仲和晏嬰那樣的傑出宰相,有機會(hui) 輔佐天子,使四海升平、百姓安樂(le) 的願望。由於(yu) 家庭的緣故,李白不能應常舉(ju) 和製舉(ju) 進入仕途,隻能走引薦和獻賦之路。開元二十二年(734年),初見荊州長史韓朝宗時,他熱情地遞上了《與(yu) 韓荊州書(shu) 》,以求得這位有識人舉(ju) 才之名、又深受皇帝信任的朝廷重臣引薦。他將韓類比周公,借天下談士“生不用封萬(wan) 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之言,表達自己“雖不滿七尺,而心雄萬(wan) 夫”的誌向。同年,李白為(wei) 唐玄宗獻上《明堂賦》,以謀求官位。在朝廷內(nei) 外朋友的幫助下,李白終於(yu) 在天寶元年(742年)被召至長安,供奉翰林,當時可謂興(xing) 高采烈、躊躇滿誌。他在《南陵別兒(er) 童入京》中高呼“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唐玄宗對應召入宮的李白降輦步迎,“以七寶床賜食,禦手調羹以飯之”。麵對這樣的特殊禮遇,李白當時的欣悅之情可想而知。
同樣,杜甫在《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一詩中,抒發了平生的誌向和抱負:“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為(wei) 此,他積極投考,向皇帝獻賦、向貴人投贈,所能采取的辦法差不多都嚐試過了。雖多方努力,也隻是謀得了左拾遺、檢校工部員外郎等一些小官職,還因秉性耿直、仗義(yi) 諫言而遭受貶謫。一代大詩人求官之路坎坷多舛,最終沒能擺脫窮困潦倒、多災多病的命運。
名列“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韓愈,從(cong) 小刻苦讀書(shu) 以圖仕宦。他曾四次參加進士考試,四次參加吏部博學宏詞科考,鍥而不舍,分別在第四次登進士第和通過銓選。韓愈還多次給當朝宰相上書(shu) ,以求垂注舉(ju) 薦。經過不懈努力,最終如願以償(chang) 。
即便是以“修道歸隱”聞世的孟襄陽和以“眠花宿柳”著稱的柳三變,也曾是積極的求官者。為(wei) 走捷徑,孟浩然積極運作渴求貴人向皇帝引薦。他曾求助過被貶到荊州做官的宰相張說,獻詩《望洞庭湖贈張丞相》(一說是求助當朝宰相張九齡)。第一次赴長安科舉(ju) 不中後,他熱絡於(yu) 在京城擔任左拾遺的王維。隻可惜,在偶然得來的謁見皇帝的機會(hui) 中,一句不合時宜的“不才明主棄”惹怒了唐玄宗,也永遠斷送了自己求仕做官的前程。宋代詞人柳永則積極求考,期待金榜題名。第一次參加科考後,自信“定然魁甲登高第”,結果卻是榜上無名。而憤然之下寫(xie) 就的《鶴衝(chong) 天·黃金榜上》之“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等牢騷之言,據說得罪了皇帝,此後參加的三次科考,在發榜時名字都被皇帝“且去填詞”怒而劃掉。柳永隻得以“奉旨填詞”,浪跡江湖去“淺斟低唱”了。
當時當世千軍(jun) 萬(wan) 馬擠走求官“獨木橋”的狀況並不令人費解。客觀地說,生活在塵世之中,絕大部分人很難擺脫柴米油鹽的束縛,也很難抵禦聲色犬馬的誘惑。而為(wei) 官不僅(jin) 提供了頤指氣使的條件,也能直接帶給人榮華富貴的生活。官職越高,這方麵的效用就越顯著。人們(men) 普遍把做官當作實現誌向和夢想的最佳載體(ti) 。我們(men) 看到,一些人不擇手段、不惜代價(jia) ,貪婪地攀爬官位,就是為(wei) 了滿足腰金衣紫、杖節把鉞的私欲。但我們(men) 也看到,另外一些人,則是期望通過做官實現振興(xing) 社會(hui) ,拯救蒼生的理想抱負,塑造“三不朽”的人生。今天為(wei) 人們(men) 所傳(chuan) 誦的絕大部分曆史名人當屬於(yu) 這樣一類。
然而幾千年中華文明史所清晰展現的一個(ge) 事實是,純粹依賴官職名揚千秋、傳(chuan) 頌萬(wan) 代的人可謂鳳毛麟角。不要說一般層級的官員,即便是那些顯赫的要員,包括執掌乾坤的帝王也很難做到英名不朽。自秦至清,中國誕生了400多位皇帝,但為(wei) 世人口口相傳(chuan) 、熟記於(yu) 心的不過是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等極少數人。相反,實際生活中比較普遍的狀況是,絕大部分官員的高光時刻隻在工作階段或在位期間,他們(men) 一旦致仕或退休就會(hui) 變得銷聲匿跡、杳無音訊。令許多官員傷(shang) 感而又不得不麵對的嚴(yan) 峻現實是,自己的顯榮和失落隻有一夜之隔:在位的昨天還是“門庭若市”、前呼後擁,退位的今天就落得“門可羅雀”、形孤影隻了。這樣的官員自然也就談不到什麽(me) 身後的社會(hui) 影響了。
