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民子弟，憑借天資與(yu) 勤奮，在北京讀了大學，之後在當地民營或外資企業(ye) 找了工作，但公司無法為(wei) 你辦戶口。你節衣縮食加親(qin) 友總動員，湊夠了遠郊一套小戶型的首付，結果限購了，外地人得有5年社保繳費證明才有資格買(mai) 房。一些人做穩了房奴，你想做房奴而不得。這時，悲摧的你是否會(hui) 有無力感，而起回鄉(xiang) 的念頭？

　　還是打消念頭吧。兩(liang) 年前，一些與(yu) 你同樣境遇的人，刮過一陣“逃離北上廣”的風。但日前媒體(ti) 回訪發現，這些人中的一部分又紛紛回到了原來的城市，風向已轉為(wei) “逃回北上廣”。

　　設若你想考本地公務員，你不擔心成為(wei) 有背景者的陪練？2010年11月，福建屏南縣財政局招聘，要求“國外學士學位、國際會(hui) 計專(zhuan) 業(ye) ”，唯一合格者是時任寧德副市長之女。你遇上了就隻能恨爹不成剛。

　　你想自己創業(ye) 。求爺爺、告奶奶辦下營業(ye) 執照，你準備施展身手，可發現工商、稅務、城管及八竿子才打得著的機構頻繁登門幫襯你，無非是吃拿卡要，人為(wei) 刀俎，你為(wei) 魚肉。

　　你對本地官員違法行徑不滿，上網發帖，你危險了。3年前，遼寧西豐(feng) 縣就敢“進京拘傳(chuan) ”記者。有些地方連新華社、央視的記者都敢打、敢抓，你能比這些人還牛？2009年，王帥為(wei) 失地農(nong) 民發聲，被河北靈寶市“跨省追捕”，你不怕就地拘捕？

　　本地官員要拆你房、收你地，怎麽(me) 辦？在廣州、深圳，可以說不知血拆為(wei) 何物，前段時間廣州楊箕、獵德改造，一夜間造出了多少千萬(wan) 富翁。而在另一些地方，《物權法》和《國有土地上房屋征收與(yu) 補償(chang) 條例》都無法阻擋推土機滾滾車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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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察者常從(cong) 經濟貧富角度看到“兩(liang) 個(ge) 中國”：北上廣高樓大廈之美輪美奐已勝過倫(lun) 敦、紐約兩(liang) 條街，富裕的沿海像歐洲，貧困的內(nei) 地像非洲。其實，在政治發展、製度發展的梯度上，也有“兩(liang) 個(ge) 中國”：沿海對內(nei) 地，城市對農(nong) 村，一線城市對二三線城市和縣城。相對於(yu) “第一個(ge) 中國”，你在“第二個(ge) 中國”碰到上述事件的概率會(hui) 更高，意味著你麵臨(lin) 更高的交易費用。可以說，唯有讀懂了這“兩(liang) 個(ge) 中國”，你才能讀懂中國。

　　事實上，經濟發展不平衡各國或多或少都有，算不上特色。但政治發展、製度發展不平衡乃是中國這樣的轉型國家的基本國情。貧困，有經濟上的貧困，也有政治上、製度上的貧困，後一種貧困，根源是權力缺乏製衡與(yu) 約束、致使交易費用居高不下，更會(hui) 加劇前一種貧困。

　　就“第二個(ge) 中國”而言，權力既缺乏政治係統內(nei) 的製衡，也缺乏來自外部的製衡。中國的一線城市，政治係統內(nei) 的製衡同樣發育遲緩，但有多股外部製衡力量。之一：市場經濟壯大，創造了眾(zhong) 多外企私企就業(ye) 、自由職業(ye) 機會(hui) ，播撒了重信用、重契約、重規則的現代商業(ye) 文明。之二：市場經濟有強勁的信息需求，催生了媒體(ti) 和網絡的繁榮，塑造了一個(ge) 不斷擴張和深化的公共輿論和社會(hui) 生活空間。之三：強大的市場力量和社會(hui) 力量，涵養(yang) 了大量有商業(ye) 文明素養(yang) 和公民素養(yang) 的現代人。相對於(yu) 一線城市，內(nei) 地這些製衡力量基本闕如。

　　此外，在“第二個(ge) 中國”，現代的製衡機製尚未發生，傳(chuan) 統的製衡機製卻早已煙消雲(yun) 散。傳(chuan) 統的本土社會(hui) ，有一批有知識涵養(yang) 、有公共精神的士紳構成的本土精英階層，能為(wei) 民出頭，有民望，是政治體(ti) 係的外部製衡力量。可惜，現在的本土社會(hui) 也失去了這樣的傳(chuan) 統製衡力量。

　　話說回來，“第二個(ge) 中國”也不是停滯的。為(wei) 約束政府部門的尋租行為(wei) 、營造良好商業(ye) 環境，內(nei) 地有搞一站式辦證大廳、縮減行政許可的，有搞重點企業(ye) 掛牌保護的。

　　鐵律是：人才和資源總是流向市場經濟和商業(ye) 文明更發達、治理更優(you) 、交易費用更低的地區。交易費用比例稍降，財富生產(chan) 就可以倍增。由此，似可展望一種“地區競爭(zheng) 製度”：不僅(jin) 是經濟上的競爭(zheng) ，還有製度發展上的競爭(zheng) ，以推動本土治理的改善、交易費用的降低，最終消除這種“階段性兩(liang) 個(ge) 中國”現象。

　　（作者係媒體(ti) 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