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際社會(hui) ，文化領域始終是沒有硝煙的“戰場”，涉及民心向背、國族身份、政治合法性等問題。曆史上，徹底消滅一個(ge) 國家無非兩(liang) 種方法，第一種是肉體(ti) 上的消滅，第二種是文化上的同化。二戰後至冷戰前，國際衝(chong) 突主要表現為(wei) 國與(yu) 國之間的戰爭(zheng) ，冷戰後國際衝(chong) 突則主要表現為(wei) 一國的內(nei) 部衝(chong) 突，且導火索往往是思潮、宗教、意識形態等領域的鬥爭(zheng) 。

2014年4月，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在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hui) 第一次會(hui) 議上指出，“要構建集政治安全、國土安全、軍(jun) 事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社會(hui) 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態安全、資源安全、核安全等於(yu) 一體(ti) 的國家安全體(ti) 係”。其中，政治安全是根本，經濟安全是基礎，文化安全同軍(jun) 事安全、科技安全、社會(hui) 安全共同成為(wei) 維護總體(ti) 國家安全的重要保障。

在國際社會(hui) ，文化領域看似陽春白雪，但也有刀光劍影

文化不隻具有修養(yang) 性情、陶冶情操、滋養(yang) 精神的功能，也具有安全屬性。在國際社會(hui) ，文化領域看似陽春白雪，但也有刀光劍影。正如著名文學理論家與(yu) 批評家愛德華·薩義(yi) 德所說：“文化成了一種舞台，上麵有各種各樣的政治和意識形態彼此交鋒。文化決(jue) 非什麽(me) 心平氣和、彬彬有禮、息事寧人的所在；毋寧把文化看作戰場，裏麵有多種力量嶄露頭角，針鋒相對。”

英文的“safety”和“security”兩(liang) 個(ge) 單詞都可與(yu) 漢語的“安全”一詞相對應。但是，文化安全中的“安全”一詞則用“security”，其一方麵指安全的狀態，即客觀上沒有威脅，主觀上沒有恐懼；另一方麵指維護與(yu) 塑造國家安全狀態的能力。如果自身能力不強，對安全、風險狀態評估得再客觀、再準確，也是沒有實際意義(yi) 的。

作為(wei) 國家安全的一個(ge) 領域，文化安全的前提是保護傳(chuan) 統價(jia) 值，這些價(jia) 值通過社會(hui) 領域的精神、道德、曆史、宗教等來體(ti) 現。文化安全意味著民族文化身份不受有可能破壞其根基的內(nei) 外部因素所威脅。有學者認為(wei) ，國家文化安全主要包括：語言安全、風俗道德安全、價(jia) 值觀安全、生活方式安全。本文認為(wei) ，文化安全是指一國的民族精神、理想信念、主流價(jia) 值體(ti) 係等觀念形態的“文化特征”“文化主權”處於(yu) 相對沒有危險和不受內(nei) 外威脅的狀態，以及其保障持續安全狀態的能力。文化安全是國家身份認同的基礎，是國家安全的重要保障。

不同主體(ti) 對文化安全有不同的理解和認知側(ce) 重

文化安全概念的提出源於(yu) 全球化，即存在文化傳(chuan) 播和文明互鑒的可能，也存在文化入侵和文化霸權等外來威脅的可能。在國家安全領域，文化既可以是國家安全的工具，也可以是國家安全的目的。在外交層麵，文化對外交政策的作用取決(jue) 於(yu) 文化對國家經濟和政治安全的貢獻。文化安全還同文化身份關(guan) 係密切，氣候變化、移民、全球化等會(hui) 對國家的文化身份構成威脅，進而被感知為(wei) “文化不安全”。全球化一方麵催生集體(ti) 行動以解決(jue) 共同問題，另一方麵，也帶來了各種衝(chong) 突、競爭(zheng) 和矛盾，導致民粹主義(yi) 、新殖民主義(yi) 、宗教原教旨主義(yi) 、反智主義(yi) 等的興(xing) 起。文化安全也是隨之出現的一個(ge) 議題。

不同主體(ti) 對文化安全有不同的理解和認知側(ce) 重。發展中國家關(guan) 注西方文化對本國傳(chuan) 統文化的解構，突出國家層麵的文化安全；美歐等西方國家強調移民群體(ti) 和非移民之間的文化衝(chong) 突，以及化解“白人至上主義(yi) ”與(yu) “多元文化主義(yi) ”之間的衝(chong) 突；聯合國人權機構等國際組織則更強調弱勢群體(ti) 的文化安全，如塔利班統治下的伊斯蘭(lan) 女童、土耳其的庫爾德人等。

唯有對內(nei) 堅持文化自信，對外推動文明互鑒，才能在開放的背景下不斷提升自身免疫力

在很多國家，政府將文化安全作為(wei) 優(you) 先政策，以防範外來文化的“負麵”影響。在法國，“文化例外”政策是構建法蘭(lan) 西民族文化認同，維護法國國家文化安全的前提和保障。在澳大利亞(ya) 和新西蘭(lan) ，這個(ge) 詞匯被用來談論現代化如何威脅和改變原住民的生活方式，文化安全往往同土著人與(yu) 白人的互動有關(guan) 。在加拿大，文化被定義(yi) 為(wei) 一套政治價(jia) 值觀，而不是社會(hui) 所認同的由藝術和知識所體(ti) 現的現實：“我們(men) 的原則和價(jia) 值觀——我們(men) 的文化，根植於(yu) 對寬容的承諾、民主、平等和人權等”。在加拿大等西方國家看來，維護主流的政治價(jia) 值觀是確保文化安全的關(guan) 鍵要素。加拿大政府所謂的文化安全，具有更多政治含義(yi) ，即外來文化對加拿大主權和文化權力造成的威脅。非洲在實現“非洲性”與(yu) “世界性”融合的同時，強調保護傳(chuan) 統習(xi) 俗、文化遺產(chan) （包括遺跡和部落藝術品等）免受自然侵蝕、經濟發展和恐怖主義(yi) 等威脅。各種文化安全定義(yi) 的共同點在於(yu) ，保留文化特性在現代化和全球化等挑戰麵前免受威脅和傷(shang) 害。

雖然文化安全很重要，但是文化安全具有相對性。在全球化時代，不存在“絕對安全”或“絕對純淨”的文化。所以，不計成本地尋求絕對的文化安全，是不理性的，也是不切實際的。一國文化在受到其他文化影響的同時，會(hui) 對其產(chan) 生投射和反作用。對處於(yu) 相對弱勢的國家來說，保持獨特的文化身份確實是一大難題。然而，也不能因此故步自封、自我封閉，唯有對內(nei) 堅持文化自信，對外推動文明互鑒，才能在開放的背景下不斷提升自身免疫力。

【作者為(wei) 中共中央黨(dang) 校（國家行政學院）國際戰略研究院副院長、教授】

核心提示

何謂文化安全

●作為(wei) 國家安全的一個(ge) 領域，文化安全的前提是保護傳(chuan) 統價(jia) 值，這些價(jia) 值通過社會(hui) 領域的精神、道德、曆史、宗教等來體(ti) 現。

●文化安全是指一國的民族精神、理想信念、主流價(jia) 值體(ti) 係等觀念形態的“文化特征”“文化主權”處於(yu) 相對沒有危險和不受內(nei) 外威脅的狀態，以及其保障持續安全狀態的能力。

●各種文化安全定義(yi) 的共同點在於(yu) ，保留文化特性在現代化和全球化等挑戰麵前免受威脅和傷(shang) 害。