如同為(wei) 官就擁有了優(you) 越的發展條件這種邏輯上的必然一樣,絕大部分官員的顯榮與(yu) 失落之變也存在邏輯上的必然。聽命於(yu) 規製和沉迷於(yu) 功利是官場生態的兩(liang) 個(ge) 顯著特點,前者不僅(jin) 會(hui) 抑製自我創新和勇於(yu) 開拓,也會(hui) 因習(xi) 慣於(yu) 上依下靠帶來自主能力的持續下降,對於(yu) 很大一部分官員來說,離開了原有體(ti) 製係統的支撐就無法有效開展工作;後者則往往會(hui) 使人境界低下,沉迷於(yu) 當前利益的攫取和富貴生活的享樂(le) ,很難產(chan) 生改天換地的大誌與(yu) 作為(wei) 。我們(men) 看到,那些得以名標青史、流芳百世的官員,也恰恰是因為(wei) 他們(men) 敢於(yu) 掙脫官場規製和功利的束縛,不計得失、寵辱皆忘,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le) 而樂(le) ”的境界幹出了有利於(yu) 國家和人民的壯舉(ju) 。也正是因為(wei) 如此,這樣的官員在曆史上顯得格外稀少。
再從(cong) 經商這種職業(ye) 類型來看,誠然,純粹的經商辦企業(ye) ,可以給人帶來富足和享樂(le) ,但不一定能造就不朽,甚至由於(yu) 中國傳(chuan) 統上對商賈之人“重利輕義(yi) ”的刻板印象,即使是成功的商人也不一定能明顯提升自己的社會(hui) 地位,“富而不貴”成為(wei) 許多商人麵對的現實。雖然對經商者來說,賺了大錢就意味著成功,但要鑄就不朽,僅(jin) 僅(jin) 賺錢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通過辦企業(ye) 開拓或成就相關(guan) 事業(ye) ,對國家發展和人民幸福作出重大的貢獻。毛澤東(dong) 主席曾講過這樣一段話:提起民族工業(ye) ,在中國近代史上有四個(ge) 人不能忘記,重工業(ye) 不能忘記張之洞,輕工業(ye) 不能忘記張謇,化學工業(ye) 不能忘記範旭東(dong) ,交通運輸業(ye) 不能忘記盧作孚。從(cong) 中,我們(men) 能體(ti) 會(hui) 到企業(ye) 及企業(ye) 家與(yu) 不朽或偉(wei) 大間的邏輯聯係。
然而以思想文章見長而名揚當時與(yu) 後世的人物多如繁星,或者說,以治學立言而實現不朽的人為(wei) 數眾(zhong) 多。一些研究者把這種結果歸因為(wei) “立言”相對容易。因為(wei) “立德”需要過眾(zhong) 口難調之關(guan) 、“立功”要蹈政治詭譎之險,所以文人們(men) 都以“立言”為(wei) 第一要務而求不朽。但有趣的是,那些被後世銘記的文人幾乎都未曾以治學立言做為(wei) 人生職業(ye) 的第一選擇,自然也談不上一開始就以“立言”為(wei) 目標而追求不朽。曆史表明,他們(men) 的“立言”緊緊伴隨著求官逐仕或為(wei) 官治政這一過程。
還以唐宋名家為(wei) 例。他們(men) 的求官之途,大抵上表現為(wei) 三種結果:第一種,官運亨通,做了大官,此以王維、範仲淹、王安石等為(wei) 代表。王維官居尚書(shu) 右丞,範仲淹任職參知政事,王安石則兩(liang) 度入相;第二種,宦海沉浮,仕途艱辛,顛沛流離,此以韓愈、劉禹錫、蘇軾等為(wei) 代表。韓愈曾任兵部侍郎、吏部侍郎、京兆尹兼禦史大夫;劉禹錫擔任過集賢殿學士、禮部郎中及蘇州汝州同州刺史等職;蘇軾後期也官至禮部尚書(shu) 和正三品的翰林學士知製誥。第三種,求仕受阻、命運坎坷,最終未能入仕或隻做了較為(wei) 低階的官吏,此以孟浩然、李白、柳永等為(wei) 代表。孟浩然求官不成,歸隱鹿門;李白在皇宮裏隻幹了二年多就被“賜金放還”,跌入穀底時留下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憤懣;柳永最終受益於(yu) 恩科,謀得了餘(yu) 杭縣令之類的小官。但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成為(wei) 了享譽後世的不朽之人,而成就他們(men) 的,是在報國之心、強國之誌驅使下伴隨求仕為(wei) 官之途形成的卓越思想和光輝的文字!我們(men) 看到,無論官場境遇如何,他們(men) 都沒有隨波逐流、逆來順受。他們(men) 或在治國理政中突破陳規、大膽變革,形成了契合時代節拍,推動社會(hui) 前進的思想理念;或從(cong) 追尋功名、浪跡江湖的經曆中貼近生活,創出了為(wei) 普通民眾(zhong) 喜聞樂(le) 見的藝術形式;或在“黨(dang) 爭(zheng) ”“宮鬥”等帶來的大起大落、遍體(ti) 鱗傷(shang) 中實現大徹大悟,以心靈的解放帶來思想的升華和文章的燦麗(li) ;或在親(qin) 近山水、擁抱自然中悟出了人生的真諦,以深邃灑脫壘起了詩詞的巔峰。後世的人們(men) 記住了他們(men) ,並非因為(wei) 他們(men) 是否擔任過官職、擔任了多大的官職,而是他們(men) 充滿智慧與(yu) 才華的思想和文章。“文章憎命達”、“詩以窮而後工”幾乎成為(wei) 立言者成就不朽之名的通則。這也一定程度印證了“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的道理。
事實上,治學著文造就的不朽早已為(wei) 古代有識之士所揭示。曹丕在《典論·論文》中對此作過精辟的論述:“蓋文章,經國之大業(ye) ,不朽之盛事。年壽有時而盡,榮樂(le) 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是以古之作者,寄身於(yu) 翰墨,見意於(yu) 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托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chuan) 於(yu) 後”。既如此,那些思想、文章的創造者必然因之而“長壽”、而不朽。於(yu) 是我們(men) 看到李白這樣的詩句:“屈平辭賦懸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我們(men) 也聽到劉禹錫如此評價(jia) :“人間聲價(jia) 是文章”。
的確,曆史真切地顯示,一切皆為(wei) 過眼雲(yun) 煙,唯有思想文化永存,尤其那些推動社會(hui) 進步和文化傳(chuan) 承發展的文字會(hui) 曆久彌新、永放光彩。其實,在“三立”之中,“立言”不僅(jin) 是基礎,也是重要載體(ti) 。沒有立言,立德立功往往是無法展現與(yu) 升華的。因為(wei) 思想、文章等的永存,也就帶來思想文章創造者的不朽。曆史清晰地表明,能為(wei) 普通大眾(zhong) 所銘記傳(chuan) 頌的,大多是依托治學而誕生的各類專(zhuan) 家,其中包括思想家、哲學家、文學家、史學家,也包括各種類型的科學家。正是他們(men) ,成為(wei) 了有力推動社會(hui) 曆史發展進步的中堅。他們(men) 的人生,無疑是精彩與(yu) 輝煌的人生。這樣的群體(ti) 所占比重越大,社會(hui) 的活力就越強,也越能實現健康而可持續的發展。治學之職不為(wei) 世俗追捧,不僅(jin) 是因為(wei) 它不如為(wei) 官、從(cong) 商那樣“金碧輝煌”和“珠光寶氣”,還因為(wei) 它異常清苦、枯燥,並非普通人所能承受,乃至是因為(wei) 它對人的綜合素養(yang) 和領悟能力都有很高的要求,很多人難以跨越其門檻,更遑論登堂入室成一家之言了。但恰恰是這種職業(ye) ,產(chan) 生了最多為(wei) 普通老百姓所傳(chuan) 誦的不朽人物。這一事實,應該成為(wei) 今天我們(men) 自主選擇職業(ye) 乃至整個(ge) 人生發展之路的重要指導。
三
“三立”不易,並非等閑之輩可以做到,但並不意味“三立”隻是特定人群或少數人的專(zhuan) 利。隻要努力,普通人都可以走出自己的成功之路。對此,不少古賢人都有論述。孟子認為(wei) “萬(wan) 物皆備於(yu) 我”、“人皆可以為(wei) 堯舜”,陸九淵強調“天所以與(yu) 我者,與(yu) 聖人未嚐不同”,王陽明也有“滿街都是聖人”之言。“三立”的本質是做有益於(yu) 社會(hui) 發展的事情,為(wei) 促進民族進步、國家繁榮貢獻力量。正所謂“位卑未敢忘憂國”、“天下興(xing) 亡,匹夫有責”。實現“三立”並不一定都要有治國理政、縱橫捭闔的大舞台,也不一定都要有“運籌帷幄之中、決(jue) 勝千裏之外”的大氣派,專(zhuan) 注於(yu) 做好一件事,也會(hui) 因其意義(yi) 重大而名垂史冊(ce) 。古有司馬遷忍辱“苟活”,曆時十多年著成《史記》,為(wei) 社會(hui) 貢獻“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今有袁隆平傾(qing) 其一生腳踏農(nong) 田研究發展雜交水稻,讓天下蒼生吃飽飯,他們(men) 都深為(wei) 人民群眾(zhong) 所懷念,就是生動而有力的證明。在中國曆史上,以一件事而立傳(chuan) 的例子並不少見,以田父和布衣之身而鑄就不朽的也大有人在。
人生隻有一次,人生之機會(hui) 靠自己把握。以史為(wei) 鑒,人生的要義(yi) 不在“榮華富貴長年出,重重錦上花添色”,而應是“不要人誇好顏色,隻留清氣滿乾坤”。如何把握好機會(hui) 、創造輝煌的人生,似乎可以從(cong) “三不朽”等思想文化理念及其曆史實踐中獲得如下一些重要的啟示:
要有崇高的境界,不為(wei) 世俗所縛。古人言“窮且益堅、不墜青雲(yun) 之誌”,“人生不得行胸懷,雖壽百歲,猶為(wei) 夭也”,這些話都警示我們(men) ,要樹立心係天下的精神境界。人生最大的成功不是獲取高官厚祿、享受榮華富貴,而是作出了特殊的貢獻,能為(wei) 社會(hui) 、為(wei) 後人所銘記。要有為(wei) 國家為(wei) 人民服務的社會(hui) 責任感,不能急功近利、鼠目寸光。誌向高遠就會(hui) 開拓進取,心無旁騖才能腳踏實地。
要有堅實的目標,不能隨波逐流。目標是前進的方向和動力,人的奮鬥精神和創新活力需要目標牽引與(yu) 激發。但路須一步一步往前走,應契合時代節拍、克服薄弱環節,務實地確立階段性奮鬥目標。要咬定目標不放鬆,以“敵軍(jun) 圍困萬(wan) 千重、我自巋然不動”的定力和“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的氣魄,排除萬(wan) 難、執著前行,用一個(ge) 一個(ge) 閃光的裏程碑,一步一步地貼近並實現人生發展的大目標。
要有超凡的本領,不搞嘩眾(zhong) 取寵。立功立德立言雖不是某些職業(ye) 的專(zhuan) 利,但卻隻能靠真才實學、真抓實幹取得,來不得半點虛偽(wei) 和矯造。優(you) 良的素質是立身行道之本,也是創新變革之器。要創造不朽的事業(ye) ,除了需要務實堅定的人生誌向、高尚優(you) 良的道德情操、百折不撓的奮鬥精神之外,還要有紮實淵博的知識水平,科學精湛的探索技巧。正如馬克思所說,“在科學上沒有平坦的大道,隻有不畏勞苦沿著陡峭山路攀登的人,才有希望到達光輝的頂點”。知海無邊、學無止境,要抓住時機,廣納博采,全方位鍛造過硬素質。
要有獨行的勇氣,不怕艱難曲折。成大事之人,必有其過人之處,而特立獨行者是成功的重要品質。要耐得住寂寞,敢於(yu) 坐冷板凳,沒有“十年寒窗無人問”,焉能“一舉(ju) 成名天下知”?要經得起磨煉,沉浮不亂(luan) 、寵辱不驚,能夠在探索中不斷堅定意誌,在挫折裏持續實現升華。還要勇於(yu) 開拓,不懼困難,“雖千萬(wan) 人吾往矣”;所向披靡,不怕犧牲,“雖九死其猶未悔”。
要有務實的精神,不做表麵功夫。“大人不華、君子務實”,“知之而不行,雖敦必困”。沒有腳踏實地的努力,就不會(hui) 有日新月異的進步,更不會(hui) 有光明燦爛的前途。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要縝密製定工作計劃,不讓目標馳於(yu) 空想;要堅持從(cong) 小事做起,以堅實的一磚一石壘起巍峨的高樓大廈。
要有緊張的節奏,不圖舒適安逸。有了第一階段的成功,才會(hui) 有第二階段的重光,也才能有第三階段的顯揚。人生之工作階段似長卻短,稍縱即逝。“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一萬(wan) 年太久,隻爭(zheng) 朝夕”,不要為(wei) 自己的任何懈怠找理由,不要使“及時行樂(le) ”成為(wei) 生命的主色調,不要讓無所事事恣意肆虐美好的時光。要增強緊迫感,牢牢抓住第一階段,從(cong) 現在做起,從(cong) 當前的事情做起,切實以“人一之我十之、人十之我百之”的努力,去爭(zheng) 取百分之一的機會(hui) ,贏得百分之百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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